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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玄霜-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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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方兆南奔行一阵之后,忽然觉得双膝关节之处,隐隐作痛,心知万天成仍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
只好选择一处松树之下,停下了身来,卷起裤管,只见两膝处,已然红肿起来,当下坐下身子,运气调息,希望活动了经脉之后,再行赶路。
哪知运气调息一阵只有,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更见严重,双膝的红肿之处,也愈见肿大。
连番的艰苦折磨,使他的意志更为坚强,心知这伤势已难以自行疗好,立时起身赶路。
但觉双膝关节之处,痛苦愈来愈是激烈,大有举步维艰,寸步难移之感,形势迫得他不得不惜重拐仗来支持行动了。
他折了一段树枝,权作拐杖,凭着腕力,奔行在崎岖的山道上。
走了半日一夜的工夫,才出了山区,为了掩密行踪,雇了一辆马车,放下车蓬,一面运气治疗腿伤,一面考虑自己的行踪。
他开始觉的江湖上的凶险,当真诡计百出,随时有死亡的可能。
师父的灭门之仇,责无旁贷的要报,师妹舍却性命,欺骗了鬼仙万天成,救了自已,但却把自己送入虎口。
玉骨妖姬已死,自是无法寻得此人,骗局揭穿,手辣心狠的万天成,必将以惨绝人寰的方法,折磨死周蕙瑛。
这一重思仇,岂能够坐视不管,但这些事,又都非武功不可——
但觉思绪如潮,纷纷至来,盘旋脑际,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间,响起一阵得得蹄声,一匹快马,掠篷车疾驰而过。
正忖思间,响起一阵喝叱之声。
一个粗大的声首传入耳际道:“马儿踏死人了!”
刹那间人声杂乱、一片呼喝之声。
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方兆南忍不住好奇之心,偷偷揭开篷布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劲装的汉子,端坐在马背之上,但却勒马不动,前面一片人潮,拦注了他的去路。
一个三旬左右的妇人,抱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孩子,一面放声大哭,一面喝叫道:“赔我的孩子来!赔我的孩子来……”
声声慈母泪,婉转动人心。
那大汉似是被大吵的不耐,忽然冷笑一声,说道:“你那儿子自己闯了上来,被马儿踏死,与我何干,我不愿再伤你一个妇道人家,但身有要事,必须要急急赶路,我赔你一点银钱也就是了。”
那妇人哭声愈大,一面大叫道:“纵然你赔偿我千两黄金,也是无法买回我的儿子之命!”
那大汉摇头叹道:“人已死了要怎么办?难道要我替他偿命吗?”
那妇人道:“不错,我要你替他偿命……”
方兆南摇摇头,暗暗叹道:“杀人故然是要偿命,但这人似是无心之失,也要尝命,那就未免太泼辣了……”
忖思之间,忽觉眼前一亮,一阵微风,拂动衣着。
转脸看时,只见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少年,无声无息的进入了篷车之中。
方兆南一面提聚功力戒备,一面暗中留心着他的举动,只见他放下篷车四周掩遮的黑布,闭上双日,倚在车栏上,连看也不看方兆南一眼。
方兆南虽然看出他身手不凡,但自忖近来武功大进,只要不是遇上了像冥岳岳主那等第一流的高手,大概可以对付。
且现在人潮愈来愈多,如强迫他下车,势非闹了起来不可,索性给他个不闻不问。
但这蓝衣少年突然进入车中,使万兆南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无暇在暗中查看车外的情形。
隐隐之间,似是听得一声断喝,但那喝声短促异常,似是一出口立时停了下来。
片刻间车轮转动,马车又向前面行去,想是事情已有了结果,拥挤的人群散去,车得复行。
方兆南侧目望去,只见那蓝衣少年闭目而卧,生似已经睡熟过去,心中暗暗忖道:“此人好生大意,我如要暗算于他,只须举手一击,立时可把他制于死地了!”
忖思之间,那蓝衣少年突然睁开了双目,望了方兆南一眼,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方兆南道:“好说,好说。”
那人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别过。";作势欲行。
方兆南道:“兄台慢行一步,在下有事请教。”
蓝衣少年停了下来,拱手说道:“有何见教,在下洗耳恭听!”
方兆南道:“在下如何救了大驾,甚觉不解,不知可否见告?”
那蓝衣少年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被人追赶甚急,一时情急,隐入兄台车中,尚望兄台兄谅。”
他说得简短异常,显然有不愿告人之秘。
方兆南道:“在下不送了。”
那蓝衣人打开车帘,一跃而下,转身行了几步,突然又转了回来,望着方兆南肿大的双膝,说道:“兄台的腿伤很重吗?”
方兆南低头看去,只觉双膝之处粗肿逾平时一倍,当下点头应道:“在下的腿伤不轻。”
那蓝衣少年打量了方兆南的双膝一阵,说道:“兄台的腿伤,可是被人打的吗?”
方兆南道:“不错,被人用极阴毒手法,伤了筋骨。”
蓝衣人点点头道:“念你对我有一场救命之恩,告诉你一个疗伤之处……”
他微微一顿,又道:“而且那疗伤之处,距此甚近,他的医道,可算得当今第一,除了那人之外,只怕兄台这两腿,难再复原了!”
方兆南亦觉伤处疼痛日增,如不早为治疗,只怕难以撑到嵩山,当下应道:“在下洗耳恭听。”
那蓝衣人道:“那人距此不过十余里路,由此折向正东行约十里,有一座残破的小庙,在大殿上,住有一位瞎去双目的道长。
只要兄台能够求他答应,别说你这点腿伤,就是再重一些,也不难治好。”
方兆南道:“怎么?他不肯为人治疾吗?”
那蓝衣少年道:“这要看你的造化和耐性了,他如高兴之时,不论什么人求他治病,无不答应,如是心中不乐,说不定要让你等上三天两天。”
说完之后,也不待方兆南再答话,立时转身急奔而去。
方兆南随即放下车帘,暗暗忖道:“此人之言,虽然未可全信,但那地方,既然距此不远,姑且一试也好……”
正自忖思,遥遥传来了那蓝衣少年的声音,道:“如那道人问起你如何得知他能够治疗病时,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那不但腿伤难治,说不定还要丢了性命。”
方兆南打开车帘,抬头望去,只见那蓝衣少年的背影,已远在里许之外。
四外张望,果然有一条大道,通向正东。
当下吩咐那赶车之人,折向正东行去。
方兆南重金顾车,曾和那赶车人约法三章。不论他看到什么可疑、奇怪之事,都得要置之不理,不许追问。
是以车中忽然多出一个人来,那车夫也不多问。
依照那蓝衣少年相嘱之言而行,果然在不足十里路程中,看到了一座残破的小庙。
这么一座荒凉的庙宇,四周不见人家,纵是在初建之时,这庙亦不庞大,除了一座门楼之外,只有一座大殿。
方兆南缓缓下了马车,双手分握两支竹杖,代腿而行。
原来他膝伤沉重,双足已然不能着地。
但这段时间中,他却依照觉非、觉梦相授内功口诀,勤练少林正宗内功,大有进境,内力激增。
只是那运转的真气,仅能及达双膝,似是被物所阻,无法运转全身。
他让车夫赶了马车,自行找一处树荫下面休息,双手架双杖,进入破庙。
庙门上的匣额,痕迹全无,也看不出是什么庙宇。
进了大门,有一座三丈见方的空院,院中长满着长可及腰的荒草,连一条通往大殿的小径,也被掩遮去。
方兆南靠两支竹杖而行,穿过荒草庭院,直入大殿。
果然见一个丐衣百结,木钗髻发的道人,仰卧在神案前面,身下铺着一片干草,身旁别无长物,鼻息微闻,似是睡得好梦正甜。
方兆南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老前辈……”
他一连呼唤数声,那道人连动也未动一下。
足足等待了一顿饭工夫,那道人才似由熟睡中醒了过来,伸了一个懒腰道:“什么人?”
方兆南急急应道:“晚辈方兆南。”
那道人一个翻身,转了过去,背对着方兆南,道:“你来做什么?”
方兆南答道:“晚辈求医来的。”
那道人又道:“我自己就快要死了,那里会代人医病?快些走吧!不要打扰我睡觉。”
方兆南道:“晚辈在一侧等候,待老前辈睡好之后,再说不迟。”
那道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病得很重吗?”
方兆南道:“如若在下的伤势不重,也不敢来打扰道长了。”
瞎眼道人突然一挺身坐了起来,收住了大笑之声,冷冷的说道:“什么人告诉你我会医病的?”
方兆南正待说出那蓝衣少年的形貌,忽然忆起那少年临去之言,立时沉吟不语。
那道长双目虽盲,难以视物,但感应却是灵敏绝伦,冷笑一声,说道:“老夫生平之中,最恨人欺骗于我,你如想谎言相欺,那就别想生离此地!”
他的声音低沉严肃,使人闻而生出敬畏之心。
方兆南沉吟了一阵,道:“那位告诉在下之人,曾经再三相嘱,不能说出他的形貌,晚辈已经答允在先,老前辈这般苦苦相逼,实叫晚辈作难得很。”
那瞎眼道人冷冷说道:“那人可是一个中等身材,面皮白净,五官俊秀端正,年约二十二、三的年轻人吗?”
方兆南仔细一想,他说的一点不错,心中暗暗奇道:“他双目已瞎,不知何以竟然把那人的年貌肤色都说得加此清楚——”
心中惊疑不定,口中却是默不作声。
那瞎眼道人道:“你不肯说,那是证明我猜的不错了?”
方兆南道:“在下就此别过。”
抱拳一礼,抓起竹杖,架在肋下行去。
那瞎眼道人,似是未料方兆南竟然要告别而去,不禁微微一怔,喝道:“站住!”
方兆南停了下来,回头说道:“老前辈有问指教?”
那瞎眼道人道:“你用竹杖代腿而行,想来那腿伤定然十分严重了?”
方兆南道:“晚辈的双腿肿胀,气血已有多日不通,自膝以下有如废了一般,已然难以用作行路之用了。”
那瞎眼道人沉吟了一阵,道:“听你双杖着地之声,似是久由此物代步之人,落地不轻不重,但听你的口气,腿伤又似时日不久,初用竹杖代步,能够行进自如非有上乘的内功莫办。”
方兆南道:“不敢相欺老前辈,晚辈的武功,虽然不能名列当今武林第一流高手,但也自信不是一般武师可望项背。”
那瞎眼道人道:“这么说来,以你的武功,要打通受伤的关节穴道,并非什么困难之事了,来找老夫作甚?”
方兆南淡淡一笑,道:“不瞒老前辈说,晚辈兼通数家宗流的点穴之法,对于一般点穴手法,自信能够解得,但晚辈膝上之伤,我已运用数种手法,都未能推活被点的穴道。”
那瞎眼道人道:“世上点穴之术,各宗各派,虽然不尽相同,但大体分来,不外震穴、封脉、斩经、点穴四种,但这四种手法,小异大同。
只要受伤经脉不重,不难以自身内功打通,用一般推宫过穴手法,大都可以奏效,但有一种封穴斩脉的手法,却非一般人推宫过穴的手法能够解得。”
方兆南道:“不知是那种手法?”
那瞎眼道人道:“锁脉手……”
方兆南低声诵道:“锁脉手?锁脉手?这手法,晚辈从未听人谈过。”
那瞎眼道人道:“锁脉手,虽然还未绝传,但如今会此手法之人,绝然不多,一则这种手法,认位特难,二则必须内功精深,方可运用。”
方兆南道:“多谢老前辈的指教,晚辈就此告别了。”
那瞎眼道人又是一怔,道:“你来老夫处做什么来的?”
方兆南道:“为疗伤而来。”
瞎眼道人道:“你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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