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喜书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台北故事-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去,记忆只剩下一片模糊印象,时隔太远,我也开始怀疑童年时代背着程耀青指着的那些银河,不过都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陈仪伶的车内就喜欢反复播着那些令人牙酸的西洋情歌。我没什么意见
  ,其实这倒也符合她的品味。她一口英文流利得很,有时会主动对我翻译一些歌词的意思,我大多心不在焉地听着,就跟那些听不懂的歌声一样,左耳进右耳出。
  她也抱怨我不加掩饰地敷衍,质问我难道不觉得这些歌词动人吗?
  我大多苦笑:「小姐,饶了我吧。我听不懂就是不懂,妳再解释十次,我也对不上哪句中文是哪句英文。」
  陈仪伶理直气壮:「学嘛。」
  我说:「哪有那美国时间。」其实是有的。
  但我更情愿把这些时间拿去跟高镇东□□、俩个人整天耗在房子里什么都不做。
  学英文────还是下辈子吧。
  「你真不浪漫。」她气呼呼地,伸手在音响边发泄似地按了几下,歌一首一首地跳过,又是那首她最喜欢听的歌,
  是个女人唱的,叫玛莉什么什么的。我唯一叫得出完整名字的美国女歌手只有惠妮休斯顿,是个黑人歌手,歌声撕心裂肺的,听过一次就忘不了。
  ……陈仪伶坚持继续对我解释歌词,她说她最喜欢的英文歌,叫Without You,意思是,「没有你。」……
  那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
  那时我还没陪她去拿过孩子,我跟高镇东也尚未闹翻。想起来,一切就跟做了场梦似的。
  陈仪伶一般交谈时,声线比较高亢、娇柔。
  可那天晚她将声音放低了,固执地一句一句翻译着歌词,说得慢慢的,喇叭里唱一句,她跟着说一句,像说故事一样。
  我终于记住了那个女歌手的名字。玛丽亚凯莉。
  一句句唱着我听不懂的英文。
  挡风玻璃外头是静谧的台北夜色,驾驶座的我原本昏昏欲睡,可不知为何,又渐渐清醒────
  我无法忘记今晚,
  当你离去时的脸庞,
  但我想那就是故事的结局。
  你一直保持着笑容,
  但眼里却流露着哀伤,
  没错,那是哀伤。。。。。
  ………。
  不,我无法忘记明日,
  当我想到自己的哀愁,
  我拥有了你,却又让你溜走。
  而现在唯一公平的是我应该让你知道,
  一些你该知道的事……。
  ───── 那晚陈仪伶说了多久,我就被迫听了多久。
  而后我终于能将中文跟英文对上的唯一一句词,就是那句:没有你。
  她非得逼着我跟她字正腔圆地复诵一次。Without you。拜陈仪伶所赐,我从此也算是多学会这么一句英文,与YES或NO不一样,我曾经认为这句话一点都不实用,谁知道十几年以后,我依然把这两个字记得牢牢的。
  ……她过世那年,正巧也是一九九八。
  十二月。
  那则死讯就和不久前高镇东那通『重新来过』又莫名沉没的电话一般,于我来说,都是猝不及防的一块板砖,忽然就从后脑勺上敲上来,总是还来不及感觉到痛,就先失魂落魄。大约是被年末的忙碌给折磨的,那时我后知后觉的程度还不是一般迟缓,接到消息时,我人正在上班,手上的棉套沾着乌黑的油,我怔了许久,下意识竟翻了翻手机中的日期,确认那天是不是四月一号……。。
  开什么玩笑!
  是的,起初我并不相信────这太扯了!
  前些日子才给我打电话的陈仪伶,我虽没接,但她确实打了────通话纪录都还存着,怎么可能就────怎么可能?
  我立刻拨通了她的号码。响了很久,没人接,再拨一次,直到第三次,才有人将电话接起。
  是个女人的声音,听得出老态,明显不是陈仪伶。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声幽幽的「喂」,几乎在瞬间令我失去提问的勇气。
  。。。。。我搓了把脸,当我想干脆把电话挂断时,那头再度出声:「是我们仪伶的朋友吗?」
  我把悬着的心跳用力咽下去,脚底发凉,说:「是,我是她……朋友,我姓程。请问您是?」
  那边安静了会儿,才说:「你好。我是仪伶的母亲────」
  我沉默着,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强压下挂电话的冲动。我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了。不想了。
  「仪伶朋友多,我也不是每个都认识,所以才让仪臻……。用了仪伶的电话簿,给里头每个人都传了讯息……。。」那声音听得出疲倦,她说得慢,语气里几乎没有出现半点失态或哽咽,却仍叫人感到得心冷。。。。。。
  是,我记得陈仪伶有个妹妹。她曾提过,却着墨不多。
  「你────能请问程先生跟我女儿的关系是?」
  我哑然:「……」
  后来回答,朋友。
  好朋友。
  这六个字我说得极度艰难,亦心虚。猛烈的愧疚使我不知如何自处,那句节哀顺变,我打死都说不出口。
  「嗯。」陈妈妈应了一声,不再多言,却也没有挂断。
  我问,是不是能去看看她?她说当然可以。
  她说大概的内容都已经用简讯传给陈仪伶电话簿里所有的联络人了,我当然有看到,她母亲静静地说,若愿意送她最后一程,请把地址用简讯回复过来,他们会将讣闻一一寄到……
  我有些恍惚地回了句谢谢,之后又觉得不妥,才硬着头皮说了句:「请,节哀……」后面两个字便说不出来。
  ……我木木地挂了电话,那天仍是把班上完。
  回到家后,跟往常一样,我吃饭、洗澡,见家里没什么事,就回到房间关灯睡觉。
  隔着一道门,客厅的电视机的声音,隐隐约约,有人在生动地对话。。。。。。
  陈仪伶吞了太多安眠药。药是医生开的。原来她早已患上忧郁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是堕胎之前,或是之后?是她第一次拿孩子的时候,还是我陪做手术的那次?或都不是……每次见到她,都比上一次更加消瘦。我一下记不起最后一次与她联络是什么时候的事。
  想起那天跟阿生相约在西门町的酒吧,她突然打给我,响了许久,我却没接。
  。。。。。。仰躺在床上,房间浓黑如墨。我将手臂压在额头上,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安静下来,一阵脚步声经过房门口,又渐远去。这次我没有颤抖,没有痛哭流涕,只觉得累────人如果有一天能够什么都不想,就这样躺在床上度过二十四小时,那该多好。
  。。。。。。我闭着眼睛,意识渐渐恍惚。
  模糊间,我似看见了老妈,以及幼时戴着金猪头的程耀青。还有,陈仪伶。。。。。
  我陷入一个荒烟蔓草的世界里,那个世界是真空的,脚不点地,连时间都在零散地漂浮,处处是尘埃与旧时光。


第20章 十九
  我这一生就看过两具遗体。第一个是我妈,第二就是陈仪伶。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会自杀,我不好开口去问她的家人,这无疑是在别人伤口撒盐。
  讣闻寄到家里来的时候,是被我爸收到的,那晚我下班回家,老爸只说桌上有我的信件,我喔了一声,下意识想到的就是陈仪伶的白事。我将讣闻收起,回头见老爸还在看着我,才解释了句:「是以前的朋友。」
  我向公司请了假,告别式那日起了个大早,并非刻意,若按往常,休假日我通常都睡得天昏地暗,可那一天早晨,不到六点我便睁开了眼睛。
  人越老觉越少。我爸是一典型的例子。他每天早上五点多自然就醒,家里的早餐都是他散步时顺便买回来的,从他重新出去开车后,这几年,脾气反而柔和起来,挺神奇的。我家附近有间开了二十年的永和豆浆,从前我妈还在的时候,总是她买早餐回来;现在是我爸天天走去买。豆浆店老板认识我爸妈十多年,也算看着我跟程耀青长大,老板娘比较三八,老想给程耀青介绍女朋友,对象是她自己的女儿。。。。。。。
  那天我刷完牙洗完脸,走到客厅,热呼呼冒着烟的早餐已被摆在桌上。两张葱油饼、饭团、油条和热豆浆,香气四溢,老爸从厨房走出来,像一点都不讶异我起得这么早,只说了句:「趁热吃。」油条炸得酥脆,一口咬下去嘎滋地满嘴油光,我和老爸甚少同时坐在一张桌子上安静吃早餐,上班日我总是睡到七点才醒,醒来时,老爸通常已将他自己那份吃完了,我的那份就罩在餐桌的塑料盖里保温;每当我坐下吃饭时,老爸不是在阳台给那些花草浇水,就是坐在沙发上看晨间新闻。
  父子俩难得一起吃上一顿早餐,空间里只剩下咀嚼与胶纸翻动的声音,谁都没说话。我埋头猛吃,吃完油条吃葱油饼,吃完葱油饼再吃饭团,恨不得将嘴塞满,十二月的气温冰飕飕的,我灌了口热豆浆,瞬间,口腔内的味道咸甜交杂,里头什么东西都有,腮帮鼓着,我低着头,却怎么也吞不下去。。。。。。。
  胃是热的、胀的,身体某处却空得发慌。
  我没敢抬头看着老爸,我觉得他正在看着我,我突然很害怕他会开口说些什么。都说知子莫若父,也许他早已看穿了我。
  这时一只手在我的背上拍了拍,只听见老爸叹气:「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吃东西还像个孩子,没人跟你抢。」椅子吱地声推开,他走进了厨房;我则站起来快走进浴室,难受的弯下腰,将满嘴的嚼烂的食物全呕进马桶里。。。。。。
  再走出去的时候,餐桌上多了一杯温开水。
  在房间换完衣服后,老爸已经不在家了。餐桌收得干干净净,上头摆着一包白色信封,信封下还压着几片树叶。我奇怪地将那信封打开,里头除了三千块钱以外什么都没有。我心中五味杂陈,坐在在椅子沉默许久,最后才摸出身上原先准备好的那包七千块白包,又添了一千凑了单数,将两封钱并在一起。
  老爸虽不认识陈仪伶,可讣闻上写得清清楚楚。我是直到那一刻才想起之前对老爸撒过的一个谎:我曾告诉他自己的『前』女友姓陈。
  我将叶子放进了口袋。老一辈的习俗,参加丧礼总有讲究,怕是祭拜后带上其他『东西』回家,所以总要在身上放几片榕树叶,回程的路上,将叶子扔掉,那些东西就不会跟着你回家。。。。。。
  那一天早上我八点半出门,过了中午才到家。
  家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很。
  我有个习惯。但凡出门,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洗澡。将一身黑衣丢进篮子,我冲了五分钟的热水,只觉更加疲劳。家里没人,我索性赤身裸体地走出浴室,一开门,浴室的热雾被外头强灌进的冷风吹散,我的皮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时我才忽然想起什么可又不太确定,于是再掉头走进浴室,拿起篮子里的衣裤翻了翻,一片变形的绿叶从口袋里掉到潮湿的磁砖上。
  我将那片叶子拾起,放在指尖搓揉,并不太害怕,大概是我本来就不大迷信吧。后来那片叶子被我从窗口扔了出去,下飘的速度很慢,孤零零的,结果卡在楼下人家的晒衣架上,没能落地。
  我狠狠睡了一通午觉。
  这顿觉直接从白天睡到三更半夜,当我惊醒时,意识极度胡涂,一度分不清今天是几月几号、明天要不要上班。。。。。。。。
  老妈过世至也都十多年了,我从未梦过她一次。我不知道老爸是那边如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