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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镝风云录-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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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事的商讨已告一段落,雷飙走到韩佩瑛面前,说道:“侄女,我本来要替你出一口气的,如今落得这个结局,实是始料之所不及。不过,你现在已经是一个行见识有本领的女中豪杰,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也应该懂得自己处理了,不用叔叔替你担心。我奉盟主之命,刻下就要动身。你好自为之吧。我走了!”雷飙是不赞成她和奚玉帆要好的,不便明言,话中之意,暗暗含有劝讽的成份。韩佩瑛听了,也不知是否明白,只是轻轻的道了:“多谢叔叔的关心”六个字。双颊微晕轻红。
两个使者之一的杜复忽道:“原来姑娘就是韩老前辈的千金,怪不得本领这样了得!柳盟主最喜欢年轻有本领的女子,她也曾听过你的名字,不久之前还和我说过你呢。你现在恐怕是不能回家了,你愿不愿和我们到金鸡岭去?”
韩佩瑛想了一想,说道:“多谢好意。柳盟主我是很想拜见的,但现在我还有点小事,只好留待他日再去了。”原来韩佩瑛已经看见奚玉瑾走出门来,看样子是在等她相聚了。
韩佩瑾虽然不怪奚玉瑾抢了她的未婚夫,但因少女的自尊心受打击,心里总还是多少有点疙瘩。不过,奚玉瑾已经亲自出来迎接她,她念着往昔的姐妹之情以及奚玉瑾给她治病的恩德,于理于情,似乎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就戳衍她一会,谅她也不会把我强留。”韩佩瑛心想。
此时围攻百花谷的各路好汉都已走了,杨匡说道:“既然韩姑娘还有事情,那么我们先走了。韩姑娘什么时候有空到金鸡岭来,我们都表欢迎。”
杨匡、杜复二人和雷飙一起走了之后,韩家的那两个老苍头展一环和陆鸿走了上来,说道:“都是老奴胡涂,惹出了这场是非,实在愧对小姐。”
韩佩瑛道:“我不怪你们,事情已经过去,你们也不必再提了。”展、陆二人满怀愧疚,齐声答了一个“是”字。
韩佩瑛瞧了眶他们的神情,说道:“你们好像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是么?说吧!”
陆鸿道:“小姐,你准备去哪儿?”要知他们是奉了韩佩瑛的父亲之命,护送韩佩瑛来扬州完婚的,如今闹出了这场婚变,实是始料之所不及。替韩佩瑛设想:谷家已非她栖身之地,住在奚家也似不宜,回洛阳吧,说不定中途就会遏上战事,是以他们很替小姐为难。
韩佩瑛心里已有主意,但却不愿当着奚玉帆兄妹说出来,正想砌辞,奚玉瑾已经走过来笑道:“你们的小姐到了我这儿,就是我的客人。百花谷地方不大,但给你们小姐的安身之地总是有的。你们两位若不嫌弃,也请一井住进来吧。”
韩佩瑛当然不想在奚家长住,但也不急于立即说明。当下淡淡说道:“你们二人可有地方好去?”
展一环道:“正要请小姐示下。”
韩佩瑛七窍玲珑,一听便知他们的心意。想道:“他们本来是应该回家复命的,如今这样问我,想必是不愿回去的了。这也难怪,如今战事已起,他们回去,担当的风险,只怕要比来时更大。”
韩佩瑛想了一想,说道:“我的爹爹从来没有将你们当作仆人看待,这次你们亦已算得是尽了职了。以后我自会向爹爹交待。你们欢喜上哪儿,随你们的便,即使我想回家,也不必你们护送了。”
陆鸿这才说道:“多谢小姐的恩典,我们并非不想回去侍候老爷,但青龙岗的朋友却想我们去帮帮忙,他们的寨主丁四爷从前曾经对我们有过恩惠。青龙岗位当豫南鲁北交界之处,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他们恐怕抵挡不了鞑子的侵袭。”
韩佩瑛甚是欢喜,心里想道:“原来他们之所以不回洛阳,乃是为了这样一桩大事,我却以为他们害怕担当风险,倒是小觑了他们了。”当下说道:“保国卫民,侠之大者。你们往青龙岗相助丁寨主抵御鞑子,爹爹知道了也定必赞同的。好,你们去吧。”
展一环、陆鸿施了个礼,齐声说道:“那么,小姐你善自保重,老奴去了。”看来他们对韩佩瑛住在奚家,多少还是有点不大放心,但为了大事在身,也只好走了。
奚玉瑾笑道:“你这两位老人家对你倒是忠心得紧。”当下就过来挽着韩佩瑛的手,领她回家。再度进入奚家,韩佩瑛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她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奚玉瑾也是和她手挽手进去的,那时是彼此勾心斗角,自己也捉摸不定奚玉瑾究竟是友是敌?但如今则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交情了。不过这也只是“似乎”而已,往日的纯真得如姐妹般的情谊,经过了这一场暴风雨,即使没有冲散,也总是有了裂痕,要想修复,只怕已是难乎其难了。
踏入大门,韩佩瑛忽地发现她来时所坐的那辆骡车就摆在院子当中,口头青骡都套上了绳缰,珠帘脱落的珠子也已补上,透过珠帘,隐隐可见车厢中堆有行李。韩佩瑛心念一动,颇感诧异,心想:“难道他们要出远门?但却为何要借用我的骡车?”
奚玉瑾明知她在注意这辆骡车,却一句话也不解释,韩佩瑛本来想要问的,也不便说了。
进了客厅,奚玉帆兄妹陪她坐下,殷勤招呼,不过,彼此却都是难免觉得有点尴尬。坐定之后,奚玉瑾首先道歉:“瑛妹,这次使你受了许多委屈,我真是过意不去。”
韩佩瑛面上一红,说道:“过去的事,何必再提。你给我医好了病,我也还没有向你道谢呢。你别多心,我对你还是如同姐姐一样。”
奚玉瑾微笑道:“但愿你我能永远相聚一起,比异姓的姐妹更亲。”话中有话,韩佩瑛听了,不禁又是面上一红。
韩佩瑛恐怕她说出更不中听的话来,当下谈淡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如今百花谷之围已解,你我也叙过了姐妹之情,我可是应该走了。”奚玉瑾笑道,“我也不是想留你在我家长住。
但你却想在哪儿呢?”
这是展、陆二苍头曾经间过韩佩瑛的问题,如今又由奚玉瑾来间她了。韩佩瑛可以不答仆人,对奚玉瑾却是不能不答的。
韩佩瑛心里想道:“我若据实答她,不知会不会引起她的猜疑?”原来韩佩瑛是想赶回家去,与老父共同患难。要知她的父亲虽然武功高强,但因受了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所伤之后,已是行动不便。韩佩瑛已知蒙古兵要打洛阳,岂能不挂念父亲?韩佩瑛想要回家,可是她心中又有一重解不开的烦恼。因为谷啸风已经先她而去,他是去找她的爹爹办理退婚的。
本来这桩婚事就是谷啸风不提异议,她也是要解除婚约的了。不过,她却不愿意碰上这样尴尬的事情。
但是,虽不愿意,也还是要回去的,她怎放心得下让行动不便的老父独自困在危城?她的烦恼隐藏心中,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甚至她要回家的决定,也不向任何人说,尤其是对奚玉瑾,免得奚玉瑾以为她是要赶回去追求谷啸风。
韩佩瑛想了片刻,说道:“我看你们也好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不知你们又是要去哪儿?”她不答复,先提反间,准备在试探了奚玉瑾之后,随机应变。
奚玉谨却是落落大方地笑道:“我们正是要到你那里去呢!”
奚玉帆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想托谷,他替我们带一坛九天回阳百花酒送给你的爹爹的,不料他走得匆忙,忘记了这件事情了,如今我们只好自己去啦。”奚玉帆倒是颇为细心,他知道韩佩瑛不愿意听到谷啸凤的名字,说了一个“谷”字,看到韩佩瑛不愉快的面色,连忙就用了一个“他”字代替。
说罢,只见周中岳已经捧看一坛酒出来,装上骡车。奚玉瑾笑道:“你坐这辆车子来,也坐这辆车子回去,好不好?”
原来奚玉瑾比她更攻心计,她这样安排,由他们兄妹送韩佩瑛回家,一来可以去会谷啸风,二来可以借送药酒来讨好韩大维,以便化解两家嫌隙,三来和韩佩瑛同去,倘若退婚之事闹出纠纷,韩佩瑛一定会劝阻她的父亲生气,这样就可以免掉他们许多尴尬。最后,她还可以利用这个数千里同行的机会,好撮合韩佩瑛和她哥哥的好事。
奚玉瑾打得如意算盘,却不知韩佩瑛虽然没有她这样七窍玲珑,心思也并不笨。韩佩瑛可不愿意随她摆布,这也并不是她讨厌她的哥哥,而是经过了这场婚变之后,她需要独自休养她受创的心灵。在创伤未愈之前,她又怎能强作欢颜和奚玉帆兄妹同在一起?韩佩瑾听了奚玉瑛的话,面色登时变了,淡淡说道:“玉瑾姐姐,我想请你借我一匹坐骑,行吗?”
奚玉瑾怔了一征,道:“你不是要回家?”
韩佩瑛道:“家里我总是要口去的,不过,我要先到别个地方打一个转。”
奚玉瑛好生失望,暗自想道:“想不到这小妮子的心思我还是捉摸不透。”但她是个聪明人,此际她已经窥察到了韩佩瑛的心意,也就不便再问下去了。当下笑道:“也好,我叫周二给你挑一匹好马。”
韩佩瑛道:“多谢姐姐。”奚玉瑾笑道:“一匹马换你的骡车。算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呢。不过你似乎还需要一样东西。”
韩佩瑛怔了一怔,道:“什么?”奚玉瑾微笑道:“一套男子衣裳。”原来韩佩瑛身上穿的还是她准备出阁之时所做的新嫁衣。
韩佩瑛霍然一省,心道:“不错,一个单身女子在兵荒马乱之中行走江湖确是不便,但急切之间却哪里找得到合身的男子衣裳?”
奚玉瑾笑道:“我早已替你准备好了,你限我来。”
奚玉瑾带她进一问卧房,也就是她上次住的那一间,床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叠衣裳,奚玉瑾道:“我给你准备了三套,供你路上替换,你试试合不合身?”又笑道:“要是咱们三人同走,你不换男装也可以。但我也想到未必能如所愿,所以一听到你和大哥回来的消息,昨晚就替你赶制出来。好了,你换衣吧,我出去打点打点。”奚玉瑾念念不忘于替哥哥撮合,明知韩佩瑛要走,言语之间,还是隐隘约约的透露了口风,希望她能改变心意。
韩佩瑛虽然有点恼恨奚玉瑾的工于心计,却也暗暗感激她为自己设想得这样周到,三套新衣好像是给她量了身做的一样,十分称身。
眼光一瞥,忽地发现墙上挂的那幅中堂已经换了一幅新的,上面写的也还是姜白石的同,旧的那幅写《扬州慢》,现在写的则是姜白石的另一首同《淡黄柳》。
韩佩瑛喜爱诗词,不觉跟着念道:“空城晓角,吹入垂杨陌。马上单衣寒恻恻。看尽鹅黄嫩绿,都是江南旧相识。
正岑寂,明朝又寒食。强携酒,小桥宅。怕梨花,落尽成秋色。燕燕飞来,问春何在,惟有池塘自碧。”
旧的那首《扬州慢》曾引起她的疑团,这一首《淡黄柳》却引起了她的伤感。她偶然来到了江南,如今又匆匆回去,来时一大堆人护送,去时却是只影单身,“马上单衣寒恻恻”,这不正是为她吟咏吗?忽地她又心念一动,想道:“但从另一方面解释,也可以说是奚玉帆为我离开而起的怀念和伤感,莫非他是有意换上这一首词给我看的?好让我知道他的心事?好像上次来的时候,玉瑾有意让我看那首《扬州慢》,暗暗透露她与谷啸风的隐情一样。”想至此处,不觉杏脸飞霞,连忙镇慑心神,换了男装出去。
奚玉瑾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小子!你这一去,只怕有人要抢新郎,可不必害怕有人抢新娘子了。”此时马已备好,韩佩瑛佯嗔说到:“贫嘴!但我也无暇和你斗嘴啦!”跨上马背,挥手道别,在日影西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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