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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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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目的:“我有件事想要找你聊聊,现在能请我进去了吗,江队长?”
  江停眼神闪动,总算抬脚让了半步。
  “请进吧。”他淡淡道,“茶是我的,汤是严峫的,没东西招待您。见谅了。”


第122章 
  S省边境; 通山。
  严峫深夜下车; 在县城公安局值班室搭床睡了一晚; 第二天破晓时主任法医苟利终于带着技术队赶到了。天刚蒙蒙亮,几个人就呵欠连天地强打精神,跟着派出所唯一一辆桑塔纳警车晃晃荡荡地上山。
  齐思浩近来颇为狂热的大脑可能是被山里刺骨的严寒冻清醒了; 连连表示自己可以待在当地派出所,等他们下山会合就行。苟利虽然没明白为什么恭州的齐支队长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很羡慕齐思浩可以留在山下烤火; 简直恨不得跟对方换一换。
  “我全身上下这么厚实的脂肪层啊; 整个春夏秋天好吃好喝地养着它们、供着它们,结果它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膘到用时方恨少!”苟利痛心疾首; 裹着毯子缩在车里:“老严!”
  严峫坐在敞开的车门边抽烟:“干嘛。”
  “你穿这点真的不冷啊?!”
  严峫戴着公安局统一配发的警用围巾,深灰色修身风衣的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 考究的剪裁勾勒出精悍的身形轮廓,闻言漫不经心道:“因为肌肉密度比脂肪密度大; 所以御寒指数不一样吧。”
  苟利:“……”
  车窗外是崇山险峻的冬季丛林,现场技术队和当地民警、森林公安和十数只警犬一哄而散,沿着各个方向深入山道进行搜索。
  “我一直有个疑问; ”苟利用屁股挪近了点; 向远处示意:“你说咱们国家这么大,像滕文艳这样的高风险不稳定流动人口又那么多;要是哪个犯罪分子杀了人,尸体往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一抛,只要十年八年没人供出来,是不是就永远找不到了?”
  严峫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会?”
  苟利回以无辜的瞪视。
  “再不稳定的流动人口也总有社会联系; 只要留下过蛛丝马迹,失踪就必然会有人发现。再说抛尸,真正意义上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一般人是根本去不到那里的,交通工具、人力限制、尸体腐败等客观条件会形成全方位的制约因素。”严峫手指夹着烟,向远处零星狗吠的密林中指了指:“哪怕像贩毒组织这样有钱、有人、有火力的犯罪集团,要实现毫无痕迹的抛尸也绝无可能。你看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虽然确实比较偏,但根本就不能算原始丛林。”
  苟利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
  “越野车队的车辙印记,对地面树丛的极大破坏,还有当地居民的目击回忆……越兴师动众抛尸山林,留下的可追踪线索就越多。”严峫把烟头丢在脚下,顺脚碾熄:“真正毫无痕迹的犯罪是不存在的,只看警力投入到什么程度,以及刑侦技术发展到什么阶段罢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突然车载步话机滋啦作响,两人同时回头。
  “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频道中传出了现场痕检员的声音:“编号012搜索区域三点钟方向六百米处发现植被大规模人为破坏情况,重复一遍,编号012搜索区域三点钟方向六百米处发现情况,请跟上!完毕。”
  严峫和苟利对视一眼,抄起步话机:“明白,这就跟上!”
  ·
  树林间的晨霭缓缓散去,天光终于穿过树梢,映亮了灰蒙蒙的林丘。警车停在不远处的山坡下,几名当地民警拿着铁锹围在空地正中,奋力挖掘盖着半腐落叶的泥土。
  “有了,有了!”不知是谁突然叫出声来:“法医呢,快叫苟主任过来!”
  土坑中隐约露出织物一角,铁锹立刻停下,苟利忙不迭带着两个实习法医奔过来。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冷了,亲手接过铲子蹲在坑里,慢慢地刨出浮土之下的硬物——果然没铲几下,一只已经白骨化的手蓦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小心点!轻轻抬出来!”
  “一二——三!”
  在整整三年不见天日的冤屈之后,两具尸体终于被先后刨出,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不知是生前如此还是死后被故意摆成这样,滕文艳和王锐手拉手平躺在塑料布上,全身满是泥土,空洞洞的骷髅直视着阴沉的天空。他们身上所穿的衣物已经被毁损得不成样子了,只有王锐的上衣还能勉强看出是蓝色,滕文艳穿着难以辨认颜色的圆领衣裙,脚上是腐朽破烂的运动鞋。
  刑事摄像咔擦咔擦拍完照,苟利让人铺好勘察板,令所有非技术人员远远站在坑边别进来,然后才换上一副新手套,接过助手提来的法医箱,首先蹲在王锐的尸体边检查了片刻。
  “被害者头颅遭到击打,尸体颅骨枕部兼具同心圆与放射性骨折线,是典型的凹陷粉碎性骨折特征。同心圆中心点非常清晰,放射线之间没有交错的截断现象,同时一路延伸向头顶;因此初步推断凶器应该是石头或金属钝器,而且只有一次击打行为。”
  苟利示意助手法医帮他将尸体翻过来,少顷后抬头说:“虽然也有C6至T1椎体棘突骨折,但应该是被害人被推进土坑时仰天着地所导致的,直接致死原因还是颅脑损伤。”
  他一边做检查,助手一边飞快记录。验尸现场这么多人,但除了林中鸟雀之外,周遭却没有任何人走动或说话。
  “凶手对待被害人的态度相当粗暴,击打颅骨后立刻推进坑里,要么是对被害人当场毙命非常自信,要么就是完全不在乎活埋的可能性。”苟利站起身,呼了口气:“总而言之是一击毙命,凶手残忍冷血且臂力极大。从脚长和胫骨长度推测,被害人生前身高一米七二三,再通过击打角度推算凶手身高应该是……嗯……”
  “不到一米八五,八十公斤左右,是个罕见的双手同利者。”严峫淡淡道。
  苟利“嗯?”的一声:“你怎么知道?”
  严峫眼神阴沉,没有回答。
  他不仅知道,还跟行凶者交过三次手。
  苟利看出他不想说,便耸耸肩不再问,走到滕文艳的尸骨边半跪下来,先将一部分附着在尸骨上的泥土和织物取样留存,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很干净,太干净了。”
  现场的当地民警都没明白,各个露出了迷茫之色。
  “颅骨完整,排除被击打可能;舌骨与甲状软骨完好,也不是被掐死。肋骨、长骨、盆骨……甚至棘突骨都没有明显损伤。”苟利打量滕文艳尸骨全身,狐疑道:“她没有像男性被害者一样被粗暴地推下坑,而是被小心运到坑底,轻轻放平在地面上的。”
  助手忍不住问:“那致死原因是什么?”
  苟利用钳子小心翼翼夹开附着物,向尸骨眉心示意:“喏。”
  助手愣住了——那圆圆的空洞分明是弹孔。
  “凶手杀害女性被害人的手法,以及处理尸体时与对待男性被害人截然不同的方式,都表现出了明显的情感联系。”苟利摇摇头,说:“确实非常奇怪,大概是我见过的心态最怪异的凶手排名前三了吧。”
  一点也不怪异,严峫心想,脸上却没表露出丝毫情绪。
  对黑桃K来说,被行刑的男性形象投射了他自己——那个被他厌恶、后悔和希望消灭的自己,而行刑者则是少年时代江停的替身。
  他精心选出美貌优秀的少女,来演出填补他内心缺憾的戏剧,对扮演江停的演员存在情感联系是很正常的,即便对滕文艳这样失败的替身也一样。
  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为什么会选中滕文艳呢?
  这名只有小学文化的洗头妹,在哪一点上重合了黑桃K心中江停的形象?
  “怎么样老严?” 苟利扬声问:“现在怎么说?”
  严峫回过神:“你带痕检在周围找找还有没有线索,最好是当年遗留在坑底的弹头弹壳之类,我回车上给局里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苟利挥挥手。
  ·
  可能这段时间跟吕局通话次数多了,最近联系人拉下来一排都是局长办公室分机号。严峫也没多想,这个任务是吕局亲自交代下来的,现在直接跟他汇报也没什么,直接就拨了出去,谁知漫长的盲音过后竟然转到了语音信箱。
  “?”严峫想了想,转而拨通秘书处电话,问:“张秘在吗?”
  张秘是吕局的第一秘书,不知为何接电话的值班人员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说:“张秘……张秘有事出去了。”
  “那吕局呢?”
  “吕局今天没来。”
  ——没来?
  严峫有些愕然,追问:“吕局出去开会了?什么时候回办公室?”
  “不,不知道。”电话那头回答磕巴了一下,反问:“严队有什么要紧的事,必须现在立刻说吗?”
  其实吕局出去开会带秘书是常事,但不知为何严峫脑海深处的某根神经轻轻一动,一丝莫名的心惊渐渐弥漫而上。
  “……不,没什么。”他咳了声,说:“我待会再打吧。”
  对面接线员立刻就挂断了通话。
  严峫一个人在车里坐了会儿,反复摩挲手机,有些反常的心神不宁。透过车窗可以望见苟利他们在土坑周围忙碌,警犬被民警拽着呼哧呼哧,暂时没人注意到这里。
  他犹豫片刻,发了条微信给江停:
  【醒了吗?吃了什么?】
  几分钟过去了,江停没有回音。
  “老严——!有发现!”苟利直起身,远远地向警车这边招手。
  严峫看看时间,现在是早上不到九点,也许江停还没起。
  他呼了口气,删除刚才那条微信,把手机装回兜里,钻出了车门。
  ·
  “矿泉水瓶。”苟利挺着肚子叉着腰,额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站在坑底向上举起一只沾满泥土、已然变黄的空塑料瓶,冲严峫晃了晃:“果然呐!凶案惯犯的‘签名’也许会迟到,但不会不到——唉!”
  虽然他唏嘘不已,但当地警方并不知道六一九连环绑架案的细节,望着这个空水瓶,都十分的纳罕。苟利也没多解释,把塑料瓶装进物证袋示意助手保存,继续道:“没有弹头,没有弹壳,森林天气和湿度对现场造成了很大破坏,已经找不到具备鉴定价值的脚印和生物检材了。没法子,你们过来两个人帮我把尸骨抬上去,等下山了再做进一步尸检吧。”
  当地派出所民警连忙应声,呼啦啦下去了好几个人。严峫脱下外套捋起袖口,也戴着手套鞋套下了坑,指挥民警分别提着塑料布的几个角,尽量把滕文艳的尸骨平抬起来。
  哗啦啦——
  塑料布一移动,尘土泥沙簌簌而下,严峫目光无意识落在尸骨表面的衣物上,突然整个人一愣:“等等。”
  民警没听见,还在往前走。
  “等等!停下!”严峫吼道:“把她放下来!”
  所有人都纷纷回头,民警吃了一惊,不知所措,七手八脚把塑料布放回了地面上。
  苟利吭哧吭哧过来:“老严你怎么啦?——哎!你干嘛!”
  严峫上手就要去翻动尸体,被苟利一把拉开,险些迎头给他一巴掌:“你作死呢!你想干嘛!”
  “把她给我翻过来,快!”
  苟利完全不明所以,但看严峫眉宇冷峻,立刻让助理法医过来小心将支离破碎的尸骨翻了个身,露出了背部。
  刚才严峫回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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