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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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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任你沉默还不如开口胡说八道。”
  江停终于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严峫笔挺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因为逆光显得格外高挑,给人一种扎实的压迫感。
  “你在我这里并不是完全清白无辜被诬陷的形象,江队。”严峫心平气和地说,“我希望你还是五年前那个公正、严谨的好警察,但如果你继续阻止我深入调查,我就不得不怀疑你跟毒贩之间是否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利益关系了。”
  江停一哂,感到很荒谬。
  “不早了,今天先这样吧。”严峫转过身,丢下了一句:“好好养伤。”
  病房门呯一声关上,江停向后靠在病床头,用两根手指紧掐着眉心。
  “……”很久后他才开口喃喃地骂了句,但没有发出声音。
  ·
  “傻逼——!”啪一声脆响,魏局把文件摔在严峫面前的桌上,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
  会议室里人人缩着脖子,噤若寒蝉,只恨自己不透明。
  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严峫手里夹着根烟,大腿翘二腿,面无表情对着魏局兜头而来的唾沫星子,长长吐了口烟圈。
  “为什么单独行动?为什么不打报告?为什么不申请配枪?!你自己被犯罪嫌疑人打死就算了!还让路过的群众觅声爬上天台查看情况,险些被嫌疑人从楼梯推下去摔死,现在还在医院里待着!待会要是家属投诉到上级公安厅,老子一定把你扒光了绑起来送去顶雷!”
  “没事老魏,”严峫悠然道,“我去过医院了,群众被我们警察冒死办案的精神所感动,答应不投诉。”
  “……”魏局气沉丹田,用尽洪荒之力,大吼一句:“放屁!”
  坐在严峫身后的秦川遭到了池鱼之殃,默默把金边眼镜摘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唾沫。
  “小高!”魏局余怒未消:“报告情况!”
  刑警支队外勤组的高盼青正把全身缩在马翔身后伪装自己不存在,无奈被点了名,只得讪讪站起身。
  “呃……外勤和技侦的弟兄连夜重勘了嫌疑人胡伟胜家,从严队起获的制毒工具上发现了大量指纹证据,目前痕检还在进一步排查……为此我们紧急重审胡伟胜,但姓胡的咬死自己只是个卖假药的,对毒品交易什么都不知道,目前在口供方面暂时没有突破进展……”
  “他在当年恭州强奸未遂案里学聪明了,”严峫皱眉道,“制毒贩毒足够他吃枪子儿,卖假药致死却顶天二十年。”
  他又在提恭州已经封档的铁案,魏局几乎要炸毛了:“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严峫无所谓地耸耸肩。
  魏局转向技侦:“既然有指纹铁证,为什么还那么着急追口供?”
  高盼青觉得自己真是水了个大逆,才会被迫在顶头上司被顶顶头上司痛骂的时候站出来发言。他硬着头皮说:“因因因因因为无法通过指纹对比形成胡伟胜参与制毒的直直直直直接证据……”
  魏局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蹿升到了一百八的血压,咬着牙问:“为、什、么?”
  高盼青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因为胡伟胜的指纹只存在于反应罐底部,过滤机中下部,以及脱水机顶两侧手提的位置,而气体罐顶部放气阀、药瓶盖和软管接口等制毒环节的关键操作点上,没查出他的指纹。”
  魏局觅声望去,严峫从烟盒里抽出一支软中华,也不点,一边在手指间缓缓揉捏一边沉思道:“也就是说,胡伟胜的确不曾操作过这些工具,他只负责搬运及看管,真正的制毒‘技师’另有其人。”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几个小时前的场景,那是他在天台生死一瞬后,拔腿狂奔至楼道口,于逆光中瞥见的一幕剪影。
  随即他轻轻一摇头,强迫自己将这画面暂时搁置了。
  “你这个……”魏局习惯性想骂严峫两句,没找到词,当时有点哽住了,然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不抽就拿来给我,糟蹋东西,浪费!”
  严峫:“……”
  韩小梅委屈地问黄兴:“黄主任,没事找茬也要骂两句这点严哥是跟魏局学的吗?”
  黄兴小声说:“嘘——他们这些干刑侦的,魏局也是快四十岁才找到老婆……”
  “上级部门对五零二案非常重视,省厅已经问了两次。”魏局扫视整个会议室,威严道:“现在案情已经裹挟了制毒、持枪和公然袭警,我们不能坐等省厅逼我们下军令状,必须积极主动,先给自己人规定好破案时限,抢在犯罪分子清理完其他线索之前取得突破性进展!严峫。”
  严峫刚抽出第三根烟,闻言毫不犹豫地飞快把烟点着了:“是是,您说。”
  魏局一看他满手绷带、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坐在会议桌后的样子,就想起当年把这个富二代小混混从街上铐回派出所的往事,再想到自己一时糊涂,竟然让小混混人模狗样地穿起制服混进了公安队伍,现在眼睁睁就要升为正处级的支队老大了,当即血压又险些蹿升到了一百八。
  “七十二个小时内不破案,你下半辈子就特么别想扶正了,”魏局悲愤道:“给老子扒了衣服回家继承煤矿去吧!”
  “……”严峫目瞪口呆盯着他,欲言又止,然后终于忍不住发牢骚了:
  “不带您这样的,您今天怎么对扒光我这件事这么有执念啊,我可是个直……”
  话音未落他险些被魏局的烟灰缸敲个满脸桃花开。
  “行行行,”严峫被人七手八脚从桌子底下扶起来,有点狼狈地拍着胸口,说:“破案破案,这就破案。老高!”
  高盼青用“我求求你了”的眼神回视他。
  严峫问:“你们审了胡伟胜多久?”
  “三班人马,连夜突审,到现在已经超过八个小时了。姓胡的又不傻,知道漏了口供就是死罪一条,咬定自己只是把制毒工具捡回来准备当废品卖的,那袋关键性证据的毒品又被抢走了……”
  严峫一摆手,打断了手下,随即向魏局竖起一根食指。
  “给我一个小时。”严峫说,“一个小时内拿不下姓胡的死罪口供,我跟您姓魏。”
  魏局愣住了。
  严峫大摇大摆地往外走,魏局怔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怒道:“我老魏家缺你这么个便宜孙子吗?!”


第19章 
  “你利用伪造的阿得拉引诱学生吸毒; 在你出租屋房顶上发现的制毒器具上提取出了大量指纹; 人赃俱获; 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警官,那些东西都是我捡来的废品,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制毒器具。”
  “别负隅顽抗了; 老实交代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再嘴硬的话谁都救不了你!”
  “哈哈,警官你们是要拿我冲季末业绩吗?制毒贩毒那可是死罪一条; 你们这是想诱骗我认罪吧?”
  ……
  审讯室单面玻璃外; 严峫戴着蓝牙耳机,背对着身后的讯问场景。
  他在哗哗作响的水流中解开手上绷带; 将皮开肉绽的手指伸到水龙头下,凝固的鲜血立刻化作红水顺着指尖流走了。
  冰冷的刺痛像千万根细针扎进骨髓; 但他却像毫无感觉,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聚精会神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对话:
  “如果你坦白交代五零二案发当晚车后座的同伙,对我们警方办案提供重大线索的话,法院未必不会从轻判处!”
  “什么同伙?那是打顺风车的; 我根本不认识。”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个搭顺风车的是男是女; 多大岁数,有什么体貌特征,以什么形式付的款?”
  “忘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
  “我艹,这死鸭子嘴真硬。”马翔悻悻道:“从昨晚到现在疲劳审讯八个多小时了; 不是不知道就是他忘了,老子真想——”
  严峫眼皮都没抬:“你想干什么?
  马翔咽了口唾沫,看小屋子里只有秦川一个外人,便偷偷摸摸冲严峫使了个眼色:“我让实习生把监控断了,严哥,咱们上点手段吧?”
  秦川在玻璃倒映里抬头笑道:“哟,我可什么都没听见。”
  “手段,”严峫哼笑一声,拿雪白的毛巾慢悠悠擦手,问:“什么手段?”
  “啧,拿枕头垫着打肚子啊!反手铐椅背腾空过夜啊!我听说一点伤痕都看不出来,保证他不过一晚上就……”
  严峫打断他:“这就叫手段了?”
  马翔眨巴着他无辜的大眼睛。
  “我告诉你什么叫手段。”严峫说,“满把头发剪碎了混在奶茶里逼他喝,高光对着眼睛照让他三天不睡觉,烧过的针专往腋下膝弯里扎,看不出伤口还折磨人。要是这还不过瘾的话,拿两只大瓦数电灯泡同时烤他左右太阳穴,或者拿出美国佬对付基地成员的手段把嫌疑人按倒了直接上水刑,曾经有人这样实施过,后来……”
  马翔整个脸部肌肉已经僵了,半晌才颤抖道:“……后来……?”
  严峫劈手给了他一巴掌,怒道:“后来就是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了!蠢货!”
  秦川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
  “没事少刷那些垃圾公众号!”严峫对着瑟瑟发抖的马翔斥道:“咱们这不是哪个犄角旮旯派出所,是副省级建制的市公安局,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以为断个监控别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笑话!”
  马翔觉得十分委屈,“那他打死就是不交代怎么办……”
  “咱们不说上手段逼出来的口供能不能采信,就说在千万分之一的情况下胡伟胜真是无辜的,制毒工具真是他捡回去卖废品的,杀死冯宇光的也另有其人——多少年后冤案翻出来,你给他赔命还是我给他赔命?”
  马翔不敢顶嘴了,只悻悻地小声哼哼:“……一小时内拿到口供,反正给魏局立下军令状的人也不是我……”
  严峫刚张嘴要骂,突然门被推开了,苟利以与其吨位极不相称的灵活狂奔而进,举着手里的牛皮纸袋:“来了来了!快点!你要的法宝准备好了!”
  严峫立刻接过来,目光往纸袋里一扫。
  马翔好奇道:“法宝?”
  马翔伸长脖子,甚至连秦川都忍不住往这边瞅,却被严峫一手一个搡了回去,哗啦将纸袋抓起来,冲苟利比了个大拇指:“行的我苟,我看这波没问题——那谁来开个门,让我进去。”
  苟利谦虚道:“好说啦老魏。”
  严峫:“……”
  秦川拍拍严峫的肩膀:“快进去吧老魏。”
  严峫:“你们……”
  马翔:“看好你哟魏哥。”
  严峫大怒:“你才是伟哥呢!”
  门咔哒一声,胡伟胜抬起头,露出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审问民警起身叫了声严哥,严峫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然后拉开铁桌后的折叠椅,一屁股坐了下去,丢了根烟到桌面上:
  “抽吧。”
  胡伟胜动了动,但没接,沙哑笑道:“怎么警官,唱白脸的来了吗?”
  胡伟胜数次进宫,对审讯的这些技巧可能比一般民警还熟。严峫知道已经浪费足够多口舌了,也就没再虚与委蛇,直截了当道:“我姓严,市局刑侦副支队长,支队工作这块归我管。”
  胡伟胜眯起了眼睛。
  这人也才四十多岁,却早早地攒了一堆皱纹,每一根褶皱里都隐藏着愚昧的狡猾和凶狠。
  “抽吧,别紧张。”严峫说着自己也啪地点了根烟,深深吸了口,放松地吐出一口气:“不是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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