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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人类对自己无法预知,也无法控制的力量所生出的恐惧!
这一剑他根本无法控制。
似乎所有的生命和力量都已经被这一剑夺去,因为这一剑就是“死”,没有变化,没有生机,这一剑带来的就只有死!
只有死才是一切的终结,才能使一切静止!
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世上又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拦?
突然,姜希夷手中剑光有了移动。
她右手握剑,以左脚为重心,身子缓缓转动,慢得出奇,手中剑光划了个圆弧。
这一转似乎踩着天地间至高的节奏,在无声的旋律中,舞出了天地间最优美的姿势,就在此时,姜希夷的身子已经和软剑化而为一,变成了一个不可破解的整体。
然后,剑光闪动,不知怎么,剑光化为一片光幕,闪电般击向燕十三。
这一剑究竟是击向燕十三哪一个部位?
谁也瞧不出。
在那快如白驹过隙的那一刹那!
软剑带起了风声。
剑风,有如野兽的呼啸!
燕十三终于看清楚了姜希夷的剑。
但,她的剑就像月光一样,当你看见月光的时候,月光已经落在了你的身上。
燕十三只觉眼前一闪,无论剑锋还是光影,都奇迹一般的完全停顿。
——当你看清楚姜希夷的剑的时候,她的剑已经落在了你身上。
姜希夷拦住了燕十三的剑,因为能够阻挡死的,只有生。
死的尽头就是生,生的尽头就是死。
一正一反,是轮回,也是宿命。
两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像两座雕塑。
夜已深,露已浓。
乌鸦已经不见了。
燕十三长长舒出一口气,他的眼里不再有恐惧,慢慢变得清澈而空明。
姜希夷缓缓垂下剑尖,悠悠道:“假以时日,你如果能驾驭这一剑,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这一剑下。”
燕十三苦笑道:“希望能有我驾驭这一剑的时候。”
姜希夷道:“我也希望你有。”
说罢,她将软剑归鞘后,转身走向天枢,脚下一顿,道:“我希望你现在不要去找谢晓峰,因为你那一剑使出后必定要杀人,不善用只能反噬,我知道你愿意死在剑下,但我想你应该不愿意死在握在自己手中却不是自己的剑的剑下。”
她没有等燕十三回答,接过天枢手中的缰绳后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夜深,枫林中只剩下一人伫立。
燕十三盯着自己的剑锋,眼睛眨也不眨。
那日起,燕十三已经很少在江湖中走动。
也是那时起,据说神剑山庄的三少爷已经死了。
同时,姜希夷再次留下了惊鸿一剑后,又消失不见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没人知道她要去哪里。
她却清楚的很她下一路要做什么,她依旧要找人,也要找那个人的剑。
——‘孟星魂的剑’。
第118章 壹
秋已深,夜已深。
长街上只有一扇门前悬着一盏灯。门很窄,一次只能让一个人通行,昏黄的灯光照在门前干燥的土地上,狂风卷起漫天的黄沙。
一片没有一滴水分的枯叶在风沙中打着滚,既不知道这叶子究竟是从哪里落下的,也不知道它最后要停在哪里。
世上大多数人都像那一片枯叶一样,对于自己未来的命运一概不知。
但那片叶子也曾光辉过,在春日时刚刚抽芽,夏日翠绿欲滴,它受到过人们的赞美和自然的珍惜,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一条长街的一端,是无边无际的荒原;而另一端也是无边无际的荒原。
天地之间飞沙走石,狂沙大作,天连着黄沙,黄沙也连着天,人行走在沙地上,仿佛就像行走在天上一样。
姜希夷和她身后十三人仿佛就是从天上来的。
他们一身白衣,牵着白马,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就像拨开了乌云的光一样醒目又耀眼。
在暴躁的风中,他们看起来脆弱的仿佛宣纸,但即使衣袖猎猎飞舞,他们一步一步走的很稳,每一步落下的时候,就像脚已经在地下生了根一样。
忽然,一阵凄迷的箫声夹杂在风沙声中传到了姜希夷耳边。
箫声凄迷悱恻,缠绵入骨,就好像怨妇的低诉,充满了诉不尽的愁苦寂寞。
姜希夷忽然停下了脚步,刚好站在那扇窄门门口,停在那一盏在风中摇曳的灯下。
箫声是从这窄门里传出来的。
她盯着那扇窄门看了看,侧头对天枢道:“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这时,风突然停了下来,那一片枯叶从空中缓缓飘落,刚好掉在姜希夷右肩上。叶子已经有些被风割破了,但是依然顽强的保存着它的形状,树叶的经脉和梗子就像一只只无力的手,它们覆盖在整片叶子上,想要保护它,却又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
姜希夷抬手从肩膀上取下这一片叶子,然后放进了袖子中。
落叶的归宿应该是土里,就跟人死了以后要入土一样。
门被推开了。
于是姜希夷就看见了那个吹箫的人。那个人是一个颀长的年轻人,在这西北被人忽视的小地方,有许多江湖中的逃亡者的隐藏处,这里混乱、无序。也是因为这混乱、无序,所以很少有人穿白衣,因为白色象征着纯洁、公正、正直。
在这种地方,又有什么纯洁公正可言?也许有,可是极少极少,因为这里的公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公正的。
然而那个吹箫的年轻人却穿着一身白衣,不像雪而是像雾,他的人好像再雾中,心也在雾中,或者他本身就是由雾凝成的。但是他的箫却是漆黑的,黑得发光。
他的眼睛看起来那么萧索,那么忧郁。
只一眼,姜希夷就知道,他心中一定有什么难以忘怀的往事。
对很多人来说,最大的麻烦不是刀锋架在脖子上,也不是想喝酒但是没有钱,而是记性太好。
小酒馆里的店小二已经迎了上来,门口站着的人足足有十几人,对这家小店来说,已经是一单大生意。他谄媚殷勤地躬身道:“各位客官里面请,小店好酒好菜都有,都有,各位请坐。”
最后姜希夷坐在了那个吹箫的年轻人旁边,她并不是故意的,而是因为那个年轻人刚好坐在东边的角落里,那个角落里有两张桌子,而姜希夷也一向喜欢坐在东边角落的位置。
等到走进了后,她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那一根箫,接着看到了他的手,再从他的手,看到了他的脸。
苍白的脸,漆黑的眼。
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是一双用剑的手,箫是一支装了暗器的箫。
姜希夷坐下的时候,他没有抬头去看一眼,箫声也没有停下来。
待得众人都坐下后,天枢才回到桌边,他移开凳子坐了下去,对姜希夷说道:“菜已点好了,酒也在烫着,庄主,我们这次要去哪里?”
姜希夷道:“去快活林,不是说在快活林,只要有钱就能做到所有想做的事情吗?既然如此,那里也一定能让我们找到想要找的人。”
她注意到,当她说出快活林三个字的时候,那个吹箫的年轻人神色突然变了,从平静却萧索忧郁,变得复杂,他似乎回想起了些事情,一些令他怀念却又想忘记的事情。
姜希夷看向那年轻人,道:“这位朋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凄迷的箫声突然转为清越,在最高亢处戛然而止,留下了令人回味无穷的韵致。他这时终于转头看了看姜希夷,却并没有说话,他看起来并不经常说话。
姜希夷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催他,当店小二将一壶烫好的热酒轻轻放上桌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你们要去快活林?”
姜希夷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要去那里。”
他再问道:“你们要去那里做什么?”
姜希夷慢慢提起酒壶,翻开酒杯,淅淅沥沥地往里面倒酒,一边说道:“在你想知道我要去那里干什么之前,是不是至少应该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后道:“石群,我叫石群。”
小酒馆里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朝着东边的角落里走了过去,他们并不是朝着姜希夷去的,而是朝着石群去的。
这几个人里,动作最快的是一个用剑的少年,他看起来有些瘦弱,但绝对不瘦小,一张文质彬彬的脸,比较像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读书人。他的剑鞘上镶着闪闪发光的宝石,剑上还挂着暗红色的剑穗,那个颜色像血一样,似乎剑穗是被血染成的。
不过一转身的功夫,他就已经到了石群对面。
这佩剑少年的脸上故意作出了很潇洒又不羁的微笑,因为他知道,在他施出那一手后,这不大的小酒馆中,必然有不少人都在看着他。
不过石群没有,姜希夷没有,南斗和北斗十三人也没有。
他注意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神情有一些僵硬,不过很快又被遮掩了过去,冷哼一声后,道:“这位叫做石群的朋友,是否愿意跟我走一趟?”
石群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
年轻人的脾气总是来的很急躁,特别是在江湖中刚出头小有名气的年轻人,他们都是怕自己被人看不起。
这个佩剑少年显然也属于这种人,他的脸色现在已经变得铁青,手已经握上了剑柄,手背上青筋凸了出来,呼吸变重,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这时石群忽然道:“我不喜欢跟要杀我的人走。”
佩剑少年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他咬着牙再道:“你到底走不走?”
石群道:“不走。”
锵的一声,佩剑少年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
但是他手中却只拿着一个剑柄,剑身在刚刚拔出剑鞘的那一刻,就回到了里面。
因为他的剑才刚刚拔出的时候,姜希夷突然伸手轻抚了一下剑鞘,轻得就像溪流滑过山间的小石一样。因为这一下,那一柄青光滑动的精钢长剑就这么断了,所以他将剑柄拔了出来,但是剑身却滑了回去。
断口很整齐,像是被人贴着剑柄的边缘一刀斩了下来。
几乎没人看见姜希夷到底是怎么出手的,连那佩剑少年都只觉得,刚刚不过是一阵风吹过。
此刻佩剑少年盯着手里的剑柄,一张脸吓得惨白。
这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原本在聊天的人不再说话,原本在笑着喝酒的人连酒都不喝了,不大的堂子里连筷子落地的声音都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姜希夷看了一眼佩剑少年后,缓缓道:“你的衣服很不错,看起来应该很贵。”
那少年没有回答,屋子里也没有人回答她,所有人都在听着。
姜希夷继续道:“你穿得太好,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响当当的剑客,就应该用你买衣服的钱去买一柄真正的好剑,当然更重要的是你要将心沉下来,细心学剑,不然还是不要用剑的好,因为那样实在是太危险了,反而容易伤到自己。“姜希夷说的很慢,很仔细,也很诚恳。
只要细心听了她的话的人都能知道,这些话都是金玉良言,对一个江湖新秀来说极其受用。
但这些话传入那佩剑少年的耳朵里,他却觉得不太好受。
他一张惨白的脸已经发青,双拳紧握着,愤怒极了,他想越过姜希夷,不管她,强行将石群带走,但是他不敢。
他的愤怒不是因为别人,更多是因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