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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兵十万-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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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豫见左右铁甲虎视眈眈,不由暗骂了一声,这时年尼雅已携双剑冲入内厢,他不免悲悸道:“那要看你的造化了!”说罢看也不看谢尔斑便追着年尼雅去了。
第六十六话洞别手
第六十七话 洞别手 (中)
待年尼雅扑入内厢,条条落地彩幔随风舞动,他一时不敢大意,贴着木窗向内探去,这时相隔十步之遥的内厢尽处传来木门的响动,年尼雅深吸了口气举剑跃去,剑锋划开数道彩幔改刺为挑,待他勾回最后一条布幔时,突见眼前爆出朵朵刀花!他大骇之际堪堪收住势子,一个急旋闪往一旁,再看井桃一身裹身小袄,双手各持一把镶金弯刀如鬼魅一般再度贴来。
年尼雅哪敢让她贴上自己,这双弯刀在近身搏勇中既吊钻又诡道,一个闪失便会血溅当场,再说眼前的女子可是赫赫有名的松克部顶尖杀手,他哪敢造次,这时见井桃右腿长迈而出,接着脚尖点地就势一旋,左手弯刀竖劈而下,接着身子一横,右手刀在重力的牵引下闪过一道寒芒!年尼雅只觉寒风透体而出,忙将双剑交叉在一起硬扛上去,谁知井桃这两下皆是虚招,没等刀锋磕在剑上,她脚底再一转,借势倒翻过后竟直蹿出木门!
木门尽处是长达三十余丈的内城外廊,廊上立着七、八个突厥亲兵,见井桃迎面而来,一声长喝下便横刀接去。
井桃双臂侧后,身子前倾俯冲上前,在前两个刀手横竖斩来的同时,她闭气跃起,娇巧的身子如飞燕一般鱼跃头顶,双腿一勾廊顶圆梁,两把镶金弯刀倏地划过刀手的头颅,接着就势扑向另外三人!
这三人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觉脖项一凉!最后看到的竟是前两个刀手头颅飞溅的景象。
仅仅在眨眼之间,井桃就连毙了五人!
剩下三人大骇下横刀急退,而井桃鬼魅一般的身法并未停下,她探手环抱外廊的木柱,借着势子旋出廊外,那廊外可是一片虚空,与地面之间足有几十丈之高,跌下去必是粉身碎骨,三个突厥大汉一时看得触目惊心!
谁知井桃在急旋中转了回来,长腿一踏长栏,双刀脱手而出,“噗噗”两声正中其中二人的前胸,还未等他们惨嚎,她抽出发髻上的针簪,闪电般贴上最后一人!手中针簪直刺入那人的咽喉,她冷漠地盯着那人睛凸的眼睛,手心一翻,竟将喉头剜了出来!
鲜血如雨。
井桃迎着血水面无表情地抽出双刀,回首一睹,年尼雅已然冲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杜豫。
“井桃!你跑不掉了!还不丢下兵器跪下受死!”
井桃转头看到廊道另一头如蜂涌来的突厥亲兵,只是淡淡地甩了甩刀尖上的血滴。
杜豫抢身绕到年尼雅身前,怒声道:“你死了心吧,分雷已识破了松克部的伎俩,就算他孤身一人营救可汗,也不会败在铁乌尔手下,想要杀分雷一个措手不及,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你快些丢下兵刃跪下受死,这样一来还能给你个痛快,不然只有乱刀分尸的下场!”
井桃冷笑一声,喃喃道:“乱刀分尸?呵……”
杜豫早已受不了她的冰霜傲慢,尖叫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松克部完了!这草原之上再没有它的名字!”
井桃神色一黯,不由幽幽道:“是啊……松克部完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她一声叹息,倏地跳上长栏,迎着呼啸的咧咧狂风悠然一笑,道:“可战争并未结束,松克部只不过先走了一步,你们睁眼看看城外的十万大军,突厥也将淹没于历史的洪流之中!”
杜豫“呸”了一声,厉声道:“你这妖女啊!休要危言耸听!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将她拿下!”
廊道另一头的突厥亲兵们看着井桃于长栏上漫妙的身姿正如痴如醉,这刻听到杜豫的喝令才缓过神来,忙高举长刀群起而上。
井桃微微侧过俏脸,扫了一眼年尼雅,道:“久闻买天勇士武功超群,不知年先生做为文将又是如何,如果自信可追上我,不妨跟来。”
年尼雅见她说完露出销魂一笑,不免心头一惊!他转头望向虚空,大叫道:“不好!”
话音未落!只见井桃转过身形,将双刀挂在背后,面向着扑来的群兵轻轻一抬脚尖便横出长栏!众人一时惊骇莫名!井桃竟然跳出了长廊,那几十丈高的虚空在瞬间消失了她的纤影!
年尼雅抢身来到栏杆处,俯视下望不禁再次惊愕在原地!
井桃灵巧的身姿并未急速堕下,在内城之间插着无数狼王军旗,每隔丈间还有凸出的圆梁,井桃就是凭借这些在内城陡峭的城壁上翻来跃去,眨眼之间竟稳稳落在了内城的广场之上。
众人在长廊上看得惊心动魄,待井桃仰望他们报以一笑时,年尼雅等人无不面红耳赤,谁会想到一个纤纤女子处于绝地竟如此胆大心细呢。
正在井桃得意之时,却听广场传来阵阵脚步声,她眉头一皱,心想五千突厥亲兵应该在内城与铁甲亲卫对峙才是,这逐渐扩大的隆隆脚步声又从何而来?
城上的年尼雅和杜豫看得真切,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杀来的群兵乃是狼头牙底的精锐部队,为首之人正是大将阿史那晨烈,而在他身旁的则是鸿吉里。
整整千人的精锐刀兵左三层右三层地将井桃团团围住,那呼吸和盔甲磨擦的声音传遍广场,井桃看在眼里不免长叹了口气,她面无表情地望着阿史那晨烈信步而来,唯有苦笑一声。
阿史那晨烈一身乌金狼甲,身披苍狼长风,高大的身子几乎能遮住日月,他手按刀柄,深深望着井桃,出乎意料地说道:“你了不得啊……竟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可叹我突厥狼军到了怎样的境地。”
井桃冷然一笑,道:“将军毋要自责,只是突厥气数已尽,怨不得旁人。”
阿史那晨烈双眼一红,哽噎一声后干咳道:“抛去对立的部族仇恨不提,我阿史那晨烈佩服你,你是真正的女中豪杰。”
井桃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后芸芸叹出,道:“承蒙将军夸奖了,事到如今,我们还是把话说开了吧,你是与我单战还是群攻?”
阿史那晨烈点了点头,道:“怎样都可以,你也知道,你的下场只有一个。”
井桃冷哼一声,转头望向四周黑压压的突厥精锐,又瞄了一眼广场上的那口古井,道:“人逃不过一死,只是先后有别罢了,我井桃一生为自己的理想而活,没有丝毫怨言,我想一切都免了吧。”
阿史那晨烈早已留意那口枯井,叹了口气道:“既然已经做出选择,请恕本座不送了。”
井桃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走向广场上的枯井,这枯井是玳轲岩城四大供水井之一,只是这口井较为特殊,时枯时涝,这刻,井桃俯望井内深不见底的黑穹,不免仰头望向蓝宇白云……
一切都结束了。
松克部在此时永远的别离了草原,带着十年前的辉煌、仇恨与阴谋,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休止符,只是令她蹉跎的,是那三间井时的美好回忆,蓦然之间,她似乎在白云之间又看到了分雷的笑容……
别了,分雷。
第六十七话洞别手
第六十八话 洞别手 (下)
“井桃!!”
分雷一声大喝后震醒了过来,紧接着浑身上下刺痛难当,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泥沙想要坐起身子,但腰间却毫无感觉,他心下一凉探手摸去,右肋间已然血肉模糊,左半身被狂沙掩埋亦是动弹不得。
环视四周空空荡荡,只余一束光线射进洞窟,而身周的气味刺鼻难挡,一股股臭酸味直呛得他睁不开眼睛。分雷晕晕呼呼地撑起右半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左半身拖出厚沙,他握着奔狼绷簧刀向着那一束光线狠命爬去,空旷的洞穴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在这昏暗的洞窟中,分雷估算不出它的庞大,只是鼻口残哼的声音渐渐传去,直到深处也抹不回来,而那束自上而下射来的光线又飘飘渺渺,昏昏沉沉之间仿似长生天搭下的长梯,一时让分雷兴奋不已。
就在这恍恍惚惚之间,一双镶金弯刀立在横丘之上,在微弱的光线照射下绽放着刺眼的金芒,分雷狠命地甩了甩头,那金刀把柄之处还刻着一棵松木,分雷蓦然一震,手中一翻绷簧刀拄在地上堪堪直起身子。
在视线与横丘逐渐平衡之时,他晃了晃身躯,单眼中竟莫名地流下了眼泪……
井桃仰趟于横丘之上,四肢展开似要拥抱头上的一点光亮,而她的头微微侧着面向分雷,嘴角含笑,若不是鼻口那两道血迹,她睡的是那么恬静而安详。
分雷不住颤抖着双唇,“喀哒”一声坠下长刀,鼻腔涌过辛酸,嗓音似被什么塞住了一样,久久哽噎着说不出一句话……
洞窟中荡着酸气,一波波催涌着分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一步一步走到横丘之上,“噗嗵”一声跪倒在井桃身边,单眼中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似乎这一幕在何处曾经上演过,一样的模子、一样的身姿、一样的安详……
分雷一时感到天旋地转,头上的光点陡然之间已化做数万颗星斗,他茫然地探手一抓,一手揪住了井桃胸前的小袄,分雷摇晃着不堪的身子扑在井桃身前,头枕着她平坦的小腹侧望着井桃微微含笑的脸庞。
“人常言……多行不义必自毙……可人们又何尝知道,这玉宇乾坤,是多么无奈……我不想杀你,也无法忍痛伤害你,可悲天理苍苍,此时此地又怎不是一个无间循尝……”分雷颤抖着手抚上井桃的脸庞,那触指之柔令他肝肠寸断。
分雷一声悲悸,抱起井桃嘶声大哭,在这空旷的洞窟中,他歇斯底里地痛哭着,像是一个孩子无依无靠那般放声啜泣,他紧紧倚着井桃的脸庞,泪眼彷徨地望着头上一点光亮,突然之间,仿佛有一只手缓缓地从那光亮伸了出来,分雷抱着井桃缩回黑暗之中,他摇着头喃喃道:“就让我和她呆一会吧……就一会……”
“就一会……”
分雷双脚瞪踹着沙地,紧紧抱着井桃滚下横丘,他呆瞪着单眼望着前方的黑暗,啜着泪眼抽噎着:“不要怕……我们走,我和你一起走,离开这地方……不要怕!”
在软绵绵的沙丘上,在黑暗的幻相之间,他忽然看到了藏珠在绿油油的草原上跳跃着招手,在她身后,是沁瑭轻磕烟锅淡淡的笑容,分雷大笑着怀抱井桃飞奔而去,身侧成百上千的俊马踏破居延海的红藻之地,伴随着分雷和井桃的笑容狂冲向天!
蓦然之间!
宇蓝云白。
那是草原的广陌与好奇,天地之间最辽阔的长生天!
“分雷!”
分雷闻听猛然一震!
他抱着井桃单手挖着洞窟,手指间已磨得鲜血直流了。
分雷脸上泛着青蓝,呆瞪着眼睛回望身后,空旷的洞窟中默默站立着一人,他一步步走向分雷,手中拿着一块丝帕,而另一手则握着清水囊子。分雷甩了甩头,看在眼里不经再次剧震。
竟然是斗笠人!
斗笠人的双肋缠着撕裂的围裙,两股殷红还在滴着鲜血,他堪堪拽过分雷,将沾湿的丝帕贴在他口鼻之处,接着掏出囊中的一瓶药蒌,从中滴了两滴揉在分雷太阳穴上,分雷只觉头上一清,连呼了数口气后才再次感觉到刺鼻的臭酸味。
“这是瘴气,遇火便着,可幸你没有冲昏脑子点火探路呢。”
分雷用丝帕捂着鼻子,愕然道:“你不是……”
斗笠人看了看井桃,苦叹道:“当初是心有不甘罢了。”
分雷捂着口鼻,不解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瘴气又是什么?”
斗笠人将另一湿帕摊在井桃口鼻之上,道:“这瘴气在洞穴中见无影、听无鸣,最是杀人于无形,若无防备陡生幻像不说,还沾火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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