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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洛荨)-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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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落兰唇瓣颤抖:“他是不在了吗?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即便是皇嫂和皇弟的身份,即便是咫尺天涯,我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对不对?”

    “娘娘……”芙沅搀扶着明落兰,亦是垂泪。

    但听得“哐”一声钝响,明落兰竟伸手重重锤在玉屏风上,镂空嵌金护甲划破了她的纤纤玉手,血迹顺着手腕缓缓流下。

    芙沅急急取出锦帕,替皇后止血,一边心疼的唤道:“娘娘这是何苦呢?若是王爷还在,瞧见娘娘这般模样,也是会心疼的啊……”

    “白屿筝!”明落兰咬牙切齿:“她竟敢对珩溪下此毒手,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岚静殿中,屿筝尚未从晨时发生的一切中缓过神来,却见青兰匆匆行入:“主子,皇上怒气冲冲地往岚静殿来了……”

    “只有皇上?”屿筝沉了沉气,缓缓问道。

    只见青兰慌忙摇摇头:“还有付轩付大人带着一队侍卫也跟在皇上身后……”

    “皇后呢?”屿筝的目光沉静如水,虽然去见王爷之前,便已做好了准备,可屿筝也没有料到,王爷竟会如此之快地服下那瓶毒,可想而知,他所遭受的苦楚,已然不能叫这副铮铮铁骨再硬抗下去了……

    青兰不明所以,她不知道眼下这番情形,屿筝为何还能气定神闲地坐在暖阁中一动不动。但她仍然轻声应道:“未见皇后鸾驾……”

    话音刚落,便听得谨德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屿筝这才缓缓起身,扶着青兰的手,款款迎上前去,俯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啪!”话语未落,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屿筝的脸上。这个耳光打的屿筝耳中嗡嗡作响,与晨时落在脸颊上的不同,这一次皇上似是用尽了全力掌掴下来,屿筝只觉得自己半边脸颊发麻,连痛感都变得不甚清晰。

    “主子!”青兰显然对皇上的举动感到吃惊,急急上前搀扶住倒向一侧的屿筝,却见她半边脸颊迅速的肿胀起来,而唇角亦是有血迹渗出。

    楚珩沐瞪视着眼前柔弱的女子,恨恨说道:“良贵嫔!你好大的胆子!”

    屿筝捂着发烫的脸颊,缓缓挪正了身子,跪在地上,看着眼前那双明黄龙纹登靴。半晌之后,缓缓开口,语气却是冷然:“臣妾惶恐,不知何事竟惹得皇上动如此大怒……”

    “你当真不知?!”楚珩沐厉喝之中,将付轩递来的贴身玉牌重重丢掷在屿筝面前。

    屿筝眼波晃动,盯着那玉牌半晌之后才道:“这是皇上的贴身玉牌……”

    “良贵嫔,你假传朕的圣旨,敢当何罪?!”楚珩沐声如惊雷,然而厉吼间,他整个人也在微微颤抖着,就是眼前,这个他所爱的女子竟然假传他的旨意,杀死了他的手足兄弟。若晨时她索要封号时,尚是为了淳仪在赌气,那么此刻,楚珩沐却清楚地知道,一切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他曾自以为是一生良人的女子,却是步步算计而来。他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臣妾何曾假传圣旨?”眼前的女子疑惑不解地仰头看向自己,然而此刻落在楚珩沐的眼中,却尽数成了惺惺作态的神情。

    “付轩!”楚珩沐厉喝一声。

    但见付轩示意侍卫拖出一人,重重丢掷在屿筝身侧,那人便看向屿筝道:“贵嫔娘娘!求贵嫔娘娘救救奴才,奴才们可都是照着贵嫔娘娘宣皇上的旨意才行事的,如今却要砍掉奴才们脑袋,贵嫔娘娘,奴才们冤啊!”

    屿筝看向眼前涕泪横流的男子,依稀分辨出是狱卒中的一人,于是淡淡抚开了衣摆道:“本宫宣了什么旨意?你可知欺君乃是大罪!”

    “娘娘!分明是您传下皇上旨意,叫奴才们好生审问王爷的谋乱大罪,昨夜的饭食也是娘娘您拿来的!王爷用下之后不久,便……如今娘娘不能只顾着自己脱身,而不顾奴才们的死活呀!”那狱卒言之凿凿,竟是字字指向屿筝。

    屿筝虽知楚珩溪薨逝的真相,可如今却有人跳出来称她假传圣旨,如此一来,倒是颇叫她心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自以为此番要将上皇后一军,却不料终究还是被她算计了!

    “皇上难道听信这奴才的一面之词?臣妾怎敢假传圣旨?况且臣妾也不曾去过牢狱,何来谋害王爷之说?”屿筝朗声分明。

    只见那狱卒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发簪,递到皇上眼前:“皇上圣明!这是贵嫔娘娘昨夜落在牢狱中的发簪!奴才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楚珩沐缓缓伸出手,接过狱卒手中的那只蝴蝶簪,继而看向屿筝道:“朕好像并未说过有人谋害王爷……”

    绝境逢生君心离(三十一)

    皇上冷冷看向屿筝,似是在一瞬之间要将她看个透彻。而屿筝的心里也升腾起一丝凉意,这个陷阱一早便构思的精巧缜密,只待她一步步地迈进去。可让屿筝更加难过的是,眼前的男子分明和皇后一起处心积虑地算计着自己,可偏偏要做出这般痛心疾首的模样。

    屿筝仰起头,比任何一次都仔细地端详着皇上,他的眉眼,他的唇角,往日的温柔早已不复存在,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愤怒,就那样怔怔看着,屿筝的唇角继而露出一丝沉冷的笑意:“听皇上的意思,便认定是臣妾无疑了……”

    楚珩沐将手中的蝴蝶簪递到屿筝眼前:“这是你的发簪,朕断断不会错认。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

    青兰见状,急忙道:“皇上明鉴,此事定是有人陷害娘娘……”

    桃音和芷宛见状,也纷纷跪上前来求情:“皇上!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啊!娘娘是无辜的……”

    楚珩沐将拳握紧,指骨捏得咯咯作响,尽管殿内跪了一地奴婢纷纷求情,可正中的女子却是绷直身体,毫不示弱地瞪视着自己,连丝毫求饶的意思都没有。明明是那般柔顺的人,可此刻的神情看上去却是那样的倔强。偏偏是这样的神情,让楚珩沐更是怒火中烧:“传朕的旨意,良贵嫔假传圣旨,褫夺其封号,着降为答应,幽禁霜华殿……”

    “皇上!”青兰等人急忙唤道,却听得皇上厉喝一声:“谁敢多言,一并囚于霜华殿中!”

    “奴婢愿往!求皇上恩准!”楚珩沐话语刚落,便听得青兰、桃音、芷宛齐声道。

    楚珩沐冷然一笑,打量她们一番,看向屿筝道:“你倒是养着一众好奴才!指不定这其中就有共犯!好!朕成全她们!来人,将这三人和筝答应一并带往霜华殿幽禁!”

    见太监和侍卫们拖着屿筝和青兰三人前往霜华殿,楚珩沐这才看向付轩道:“朕去瞧瞧三弟……”

    “是……”付轩应着,便转而行出岚静殿,自顾开道行去。

    狱中大牢,楚珩沐遣退狱卒,转而沉声吩咐谨德:“拿酒来……”

    半晌后,谨德端着酒盏酒杯,缓缓走到皇上身边,低声劝慰:“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楚珩沐不发一言,接过酒盏便朝着狱中行去。但见杂乱的枯草中,横置着一张木板,楚珩溪的尸首孤零零地躺在木板上,神态安详到仿佛睡着了一般。仔细端详着三弟那张沉静的脸片刻,楚珩沐撩起衣摆,毫无顾忌地坐在杂草旁,背靠着木板轻叹一声道:“三弟,有多久,朕不曾与你举杯同饮了?”

    醇酒轻然斟满酒杯,半晌之后,楚珩沐才皱着眉,极为艰难地吞咽了下去:“朕不是不恨你,母后逝去之时,我瞧见你的母亲匆匆闪过的裙摆,只可惜父皇从来不信一个孩子毫无根据的话语,父皇只以为朕是看不过你母亲得宠罢了……被带入那个行宫,看见你的一瞬,恨意就油然而生,怎么会有那么天真的笑容,毫无防备地朝着朕展露出来?”

    说着,楚珩沐转而看向楚珩溪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之前似是遍布的血污已被拭去,只留下了伤口和淤青,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少年坦然真诚的笑脸。多少时间里,只要一看见他,那少年便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从来都不曾变过。那容颜,从青涩到成熟,不曾改变的,便是唇角的弧度。

    可是又有多久,他也不曾再看见这样的笑容,戎马之上,那年轻男子的眉宇之间只有淡淡的愁绪笼罩其中。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楚珩沐努力让自己回想着……是啊,从淳佳入宫的那日起,三弟的笑容便消失了。楚珩沐知道,只有这件事,头一次,叫三弟生了恨意。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曾有过分毫违背的意思。他仍然替他征战,替他打下江山,只为夜露深重的那夜,他曾跪在他的面前起誓:“这一生,珩溪只效忠皇兄一人,只求皇兄能保母妃半世安稳……”

    楚珩沐泪水盈眶地看向三弟的尸首,喏喏低语:“朕一早就知道,逼宫之事并非是你所为……你是朕的三弟啊!你不会这样轻易背叛了朕。即便这个天下都背弃了朕,可朕知道,你不会……”

    含泪又饮下一杯烈酒,楚珩沐终是忍不住埋首痛哭起来:“可朕却没有护你安好,本以为,待一切平息,朕可以将你软禁,直到这件事被他们慢慢淡忘。可……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死了?”

    将手中的酒盏用力丢掷在一旁,楚珩沐猛然起身,指着如安睡一般的楚珩溪道:“你给朕起来!起来!”然而任凭他如何用力地摇晃着三弟的尸首,回应他的,除了愈发明显的冰冷气息外,再无他物……

    伴着一声哽咽,楚珩沐颓然瘫坐在地,一如幼时二人闲来相谈一般,他怔怔看着那张青紫的面容道:“他们说是屿筝害死了你,可朕不信……你该清楚,她不是那样的女子……可朕却依旧迷茫,到底是谁竟然敢下这样的毒手……”

    沉默,许久的沉默。只有狱中的火光燃烧着“啪啪”,回应着楚珩沐。许久之后,他缓缓起身,已是隐去了方才的泪痕,只淡淡看着楚珩溪道:“朕绝不会让你……白白丢了性命!”

    曌清十二年,皇上晓谕天下,忠亲王因病薨逝,七日国丧的隆重之礼让整个上京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气氛之中。即便城中渐渐有流言四起,称忠亲王并非因病而逝,然而却没有人能够真正窥探到厚重宫墙之内那血雨腥风的真相……

    在这肃穆气氛中更加沉重的,莫过于白府。可谓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白屿筝因得触怒龙颜而被幽禁于霜华殿中,与此同时,明相一纸奏折弹劾礼部尚书白毅枫借每年庆典之际,私吞国银。虽还未一一证实,但皇上已免去白毅枫礼部尚书一职,暂禁于白府之中,只待查实发落。

    对于皇上此举,白毅枫自然心知肚明。他并未如明相参奏一般私吞库银,只是此番女儿白屿筝的失宠,或许才是牵连的关键。

    二夫人紫仪对此事更是毫不松口,只一个劲地数落白毅枫:“老爷这是引祸入府,既是早已送去允光抚育,那时便该过继到颜府。如此一来,屿筝也不必入京选秀。得了恩宠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连累到老爷,连累了整个白府?”

    “住口!”白毅枫在强忍了几日之后终是怒不可遏地爆发:“屿筝是我和素问的孩子,即便她出生稍晚了些,可到底,她才是白府的嫡女。恩宠风光之时,你只顾着受恩赏。如今孩子在宫中吉凶未卜,你倒是只知说些风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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