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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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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主头也不抬,道:“你去回禀国后,就说朕清心养病,蓬莱洲上一切都好。让她回去吧!”
  觅儿领命回到湖心边,将国主的话原样禀告了嘉敏,嘉敏抬头凝望着枫林层染的岛山,听里面的暮鼓晨钟之声,心中蓦然地升起浓郁的失望,是的,那是一种心灰意冷的失望,是不甘郁积之后的颓然。
  她闭上了眼,深深呼了一口气。这些天,她总被无缘无故地冷落,而国主的心境亦像是一个谜团,她无法读懂,也无法解开,她只知道国主在焚香抄经,在尽一切诚心为姐姐的忌辰祈福。
  可是,为何什么不让自己伴随在他的身侧?
  她不是不能感知到国主对自己的疏离,虽然不愿意它发生,可它还是毫无征兆地来了。
  她的脸上漾开了如秋风一般寂寥的笑意,像是在问觅儿也是在问自己:“是黄保仪在服侍官家吧?”
  觅儿低头惴惴道:“是……”
  元英打抱不平:“为何她一个小小的保仪就能伺候官家?而娘娘为后宫之主,想要见上国主一面也难?”
  “国主圣意,岂容你揣测怨怼?以后不许你这样说了。”
  元英分外忿忿,只得强抑制住内心的不满,不甘道:“娘娘都已经上了小岛了,又是日夜思念国主、忧心国主,难道真的不上去看一看了么?”
  嘉敏有些生气,“你刚才没听见觅儿说什么?国主养病清修,焚烧经书,不愿旁人搅扰……”
  “可依奴婢看,那分明就是托辞,岛上还有黄保仪,难不保国主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了心窍……”
  “住嘴!”嘉敏神色窘迫,面色难堪,这样的境况,她不是没想过,可这也是她最忌讳、最不愿面对的事情。
  觅儿讪讪道:“若是没什么事,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一连三日,嘉敏都在洲边上等待,隔着辽远茫茫的水面,望着水汽氤氲的小岛,她的心似乎也远远地飞走了,那个小岛在平时她尚未留心,可近日里看它却觉得它姹紫嫣红,像是有着巨大的诱惑。
  元英觉得冷,搓了搓手,还是无法抵挡洲上的阴寒,“娘娘,时候不早了,娘娘还是先回宫吧。”
  “又到戌时时分了么?”
  “奴婢想天色也晚了,湖面上也起风了,国主这个时候还没有下岛,想来今天也是不会下来了。娘娘在这里等也是白等,这个时候还不如回去好好地喝一碗热汤呢!”
  嘉敏凄凄一笑,“是啊!已经第四天了,看样子他今天是不会下来了。只是本宫若不在这里站一会儿,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元英叹气道:“天底下怎么会有娘娘这么痴的人儿呢!国主算得上是一个痴人了,再加上娘娘一个,可真是不得了,不得了……”她还要絮絮叨叨地念着,一转头,赫然发现水汽缭绕的湖面上遥遥地飘过来一小船,那船头上迎风而立的温润君子不是国主,又是谁?
  嘉敏亦然见到,可在遥遥见到他的一刹那,只觉得自己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各种滋味都有,好久不见,他穿一件青色宽袍,清瘦了不少,可更显他的风姿盎然。
  嘉敏娇小的身姿在晚风中格外袅袅动人,浅靥中亦有深深的幽怨,她屈身行礼:“臣妾恭迎官家。”
  怎知国主下了船,龙颜亦是冷淡而疏离的,“湖上风大,天色也不早了,国后应该回殿歇息。”
  这样的冷淡让嘉敏猝不及防,一颗饱蘸期冀的心骤然跌入了冰窟中,她抬起委屈的眼睫,双手呈给他一叠厚厚的经文,不知怎地,她的话语中亦带了些疏离和客气:“臣妾知道官家思慕姐姐,所以这些天臣妾也一直在誊抄经文,聊表对姐姐的哀思,若是官家不嫌弃……”
  国主淡淡地打断她的话,“不必了,朕已经为昭惠后誊抄完了经书,朕相信朕的诚意能告慰娥皇的在天之灵,至于你所誊抄的经文,你自己去大雄宝殿将它们都焚了吧。”
  国后屈身双手所托那一叠经文,便以这样尴尬而僵硬的姿态呆呆立在湖边,经文被风吹佛,发出悉悉索索翻卷声音,寂寥而黯黯。
  元英大为国后不平,忍不住抢白说道:“国后娘娘不敢搅扰了官家的清静,每天冒着风雨守候在此处,只为了能迎接官家回来,更何况,为了誊抄这些经文,娘娘也不曾有一天睡好,为的也只是能和官家一起焚烧经文,悼念昭惠后……”
  “够了!”嘉敏呵斥元英,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勉强压下。
  国主淡淡地看了一眼,“国后不用累着自己了,朕已经用过膳。朕还要去清晖殿看看折子,国后先行休息。”

  ☆、第三十九章 美檀郎(3)

  “既然是批阅折子,嫔妾愿为国主研墨相伴。”
  从船上走下来一个风骨清绝的可人儿,她略施粉黛,可那份清高出尘、俊流洒脱的模样叫人移不开双眸,她与国主并肩而立,仿若天外仙侣,不食人间烟火,是那么般配的一对。
  就好像,这蓬莱洲上,浩淼水波之畔,唯有嘉敏是多余的,唯有她是那么不合时宜地闯入了这一幅清美的画卷之中。
  黄保仪略略施礼,浅浅笑靥中是敬意,也是歉意,“国主已命嫔妾研墨,如若国后觉得不妥,嫔妾亦不敢拂逆国后娘娘的懿意。”
  嘉敏怔了一怔,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似乎是心中最珍贵的东西丢了,什么时候,自己以伉俪之身竟然变成了多余的一人,什么时候,她亦然成了吃黄连的哑巴,有苦却不能说出。
  她只能说道:“黄保仪通晓史书,有惊蓬坐振之才,能协助国主是理所应当之事。”
  国主淡淡道:“研磨枯燥,审阅奏折更是伤眼,就不劳国后费心了。”
  嘉敏望着国主与黄保仪翩然而去的身影,只觉得心头空了,可又被什么堵住了,堵得她难受,泪水几乎盈睫,她娇俏身姿在秋风中也几乎摇摇欲倾,以前她也总会因情而伤,但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明明被蛰得很痛很痛,却要强颜欢笑。
  凭着女人敏锐的感触,她最不愿接受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原来,这天底下,到底没有信誓旦旦中的美好,而君子好逑却是男子之本性,更何况,他是万人之上的国君,他思慕什么样的女人,钦赏什么样的女人,谁又置喙?
  元英心中不痛快,聒噪地啐道:“不就是个才女吗?也这么大的气派!国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儿,难不成是为了她?”直到身边悠悠传来叹气声,粗心的元英才注意到国后郁郁滞结的模样,看着国后发红的眼圈儿,元英慌了神,重重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瞧奴婢胡说些什么呀!国主才不会为她魂不守舍呢!国主心里惦记的都是娘娘。”
  嘉敏叹道:“一个本宫都无法讨厌的女子,换了国主这样的词中之帝,又如何对她不喜爱、不歆慕?”
  “娘娘胡说什么呢?!哪里就谈得上喜欢了,国主只是让她去研磨而已,更何况,国主还是疼惜娘娘的,怕娘娘辛苦所以才没劳动娘娘。”
  “元英,你知不知道,国主已经不愿意和本宫在一起了,他从来都没有对本宫如此客气过。”
  “娘娘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国主近来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晚风来急,吹得经文的纸张扑簌簌地响动,湖水急急地溅起水花,拍着岸边的白石,宫中已经点了灯,清晖殿也已是金光灿灿般的灯火通明,在萧索的秋夜中温暖四溢,只可惜,这份温暖已经不属于嘉敏了。
  嘉敏心中伤感,元英又不是个解风情的人,无法了解她的心思,她在夜风中又默默伫立了良久,终究无可奈何,“走吧,回去罢。”
  国主翻开折子,却有些心不在焉,一本奏折握在手心,半晌也没有翻动,黄保仪瞧见,有意打破他的沉思,问道:“如果嫔妾所猜没错,嫔妾现在手中的这块砚石当是歙州御砚?”
  国主恍若未闻,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之中,适才,自己是不是对嘉敏太冷淡了些?他分明看到了她眼角中的一丝哀怨,那份哀怨隐匿在柔情与淑婉之中,若不是灰心、痛心,她亦不会如此强颜欢笑。
  可是,他又能怎样呢?
  不要叫他为难,不要……
  “官家,官家……”黄保仪继续轻轻唤着。
  国主终于回过了神,问黄保仪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嫔妾见这砚石珍奇,不知道取自何处?”
  国主心不在焉道:“哦,那是取自歙州的青石。”
  “听闻官家还藏有五年制成龙尾砚,砚有烟云、苍岩、紫盖等八十八峰,‘前有黄石如弹丸,水常满,终日用之不耗’,不知嫔妾可否得以一观?”
  怎知国主又似不曾听见她的言语,默默坐了一会儿,遽然起身朝外走去。
  黄保仪大感意外,国主属意翰墨,一论及这些精雕细琢的雅事,向来都是滔滔不绝,更是擅于历数它们的典故、出处,此时此刻,为何却连她的半分言辞都听不进去了?
  她追了出去,连唤了数声,都不见国主回首,而门廊处,却转过来一个身着上等宫装的宫女,是庆奴。
  庆奴责备道:“官家此时一定是去了国后娘娘那里,你怎么不追上去?”
  黄保仪冷冷道:“难怪姑姑至今抓不住国主的心,殊不知天下男儿都是一样,抓得越紧,他们就溜得越快,所以,只能像放风筝那样放飞他们,等到他们飞得累了,自然会回到你的手中。”
  庆奴被她毫不客气地讥讽,脸上红一阵青一阵,遂亦冷冷道:“姑娘天姿芳仪,知书懂诗,自然会让国主钦赏,可姑娘别忘了,若不是我在暗中相助,姑娘又怎会如此之快地得近圣颜?所以姑娘还是别太自视清高、过于自信了,国主的心如果不抓得牢一点,一不留神到手的鸭子就会飞走。”
  黄保仪毫不以为意,“姑姑是相信我才看中了我,既然姑姑认定我能让国后失宠,能帮你除掉你的心头之恨,又何必多此一言?”
  庆奴一时情急:“我是担心你,毕竟国后娘娘与国主的情愫结得很早,国主对她的恩宠众人是有目共睹的,那份真挚之情,那种来自心底深处的疼爱与依赖,并非寻常女子可以理解,可以横刀夺走!”
  黄保仪鲜柔润泽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似轻轻的风儿,似是起了涟漪的水波,“国主对国后情真意切又如何?我亦是平凡的女子又如何?生的总不如死的,生人夺不走国主对国后的爱意,可是死的却能夺得走。”
  “所以你苦心经营的这一切都是让国主深深哀悼昭惠后,以昭惠后离间主后之间的情深意绵?”
  “不错,昭惠后生前是不是绝代风姿我并不知道,可一旦她宾天之后,她在国主的心中只会越来越高贵,越来越娴雅,越来越完美,渐渐地就会成了国主心头的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任世间倾国倾城、绝代骄色的美人儿也比不上他心目中的那个影子。对于男人而言,只有失去的才是最好的。”
  庆奴由衷敬服:“论识人心,我以为不会比姑娘差,可真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姑娘天姿聪颖,天分远远高我之上,我在此就预祝姑娘情场得意,恩宠不尽了。”

  ☆、第四十章 成追忆(1)

  就像黄保仪预料的那样,国主去柔仪殿中并没有给主后两人的关系带来缓和,反而为之蒙上了更为浓厚的阴影。
  国主进到柔仪殿中就已然觉得不对劲,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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