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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出版]-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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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辞的面色忽然间泛了白。
  阿原已轻轻笑了起来,神色凄凉之极,“皇上,所谓危难见人心,我只想看看人心而已!自我当日伤重醒来,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连同我母亲、我夫婿、我朋友,甚至我自己,我都完全不晓得都是怎样的人,不晓得他们是真心待我,还是虚情假意。是则笙郡主跳入湖水,还是我推入湖中,她口说无凭,我也口说无凭。我就想瞧瞧,在双方都口说无凭时,帮我的是谁,害我的是谁,信我的是谁,疑我然后把我推向万劫不复的,又是谁!”
  她慢慢走向了景辞,“若是她跳入湖水,嫁祸给我,她身份与众不同,何况远来是客,根本不会拿她怎样;若是我推她入湖,皇上虽存爱怜之心,一样会处置我。我得背着杀人罪名被鞭笞,被囚禁,从此身败名裂,身心俱残……以我夫婿的聪明睿智,自然能将后果看得清清楚楚。可即便这样,我的夫婿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任害我的人,成为加害我的一员!”
  景辞静静地凝视着她,半晌方答道:“阿原,是我错了。我并没有你想象的聪明睿智,所以我不曾细想过信或不信的后果。我只是下意识地选择了我认为是对的一方。”
  阿原冷笑:“不曾想过后果?不曾想过自己妻子背负杀人恶名的后果?”
  景辞低了眉,叹道:“则笙于我如亲妹妹一般,或许,我是习惯性地疼爱她,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
  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诚恳,但阿原却笑得更厉害。
  “你当她是亲妹妹也好,新夫人也好,总之你已告诉了我,她在你心里才是最宝贵的,最不容伤害的,即便她是错的,即便她在害人,你都会全心全意地维护她!而我……你其实是下意识地认为,我便是背负了这罪名,背负了这责罚,也没什么大不了,对吧?”
  景辞不答,藏在袖中的指尖不觉间微微颤抖。
  那个从小到大努力讨他欢心的小姑娘,因着某些无法向她明言的原罪,无故背负罪名、背负责罚的时候……似乎并不少?
  而她总是看着他的脸色,隐忍着委屈,唯唯诺诺地接受一切有理或无理的指责……几乎成了习惯。
  他其实并不是不知道她的委屈,所以在她无辜受责后,总是千方百计待她好,弥补她,甚至带她远走异国逃开那一切……
  因为曾经弥补或即将弥补,他好像真的认为,让她去承受罪名或指责,没什么大不了?
  何况,他总是将她护在身后,注定会和她一起,去承担所有对她的指责。
  可他好像的确没问过,她愿不愿意去承受那些指责甚至责罚……
  阿原看他低垂的浓睫,清冷的面庞,慢慢地退了几步,退到梁帝跟前,忽跪地,以额碰地,重重三个响头,说道:“皇上,端侯待我既无情,又无义,更没有半分夫妻间的维护和信任。我怕活着嫁入端侯府,被人害得横着抬出来!求皇上解除我和端侯的婚约,救阿原一条小命,放阿原一条生路!”
  “你……这也说得忒过了,哪有这样离谱……”
  梁帝虽早就想着解除二人婚约,但此时阿原如此决绝地主动提出,景辞的面色却越来越不好看,却也犹豫起来,“这事……待朕跟你母亲再商议吧!”
  阿原道:“皇上疼爱端侯,必能看出他最看重的人是谁,当然会成全他的心愿。我于他虽然轻于鸿毛,倒也不甘因此自轻自贱,做他甘受白眼的妻子。既然各有贰心,何必同床异梦?还求皇上别耽误他,也别耽误我!”
  景辞忽冷冷斥道:“你住口!既是我的人,就少做别的梦,也就不会有什么同床异梦了!”
  阿原“噗”地笑起来,“我的生死你不管,却想管我的梦?你以为你是天,你是神?你是天神也管不了我做什么,想什么!”
  景辞道:“不论你在想什么,不想着凉的话,先去把衣服换了!”
  他的话头转换之快,令阿原很是意外,盯了景辞一眼。
  梁帝趁势亦摆摆手,“嗯,长乐,陪阿原去你宫里换衣服吧,女孩儿在一起好说话。”
  长乐公主应了,忙来扶阿原时,阿原却依然直直跪着,岩石般动也不动。
  梁帝虽然不肯向原夫人提太多景辞的事,但原夫人心思玲珑,早看出梁帝心思,也上前扶阿原,向她使着眼色道:“阿原听话,先去换衣服。有什么事,日后皇上自然会为你作主!”
  阿原只得忍着性子,向梁帝行礼告退。
  正随长乐公主离开之际,忽听得旁边的景辞萧索般说道:“阿原,你记住,我们的婚约,不可能解除!”
  阿原惊诧,顿身看向他,又笑了起来。
  她道:“你敢跟我成亲,我就敢给你戴遍全京城的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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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原扬长而去,留了一地骇呆的人群。
  景辞凝视着她的背景,忽转身,从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依然是萧萧落落的一袭青衫,映着苍茫湖水,青冥天色,看着说不出的沉寂,并觉不出愤怒或羞辱。
  谢岩忙道:“皇上,我跟去瞧瞧。”
  梁帝正在悬心,见状忙道:“好,给朕看住他些。”
  谢岩应了,急急追了过去。
  梁帝看向原夫人,“玉罗,朕实在不信……不信她是你的女儿。”
  原夫人虽风。流,但言语温柔,善解人意,再不可能说出此等惊世骇俗的言语。
  虽说世俗对女人诸多限制,动辄以礼教约束,可一旦女人百无禁忌起来,好像也很容易让男人无地自容。
  原夫人亦在嗟叹,却道:“我倒觉得皇上更该相信,她千真万确是我的女儿。她所做的,她所说的,都是玉罗这些年来想做、想说,却不敢做、不敢说的……同样被辜负,我的女儿比我勇敢。这样挺好,我不在乎养她一辈子,她也不愁没男人。”
  梁帝待要说什么,瞅着原夫人抬袖拭泪,只能按捺住,叹道:“你们呀……”
  旁边似乎也有人在叹息,却是方才作证的老妪。
  原夫人打量她几眼,越看越面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是见过?”
  老妪道:“夫人必定忘了,当日我在太后身边侍奉,你是昭宗皇帝的宫女,当时时常见面的。后来昭宗赐婚,我还赠过夫人一对荷包。当时我们都以为赐的是朱将军……哦,就是如今的皇上,谁想后来竟赐了原将军。”
  原夫人仔细辨她眉眼,猛地认了出来,“你是……勤姑?”
  ………题外话………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一八五)
  勤姑叹道:“奴婢老迈,面目全非,夫人倒是容色依旧。 ”
  原夫人道:“听闻当年太后薨逝,宫人四散,我还以为你早已出宫而去。”
  勤姑道:“我与俞妃投缘,后来去了她宫里。待她被迁于此地,我便也跟着来了……撄”
  原夫人举目望去,但见此处蒿草连天,屋宇败旧,不觉凄然,转而向梁帝说道:“皇上,既是往年故人,不如让臣妾带她回原府?阿原颇不懂事,正好让宫中老人多教教她礼仪。偿”
  梁帝听勤姑提到往事,也是黯然,看原夫人的目光也柔和许多,立时道:“既是故人,带回去帮你照应照应府里也是好的。朕瞧着你那个阿原,不像会持家过日子的。”
  勤姑忙叩首道:“谢皇上!谢夫人!”
  再怎样的高风亮节,窝在这茅蒿遍地的冷宫冷院待上一二十年,也该待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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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原的身量比长乐公主高,长乐公主的衣衫穿在身上略略嫌小,但举手投足倒显得更利落些。
  长乐公主命人端来祛寒的汤药,阿原一声不响接了,一口饮尽,便倚在榻上休息,胸口起伏得急促而剧烈。
  长乐公主躺到她身畔,捅了捅她的腰肢,“喂,想哭就哭出来,想靠就靠过来!本公主胸怀宽广,尽够你靠了!”
  阿原不屑,“甩了一个我不要的男人,为何要哭?哭也该别人哭!”
  长乐公主眼珠一转,“也是。这会儿端侯应该在哭吧?”
  阿原睨她,“你见过他哭?”
  “没有。”
  长乐公主觑着她漫散的眉眼,“但他最近也没你想的那般舒坦。他的事,父皇说我小孩子家,不肯跟我多提,但我也看得出来,他不想退婚。父皇好像有些着恼,哪怕我和谢岩、慕北湮几度求情,都不肯放左言希出来。左言希那事儿可大可小,这么多人的面子求不下来,只怪他跟端侯太要好了……”
  阿原怔了怔,“退不退婚,还不是皇上一句话?有必要拿左言希的事儿威胁他?横竖有我逃婚的把柄在,皇上想解除我跟他的婚约,都不需要另找借口。”
  长乐公主道:“好像还希望让他娶了王则笙吧?”
  阿原笑了起来,“他把王则笙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比我金贵千倍万倍,弃我娶她,岂不正遂了他的心愿?方才我居然忘了说句恭喜,真是罪过呀罪过!”
  长乐公主张张嘴,没能接话。
  半晌,她问:“你下面怎么办?”
  阿原侧过身,撑着头去捏长乐公主的下颔,好看的眼睛笑得如月牙弯弯,“什么怎么办?小爷我要钱有钱,要才有才,要身段有身段,要长相有长相!当日在沁河,喜欢我的女人从东城排到西城;如今在京城,喜欢我的男人从皇宫排到原府!其实我也愁着怎么办呢,是先睡男的,还是先睡女的?先睡年长有涵养的,还是先睡年少有才情的?真真是愁死我了!”
  她反身将听呆了的长乐公主压下,吃吃笑道:“不然先睡了咱们仗义美貌的长乐公主,好不好?”
  长乐公主被压得哈哈大笑,边推她边笑道:“得了得了,不如从你先前那堆情人开始睡吧!他们一定乐意得很!不过……”
  她一用力,反过来将阿原压在身下,眼底闪过狡黠,“我可以给你睡,但有个人,你不许睡!”
  阿原笑道:“嗯,我也仗义,就放过谢岩了!我睡小贺王爷你没意见吧?”
  长乐公主抓过她的手来,与她击掌为誓,笑道:“一言为定!慕北湮也不错,你若喜欢,我现在安排车辆,送你去贺王府,可好?”
  阿原笑道:“如此,劳烦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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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辞喜静不喜闹,这些日子因病被留于宫中,住在相对僻静的陶然居,距离同样偏远的怡明宫不远。
  他举目看着匾额上“陶然”二字,自嘲一笑,飞快走了进去。
  谢岩跟在景辞身后,看着他有些虚浮的步伐,已锁紧了眉。
  他随景辞入内,先吩咐宫人道:“去取侯爷的药来。”
  景辞坐到桌边,接过茶来喝着,摆手道:“没事……”
  谢岩皱眉,“阿辞,如今没什么比你养好自己身体更重要。”
  景辞摇头,“放心,左不过是些积年的旧疾,一时无法痊愈,但一时也不至于怎样。”
  他看向谢岩,“你见过比阿原更离谱的女子吗?”
  谢岩答得很快,“当然见过。被你弄到晋国去的清离,比阿原离谱多了。”
  景辞微哂,“你还记挂着她?她跟她母亲是一个品行。长乐公主也罢,其他名门闺秀也罢,都比她不知强多少,不晓得你相中她哪样。”
  谢岩低叹,“阿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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