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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莉娅点点头。
她看着前方，已经是傍晚，昏黄的天幕裹挟着几丝红，因为寒冷的缘故，往外呼气会出现烟雾一样的水汽。
这样的气氛带着少见的安宁。
卡洛斯静静的看着金发女生像孩子游戏一般呼出一口口白雾，他漆黑的眸子更柔和了些，说：
“联邦会好起来的的，我们会等到这一天的。”
“是的，它会”安吉莉娅点头，“可是，要多久呢，五年？十年？”
“你等不及吗？”
“不”安吉莉娅回答，她侧身避开一个巡逻的队伍，淡淡地说：
“我有足够的耐心，只是——”
“让人担忧的有时候并不是路的长短，而是，它可能没有尽头。”
公历7899年，是后世的历史书出现得非常频繁也是非常关键的一年。
因为这一年中，联邦发生了几件影响未来的大事。
或者说，在这一年中，联邦平稳前进的轨道开始打了个弯儿，它的结局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7988年，联邦对马尔扎发动了一次规模宏大的回收战。
这一场战役被后世的史学家称为，“收复之战”
人们对于“收复之战”的评价褒贬不一，它整整持续了三个月，过程非常惨烈，但是，却有一个好的结局。
联邦六大军驻地之一的马尔扎星被收回，联邦的防御锁链重新恢复完整。
这是一部分史学家认为它非常有意义的地方，至少，它让主动权重新回到了联邦的手中。
但是，一个重大事件的发生通常情况下都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比如这场“收复之战”，它让马尔扎重新回到联邦的怀抱，但是，以此为导火索，虫族对联邦发动了规模巨大的反击。
马尔扎成功收回没多久，联邦人民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散去，政部发布的一个消息就像是冰水对着所有人兜头浇下——联邦进入全面对战时期。
联邦所有的活动都将以战争作为最高指令。
此后的五年，是联邦最黑暗的时候。
后世的史学家将它称为——黎明前夜。
公历7902，距离马尔扎收回战役已经过去了三年。
对于参加那场战役的人，有些东西是禁忌，让人讳莫如深。
比如，三大军团人心不合，明里暗里的争锋；
比如，在马尔扎星上，突然出现的虫族女王；
又比如，卡洛斯少将在与虫族女王对战的过程中——
身受重伤。
至今未醒。
安吉莉娅戴上军帽，她目视前方，与镜子中出现的那双蓝色的眼睛对视。
那双眸子中的情绪平静，甚至有点冷漠。
她穿着一身军装，比起洁白的长裙，这样厚重的颜色却也出奇地适合她。
棕色的皮带收勒出一截纤细的腰，脚下是黑亮的皮靴。
两年的时间，她变得更加成熟美丽，却也更让人敬畏。
今天，一个重要的授勋仪式将会在军部举行。
卡洛斯少将在三年前的马尔扎战役上战功卓著，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于是两年后的今天，联邦将授予他一级公民奖章，以及——上将的称号。
这一切都顺利成章，没有问题。
或许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要授予奖章的那个人——现在正在病床上躺着。
至今昏迷不醒。
安吉莉娅觉得这是一个黑色幽默。
但是军部的那些人显然不这么觉得。
她走到外面，突然强烈起来的光线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门外如一棵松般笔直挺立着一个人，是杰克。
安吉莉娅看了他一眼，脚下没有停顿，杰克落后一步跟在她后面。
“这好像不是去礼堂的路。”杰克说。
“谁说我要去礼堂了？”
“可是”杰克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今天不是卡洛斯少将的授勋仪式吗？”
“是的，它是。”
安吉莉娅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来，蓝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杰克，“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去。”
“没有意义的事，我们就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
杰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知道，安吉莉娅心中一定是难过的，军部上下所有人几乎都知道，卡洛斯少将拖住了虫族女王，为众人迎来了反击的机会，但是他也因此身受重伤。
他的伤重到了，如果当时不是安吉莉娅在他旁边，他可能就无法活着走出虫族的巢穴。
他倒在了安吉莉娅的怀里，是安吉莉娅将自己的精神力用到干涸的地步，才吊着他的命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医疗大队。
卡洛斯少将被抬走的时候，满身是血的安吉莉娅也晕倒在地。
那场战役后没多久，安吉莉娅因为功劳巨大而被联邦授予二级公民奖章，而随后她用火箭般的速度做上了军部特殊医疗组的总负责人，其军衔相当于军部的少将级。
而这，从头到尾，她只花了不过一年的时间。
军部的许多人都在为这位克里斯小姐飞一般的上位速度而啧啧称叹。
这样的速度或许除了卡洛斯少将谁也比不上。
可是，人们会羡慕安吉莉娅，却不会羡慕卡洛斯。
因为他现在还倒在病床上。
而许多高级驭灵师联合会诊给出的结果是，灵力枯竭导致的大脑休眠。
换种说法，这位联邦大名鼎鼎的少将，几乎成了半个植物人，醒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这个三年后年后姗姗来迟的授勋仪式，在某种意义上，几乎已经代表着军部判定了卡洛斯的死亡。
因为，如果不是为了慰问死去的英雄，以卡洛斯这样的年纪根本拿不到一级公民奖章和上将的荣誉。
杰克偷偷看了安吉莉娅的侧脸，心想，这才是让她这么生气的原因吧！
安吉莉娅是极少数的几个坚持卡洛斯少将能醒过来的人。
杰克是安吉莉娅成为总负责人后被调来保护她的修灵师，相当于亲卫，当时听到军部的招募这样的职位后，杰克没有丝毫犹豫。
他一直跟随着她的脚步，从未有过偏移。
也正是因为杰克是安吉莉娅的亲卫，安吉莉娅没有去那天的授勋仪式，杰克自然也没有去，所以他也就不知道授勋仪式是什么样的场景。
那天安吉莉娅虽然没有去，但是整个军部甚至是联邦都把它当做一件正儿八经的大事再做。
但是，杰克清楚的记得，安吉莉娅对这个授勋仪式的评价是，“一群愚蠢的傻子在正儿八经地演绎着他们编造的荒诞剧”
安吉莉娅有时候的言辞就是这样犀利，但是杰克觉得，这点评其实相当深刻。
安吉莉娅没有去授勋仪式这件事在军部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议论，但是，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去指责她什么。
——他们没有理由，也没那个胆子。
三年的时光让安吉莉娅的行事作风有了微微的变化，她的我行我素让少部分人颇有微词，但是安吉莉娅却完全不在意，她的实力足以堵上所有人的嘴。
所以，在他们不能超过她前，他们就得老老实实闭上自己的嘴巴。
或许，敢对安吉莉娅的行事作风加以评价的，也只有她的老师奥德里奇了。
三年前，联邦进入全面对战时期，中央百大名校几乎都派遣了高级教授和驭灵师过来支援，而奥德里奇，以他的年纪和威望其实有充足的理由留在中央主星安享晚年。
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来到这里。
奥德里奇找到安吉莉娅的时候，她正沉默地坐台阶上。
这是天台，是整个军驻地最高的地方。
黑色的夜幕悬挂着星星点点的光亮，那一点微光或许就是一颗遥远的行星，而那个行星上或许就住着行色各异的人，或许那些人是联邦的，或许是帝国的，甚至还可能来自遥远的陌生星系。
安吉莉娅看着它们，像是着了迷。
奥德里奇静静地坐到了她的旁边。
良久，他问了一句：“你没有参加那天的授勋仪式。”
语气十分温和，就像是随意起了个话头。
安吉莉娅轻轻嗯了一声，她转过头，说：“老师认为我不该这样做吗？”
奥德里奇一笑，“怎么会，那是你的选择。”
安吉莉娅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他们就好像是巴不得卡洛斯死了一样。”
“杰拉知道我跟他们说了无数遍，他还有机会醒过来！”
安吉莉娅身上莫名有一种气质，这种上位者的气质会很多人不自觉的对她产生畏惧。
三年的时间，她比曾经的行事更加强硬冷静，她能滴水不漏地与军部那些老油条扯皮打官司，她对着陌生人，完完全全收敛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但是对着她的老师奥德里奇的时候，安吉莉娅会少见的露出一丝孩子气。
比如现在，她毫不客气地骂军部那些老头子蠢不可及。
奥德里奇微笑地看着她，然后安静地听自己的学生细碎的话。
当安吉莉娅停了下来的时候，奥德里奇无声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知道，自己的学生这几年心里积压着很多事情。
心里的负担太重，人会崩溃，所以，为了防止崩溃，她需要发泄。
所以，关于军部中有些人隐晦在他面前提起安吉莉娅的行事作风的时候，奥德里奇不过微微一笑，他知道他们是想他来管束安吉莉娅。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比起这些人的想法，他更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快乐轻松一点。
于是，现在奥德里奇就温和地对着安吉莉娅说：“是，卡洛斯那孩子当然会醒过来。”
安吉莉娅的蓝眸微微睁大了些，“您也这么认为吗？”
奥德里奇感觉到自己学生心情的浮动，他微微一笑，轻松道：“当然，安吉尔，我曾经跟你说过，驭灵师与修灵师之间有一种奇妙的结合关系，这种关系在某些层次上至今还无法用理论来解释，但是它们确确实实存在。”
“就好比驭灵师与修灵师之间的契约，就是一种非常玄妙的事情。”
、
安吉莉娅点点头，她的专业素养当然无需质疑，这些东西显然她一清二楚。
奥德里奇轻抚着安吉莉娅的头发，平和的说，“所以，安吉尔，你发现了吗，你的精神力与卡洛斯的存在某一种程度的共鸣，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后天还是先天造成的，但或许，这丝共鸣就是你唤醒她的关键。”
共鸣？
安吉莉娅想到，每次她为卡洛斯疏导灵力的时候，他的精神力好像能识别出自己的精神力，所以，即便是在他意识完全沉睡的情况下，卡洛斯的身体也不会排斥她。
可是安吉莉娅皱了皱眉，问：
“可是，即便有这丝共鸣在，我唤醒卡洛斯或许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奥德里奇沉默。
他虽然愿意安慰自己的学生，但是不能违背驭灵师的素养说些不合实际的话。
良久，他说：“他能不能醒来看的并不是时间，而是契机，所以，他醒过来的时间，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年，又或许是很多年。”
安吉莉娅漠然。
她转过身，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仰头看着天上，星光闪烁，安吉莉娅的声音在夜色中很轻，却又异常地坚定。
她说：“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并不是难，只是因为我们的实力不够，才显得它难。”
奥德里奇没有否认，他像是感叹道：
“所以，等你未来的某一天突破高级驭灵师，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