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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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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方才那张纸真是他们的警告书吗?到底说些什么?”
霍桑点点头,但仍把电筒开足了光,先验过地板和足印,又去验那把钢刀。刀锋很尖锐,是纯钢的;柄的牛角,像舶来品;刀尖上也染着些血迹。他照察了一会,随即在记事册上记了几笔,又将刀收拾好了,才慢慢地从裤袋中摸出那张纸,展开来细瞧。
他诧异道:“唉!没有字!
我走近看时,果然是一张没字的白纸。
“一张白纸?什么意思?”
霍桑不答,将那纸在电灯底下照一照,随即奔到床边,又打开了皮筐,将先前包断指的白纸拿出来,一张一张都凑在电灯下照着。
他忽然皱紧了眉毛,抱怨地说:“哈,我怎么这样粗心?包朗,瞧,纸上不是一张一张都印着一个大拇指吗?”
我拿了纸在灯光下照了一会,果然每一张都有一个空心的指印。
我问:“这就是断指团的标记?”
霍桑道:“正是。但他们这个印记,必须在外国纸厂里才能定造。我当初存了成见,便想不到这一层。”他又取出放大镜,在那张从枕上取得的没字纸上细照。他又喃喃自语。“他们既然来警告我,不会没有字。或者他们还要借此试试我哩!”他低头想一想,又向我道:“包朗。你去取一杯浓茶来。姑且试一试。
我赶忙倒了一杯茶,放在国‘桌上。霍桑寻出一枝毛笔,先洗干净了,然后在莱里蘸一蘸,随即刷在展开在桌面上的纸上。他刷了一次,再刷一次,直到刚过第四次后,那纸上果然逐渐有字迹显出来。起初的字色还很浅谈,后来愈变愈深,就显出很明了的黑字。
我急急凑过去默念。
“霍桑:
“我俩两次给你信息,你总该有些觉悟了罢?我们和你势不两立。若是你能安分守己,不干涉我们的行动,赶紧离开南京,我们也不必和你为难。要是你仗着虚声,自己寻苦吃,那就怪不得我们。现在我们再给你一个最后的警告。如果你不知利害,不育走,必要来和我们厮缠,那末你的头颅的未来命运,就可以把你床上的抗作一个先树。断指团执行人自。”
我一口气念完一遍,气息都不禁急促起来。虽然有这样一个断指团,口气又这样咄咄逼人!霍桑仍安静如常。他回身取起床上的枕头。枕头上果然有一个刀孔,孔口边还带着些血迹。
他笑着说:“他们太看重我了!难为了他们如此劳神。但他们弄错了对象。这种手段只能哄吓乡下人和孩子!不够!差远哩!这还呼不退我!
夸张吗?不。是蒙语。我确信他有这样的阻力。他对于这事显然是毫不介意,而且准备奋斗到底。我虽仍有些代他抱忧,一时也没活可说。
霍桑又含笑问我道:“包朗,他们用恐吓手段来吓我,已觉得可笑;还要用什么秘密墨水来作难我,你想可恶不可恶?”
我答道:“我正要问你。你怎么能够发现他们的秘字?字究竟是用什么写的?”
“这是一种化学混合液,大概就是铁亚摩尼亚,硫酸盐和水混合而成。凡用这种混合液轻轻写在纸上,干了就没有字迹。显现的方法所以要用浓茶,就因浓茶里面含有一种酸素,唤做丹宁酸。那混合液里面既然含有铁质,铁质一和丹宁酸相和,就会显呈一种黑色。这是有些普通化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的。”
“照这样看,你当初说他们有些科学知识,这也是一个例证。”
霍桑忽叹一口气。“正是呢。科学是救治我国国病的续命汤。可是他们有了科学知识,不干些给社会国家生产造福的事,把我们的民族从压迫和孱弱中解放出来,却用它来干这种犯法勾当!包朗,想一想,这是多么痛心的事!”
我也不禁叹息道:“知识本像一把利刀。知识发达了,若是没有道德的力量来辅助控制,那本是极危险的!
霍桑在收拾纸笔。我走到窗口去。江面上夜景并不动人。因为天空还在黑云的控制下,光明失了势。没有月,没有星,只有帆船上三三两两的***。
我回身过来。“霍桑,这件事你准备怎样对付?”
霍桑走近我的身旁,低声说:“我有办法。你别发愁。”
“办法怎么样?能不能告诉我?”
他迟疑一下,才说:“‘方才我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些线索,所以拟成了一个具体的计划,但是此刻还不便宣布。你姑且耐一耐,不久就可以明白。
老脾气。我自然也不能不忍耐。
我又问:“那么刚才你我分别以后,你究竟到哪里去的?”
霍桑简短地答道:“江边啊。”
“这个你已经告诉我。你在江边干什么?”
“我在江边一片茶馆里闲游…喂,你可曾会见朱雄?
他既然有意合开,我只索知趣些。我正要把朱雄陪我游杏林寺和他提起的绑架案的事告诉他,霍桑忽又摇手阻止我。
他道:“你慢些讲。我们先得把房里的血迹收拾干净,再叫人送晚饭进来。我的肚子饿得很。”
我道:“你想这件事还没有人知道吗?”
霍桑道:“我想还没有。我不愿让别人知道,免得再筹出无谓的骚扰。
我不再多说,取出几张废纸,着手抹拭地板上的血。霍桑也帮着将纸屏椅桌等物各归了原位。我走出去喊一个茶房进来,叫他预备晚饭。那新茶房是个瘦长子。霍桑问他李四怎么样,现在在什么地方。
茶房答道:“李四走楼梯跌伤了腿,向帐房请了半天假,现在躺在他的房里,我是替他的。我叫姚纪才。”
霍桑向我瞅一眼,似暗示李四的嘴还算紧,不曾把这回事说出来。
他又说:“李四服侍我们很周到,少停我要去瞧瞧他。他的房间在什么地方?
替工道:“就在大楼梯底下的一间小间里。
夜饭的景况也和午膳差不多。霍桑仍不失他的常度。我还是打折扣,只吃一碗饭。饭罢以后,霍桑才和我继续闲谈。但他只问我会见朱雄的事,听得了绑案的故事,也不加一句批评。他的探案的手续怎么样,还是绝口不提。我心里虽然纳闷,可是又不能勉强他。我们都静默了,彼此吸着纸烟。霍桑兀自低垂着头,不做一声,似乎在深思。他连续烧尽了三支纸烟,忽然仰起身来,向他的手表上瞧一瞧。
他说:“九点半了。我去瞧瞧李四。你等着。
他独自下楼去。约有十分钟光景,他又回到房里来。我便问他李四怎么样。他的答案很简单。“好多了、我下去时。他正在房里踱着。”
他说完了,忽关上房门,先将身上的府绸裤脱下了,又走到床后去,从箱子里取出一套黑布的短衣。唉,他要化装了!干什么呀?他闭。无言地将那黑衣穿在身上。
我禁不住问道:“霍桑,你到底要干什么?怎么一些不让我知道?”
霍桑踌躇了一下,走到我的身边,附耳说:“声音低些啊。我老实告诉你。今天晚上,我就要去擒凶手破案!
我跳起来,瞧瞧他的脸,沉着而严肃。可是我还有些半信半疑。擒凶手?这么容易?
我低声问道:“霍桑,你的话当真?”
他回头道:“自然真。我立刻就要走哩。
他的装束渐次完毕,最后换上一双树胶底的球鞋。他又从箱子里拿出他的一支手枪和地图、电筒等应用物件一起放在他的袋里。
我耐不住地说:“那么我跟你一块儿去!
他摇摇头。“不,现在你还不能出去。你必须留在这里。
“为什么?”
“你姑且别问。你让电灯亮着,不时弄些声音,别叫人知道我已经出去。
“这又有什么意思?
“意思当然有,可是你总懂得,眼前这个时候不是可以坐下来跟你长谈的时候。
“你在这里人地生疏,夜里又怎能干事?”
“你放心。我决不会盲目地乱干。
“你的计划已经布置好了?”
“虽没有布置完全,但进行的步骤都已决定。好在我随时可以通知杨凡通,请警察们帮助。万一有意外的缓急,我可以打电话给你。你慢些睡。不要开门,也不要离开这房。总以小心为是!
一个囫囵的谜团,我当然吞不下。可是有什么办法?吞不下也得吞下去!我除了勉强答应以外,找不出第二条路。
霍桑又拿出一顶破旧的草帽,随意地望头上一套,随即轻轻地开了房门,先探出头去张一张。
他回头过来,说:“‘我走了。你耐性些,静听我的好消息!
他不等我的答复,把右手杨一扬,料倒着身子从门隙中一溜烟地走出去。
七、夜行
我把房门关上了,下了插闩,又把电灯熄灭了一盏,然后走到窗口的藤椅上坐下来。
夜虽未阑,人声已渐渐地宁静。雨后的空气很清新,炎热也消失了威力。江面上的***还是明灭不定。凉风挟着波涛的冲激声音一阵阵送进窗来。我的思潮,也像江中的怒涛经过了暴风,突然地汹涌起来。
案子的发生好似天外奇峰地突然飞来,使人不可捉摸。霍桑虽是机警过人的人,侦查了半日,似乎已得了若干端倪。但他说他此番出去,就要破巢擒贼。这一着我还不能了解。从表面上看,那班党人既然这样子凶险,又特地来和霍桑为难,自然不容易对付。况且时间大局促,霍桑又人地生疏,一日之间,他怎么就能够探听明白?而且党连夜动手?他说他不会乱干,似乎已确有把握。那末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把握呢?他又说他得到了什么惠外的线索。这线索又是什么?他在什么地方得到的?我和他自从午后分手,不过离开了两三小时。在这个时间之中,他说在江边茶馆里闲逛,似乎没有进城,也不曾往卫家去勘验。那末他所说的发现,想必就在茶馆里闲逛的时候得到的。茶馆里面良莠不齐,或许有机会可寻,但怎么能如此凑巧,竟使他得悉了诚党的巢穴?
就情势上说,霍桑必定已深知那赋巢的门径,决不会贸贸然赶去。但看他临行时带了手枪,显见已准备搏斗。我想到这层,又不觉替他胆寒起来。他究竟用什么法子探得贼巢,因不妨存疑,但他方才既有破巢之说,此会必要和贼党相见,那是必然的事。那本当此夜分时候,他单身捕盗,又不让我一同去,岂不太危险?霍桑虽曾练过国术,拳脚的工夫相当深,但是单枪匹马,究竟不容易应付。
“我错了!我应得强制着跟他一同去。此刻他的行踪如何,我既茫然不知,我怎样去帮助他?”一会儿,我又转念安慰我自己。“霍桑会应许我,若是有缓急,他会打电话给我。我不如耐着性子等他。”
笃笃笃!
门上有弹指的声响。我不觉直立起来,但又不敢立即开门。霍桑果真有什么危险,此刻打电话来叫我了吗?
“霍先生在里面吗?”
外商有人在问。我听得是李四的声音。我想开门答应了,忽又想起霍桑叮嘱我不要使人家知道他出去。开了门,岂不要显露真相?
我撒谎道:“他睡了。你可是李四?”
“是”
“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方才霍先生给我敷的伤药真有效验。我觉得好了许多,想再向他讨一些。不过他既然睡了,别再烦他。我明天来罢。”
李四并不坚持开门,倒还识趣。我瞧瞧时计,已是十点半钟。霍桑已去了半点多钟了,他此刻已到了什么地方?进行得怎样?我料想片刻之间,他成不得什么事。眼前不见得就有信息。我与其枯坐无聊,引起种种幻想,不如暂时上床去躺一会,养养神。
我走到床前,和衣横下身去。可是横着和坐着还是一样。我的脑海里仍然一起一落,正像装着一个精轶,养神只是空想。一会儿我很盼望霍桑就有信息来;一会儿我又怕他果真有了信息,大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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