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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她淡淡道。
她的话好似有一股使人心安的力量，这些鬼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下来，唯有袁姐瞪大了眼盯着她看，半晌，方道：“溪桥，是你？是真的你？”
南溪桥微微一怔，心头有些难过，轻轻点头。
屋子里传来此起彼伏倒吸冷气的声音，这些鬼虽然是认南溪桥为主，可李志恪这十八年来着实待众人不薄，他们也早就接受了他。
“那、那志恪呢？”
袁姐最会察言观色，一见她神色有异，便知情况不妙，转身对众鬼道：“各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明天再说，这大白天的该休息了。”
听她这么一说，众鬼都觉得有些疲惫了，对鬼来说这白天才是休息的时候，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对他们来说便是后半夜了，这早先的兴奋褪去听袁姐这么一提都感到乏了，放下礼物，一个个朝南溪桥行了礼，逐个消失。
整间屋子顿时空了。
南溪桥的心里也空荡荡的，右手微微抬起，一道柔光在掌中出现，光中出现了一本书册，上面用小篆写着，“恩怨册”。
恩怨册自动翻开，黑色的纸上出现血色的“李志恪”三个字，只见这三个字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南溪桥的眼中露出惊讶，这血色褪去便表示这怨气去了。
“南老大。”
南溪桥募地回头，只见李志恪和江若云手拉手站在身后，一脸幸福。
她又惊又喜道：“李大哥，你们？”
话还未完，她便发现了不对，李志恪身上阴气盈盈，虽然魂魄尚且未全，但魂力却似更进一步。
李志恪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笑道：“是秦将军准我夫妇二人暂留人世，等小书长大了再去投胎。”
江若云看了丈夫一言，眼里尽是满足。
见两人如此，她也很高兴，李志恪挠挠头看了看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秦将军还、还给我封了个官，说起来，他人其实挺好的。”
南溪桥心中猜到几分，还是问道：“什么官？”
李志恪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官，这一下脸都红了，江若云嗔了他一眼，替他道：“秦将军说我们夫妻二人原本无论如何都要去冥界的，但看在您的份上，让志恪暂替姜立做本市的鬼差。”
南溪桥笑着点头，道：“这是你二人的福气，跟我无关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要早知道你跟他是两口子，我也不会揍他了。”
南溪桥感觉到门口还有人，问道：“他也来了，是吗？”
“秦将军就在门外，他想见你，但怕你不想见。南老大，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随便骂骂就算了，再不济就打他两下，犯不着怄隔夜气。”
江若云心思比丈夫细多了，看南溪桥的神情暗了下来，立马拉了拉口无遮拦的丈夫，朝他使眼色，两人随后朝她默默行礼，退后几步，消失在屋里。
两人刚一走，只听门口“笃笃笃”的敲门声，南溪桥没有说话，这门自己便开了，秦慕云从门外走了进来。
南溪桥微微俯身低头，唤了一声大人。
秦慕云嗯了一声，两人皆都无言，夫妻之间疏离到这个份上，也是少有。
“姜立呢？”
“杀了。”
顿了顿，又道：“你裂散魂魄的事不能被人知道，李志恪比他稳妥。”
南溪桥已经猜到了，姜立不是他的人，他自然信不过。
两人沉默了许久，连着空气都要结冰了，南溪桥轻轻道：“大人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她态度的转变不仅没有让他觉得高兴，反而感到不快，道：“南溪桥，我在你心里，连那个小鬼都不如吗？若非今日帮了他，你是不是还是不肯见我？”
南溪桥将怀中的画抱得更紧，道：“大人帮了李大哥夫妇，这份恩情我一定还。”
“好，你要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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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金淮（）
秦慕云冷笑一声，猛地凑近，南溪桥慌忙躲开，手中的画不小心落在了地上，她俯身去捡，小心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我人就在你面前，你这么紧张这画干什么？”
南溪桥怔了怔，拿着画的手握得很紧，指尖泛白，目光落在地上，咬着下唇，目光四处游离，却没有眼前人一眼。
秦慕云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劈手便来夺画。
南溪桥连忙躲开，将画抱得更紧了，秦慕云伸出手，面无表情道：“拿来！”
一个要画，一个不给，两人对峙着，南溪桥躲得远远地轻声道：“大人再不回去只怕会被人发现了。”
秦慕云嘲讽道：“你是在担心我？南溪桥，我对你已经极近容忍，你不要太放肆！”
南溪桥知道这是实话，其实就算江印伪装的再好，就算她和李志恪共用魂魄，凭他的本事，又怎么会认不出李志恪身上的那一魄就是她？
“大人，我已是无用之身，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大人如此大动干戈？”
秦慕云注视着她，忽然认真道：“南溪桥，如果我说我真的是来接你的，你信不信？”
南溪桥一笑，甚是自嘲，抬眸问道：“璃然姑娘知道吗？”
秦慕云不自然地别过眼去，道：“她知道，她让我来的。”
她眼角的笑意更深了，道：“璃然姑娘果真大气，可我不是，我小气得很。”
言毕，南溪桥朝他福了福，转身便要走，秦慕云急忙出声唤住她。
“大人还是不肯说是为何事吗？”她转过身来，依然保持着笑容，只是笑不及眼底，笑容背后是一片冷意。
秦慕云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才道：“你的羽衣，璃然催动不了。”
“精魄呢？”
“精魄她吞下了也不行。”
冥界中人人都知，唯有鬼仙方能催动羽衣，而冥将之妻只得鬼仙，这是冥界的规矩，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人打破。
“不碍事的，璃然姑娘修为尚浅，假以时日，将精魄炼化，自能催动羽衣。”
“等不了那么久。”秦慕云道。
南溪桥疑惑抬眸，只听他道：“百年觐见之期将至，你得跟我回去拜见冥帝。”
南溪桥随口问道：“拜见完之后呢？”
“……”秦慕云被她问住。
见他为难的模样，南溪桥心里不禁骂自己蠢，何必多这一问，问了不过又是徒增烦劳罢了。
兀自摇摇头，脚下轻移，秦慕云见她要走，伸手拦住，闪身到她面前道：“舍得老怪会替你虚设失去的三魂六魄，届时到了冥帝面前，有我替你周全，旁人绝看不出异样。”
南溪桥笑笑，道：“舍得老怪若能替我虚设魂魄，便能替璃然小姐再造一个鬼仙之身。大人何必在我这里费心？”
秦慕云双目中隐有怒火，他向来不善与人争辩，可他从来不知道向来乖顺的南溪桥竟然也有这般伶牙俐齿的时候。
“大人是怕被发现我裂散魂魄后，被冥帝和化生宫追究，是吗？”
“屠戮鬼仙是何等大罪，你报复我和璃然也就罢了。可秦族人没有对不起你，你这样把他们的命也压上，你的良心何安？”他想也不想的答道。
南溪桥强打精神道：“大人，只要璃然小姐炼化了我的精魄，便能成鬼仙之身，到时就算化生宫也不能说个不字。”
顿了顿，又道：“鬼生无形，一面又百面，容貌同与不同，自不是问题。到时，你俩无忧，秦族自然安稳。”
她说的淡然平静，好似说的是别人不是自己，秦慕云语塞，她已出了旧屋。
他在这屋子里站了很久很久，他不知道为何会觉得胸口有些憋闷，他也想不通为何南溪桥不愿跟他回去，他明明已经来接她了…
南溪桥抱着画闷着头一直走一直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想这样一直走下去，可脑中还是不自觉地回忆起往事。
他们成亲那日，她也是这样抱着画在洞房里等着他，这是她想要亲手送给他的礼物，跟外面堆了好几屋子的东西不一样的。
可她坐了一宿，红烛燃尽，也没有等到他。
听说他喝了一夜的酒，在正厅的台阶上醉得一塌糊涂，仍谁来劝都没用。
听说，那日他一边灌着酒，一边喊着一个名字…
这一等便是半年，直到族中迎春大祭，她作为主母出席，才在婚后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丈夫，却也是远远地站着，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这场中的众多祭品没什么两样。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美艳绝伦神采飞扬的女子……
眼中逐渐模糊，再忆往事，也不过是一场凌迟。
“嗯”，闷头快走的南溪桥没想到会撞上人，捂着自己的头，连声说对不起。正要绕开，却听道：“大姐，怎么又是你？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在街上乱跑？”
南溪桥一听这声觉得耳熟，一抬头，只见是白日里的那个少年人。
“呀，怎么哭了？不就是撞了一下吗？不至于不至于。”少年伸过手来要帮她揉被撞疼的地方。
南溪桥退后一步躲过，擦了擦眼泪，再看这天色，才发现这天已经黑透了。
“大姐，大姐？”
“不好意思。”
“大姐，你等等。”
南溪桥停住脚步，少年人指指脑袋哂笑着欲言又止道：“你是不是这，这有……啊，那什么，你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还记得家人的电话吗？我帮你打一个。”
南溪桥一愣，敢情这少年把她当作脑子不清醒回不了家的傻子了，脸上一红道：“我没事，你回家吧，大半夜在街上不安全。”
“我没事，我一大老爷们儿能有什么事？”
“你不怕遇见鬼？”
“鬼？哪里有鬼？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鬼？”
南溪桥笑道：“也是，你是妖，怎么会怕鬼。”
少年一怔，羞赧道：“你看出来了？”
“嗯。”
少年双手一摊，无奈道：“好吧，我还想多装一会儿，既然你看出来了，就、不、装、了！”
他走到南溪桥面前，伸出一只手道：“你好，我叫金淮。”
“你好，我叫南溪桥。”
“我知道。”
“你知道？”
金淮神秘笑笑，就地一转，忽然成了一个秃顶臃肿带着金丝边眼镜的胖子，南溪桥怔了几秒，脱口道：“黄一虎！”
对方又一转，变回了方才应觉少年的模样，得意道：“这才是我的样子，那大胖子是行走江湖用的，怎么样？喵。”
他乖巧地偏过头来，南溪桥被他的模样逗乐了，可一想到李志恪一家的事也有他的份，顿时收了笑容。
金淮一见她不笑了，好似猜到了她的想法，立刻举起手来，道：“好姐姐，要不是我拦着，唐贺早把唐书杀了，好姐姐，你可得念着我的好。”
南溪桥也知道李志恪和江若云一家早就上了生死簿，冥界的生死簿自有定数，可不是他一只猫妖可以左右的。
见她神色缓和，金淮才道：“南姐姐，你怎么还不来修画？”
“画？”她这才想起他曾给她提过，有一地方能修画。
“对啊，你这画在这人间是没人能修复的，可我能！”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得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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