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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庙会人多眼杂，苑淮南还真有点放心不下。
便期期艾艾地道：“皇姐邀我冬至出宫逛庙会。大抵是本殿上回帮了她，她有意想犒劳犒劳我。”
“那便不巧了。”公皙堇轻嗤一声，随手把玩着木雕的兵俑，狭长的眉眼微挑。
他好整以暇地道：“冬至前日杨参将的行军队伍前去边塞视察。若你想去，便领着我的名义同行，跟在杨参将身边实践这段时日所学的兵法布阵。只是唯有一点，不得上阵。”
“那四皇姐那边…。。。”苑淮南皱起眉头。
皇姐定是偷偷摸摸出宫的，一个弱女子，倘若遇上坏人该怎么办？
“殿下自己掂量就是。实在不行，至于庙会，臣也可代替你去，护公主周全。”他眸中似有光华流转。
公皙堇把话说得冠冕堂皇，苑淮南几乎都信以为真。
两相比较，自然是去边塞要重要那么些，若是四皇姐事后问起，相信她也能理解自己。
“既然这样的话，就得劳烦师父。师父放心！本殿不会同皇姐讲的。”苑淮南勉为其难地讲。
全当补一补方才自己挑起的那档子事，给他们一个相处的时机。
“师父，您刚才说的话被皇姐听到了，本殿知道您心里不是这样想的。”苑淮南还是忍不住多嘴。
“其实皇姐这个人最好哄的，只要与她讲通理，她不会怨人的，您不要去解释么？”
沉默半晌，“不必。”公皙堇转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外。
苑淮南咂咂嘴，也不再说话。把桌案整理妥当后，他独自演习起兵法来。
***
冬至，庙会。
苑九思照着前些日与苑淮南的约定，带着花笺换了身简单的便服，来到西陵街的南门。
已是黄昏时分，红云漫布天际，随着天色渐暗，集市的人渐渐多起来。
两人等了一会儿后花笺就有点耐不住，着急地道：“五少爷该不会是忘了和小姐的约定吧？这时候还不见人影。”
苑九思嘴上说着无妨，但还是伸长脖子四下张望，生怕与苑淮南错过。
倏然，就见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徐徐向这边走来。
苑九思定睛一看，原来是上卿府的青峦与青麓。
见到青峦那身异域打扮，花笺脑子里腾地就冒出那些令人垂涎三尺的新鲜点心。“青峦，这儿！”她冲那方向挥挥手，向他们打招呼。
青麓青峦的眼力好得很，看清是何人后也走了过去。
两人见苑九思一身浅瑰色妆花裙，外面披了件火红的织锦镶毛披风。一副皇城女子最时兴的梳妆打扮，也就仅朝她作了个揖。
“上卿大人不是道公务繁忙得紧吗，你俩不去帮忙怎么还有空到庙会闲逛？”苑九思对那天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便有意调侃。
青麓满面狐疑，前不久淑仪公主还与自家大人来往甚是亲密，怎么今日又不对劲了。
“我家大人前几天吩咐，冬至庙会休沐三日，可不理公务，好好散心游玩。”
青峦好心回答道，他们上卿府没那么多破规矩，人性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丢雷和所有订阅的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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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河灯（）
青峦不甚了解二人的恩怨； 也不懂女儿家那些复杂的小心思。
可花笺知道，苑九思近日对公皙堇颇有不满； 她早就看出来了； 遂打岔道：“天色都不早了； 待五少爷过来不若咱们一块去转转； 逛庙会就是图个人多热闹，你说对不？”
边说，花笺边偷偷用手肘拱青麓，眨眼示意； 想让他接个话碴。
青麓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也没有去理会花笺的意思。枉自己之前对她那么好，她明明先看见的是自己； 结果她还那样高兴地先喊青峦，这行径着实不厚道。
思及青麓青峦都待她主仆俩都十分不错； 苑九思也察觉刚才自己的调侃是唐突，毕竟是公皙堇与自己的私人恩怨，与他俩又无干系。
她转头看到花笺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不免心里好笑，伸手点她脑袋：“既然如此； 我也该学大人那番，要好好体恤你不是？”
“你且跟他俩去玩吧，看时辰五弟应该也快到了。过会我与他也有些话要谈。”
说着，苑九思朝前头指去：“临仙榭就在前头不远处，我听闻那儿的茶点饭食都做得精致； 你们先去逛逛，我晚些时候和五弟一同过来。”
“这。。。。。。”这不是为难她么。。。。。。花笺面露难色，天都要黑了，她怎么能留公主一个人在这儿等人。
“如此也好。”青峦倒也直接，得到苑九思应允后就点头答应：“那我们先去临仙榭等小姐。”说罢，便拉着花笺果断地走了。
只留一言不发的青麓，跟在他俩身后。
往常青麓都喋喋不休讲个没完，今日倒格外沉默。苑九思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眼见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
虽急躁的性子已经改掉许多，苑九思在南门等了好阵子不见苑淮南，心里终是着急起来。若皇弟有事来不了，定会找香附或胥墨提前来告知自己一声。
苑淮南年纪小，鲜有机会出宫，对皇城的路想必不熟悉，莫不是迷路了？
苑九思暗暗责怪自己考虑不周，于是盘算着先去寻花笺，这样也能让青麓青峦帮忙找找。
再者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呆太久，花笺也会担心。
主意定下，苑九思刚回头，还没迈开步子，不料一头就扎进人坚实的胸膛中，贴着柔软的衣料，一股隐约有些熟悉的冷香萦绕在她鼻尖。
苑九思被吓了一跳，也没想那么多，正要开口给人赔不是，就见得一张熟悉不过的脸呈现在眼前。
华灯初上，公皙堇背着身后的朦胧灯火，棱角分明的面庞轮廓在光的映衬下格外明晰，他嘴角含着笑，眼色幽深地看着她。
惊魂未定间看清是他，苑九思忽地就安静下来。
见公皙堇正噙着笑眼都不转地看自己，她又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又是你！谁缠着谁来着？”
公皙堇失笑，这妮子竟还记恨着这事，他若不认了，她怕是都没法原谅他。
便伸手轻掐她的脸，半是宠溺半是玩笑地哄她：“是我缠着你好不好？”
没料到他这么容易就妥协，苑九思一怔，低声啐道：“谁要你缠着了？”
她利索地扒开他扶着自己的手，气鼓鼓地道：“你走路飘着的吗？这样在背后吓人。”
忽然，苑九思像是想到什么，心中恍然大悟。
她瞪圆了眼盯着他：“哦～我知道了！照着这你缠着我的说法，那今儿这里遇见你，也是你安排的吧？大人，好本事啊！”
说不准青峦和青麓也是故意在这儿逛。
不然他二人怎会果断地将花笺带走，放心大胆留她一人在此？委实无耻。
倒不算太蠢，公皙堇但笑不语，眼中似有一丝欣慰。
“我弟弟被你藏到哪里去了？”苑九思隐忍着怒气抬头斜睨他。
“此时还在宫里吧？”公皙堇认真地想了想，微微笑道：“今晚他应当是有事来不了了，他托我照顾你。”
苑九思无不怀疑地看着他，显然不相信这番鬼话，这人总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既然苑淮南托他带话，他又早看见她了，为何还偏要自己在这儿傻傻站这么久？
气头一上来遂硬是装作看不见他一般，从他身边绕过去。
两人擦身而过，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随着风，一点一点沁进苑九思的心里。
日落西山，昏黄的暮光渐逝，黑暗缓缓地浸染着天空。
宽阔的石板街道上，摊贩吆喝一直不曾停息。西陵这片的房屋都建得如柳城那边，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醉人的暮光晕染着徐徐而至的夜色，不少店铺已掌起飘摇的灯火。
街道上茶坊、酒肆，脚店数不胜数，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繁华了整座黄昏下的西陵街。人流熙熙攘攘喧嚣不止，好不热闹。
·
苑九思走在前头，公皙堇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蜿蜒的护城河旁不少女子正放着河灯，河面上被映得波光粼粼。
上次跟随皇姐出宫时她见过一次，回宫后就心心念念许久。
苑九思觉得那形态各异颜色斑斓的花灯好看极了，上回她在宫船上离得远，也看不太真切，今日走进了，才发现上头还写着些祈愿的诗词与画，就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若是喜欢，我去将那些都给你买来。”公皙堇见她眼馋，就朝旁的铺子指去。
苑九思有一瞬间的犹豫，她确实想要一个，可出门时她将银子都放在花笺那儿。
她深谙拿人的手短，此时若是答应下来，岂不表示自己与他重修旧好？一个灯就收买了，不合算。
觉出她的动摇，“你喜欢哪样的？别逞面子了，听我一言，自己去挑几个。。。。。。”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公皙堇一愣，伸手揉她脑袋，“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见他语塞苑九思有些得意，她似嗔怒又似撒娇，转过身去背对他，低低哼了一声，“我不告诉你。”
这模样看得公皙堇好气又好笑，见周围没什么人，便弯下身子凑近她耳边要挟：“那回去后臣让陛下给公主几本五学背背？”
听到五学，苑九思底气全无。
那几本书叠在一处比城墙都还厚，还全是枯燥的律例文法。
宣帝前阵子就说要她好好看看这几本，详熟在心。若公皙堇此时去煽风点火，父皇真要她背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苑九思咬牙切齿，美目含厉，低声喝道：“公皙堇你好大胆子，敢教唆我父皇。”
“臣自然不敢。所以微臣恳请公主去挑几个灯如何？”
他一拐弯儿就给了苑九思个台阶下，搀着她的手，将软软的柔荑握在掌中，“别闹脾气了。”
苑九思看着他的脸良久，怒火缓缓平息下来。
这人就是有这本事，能一句话就让她恼怒，也能一句话浇熄她的怒火。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都被他左右着。
意识到这点，苑九思心中大乱，但也不再拒绝。乖顺地任由他牵着自己朝纸灯铺子走去。
西陵街满是喜庆，灯铺中的花灯琳琅满目。
可苑九思已经没有什么赏河灯的心思，于是随手挑了个素绢的荷花灯。
暖色的火光在灯中燃起，将素白的细绢映上淡淡的暖色。
河灯远去，只有微光照映在苑九思洁白细腻的脸庞上，叫人看得有些痴醉。
公皙堇鬼使神差地捧着苑九思的脸庞，慢慢轻抚她的眉眼。
触手间有微微的凉。凉得他小心翼翼，几欲忘记呼吸。
“九儿，我喜欢你。”像是本能般地，他说出这样一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