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起初,那人眸子里不停交替着疑惑、惊讶、心疼等情绪。
最后,疑惑没了,只余铺天盖地的心疼。
他伸长胳膊很有章法地替我揉,口气瞬间轻松,“堂堂公主,却打一个醉汉的主意,活该。”
看嬴子期如释重负我心里也一阵轻松,尔后还是禁不住涌上一阵难过,借机撒泼:“堂堂公主还给一个醉汉做早食呢!”
他放下胳膊,借着低头的姿势冲我额头吹气,撩起几丝发梢,说不出地温柔。
“所以醉汉现在伺候你。”
立时,我额头一凉,心头也清凉。
嬴子期的呼吸离得近,悉数喷洒在我面上,看我恍恍惚惚,他突然牵我的手,“走吧。”
“去哪儿?”
“不想下山逛逛?”
“昨日才去了呀……”
“今天更热闹,有比武招亲,当地富甲的女儿。”
三两句直奔主题。
我跟在身后,心想怎就看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不小心想到昨晚,脸总算敢放纵一火,其实也不算不解风情吧……
嬴子期察觉到我的视线,回头,我立马装没事人般扯开话题。
“富甲女儿美吗?”
“听实话吗?”
“算了我知道了。”
“应该没你美。”
“……”
好的,我收回那句不解风情的评价!
女子似乎天生就爱听油嘴滑舌,这人真要油嘴滑舌起来实际不比应文差。
可千千万万的男子都曾将我比作天仙,我也没半点反应,怎么他一句,我就飘飘欲仙。
主城区的确热闹,我带着昨日买的帽帘,缩在马上,身后坐着策马的嬴子期。
富甲女儿比想象中更好看,唯独年纪不太理想。旧时女子十五六岁嫁人的数不胜数,可这位千金已过花信之年,还是没觅得良人。
周围不断涌过看热闹的城民,一边讨论着,大致是说富甲女儿对一个侠客钟情,富甲老爷嫌弃对方穷,更不愿女儿去浪迹天涯吃苦,作死作活拆散了。女儿和爹赌气,才到现在也没嫁出去。
听罢,我不知为何联想到自己,回头就对嬴子期笑说:“等会儿回去教我剑法。”
他一怔,“为什么?”
我好不得意,“这样以后我嫁不出去也比武招亲。但如果剑法是你教的,京师应该没几个男子能打败,嫁不出去也情有可原啦。”
好像这辈子已经做好不嫁的打算。
嬴子期箍着我的胳膊一紧,眸底曾涌出星星点点的痕迹。
等我细看,已经没了。
“闪开!”
不多会儿,热闹中传来一阵突兀的恶声和脚步声。抬头望,发现是本城官兵,正四处张贴画像。
我浑身一凛,当下就想逃。嬴子期却沉着下马,将我牵到附近小巷,要我在原地等候,“我去看看情况。”
等他回来,我着急跑过去没注意脚下路,被绊一跤,栽进他怀中。
“怎么样?”
他神色凝重,我大致猜到,苦笑,“没想到父皇这样沉不住气。”
嬴子期脸色更难看,“通缉令上不是你我。”
我一愣,“那是?”
是妄图侵犯那苏乌莹的罪民。
我和嬴子期不管不顾离开那日,那苏乌莹紧追而来,在半道上差点被玷污,所幸应文及时赶到。没料其中二人见逃不过当场咬舌自尽,还跑掉一人,现正举国捉拿他回京候审,给即将抵京的那苏图交代。
听见此消息,我的心比自己受到通缉还沉得厉害。
“你……是不是后悔了?”
当嬴子期脸上有愧色升起,我突然无地自容。
他抿着唇角将我拽直,片刻握拳道:“我不带你走,对她,也只有辜负。”
分明任何动听的真心誓言都没说,可我就觉得一颗定心丸下了肚。
他说无论如何对那苏乌莹都只有辜负,至少证明,他对她并无感情。他不爱我时明明白白,爱我时也明明白白,还有什么不满足?
顿时,我觉得昨晚的决定无比正确。
死后无法让他收我的白骨堆。至少新婚夜,曾共度。
冷不丁,“我们回去吧。”我说。
男子眉峰一斜,微微诧异,“不看招亲了?”
我竭力扯出花儿似的笑容。
“我说,我们回京。”
★★★
宋卿好已在夏府大院儿跪了半日。
夏焕在府上,却匆匆出去见她一面后又匆匆返回,不再予以理会。
夏之时从洋务堂回来,远远撞见,心生狐疑,身边跟着的奴婢小声对少主子嚼耳根,“这位宋姑娘不知哪句话惹老爷不高兴,老爷进屋大半日了也没出来见一眼,反正走的时候脸色都青了……”
“呵。”
青年冷笑。
还当真以为她谁都能哄得服服帖帖,看样子本事也就那样。
回廊处,夏之时佯装清高,目不斜视离开。无人见,他余光曾飘过去的又一眼。
盛夏。
头顶烈日无法忽视,宋卿好整个处于脱水状态。
她平常就不怎么爱喝水,常常被应逍硬灌才喝两口。这几日,应逍忙着在落难的应江头上踩几脚,加之二人还处于冷战当中,自然无暇他顾。
“你若再不离开,我就真当没你这个学生。”
不知什么时候,夏焕再次出现,面容上老纹横生。
宋卿好当做没听见,抓住机会整个人往下伏,五体投地状远远喊,“学生根劣,望老师成全最后一次。”
夏焕突然扬高声调,“成全什么,成全你去死?!”急急走近。
院内三五成群的鸟儿被夏焕惊动,扑腾着翅膀朝远处天际飞去。
这厢,老者气得浑身发抖,“当初你道,无论将来你做什么,都希望老朽为大局考虑,便是为了今日打算对吗?”
宋卿好头不敢抬,垂着眼睛默认。
摆在少女脑袋前的是一沓纸,纸上蘸着密密麻麻的墨迹,一笔一划勾勒着滔滔罪恶。纸张原是新的,却刻意被人做旧了,很难看出痕迹。
夏焕认得应江的字,皇帝亲征应江监国时曾批过奏章。
应江肚子里的墨水不少,也喜欢附庸风雅,下笔有几分颜筋柳骨的意思。而宋卿好面前的字迹,每一笔的力度都拿捏妥当,即便是夏焕也很难辨别,这究竟出自应江,还是别人。
“老师比学生更清楚,二皇子并非大位良选。他或许有帝王的一颗狠心,却过于利己,天下子民在他手中讨不到半点好。他要的不过是权利,是玩风弄雨一呼万应。若想迎来真正盛世,非三殿下无疑。”
“糊涂!”夏焕冷喝。
“你有没有想过,即便老朽将这些“证物”呈给圣上,不顾小女扳倒应江,可当朝不仅三殿下一人!年纪正当的五殿下、年幼的八殿下,大不了为八殿下指派个得力辅臣。只要圣上愿意,甚至可能将大应委任给其他皇亲……我太了解他,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谁都无法逼他做出违心之举。”
“所以学生呈上的,不仅是二皇子和突厥军师勾结的来往书信,更有我和他密谋算计的证据——”
宋卿好的头依旧埋很低,语气平淡。好似并非在把自己送上死路,而是归途。
“三殿下真不得陛下所爱么?”
缓缓,她抬起点头,素指微拢看向不远处的老者,自问自答:“非也。”
兴许没有她的出现,应怀光心中的太子人选便是应逍无疑。
毕竟血亲之间哪有真正解不开的仇?
如果真的解不开,应逍就不会拉几千军就上战场,只为救回应怀光,明明是那样好的一个报仇机会。他只需要任应江“拖延”,等皇帝驾崩,他就打着剿杀逆子的名义举兵攻入京师。那时乐阈还身在禁军副统领之位,只消一句话,杀进重宫并非什么难事……
天赐良机,但他选择放弃。
宋卿好勉强移动膝盖,尽量让它别麻木到不支倒下,头脑强自清晰。
“他并非对三殿下没感情。相反这对父子,感情复杂。张裕妃冤死已无法挽回,他一直小心翼翼想做点什么弥补。他甚至渐渐发现,这个儿子其实有雄才、有伟略,所以三殿下因公主入狱之事,情急之中拔掉应江几个心腹,陛下都睁只眼闭只眼。他等的,不过是三殿下醒悟。醒悟他什么时候懂得拔掉我,就具备了所有君王该有的素质。”
少女苦笑。
“老师曾叹息,这盘大棋,三殿下始终过于惜子……其实,不也包括了我么?”
她扶着地面,支撑着发酸的双腿。
“尽管三殿下棋艺精妙,可往后越加凶险,就怕他一步错,步步错。更何况,世人都说,宋氏千金宋卿好早该香消玉殒随她爹娘去,是托了殿下恩赐才苟活到今日。与其眼睁睁看着他被我拖累,看着天下人因不得明君而被我拖累,不如……”
不如……
“让我成为这颗弃子。”
嗓音冷清。
宋卿好去牢中找秦方越时,就已打算走上绝路。
秦方越不相信,她有办法叫应怀光不得不相信这些证据,“有什么能为难天子呢?”
少女发笑,“天子也是人,也有挚友,也懂在乎。”否则,玲珑就不会被他以这样保护的方式养在阳歌。
而夏焕,更是应怀光在乎的挚友,在朝中出了名的刚直。他的每个字,应怀光都奉若谶语。
当日初到洋务堂,宋卿好煞费苦心在夏焕跟前挣表现,一口一句礼貌有度的老师,换来夏焕好感,逐步走到今日……就是早打定了主意,要以自己为棋,将应怀光的军,让他败得狼狈。
所以应逍的“第三次机会”是白白给的。
毕竟,宋卿好怎么可能瞒得住?
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等这“第三次”……她根本不怕被得知,早晚而已。
只是就目前的情况看,应逍开始对应江全方位打压,太子之位继续悬而未决,皇帝再一思量,恐怕就要按耐不住亲手除她。只有除了宋卿好,应逍才是他心中的完美人选。他也不用担心大应会落在一个“反贼之女”手上,不会让自己死后被看笑话。
到时,应江虽与大位无缘,却还逍遥在世。
灭门之仇未报,她如何甘心?只好提前计划。
否则,死不瞑目。
正午,烈阳更毒。
艳光烤在人身上,一如铁烙。
夏焕被少女一番巨细无遗的分析讲得袍子发抖,震惊得久久没出声。
宋卿好几日都进食很少,又没喝水,被炙烤得渐渐支撑不住,强撑着最后一拜。
“老师方才说,想当作从没收过卿好这个门生,希望老师说到做到。小女的命,早丢晚丢都得丢,若同时能为三殿下扫清障碍,尚算丢得有所值。老师就当……这是学生临死前的心愿,就最后一次请求您、祈求您、万望老师——”
她不断加重语气。
“成全。”
见势态难以挽回,夏焕长吸口气、老眼一闭,凹下去的颧骨颤不停。
良久。
“连你……都心有社稷。老朽,何惧。”
宋卿好一颗心这才下落,头重重磕在地。
回廊角落。
夏之时怔忡到无言以对。
他看见那少女慢慢在婢女的搀扶下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