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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撒谎了吗-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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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钱飞的手掌拍过去,“你别以为张龙疯了,就想着过来坑蒙拐骗!”

    顾长安示意他看一屋子的破破烂烂:“我能骗走什么?”

    钱飞把槟榔吐到地上,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老子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任由衣领被揪,只要假发安全,他都无所谓。

    “我是个街头画家,就是走哪儿画哪儿,跟张龙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张龙。”

    钱飞唾沫星子『乱』飞:“『操』,你当老子是傻『逼』吗?张龙现在都疯了,问个屁啊?”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忍住找纸巾擦脸的冲动:“我听阿姨说了他的情况,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神志不清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不可能……”

    话声戛然而止,钱飞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扭回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是画画的吗?『露』两手给我看看。”

    顾长安也没追问为什么不可能,他左右看看,拿了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在墙角的纸板上画了起来。

    除了厨艺,其他的基本都会,画画就是小菜一碟。

    钱飞过来一看,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画我干嘛?不知道不能用红笔画人脸吗?”

    顾长安:“……”搞什么鬼?

    钱飞把纸板上的自己划掉,他瞪着两只眼睛,一字一顿:“红笔画人脸,是要死人的。”

    顾长安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钱飞呼哧呼哧喘气,阴森森的说:“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长安把笔丢地上,行吧,你要是不怕自己魂飞魄散的话。

    继母跟发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鬼,这是顾长安起大早的收获,他从张龙家离开,根据昨天记下的路线往河边走去。

    钱飞跟在后面,瞥见了个人,他扬起手流里流气的打招呼:“小鹏哥,早啊。”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他寻声望去,见一人从张龙家斜对面的院里出来,竖着三七分的头,像被狗用舌头『舔』过般服帖,穿的体面,皮鞋擦了油,轮廓跟张龙都几分相似。

    应该是张龙的堂哥。

    张鹏看了眼钱飞身边的陌生面孔,对他眼神询问。

    钱飞走过去,想凑在张鹏耳边说话,却被躲垃圾似的躲开了,他不屑的扯了下嘴皮子:“柳姨说是张龙的朋友。”

    张鹏眼里的疑『惑』更浓,那意思是,他还有外地的朋友?

    钱飞耸耸肩:“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张鹏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顾长安说:“那是张龙的堂哥?看起来很严肃。”

    钱飞啐了一口:“狗|杂|种。”

    顾长安的耳朵轻动,狗|杂|种?张龙大伯戴了绿帽子?他装作没听见的问:“什么?”

    钱飞横眉竖眼的吼:“没什么,走你的!”

    顾长安碰到了昨天的老大爷,对方没认出他,这点不出意料,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有自信的。

    毕竟从小就在老头的教导下一层一层戴上了面|具。

    河边没有张龙的身影,顾长安以为他不在,正准备换个地方找,就发现河里有个头。

    是张龙。

    钱飞也看见了,靠一声说:“这么死冷的天,他下去干嘛?不想活了是吧?”

    顾长安瞥一眼钱飞,不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吗?怎么不下水?

    钱飞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下水就算了,还没有着急的迹象,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就是发小?顾长安无声的嗤笑。

    张龙的头突然一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拽住了他的脚。

    顾长安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张龙不能死。

    下水的瞬间,彻骨的冰冷窜遍全身,天生比常人畏惧寒冷,过冬要丢半条命的顾长安头皮都炸开了,感冒刚好又要生病,妈的。

    钱飞站在岸上惊叫:“哥们,你这就下水了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跟张龙是朋友,等着啊,我去喊人。”

    顾长安脸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血管,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朝张龙的位置靠近。

    “张龙,回头。”

    顾长安无所谓,大黄蜂没那个胆子近他身,老远就溜了。

    这会儿花鹿岭黑灯瞎火,周围接近死寂,像是没有一个活物,随着顾长安跟吴大病闯入之后,才多了两串脚步声。

    顾长安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拉起来,挡住从左往右穿行的夜风,他又困又冷,大晚上的根本不适合外出,就该在被窝里睡觉。

    “大病,橡皮糖帮我买了吗?”

    吴大病顿住,讷讷的说:“长安,对不起啊,我忘了。”

    “忘就忘了吧,明儿我自己去超市买。”顾长安两只手抄在外套口袋里面,“张威那个谎言解决了,接下来可以休息休息,你有想做的事吗?或者是想去的地方,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想去镇子外面看看。”

    吴大病挠挠头皮:“很麻烦,要买车票,找住的旅馆,还要买地图。”

    顾长安懒洋洋的说:“随你,想去的话,提前选定要去的城镇,上网查一查有哪些景点,简单了解一下当地的风俗民情,准备好了就出发。”

    吴大病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镇子,好奇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镇子外面的天空是什么颜『色』,一直想找机会出去走走,总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不止是吴大病,顾长安也没离开过镇子,但他是顾家人,没有办法像吴大病那样来去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不行,必须要在这里待着,直到死去。

    老头在世的时候多次警告过顾长安,不要走出镇子,每次说那些话时,都是一副让人不寒而栗的样子。

    顾长安早就想好了,等他死了,就让吴大病带着他的骨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海。

    “可是长安,我不在家,谁给你烧饭?”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拉扯回现实,他打了个哈欠:“我有手有脚,饿不死。”

    吴大病又『操』心起来:“院里那些小鸡小鸭……”

    顾长安说:“那我不管。”

    吴大病表情凝重:“没有它们,过年我们就只能吃白菜豆腐了,还有鱼。”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抽了抽。

    “别婆婆妈妈的,趁现在不忙,想去就去,下次再有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年底前回来就行。”

    他眯了眯眼睛,“大病,你不会到了外面就被花花世界『迷』住,不肯回来了吧?”

    吴大病的脸『色』微变,他立马摇头:“那我还是不去了。”

    顾长安满脸黑线,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没出息,他转而一想,不过,心『性』单纯的人,的确比较容易受人蛊『惑』。

    吴大病认认真真的说:“长安,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顾长安微笑:“你就是想做,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吴大病似懂非懂:“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顾家的事,我知道老爹跟你对我的信任,我……我……”

    他不善言辞,有些磕巴。

    顾长安耸耸肩:“说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天下大『乱』。”

    吴大病:“……”

    顾长安忽然说:“立春过来了。”

    吴大病闻言看向前方,视野里只有模糊的草木轮廓。

    片刻后,立春的身影出现在小道上,她手提着白纸糊的灯笼,穿了身红『色』襦裙,脚上是双绣花鞋。

    自带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要换其他人看到此情此景,准能吓的跪下来哭着喊爸爸。

    顾长安吹口哨:“大病,你看你春子姐跟上次那鬼片里的女主角比,怎么样?”

    吴大病说:“要好看。”

    顾长安嫌弃的啧了声:“就是胸跟屁股小了点。”

    “你们俩说什么呢?当我是聋子?”

    立春在顾长安面前跳脚,“叫你20号之前来,20号之前来,你当耳旁风!”

    顾长安『摸』小狗似的『摸』她的蘑菇头,下一刻就把她的齐刘海胡『乱』一『揉』。

    “现在还没到20号。”

    立春拍来他的手,气鼓鼓的瞪过去:“就差一小时多一点点。”

    顾长安笑着说:“所以没到。”

    “……”

    立春提起灯笼,“大病,你跟长安一起长大,就没被他气的想要咬他一口?”

    吴大病摇头。

    “傻。”

    立春做出评价,脸『色』徒然一板:“快赶路吧,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一行三人穿过这片山林,上了停靠在江边的小船。

    船身左右晃了晃,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月『色』正浓。

    吴大病划桨,顾长安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埙:“长安,吹一个。”

    顾长安不给面子:“不吹。”

    立春不依不饶。

    顾长安烦了,他坐在船头,眼皮半搭着,抬起两手放在埙的两侧,将埙拿到嘴边。

    有声音从埙的音孔里面传出,深而沉重,幽幽扬扬。

    让人听着,仿佛置身无边无垠的荒漠,空旷,苍凉。

    立春说,大病,长安是个孤独的人。

    这话立春不是第一次说,吴大病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其实并不太懂孤独的含义,但却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十一点二十,船靠岸,一排灯笼挂在树梢上,随着风轻轻摇晃,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为前来的人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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