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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妄书-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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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生一直抱着那壶酒,听声音哐当哐当的都快见了底,可见是没有宴卿的份了。见她喝的差不多了,似有些微醺,两颊也染上了少许的红,这样的气色显得远比平日里好看。宴卿瞧她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些摇晃,便向她伸出一只手来,不然从这屋顶上摔下去,就算不死那也可不是好玩的。莲生抱着她的酒壶,打了一个酒嗝。夜里风凉,她吹的有些头晕,她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复又睁开,瞧了瞧宴卿伸出的那只手,又瞧了瞧宴卿。伸出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宴卿掌心。

    “果然是喝醉了……”宴卿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将莲生扶住。而莲生却跟着他忽然上前一步,抬手抚上了他的脸。莲生突然向前,宴卿的手便顺着她的手肘滑到了她的腰上,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推开她,而然她就贴在他的胸前,冰冷的手指抚上他的眉心。揉了揉。莲生仰着头,双唇微微打开,她的身上有着桃花并芙蕖的香气,目光迷离。

    他看着她,楞住了。确实也是愣住,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什么都没有想,什么也来不及想。

    冰凉的指尖在他眉心一点一点向两边揉开,指腹柔软。“不要皱眉头……不要皱眉头……”

    这样的场景,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发生过一样,熟悉到他明明要推开她,却又忘记要将她推开。

    而莲生,确实是喝醉了。现下她看什么都是重影的,包括眼前的这个男人,然而,这个男人的面容在她眼中是这样的模糊,就和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那人一样,让她始终看不清容貌。当她看到他眉间的褶皱时,她心疼极了。甚至,终于在一个弹指的时间里,忆起那人的名字。

    “谢泱……谢泱……”

    莲生之所以喝酒,并不是因为她喜欢喝酒,而是因为只有喝了酒,她才能够真真正正正常的睡上一觉,和那些宿醉的凡人无异。当然,也与那些凡人一样,一觉醒来并不知晓醉酒后自己干了什么,一样的喝断片了。是以,她并不知道自己昨夜是被宴卿打横抱回房间的。宿醉之后难免会头痛,只是如今这具身体都不是她的身体了,她便也觉不到痛了。

    寇善还是如几日一样,定时定点来找她报到,给她带点胭脂花钿,特色小吃。沐休那一日还来找她,问她要不要去游湖,那时宴卿也在一旁,冷不丁地冒了一句:“正好,你裴裳姐姐也许久未曾好好出门逛逛了,这次便一同去游湖吧。”

    于是寇善第一次有了一种想和宴卿割袍断义的冲动。

    莲生原本已经婉拒了,说自己今日胸口有些发闷,便在屋子里休息好了。然而,也不知是她的婉拒真的太过委婉,还是寇善真的没能听出来,在寇善一句:“你成日在这个小院子里呆着,便是没病也要闷出病来的,还不同我们出去走走,我敢打包票这长安城好些好玩的地方你都没去过呢?!”给拖走了。

    真是给拖走的,要知道莲生这幅身子骨其实只是一折桃枝,生的比起一直病着的裴裳还要瘦弱些。寇善伸手往她臂间一揽,她轻的几乎被他带的都快架了起来。莲生也不知寇善缘何对游湖的事情抱有如此大的热情,与一个男子这样的距离已是逾越,更何况他竟然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莲生自醒来之后第一次有了羞恼的情绪,她伸手推了推寇善,羞恼道:“你放开我

    !”

    寇善是家中的独子,与京城中的那些纨绔子弟是一般养着长大的。一家人宠的很,便是他二娘那般泼辣刁钻的性子也是奈何不了的。寇善性格十分的好,有公子哥的习性却没有公子哥的坏脾气,在家里似乎除了他二娘,和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些丫鬟婢子关系都是十分要好的。与裴裳的关系更是十分要好。是以,这样的动作他做起来看起来都是习以为常,若是裴裳在这里,他估计就要一手拽着一个了。

    “怎么啦?”寇善停了下来,一爽单眼皮的眼睛分为真诚的看着她,手却没有松开。莲生只好又同他说了一句:“松开。”

    莲生的语调向来没什么波澜,但却十分的有气势。简单的两个字说出口之后,寇善立马松了手,怔怔点了点头:“松开了。”宴卿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觑了一眼寇善道:“哪有说走就走的,你自己收拾妥当了也没问人家姑娘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宴卿一挑眉,跨了门栏出了去。”“哎?你去哪?!”寇善问道。宴卿白他一眼:“接你裴裳姐姐去。”

    “那我们直接去渭水桥等你?”

    “随意。”

    “随意你凑什么热闹……”寇善一面嘀咕一面转过身来还想同莲生说两句什么,然而莲生早就换了个方向掉头走了。

    当然,最后莲生还是被拖着去游了湖,谁让寇善脑子一根筋的守在她屋子外面,啰啰嗦嗦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莲生就算想静静那是静不下来的。莲生倚在船尾,手点着额头,拿着帕子挡住了晒着半张脸的日头。宴卿撑着伞,与裴裳坐在船的另一头有说有笑,而寇善则坐在莲生旁边,一面卖力地划着船,一面缠着莲生说话。莲生想,若自己是个厉鬼,定要拿剪刀绞了他的舌头。她从未遇见过如此聒噪之人,说话竟也能说到她头疼。寇善说什么,莲生并没有注意去听,但是为了表达自己对于一个活人的尊重,寇善没停顿一下,她都会配合的点点头,是不是的‘哦’一声或是‘摁’一声。

    虽然敷衍的很是明显,然而对于寇善却很是受用。

    游湖游成这样,还不如自己跳进水里去袅两下落得清静自在,这么一想,她便有些想念起洞庭君山来了。然而她心中不免又蹦出一个问题,自己……会游泳吗?想着,莲生的目光便不自觉地飘向船头,男子锦衣玉带,丰神俊朗,女子绫罗绸缎,巧笑倩兮。男子为那女子撑着伞,目光虽也流连于两岸风景,却唯独将温柔藏在了垂眸看向那女子时的眼波里。而那女子,平日里气质沉稳,秀外慧中委实端庄的很,却也只在这男子面前才会流露出如此俏丽活泼的一面。

    莲生想,宴卿与裴裳在一起应该是幸福的。

    她会成为他的妻子,成为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有儿子,有女儿。再等些年,他们的孩子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男主外,女主内。若遇战事,宴卿在外上阵杀敌,裴裳便会好好的替他打点好长安的一切,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每一次出征,她都会为他整理行装,去庙里求一张平安符,为他整理盔甲,送他出城门,看着他越走越远……

    这样的场景,莲生一开始想象便难以停止。心口处竟也是莫名的酸涩疼痛起来,犹如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在那里一点一点撕咬着。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痛过了,如今这般突然的疼了,她反倒怔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很难过,很是难过。最后也是这种忽而莫名的难过,将她从那些幻象的场景中拉了回来,她听到寇善有些慌忙的将自己长衫的衣摆塞给她,疑惑又很是关切地问道:“你什么哭了?”

第十九章 天啦撸() 
“这风吹的我眼睛疼。”莲生别过脸去,讲了一个拙略的谎话。寇善想拿自己的袖子替她拂去脸上的泪,莲生抬手推开他,自己拿帕子在眼角掖了一掖。

    寇善一皱眉,瞧着莲生那一头乌黑黑的头发说道:“你的手怎生这样的凉?”

    “都说了,风吹的。”所言淡漠,显然是不想再与寇善多说些什么。

    “这……也没有风呀……”寇善疑惑的嘟嚷了一声,然而莲生依旧只余给他一个背影,他觉得好生无趣,随意哼了两声只得继续划他的船。

    裴裳一直体弱,宴卿这次带她出来也是想让她在久病之中出来透口气。然而裴裳就像是那难养活的牡丹花,累不得,晒不得,吹不得,甚至站不得,委实娇贵的很。这湖游的还不到一个时辰,宴卿瞧她面色已有不好,蹙眉抚着胸口微喘,便扶她坐下,伸出手来从身后替她轻柔着鬓角的穴位。

    “我无碍的。”裴裳拉下宴卿的手搁在膝上,垂着眸,拿指尖描摹着宴卿掌心的纹路。她本就是个极美的女子,便是面有疲态唇色淡白,但莞尔一笑间竟也有胜似西子之姿。宴卿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过头对寇善道:“往岸边划去吧。”

    “你们呀,只管将本少爷当下人使唤吧!”寇善做了个鬼脸,嘴上虽然抱怨但依旧将船往岸边划了去。

    船靠了岸,宴卿先行一步,莲生抚裙便要起身,只听道裴裳一声极浅的惊呼。莲生抬眼看去,便见宴卿打横将裴裳抱了起来,将她带上了岸。裴裳的脸一瞬间涨的通红,忙将首埋进了宴卿的胸膛,莲生跟在后面,提了裙摆正欲迈上岸去,眼前却忽然多出一只手来。莲生抬起头,对上寇善满是笑意的眼,寇善剑眉一挑,笑意甚是张扬。他见莲生不动,便弯下腰来自己去够了她的手,将她带到岸上来。

    一早便在凉亭等候的婢子见他们一行人缓缓的来了,打开食盒正一叠一叠往外摆着糕点

    。宴卿扶着裴裳坐下,接过茶亲自递到她手里。他与裴裳相视一笑,莲生在一旁看着,觉得似乎只要将他二人并在一处,便已然应了那句岁月静好。莲生站在外头,寇善端了盘点心给她,讨好似的道:“小香做的栗子糕我最喜欢吃了,你也尝尝?”

    莲生将目光从那盘栗子糕移到寇善面上,她本想拒绝,然而她看到寇善那样的笑容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了,只好抬手拈了一块。寇善见莲生接过点心,面上的笑便笑开了去。莲生在寇善的注视下极不自然地吃下了那块栗子糕,礼貌的与寇善闲话了几句。半晌,薛大人一身常服乘了轿子过来,下了轿子,和师爷一前一后的忙赶了过来。

    “宴将军。”薛大人向宴卿一揖,抬袖抹了一把汗,又咽了口口水方才续道:“白骨……又……又出现了!”

    死的那人是个青年,家境一般却也是青白的人家,宴卿将他的生辰看了,果然如同莲生说的又是一个阴属的亥时生人。一样的死法,仵作也没什么好验的了,几个衙役与在场的几个人对着口供。那人死在一家金饰店,据说是来给将要过门的妻子买斜首饰,正挑着金镯子呢,突然一下人就没了。薛大人望着白布下隐约凹凸的白骨,连叹了几句可惜,便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去看看怎么回事。”薛大人叫来一个衙役吩咐道。那人点头马上跑了出去,还没等薛大人喝口茶便见一个梳着垂鬓分肖髻的布衣女子拨开拦着她的侍卫跑了进来,脚步却又在见到白布那一处的时候生生顿住。先前出去的那个侍卫跟在后头,抱歉地看了薛大人一眼,不得不承认他的失职:“我拦不住她。”

    薛大人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负手看向那女子,只见她颤了一颤,复又抬步往那一处走去,但每一步都似千斤重。她面色煞白,走到那白布前蹲下,抬手攥住那白布的一角,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缓缓地,将那张遮着尸骨的白布揭开。那尸骨保存完整,却并不是完整的如一具寿终正寝又被岁月风化的遗骸,而是七零八落地躺在那里,和自己的衣物一起。

    显然,那女子只一眼便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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