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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凯风倏然抬起头，他静静地看着林老太太，愤怒，伤心，难以置信，各种情感凝聚在他的眼神里。自己之前也只是猜想，而祖母这句话确实让他的猜想成了事实。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这不合规矩，我们林家不能娶这样的一个女子进门。”
“因为她身份低微，所以她也命如草芥是吗？因为她来自流民，所以她就不该在林家，她就该去花街柳巷吗？”林凯风有些赌气地质问林老太太。
第27章 认亲（）
林老太太被噎了一下，她想说其实她所听到的承诺是会送苏娇娘到庄子里，谁知道那些妇人们都敢戏弄她了。她张口想解释，但又觉得拉不下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张荣家的自然是知道林老太太的心思，不过她是个大胆精明的，知道如果不说这祖孙二人之后的芥蒂怕是就大了，便向林凯风解释道：“是二太太和老太太撒了谎说送苏娘子去庄子里，去了也会好生照顾，老太太才答应的。老太太她也是一心为了大少爷，心里并不想为难苏娘子的。大少爷不要误会了老太太。”
林凯风知道张荣家的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早已是人精一般，就算想为老太太解困也不会用假话来搪塞自己，她说的对，祖母若是知道实情，是绝不会答应的。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愧疚，但是他知道此时也是提起婚事的一个绝佳时机。
“那既然祖母一心为我好，就请考虑我和娇娘的婚事吧。”
“不行。”苏宜人推门而出，她的面色红润，似是惊喜，又仿佛生气。
“姑姑。”林凯风有些不满地唤道。
“你不能娶她。”苏宜人一字一顿说道，顺势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
似乎是太累了，她将水一口饮尽，啪的将杯子放在桌上。
不过露出的脸却展现着我很开心。
林凯风和林老太太都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
不过林凯风最着急的还是苏娇娘的状况，便急急地询问。
苏宜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缓缓道：“她没事，看着是伤到了要害，但是她自己做了防护的措施，匕首扎偏了，而且也不深。”
听到这里，林凯风长长呼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转动轮子，便要去进去。
“凯风。”苏宜人唤道，“你且等等，我和你说说这婚事为何成不了。”
林凯风有些不悦，不过还是停下，恭敬地等着苏宜人开口。
“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女儿？林凯风和林老太太都惊得反问一句。
这哪门子的女儿，因为答谢苏宜人的救命之恩刚刚认得吗？她苏醒了吗？
“她是我货真价实的女儿。”苏宜人拉长声音道，显而易见，她此时的心情极好。
“快，张荣家的，去把这个好消息通知给各院。还有我要摆宴庆祝。明儿，你快安排下去。”
屋外的明儿听见了主子的吩咐，欢欢喜喜地跑去安排了，张荣家的虽然还是摸不清楚头脑，但也听命去安排了。
林老太太和林凯风却还是怔怔地，这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要庆祝了？
“我说苏娘啊，你缓缓。说清楚再安排嘛。”林老太太训诫道，不过声音极为柔和，倒像是抱怨。
苏宜人的脸上难得出现欣喜若狂的神情，不过毕竟是官家夫人，也还是端着夫人该有的仪态，她向母亲解释道：“庭筠是我十年前丢了二姐儿。”
林凯风也急了：“怎么就是二姐儿了，那不是婷妹妹吗？”
苏宜人有些出神，仿佛是在追忆过去一般，声音也变得有些凄怆：“那是因为二姐儿在十年前丢了，于是婷儿就成老二了。”
林凯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成自己表妹了啊，真是太突然了，太猝不及防了。突然心里又有些酸酸的，这样她就不须非要嫁给自己才能留在林家了。
林老太太却是有些狐疑：“你怎么就知道她是二姐儿，可是有胎记？”
苏宜人眉开眼笑地点点头。
林老太太也长呼了一口气，差点酿成大错，若是苏娇娘今晚被送去了花巷，以后有朝一日被认出，自己怕是得向女儿以死谢罪了。
“真是大喜事，该庆贺几天的，只是如今南林出了事，我们大操大办也不合适。”她有些为难地低头沉思。
“庆贺的事情以后再商议也可。我去看看娇娘。”林凯风倒是没有多欣喜，转着轮子进内室了。
林老太太明白他的心思，见他今日的态度，显然是对苏娇娘动了情，本来可以要挟自己答应婚事，没想到，苏娇娘转身变成表妹。身份嘛是可以接受了，但是苏宜人这一关怕是荆棘遍布。
屋子里的林凯风凝视着那张惨白的脸，烛光下她的脸上有火苗的影子在跳动，将她玲珑的面孔衬得更加娇俏可爱。
“真傻。”他喃喃到。眼前却一直是她奋不顾身扑过来的画面。
明明她知道自己只是想利用她去解决玉陵关的麻烦却还是扑了上来。
“我不傻，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林凯风忙靠过去。
“别凑这么近，不要动手动脚的。”苏娇娘不满道。
林凯风被她逗笑了，讪讪地靠回椅子：“你怎么样？”
苏娇娘微微偏了偏头，她的眼睛眯缝着，露出一点点琥珀色的瞳仁：“没事，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当然有自己的保护措施，我可舍不得自己的大金主命丧黄泉。”似乎是说的话有些多，她猛烈地咳了几声。
林凯风忙去顺她的心口，不过却被白了一眼，他尴尬地笑着拿开了手。
“就不能和以前一样温柔吗，我们还不熟呢。“他有些忸怩地说。
见他摆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苏娇娘咂咂舌，真是人不可貌相。
“苏夫人说了吗？”
是认女儿的事情吗？
说到这件事，林凯风的神情严肃下来，他低声问道：“这是权宜之计，还是？”
林凯风没有说完，不过苏娇娘明白，他想问她是不是苏宜人亲生女儿。
“我想婚事可以暂缓了，先处理了玉陵关的事情，回来再从长计议。”她的眼睛盯着床板，缓缓说道。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是不想提及这件事吗？
林凯风也不再追问，转开话题道：“你先好好养伤，等到了三月份，我就安排你离开。”
听他这样说，苏娇娘脸上出现愠怒的神情：“太晚了，我们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动手，就必须早做打算。”
“你的身体这样怎么能行。”
“我能好，这次是出乎意料了。”
第28章 商路已断（）
“这是怎么了？”林老太太和苏宜人听见内室似有争吵之声，忙推门查看。
苏娇娘侧身剧烈地咳着，几乎要咳得昏天黑地。胸前也渗出了血。
苏宜人忙去给她抚背。林老太太有些疲惫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就不能不折腾吗？”她无可奈何地问道。
林凯风本就又是忧心又是愧疚，听老太太这一说，将头埋得更深了。
仿佛是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停下咳嗽的时候，苏娇娘已是精疲力竭，她感觉自己身体似乎散架一般瘫软在床上。
“凯风，今日趁着外祖母和母亲都在，说了吧。”她的声音微弱地如蚊音一般。
林老太太愣怔一下，外祖母？也对，从此她就是自己的外孙女了，自己也得习惯这个称呼了。
林凯风有些惆怅，内心依然有些许的顾虑。
苏宜人和林老太太望着他，她们心中一直也是有疑惑的，从凯风带回苏娇娘回家开始，那棵疑惑的树苗便越长越高，甚至是旁逸斜出。
“我们的一条商路断了。”他似乎是难以启齿，不停地搓着手指。
“商路断了？”苏宜人是不懂经商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便知此事非同一般。
而林老太太是商户之女，从会写字的时候便会打算盘了，也曾是生意上一把好手，也曾一人对三十六家账本，也曾是商场上叱诧风云的人物。虽然多年不经商，可是她知道商路对林家来说是何等重要的存在。
“是哪条路？”她急急地问道。
“通往北地的全部路。”
林老太太心中咯噔一下，几乎晕厥。
“祖母。”林凯风忙转着轮子，到老太太身边。
林老太太气得不轻，但还是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玉陵”。
苏宜人知道这是河北的一个关口，是避开鞑靼到恰克图唯一的通路。那玉陵出事了，以后林家到恰克图的生意岂不是？
她轻声问道：“恰克图的生意很重要是吗？”
林凯风无奈地点点头：“是，恰克图的生意占了北林生意的六成。”
“是什么样的事情，使得生意继续不下去了呢？”苏宜人咽了咽，或许是这个消息太震惊，她握着苏娇娘的手颤颤的，不过她立马感受到，被握着的手微微用力，这是娇娘在安慰自己吗？
她低头看看床上的人，静静地闭着眼，似乎是在努力平稳着呼吸，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胸脯上下起伏着。
“我们北林的车马，一经玉陵关就消失了。连车带人全部凭空消失。经试三次，已经有十万两银子赔进去了。”
“十万两？”苏宜人自然知道那是多大的一笔银子。
“现在，国内的洋货供不上，恰克图怕是也勉强靠着存货过活。”
“这么说，是消息也断了？”此时她心中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说惊惧是毫不为过。
“那其他家呢？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不待林凯风开口，林老太太讷讷答道：“天要灭我北林啊。”说话间，已是老泪纵横了。
“外祖母。”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唤道，“若真是天灾，怎么只会波及林家，而其他商户却安然无恙呢？咳咳，显然就是有人要置林家于死地。”
“怎么会呢？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对付我们林家？”林老太太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忽又急急问道：“凯风，你可告知你大伯父了？”
这大伯父自然就是南林大老爷，林凯风摇摇头：“没有，此时春茶还未上，大伯父没有察觉。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便没有说。”
林老太太似乎是想起什么，催着他说：“你快去把这件事告诉他。”
林凯风则是一头雾水：“祖母？可是有什么隐情？”
“没有，只是南林北林一脉相传，息息相关，这样重大的事情还是应该告诉他。”林老太太低头解释道。
“这样啊，我本不想让他再担心的，打算自己解决。”
林老太太和苏宜人都是眼前一亮，凯风心中原来已经有了谋划，白白让她们一番心惊胆战，只是这样诡异的事情要怎么解决呢？
“所以现在把这件事告知你们，之后许多事情都需要祖母和姑姑帮忙。”
“我要去玉陵关。”床上的人喃喃说道，“现在身份不同了，需要一个借口离开。”
“你为什么去玉陵关，难道凯风所说的解决方法就是？”苏宜人不可置信地转头望着林凯风。
“是，等到娇娘身子好了，她就要奔赴玉陵关。”林凯风咬着牙挤出这一句违心的话，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代替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