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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杯尝了一口,馥郁的酒香立刻溢满唇齿,微辣的甜反而更让人留恋,我叹息一声,笑道:“真好喝。”抬头间刚好看到那张绝美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白衣飘飘,青丝缭绕,仿佛是回到了最纯粹美好的过去。
衣袂流云花如雪……我脑中反复回响着这句话。如果说韩绝是清风玉润,任尧是俊秀婉约,临宇是清俊雅致,那么柳岑枫就是融合了三人所有又可随时随地将其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似妖似仙,超越男女的魅惑。他的美,让人向往,却也让人恐惧,让人渴望拥有,却又害怕染上毒瘾般的畏惧接近。
“蓝蓝一定很想问我被太子囚禁那一年中的事吧?”柳岑枫忽然道。
我一惊,慌乱地摇头:“不!不想问。你……你也不要再去想了!”
柳岑枫低低笑了出来:“蓝蓝何必紧张,不过就是做了那太子的娈童,也没什么要紧的。”
我心中黯然伤痛,他却仍在笑:“不要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没能找到我,现在这般廉价的同情,我可不稀罕。更何况……与其同情当初那个天真懦弱的废物,不如想想怎么同情如今的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柳岑枫身子倾前,掬起我一束头发轻轻一扯,我低叫了一声,被他拽了过去。他脸上的笑容幽冷而妩媚,声音更是撩拨的人厉害:“这具身体只剩下一年多的生命了。蓝蓝,你说怎么办呢?”
“什……什么?!”我猛地瞪大了眼,他的眼中瞬时映出我血色尽退的脸,“宇飞,你……你说什么?!”
柳岑枫呵呵笑了两声,终于松开揪住我头发的手,道:“我说,柳岑枫这个身体,病痨缠身,顶多只能再活一两年。怎么,很讶意吗?”
“这……这怎么可能……宇飞,你别跟我开玩……”我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口,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耳边仍浮着子默冷漠无情的话:万历七百六十八年,柳岑枫身患绝症的消息传出,不到半年猝死。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喘着粗气道:“宇飞,你……你别慌,我跟你说,云颜……云颜他的医术天下第一,她肯定能延长你的命的。”
柳岑枫笑笑,也不抽回手道:“苟延残喘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
我一愣,心痛的像有一把把刀在割,我哽声道:“那……那怎么办?我不要你死……我不想再让你死了……”我像个小孩子抓着化掉的糖果般哭泣,他也由得我闹,只是似笑非笑地反抓住我的手。我的目光一闪,落在他手腕的水链上,思绪一顿,随即惊叫道:“宇飞,我们想办法回去!”
见他抬头看我,我忙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既然你手上还有水链,那么一定有回去的渠道。只要我们在一年之内找到回去的方法,你就不用死了!”
“是吗?”柳岑枫心不在焉地答了句,抓住我的手,光滑温热的手指磨娑着我水链附近的皮肤,淡淡道,“若是找不到呢?”
“不会的!一定能找到。就算我找不到,还有……”子默啊!他能进入八卦阵中查看,一定知道回去的办法。我开心地抽回手转动水链,压根忘记了昨日还在跟子默吵架,还让他以后都别再出来了。眼前白光一闪,子默轻轻飘摇地站到了我面前,脸色有些憔悴,浑身总觉越来越透明的彻底,唯有神色依旧是那般淡漠寂寥。
我正待用腹语同他说话,柳岑枫轻描淡写抛出的一句话,却让我全身骤然僵硬起来。
他已然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歪着头,墨色的柔软发丝垂在雪白的衣衫间,像是一幅意境优美的水墨画。他的声音更是比那钢琴低音阶更沉沉震动人心弦。可是,他用平淡无波的语调在说什么。他说:“蓝蓝,为了补偿我因你所受的这些苦,嫁给我如何?”
我呆呆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大笑道:“宇飞,这个玩笑太恶搞了吧!比你以前的冷笑话都好笑。”笑着笑着,房间里空荡荡的,我浑身开始有些发燥,笑声显得又假又难听。我慢慢停了下来,他右手手肘撑在椅子把手上,掌心拖着头,浑身都是慵懒魅惑的气息,浅笑道:“很好,蓝蓝你已经清楚我不是在开玩笑了。”
我张了张嘴,心中的惊骇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为……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迟钝的确不是你的错。”柳岑枫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抚着我的发丝,笑看着我,声音温柔彻骨,“可是迟钝到让人白白付出,还是令我很厌恶。”
柳岑枫的手,从我的头顶顺着发丝慢慢下滑:“怎么,只是让你嫁给我,就怕成这样?看你刚刚的样子,我还以为只要能让我活下去,你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呢!”
“我……不是这样的……”我浑身因莫名的恐惧而颤抖,“嫁……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只是朋友……”
他两手一伸抓住我的肩膀,轻巧一带,已将我从椅子上抓了起来,抱在怀里。温热的指尖不容抗拒地抓着我的下颚与他对视:“蓝蓝,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不管是过去的聂宇飞,当年的任尧,还是如今的柳岑枫,对你好都是有目的的。因为,我喜欢你,是等待着回应的喜欢。若是……一直到死都等不到回应,我该如何是好呢?”
砰——砰——砰——,心快要跳出喉咙口了,好压抑好难受,熟悉的恐惧绝望哀伤和似痛非痛都涌了上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出口的声音沙哑颤抖:“宇飞……你别这样,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
“你这个笨到无可救药的女人!”子默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在耳侧,却让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回复了冷静。他不屑又无奈地瞪着我:“推开他,往外跑,最好能逃进枫林,我教你如何破阵!”
我连想都来不及想,膝盖一曲踩在他脚上,他吃痛松手,我忙狠狠推开他,没命地往外逃去。水声隆隆震耳,我却反而放心了不少,匆匆逃进殷红如火的枫林中,眼前一片晕眩,幸好身后并没有人追来。我剧烈喘息着,顺带又起了咳嗽,边按指示往前走,边与子默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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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西三步,再往东……”
我低下头,看着脚下暗红的泥土走路:‘子默,我是不是很自私呢?宇飞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如今只剩下一年多的生命了,他只是想我嫁给他……可是只要一想到与他成亲我……’
“那你想嫁吗?”子默冷笑地嗤了一声,“往前五步……你嫁了他就能活下来了?为你付出是他自愿的,你内疚无可厚非,他却没有权利用自己的付出来勒索你什么。这一点,你给我记清楚了!”
我默默地点头,眼泪落入泥土中,我的脚步却一点也没慢过:‘就像我根本没资格责怪你什么,是我自己想要你的帮助,是我自己想替你完成梦想,是我自己宁愿被你利用。那些痛苦难堪委屈,早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该想清楚了。我没有权利把怒火发泄在你身上。’
眼前白光猛地一闪,我看到子默若隐若现的身体就在我眼前。他缓缓踏前,我一惊待要后退,他猛地低喝一声:“别动。”就在犹豫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和我的身体重合在一起,我心砰砰跳个不停,明明该是没有任何实物的,我却感觉全身有融融的暖意在流淌。
子默柔声道:“伽蓝,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跟你在一起这一年,我很开心。有时候,看着你傻傻地跳进别人陷阱,我气得发狂;看着你为了个不值得的男人糟蹋自己,我既心痛又无奈;看着你在我手把手的教导下成长,我又很自豪。我在九重天外不知时日的飘荡,几乎忘记了喜怒哀乐,只余刻骨的仇恨。是你让我慢慢平静下来,是你让我再度听到了人世的声音,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还有爱有恨。伽蓝,可能连我自己也没想过原来这一年是如此开心的。谢谢你。”
眼泪汹涌而下,绵绵密密地湿透了我整张脸,子默轻轻飘退几步看着我,眼神温柔:“好了,我们快走吧。你爱得既然是风亦寒,就坚定不移地爱下去,不要为任何事动摇,他……是一个值得你爱的男子。”
‘恩!’我使劲点头,‘子默,你放心,无论你是要统一天下还是要灭掉金耀国,我一定会帮你。啊……错了。’我局促地笑笑,‘事实上是你帮我才对,我只会给你添麻烦。不过,就算这样,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教导我,提醒我,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比临宇更厉害的少年丞相。子默,你说呢?’
子默仍是温柔的看着我笑,那笑容透明晶莹,带了抹浅淡的哀伤。他闭了闭眼,遮住眸间的神采道:“走吧!希望风亦寒能及时赶来接应。”
“往东三步,然后一直往前走就能出去了。”子默话音刚落,我马上执行,水声确实离我已经很远了,而茂密的竹子就在前方。我跑得气喘吁吁,心里却渐渐平静下来。事实上,我干嘛那么害怕呢?宇飞如今虽然变得很奇怪,但毕竟还是宇飞,总不可能真的伤害我吧?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在某一瞬间对他的恐惧像是与身俱来的,根本抗拒不了逃跑和浑身发抖的反应。说不定是临宇曾经和柳岑枫发生过什么事,也说不定……
“伽蓝,小心!!”子默惊骇的大吼传来,我还来不及抬头查看什么,忽地一片黑影兜头兜脑地罩过来,我撞进一个灼热僵硬的怀抱。
“蓝蓝……”一双深蓝中带着赤红的双眸擒着笑意看着我,冷漠而嘲讽,“忘了告诉你,我早就没有当初的耐性了。”
“宇飞……”我惊恐地看着他,挣扎着撒腿要跑,手腕忽然剧痛,他笑着将我两手背到身后,竟直接解开我的腰带,连着腰身紧紧绑缚住。随即一个倾身抱起我往枫林中走去。
“宇飞,你放开我!你真的是我认识的聂宇飞吗?!”我在他怀中扭动挣扎大叫大骂,他却不理不睬,脚下速度飞快,后来索性解开我束发的绳子连我的双脚也绑了起来。
我望着眼前绝美魅惑的脸,淡淡的笑意从来未自他眼中褪去。好可怕!好可怕!我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连眼泪也落不下来。这个人真的是宇飞吗?真的是那个胖胖的坦率的聂宇飞吗?我哽咽道:“宇飞,你别这样。我爱的人是亦寒,我不会喜欢上你的。”
他进到石屋中,也不关门,径自把我扔在里间的床上。随即在抽屉中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摸出一瓶药,打开嗅了嗅,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拿着药冲我走过来。
我的脑中有一根弦嘣地断裂,眼前晃悠着当年那杯几乎毁了我一生的果汁,惊骇欲绝地尖叫道:“那是什么!!你要给我喝什么?!!不要……不要!不要——!!”
柳岑枫一把将被绑成棕子一样的我捞在怀里,无奈道:“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不——!不要——!邵俊一你不要靠近我!”我晃着脑袋,眼泪飞溅,声音沙哑而绝望,“不要靠近我!”
“蓝蓝!蓝蓝!”柳岑枫猛烈摇着我,在我耳边大叫道,“你清醒点!看看我是谁!”
我的尖叫变为啜泣,眼前模糊的泪散去,我看到柳岑枫白皙透明的精致面容,远山般的眉轻皱着,问道:“邵俊一是谁?”
曾经的若隐若现的恐惧转为如今的惶恐,我往床里缩了缩,抬头刚好看到子默悲凄的面容。胸口狠狠一震,忽然觉得曾经的恐惧伤痛都无关紧要了,我跟子默保证过会坚强会成长了,不是吗?我已经不是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