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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苏再山。虽然外表上看，苏再山比才及弱冠的凌玉大很多，但凌玉的目光却显得如此的沉稳和寒冷。
让苏再山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他甚至觉着，再被这目光看着，自己的血液都要冰冻了。
幸亏凌玉又换了一种眼神，嘲讽的神情：“我终于明白，福龙会为什么要用你了。”
苏再山不解，只是凌玉嘴角的讥笑，让他越发的难受，难受的人都开始发抖了。
“就是因为你蠢！”
凌玉毫不留情，抬着下巴望对方，“就因为你蠢，才一定会出事。只要你出事，福龙会就可以要挟你那个剑豪的爹。”
“你胡说！”
苏再山向来自诩多智，虽然他身边的人都知道真相，可有谁敢跟他说。
苏起一门，子女颇多，单单苏再山上面，就有两个哥哥，每个都是天赋才俊，生来就是练武技的好胚子。
偏偏苏再山从小体弱，经脉又堵塞不通，苏起多方找人治疗也毫无起色。苏起对这个儿子，反而心有愧疚，所以格外的宠溺他。
苏再山从小时候起，就有一堆人围着他，说他聪慧无比，说他多才多智，直至让苏再山自己都信以为真。
而进了福龙会后，官场上的事情福龙会帮忙搞定，豪侠间的事情苏起帮他搞定，一直都顺风顺水，几乎没遇见什么挫折。
可以说，撞见凌玉，就是苏再山一生来最大的挫折了。
第29章 很妖么？
“你胡说！”
苏再山怒不可遏，“你敢胡说，我就杀了你，杀了你！”
“胡说？你觉得自己不蠢么？”
凌玉冷笑道，“蛮族人为什么要打小小的归林，还不是为了银矿。如果银矿丢了，老银山没了，我看苏公子你拿什么回去给福龙会。”
凌玉并没有说金海褒去搬救兵的事情，他相信连苏再山都不会知道，金海褒暗地里也是福龙会的人。甚至，他才是福龙会安插在同州的真正主事人。
苏再山是个摆设，是个棋子，从以前是，现在自然也是。
凌玉会把这个摆设给踢走的，他早已下了决心，但必不是现在。蛮族压境之事，可比一个苏再山的生死大许多。
也不知道，是否被逼进了死胡同。苏再山的脑子一下开窍，他急中生智，对着矿工们宣布道：“你们不要听这个妖人妖言惑众。我的人早就打探过，蛮族大军围攻同州，根本就没来归林。你们跟着他走，只会丢掉养家糊口的饭碗。”
这话虽然不重，却多少有些效果。因为矿工们也从守城军士那晓得，蛮军将同州城团团围住，按理不可能来归林才是。
不过，苏再山的真正杀招，却是下一句话。为了说这句话，他已经等待了太久，也忍耐了太久。
苏再山指着凌玉喊道：“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妖炼师，他一直都在撒谎。”
“撒谎？”
凌玉还没有察觉到，这是个多大的阴谋，他反问道，“要尝尝本少爷的本事么？”
但苏再山眸子里，瞬间闪过了一丝光芒，阴狠到极点的光芒。
凌玉的心中一凛，他顿时想到，虽然苏再山不够聪明，但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黑暗中的影子。
金海褒和妖兽猎人虚若海，可不是好对付的。他们难道不会给苏再山出主意么？
但当凌玉想到这个症结时，情形已经急转直下，再也来不及了。
苏再山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所有人宣布道：“他用的是妖术，他也有炼妖袋，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妖炼师。”
“怎么不是？”
周围的矿工纷纷鼓噪。
“暗罗刹猎妖团五品大头目虚若海先生和他交过手。”
苏再山粗肥的手指点着凌玉，“虚若海说，他身上有妖气！”
凌玉脸色一黯，而花舞月干脆就是晃动了下身子。
这回凌玉终于醒悟过来，这是个阴谋，从今天徐季被绑开始，整个都是金海褒利用苏再山的一个阴谋。
“妖气……”
这话一说出口，凌玉身旁的矿工，无论信或不信，都闪开了几步，犹如是见着鬼一般。
这倒也怪不了人家，因为在云朝中，说某个人身上有妖气，那几乎就是判了这个人死罪。
这都源自于云朝的第一御令。
大约是几千年前，云朝建立不久，第二代皇帝被后宫美女迷惑，变的昏庸无道，最后蕃王叛乱，推翻了旧朝皇帝。
后来妖炼师们发现，迷惑皇帝的美女，竟是妖狐化人所变，而她每日都用媚惑术来勾引皇帝，这才导致了国家大乱。
为了防止此类事情继续发生，叛乱蕃王登基后，就定下了一条规矩，以后历代皇帝登基后都要签署一条御令。
史称第一御令。
这条御令的内容很简单：在云朝内，凡发现有化作人形的妖兽，一律杀无赦。
四品以上的妖兽就能够化作人形，他们也不会保留些什么妖化部位在身上，和普通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妖兽身体都有妖气。
但问题是，只有超过五品的高手，才能够感觉到妖气，普通人对此根本无能为力。
所以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次，当一个化作人形的妖兽被抓走打死后，整条街的邻居都莫名其妙的连坐，他们到死时都不敢相信，日日见面的人，竟然会是妖兽。
更有甚者，连老婆都不晓得，睡在一起的竟是妖兽。
第一御令是杀气腾腾的，但和很多法令一样，它也在漫长岁月中，变的可有可无。
云朝的术士、妖炼师和妖兽猎人，乐此不疲的在十万妖山中猎杀妖兽，仿佛能够找到一个，并且杀灭一群，都是无比荣耀的事情。
但对于云朝中官宦人家所样的妖兽，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都源于云朝中可笑的风俗。
云朝皇室，本来以武力起家，一统人族世界。但随着日子过去，曾经的武夫，变作了政坛大佬，他们的子女，当然也是越来越文弱。如今的云朝，竟然以文持家，当初的尚武精神不复存在。
为了能够继续彰显自己的武勇，许多纨绔子弟开始圈养妖兽，这个习惯慢慢扩大，竟然成了一种风潮，现在几乎是每个官宦子弟都以养妖兽为荣，甚至还有的，圈养了化身人形的妖兽。
这种违反第一御令的事情，自然从阁老家开始兴起，逐渐扩散到封疆大吏家族，甚至是商贾之家。因为很多妖兽所变化的人形极其美丽动人，所以价格高昂，几乎千金难求。
发生的事情多了，云朝的妖炼师也管不过来，再说他们也不可能管到内阁首辅家去。所以第一御令的真正效果，实在是微乎其微。
不过在北疆这里，苏再山拿出来吓人，却还是能够唬唬那些不懂事的山民凌玉此刻，已经暗暗叫苦。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唯一的弱点。如果还是从前的七品妖狐，他可以用特殊的秘法，将妖气压制下去，使人察觉不到。
但无奈，他现在只有两品，还没法做到。但幸好的是，在人族里面，只有五品以上高手才能够探查妖气，所以凌玉一直没有弥补这个弱点，他自然觉得，不太会遇到五品以上的厉害人物。
可谁知道，北疆却藏龙卧虎。一个五品的虚若海，外加一个九品的郑亦，这两人，一定是看出了妖气。
凌玉这具身体，虽然是真正的人族。但是在凌玉的妖术修炼过程中，却逐渐有了妖兽化的迹象。譬如凌玉长出了尾巴，又譬如开始产生淡淡的妖气，甚至是相貌，都有些朝凌玉从前妖狐时的转变。
再这样下去，凌玉真的怀疑这具身体，会不会真的变成妖兽。
可现在，已经轮不到他在杞人忧天了，因为大麻烦已经来到。
苏再山看着凌玉变色，又看着众人的反应，终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占了上风，他用手蹭了下干燥的面孔，嘶声道：“带出来！”
早已有人准备好，推着一辆木板车出来，这车子上，有一只巨大的铁笼子，此种铁笼，一般都是关押重犯用的。
可是今天，关的却是妖兽。
众人听到木板车出来时，一阵阵凶残的吼叫声，已经纷纷变色了。当看见那个铁笼子里面的东西，更是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有胆小的，更是连连后退，吓的都说不出话来。
“妖兽！”
徐季有些骇然，对凌玉吼道，“就是这些，在矿洞里吃人的妖兽！”
凌玉自然看到了，只是未动声色。
在笼子里的，是五只守银豺。银白色的身躯光滑无毛，只有一粒粒黑色的斑点。外表看象是豺狼，嘴巴却是血红的，每次吼叫，都能露出森白牙齿。
十二道妖军之一的守银豺，虽然是超一品的实力，但既然位列十二道中，必然凶悍善战，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
苏再山已经在手下的簇拥下闪开，远远的咆哮道：“你不是妖炼师么？那就请你收了这几只妖兽吧。如果你能收服，就代表你真是妖炼师。不然的话，你自己就是妖人！”
妖人！
凌玉嘴角一动，他已经看见郑亦漠不关心的神情了。这还算是个好消息，如果这个九品高手也想执行第一御令，那凌玉才是凶多吉少。
至于红仙儿，她伸手抚了下鬓角的散发，低着头默然无声，显然对凌玉的事情，早就有所了解。但从她低垂的目光中，多少还是有些闪烁的关切。
凌玉深吸一口气，稍稍平静心情，这才对四周说道：“各位都知道，我是妖炼师。在云朝中，妖炼师辛苦收妖，炼化妖兽，处处与妖兽打交道，有哪个身上没有妖气？”
这倒是句实话，妖炼师身上都带有微弱妖气，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真相并非是妖兽收的多，而是他们所带金丝袋中，装着太多的妖兽，很难将妖气全都封制住。
所以，怀疑妖兽变人，是从不会怀疑到妖炼师身上去的。
苏再山今天肆意诬蔑，凌玉迅速找到了问题的症结。这番话说下来，确实让许多人恍然大悟。
凌玉指着苏再山冷笑道：“这番来归林，与苏公子多有误会。他竟然利用妖炼师身上些许妖气，来诬蔑我是妖人。莫非苏公子还想杀尽我的家人不成？”
徐季仰天长笑：“凌少爷在草原上救了谭盾大人，拯救云朝百姓，更收服冰火猴妖兽，这都是有人亲眼所见，竟然诬蔑他是妖人，其心可铢，其心可铢！”
矿工们纷纷扰扰起来，这群人毕竟脑子简单，又深厌苏再山，见徐季都这么说，更是义愤填膺道：“凌少爷绝对不会是妖人，我看那个虚若海，整日神神叨叨，更像是个妖人。”
“没错没错！”
更有人热血道，“苏再山才是妖人，苏阎王是妖人！”
“苏阎王是妖人！”
听着大家伙的一番叫嚷，苏再山简直气到七窍冒烟，他也懒得跟人争辩，做了个手势，让手下将木板车上的铁笼子打开。
五只守银豺早就暴戾不堪，一得自由，立马窜了出来。
这还了得，刚才群情激奋的人群，一下子就哭爹含娘的逃散，足足跑了百步之遥，这才记得回头看一眼。
就这回头一看，却又让矿工们对凌玉佩服的五体投地。
因为正面对着守银豺的凌玉，竟然连一步都没有动，他直面妖兽，面色凝重。
矿工们见此情形，也不再逃散，虽然不敢走进，但还是远远的观望着。对于这些人来说，这已经相当不容易，因为不久前，他们曾亲眼见过自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