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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是天降大火,把心烧焦,难以复活。
哀莫大于心死吗?
不,不是的。哀莫大于心不死。
————
夜深,风凉,露重。
轮胎堪堪擦过地面,在地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印记。
钟凌锐熄了引擎,抬手揉了揉泛出疲惫的太阳穴,开了车门,从车上走下来。
进了大门,穿过长廊,直接朝着里面走去。
客厅里,沈眉正在跟一个男人不知道在讲什么话。
看到他回来,沈眉目光闪了闪,随即对身边那男人说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以后我们有时间再谈。”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的留恋。
但是儿女情长在大事面前只能被掩埋,他再舍不得也没有办法,只道句“好”,便起身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气氛寂静,略带些复杂。
“妈。”无边的静寂中,最终是钟凌锐先开口打破了这一片沉默,皱眉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我跟你乔叔叔有些事情要谈。”沈眉道,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大事,你不用问。”
钟凌锐抿了抿唇,周身散发出一股子尖锐的冷冽。
“妈。”他又叫她一声,但是语气却不再似是之前那般温和,狭带了几分温漠,“如果是你自己的事,我自然是无权过问的,可如果事关我,就不劳您为我|操心了。”
字字句句之间,凌厉乍现。
沈眉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的愠怒。
在外,她受了那个季子期一顿气,回家,她的儿子却还要给她气受。
“事关你,不劳我为你操心?”沈眉冷笑,“我是你妈,我做什么事,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你做事当然不用经过我的同意,但是你没有权利未经我允许就擅自插手我的人生!”钟凌锐的语气也重了下来,“我现在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不需要别人来教我!”
☆、第84章 说不要就不要了
沈眉朝着他看过来,目光凌厉,染着分明的重量。
一个目光,让他的气势败下阵来。
“如今你是公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总经理,职衔大了,骨子硬了,现在对我,也敢摆出这副样子来了?”
他低了头,“……我没有。”
久违了的疼在此时又像是藤蔓一般的缠绕了上来,但他们毕竟是亲生血缘,骨肉至亲,钟凌锐反抗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也反抗不了她:“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
但是,就算你为我再好,我也不想以伤害依心为代价。
当年,他已经因为自己的保护不当而让她遭受了那么一场重创,如今,他是宁愿拼上这条命,都不想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的。
“没有但是,你只要知道我为了你好就行。”沈眉说着,忽然反问一句,成言见血,“还是……你信不过我?”
“……”
钟凌锐似乎也是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口吻上的气势弱了不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眉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再跟他说下去,“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你就行。”
钟凌锐暗自握紧了双手,心头凝结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生他、养他、育他的母亲。
纵然他对她有再多的不满,却始终都是没法太过过分的反抗的。
心头涌上浓烈的疲惫感,他无心再说下去,动了动唇,说:“我先上楼了。”
沈眉没应声。
他迈开脚下沉重的步伐,回到卧室。
夜已深,乔婉婉已经入眠。
她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泛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很是憔悴。
钟凌锐走到她身边,抬手帮她掖了掖被角,确定没有一丝缝隙,才放下心来。
女子安静的容颜美的不胜人间芳华,却又像是开到茶靡即将凋零的花。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
二月四日,大年除夕。
前几天刚刚过去一阵寒潮,这几天,天气倒是很好,温度怡人。
只是,再暖也是白天,到了夜晚的时候,该怎样冷还是会怎样冷的。
地靠闹区,此时一阵又一阵的烟花爆竹声不间断的响起,绵延不绝。
一辆黑色的世界级名车里,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像是两尊精雕细琢的雕像。
观之容颜,唯有“妖|艳”二字可形容,或男或女。
钟守衡半倚在驾驶座后背上,目光穿过敞开的车窗,看着外面,似感叹般的说一声:“今天夜景不错。”
烟花绽放的那一瞬间虽然短暂,但是留下的璀璨,却是永恒。
季子期看着他那副慵慵懒懒的样子,淡淡一笑,“钟先生大晚上的不让我回去,该不会就只是为了让我在这里陪你看夜景吧?”
这男人的闲情逸致,平时她倒是没看出来。
“不然呢……”钟守衡斜睨着季子期,姿态似笑非笑,“季小姐还想做一些什么别的事吗?”
言辞间的暧|昧,似真似假。
季子期:“……”
她只是想表达一个“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让我回去”这么个意思,他曲解别人意思的本事,也当真不是盖的。
她未出声回应,他转了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勾魂摄魄的笑容未褪半分,涔薄的唇角勾勒出的那抹笑意完美如刻。
凭良心讲,这样一个笑容,是很迷人且温暖的。
只是,季子期却感觉有些冷。
因为,她注意到了他的一个动作。
男人手中拿着一个心形的红色小盒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他这个动作,已经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那样的一个小盒子,能装得下什么东西,几乎不用考虑,就能知道。
戒指。
只有戒指,也只能是戒指。
季子期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这个戒指……应该是他给乔婉婉准备的吧?
她本来还算得上是有些平静的情绪,在下一秒骤然毁灭。
不为别的,只为,一个不经意的抬眸,但见他抬手,随手一扬,那个红色的心形小盒子,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当真是舍得下。
一旦收心,便立即毁掉曾经的一切,手段决绝,不留丝毫余地。
这才是钟守衡。
这才是,真正的钟守衡。
而不是,外界被媒体大肆渲染的那些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花边新闻的男人。
冷风透过敞开着的车窗灌进来,透过衣衫,刺在她的肌肤上。
钟守衡收了自己的视线,嗓音温漠的要求:“陪我下车走走吧。”
……
深巷,深夜,长安街。
月光极好,将两道身影拉长,映射在地上。
今晚的气氛,明明很喧闹,四周烟花声不绝,季子期却觉得,极是寂静。
寂静到,连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都听不到了。
“砰——”
夜空中骤然有一场盛大的烟花绽放。
这场烟花的点燃地,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前方,瞬间绽放,过yu|迅速的滑落速度,另有些尚未熄灭的火星直直的朝着他们二人身上落下来。
钟守衡看了看瞬间即灭的火星,神情松动,对此并未表现出什么情绪。
倒是季子期,在看到身上落了火星之后,一张脸霎时变得惨白。
明明知道,这些烟花的火星并不会伤到人,可她还是,难以自控的怕了。
噩梦如影随形,很久之前那种痛入骨髓的折磨,那种让她忍受不了而痛苦的发出苍白的呻|吟之声的无力,她此生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可以这样说,她对于火,是有着病态的怕的。
季子期脸上的血色在零碎火星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全失,在月光的映射之下,显得极其苍白。
她脸上的神情在那一瞬间的转变,钟守衡看的清清楚楚。
人往往只有在一个极限上才会产生那样的条件反射,而她方才那一瞬间眸底中闪过的惊恐,分明是在表示,她怕了。
“想不到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GE副总,却连这么一点小火星都怕。”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低嘲,季子期听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一种隐晦的嘲笑。
她默了默,没有出声回应。
夜越来越深,风也越来越冷。
明明已经冻到不行,可她却还是强撑着站在这里,没有提一句要回去的话。
这个时候……她是输不起的。
病态的苍白脸色以一种可怕的姿态持续着,她的唇角已经开始浮现出一层淡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度太过寒冷所致。
出门的时候没做他想,穿的略微单薄,直到此刻才知道,人万万不能在任何一件小事上大意。
否则,轻则受伤,重则是要殒命的。
见惯了她在商场上的各种手段,也见过几次她做事时的铁腕与决绝,此时见到她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却一直隐忍着的模样,钟守衡竟觉得几分……
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心情。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神情动了动,默了半晌,抬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到她面前。
季子期却没有伸手去接。
一个太过于要强的女人,无论是在哪一方面上,都是极其要强的。
伪装是一种形式,真实也是一种形式,当伪装不下去的时候,就是一个彻底真实的自己了。
所以,她没有接,合理,却又不合情。
钟守衡站在一旁,姿态慵懒,一双狭长的凤眸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唇角的笑令人看了不觉温暖,反觉森然。
漆黑如墨的眸底,蕴藏着那种……睥睨天下的不以为是。
他似笑非笑,“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比起身体来,这个似乎是无关紧要的吧?难道季小姐只喜欢小锐那那件衣服?”
上次GE举办的慈善拍卖会场上发生的事情,早已经经过媒体的良好包装,传到了西城众人的耳中。
所以,他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第85章 他决定放手
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也成为了他对季子期产生兴趣的原因之一。
当然,所谓产生的兴趣,也不过就是对于这个女人多了几分好奇而已,与动心这回事,是全然沾不上边儿的。
这个世界上,敢对钟凌锐做事过分到那样一种地步而还让钟凌锐没办法损害到她一分一毫的人,并没有几个。
“这倒不是,”季子期笑了笑,淡淡的回答,意有所指的说:“只是我觉得钟先生这件衣服,好像并不如你车里后座上的那件暖,不知道……”
其实在他去GE接她,她上车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车子里后座上的那件衣服。
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原因。
后座上的那件衣服,一看就是乔婉婉的,她可不想不自量力的去碰这个男人心上人的东西,以免惹火烧身。
季子期看着他,目光静静的。
唇角挂着的那抹笑,带着几分优雅的神秘,眨眼间水眸波光流转。
钟守衡没有说话,但是却转了身,走到车身旁,开了车门,从里面拿出了那件衣服。
早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男人温漠无波的目光从那件衣服上略过,淡淡出声:“这件衣服我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