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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乳房-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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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珍琪半仰着脸,好像等待分发苹果的小朋友,说:“等多久啊?”大家奇怪的发现,极具杀伐决断的副司长,突然变得如此幼稚。
  程远青说:“咱们两个底下谈,好吗?”
  卜珍琪嘟着嘴说:“好——吧。”
  大家算是彻底糊涂了,卜珍琪变成了受气包子似的的小姑娘?
  程远青决定马上终结和卜珍琪的对话,帮她出逃这个境地。程远青说:“卜司长,这个事就这样决定了,你还有什么意见?”程远青的口吻像极了写字楼中的味道。
  卜珍琪清醒过来,挺挺腰板,在短暂的迷惘之后,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态,她好像并不记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很自然地说:“我没有意见了。就按您的指示办。”
  大家就把目光收了回来,虽然摸不着头脑,但知道程博士这样处理,一定有深意,遵从为上策。
  第六十一章
  有人哭泣。程远青不用扭头,就知道是应春草。这算是程远青一绝,视野余光格外大,好似一架质地特别优良的广角镜头,可把周围人和事尽收眼底。
  应春草哭得很痛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然不顾把自己的脸面和衣服搞脏。衣服是很破旧的羊毛衫,早年间的四平针织法,袖子下面都磨出了洞,被肉色的丝袜补在锩妫依然可见断裂的线头子。脸上细小的皴纹,被泪水一洗,肿的亮起来了?
  大家不知所措。有人轻轻地抽出手帕纸,塞进应春草手中。应春草感激地点头,然后起劲地用纸头猛擦脸颊和眼袋。纸巾质量不好,加之过于用力,纸沫被泪水粘结,很是狼狈。
  程远青走过去,示意坐在应春草身旁的周云若暂时和自己换个位置。周云若乖巧地让开身,程远青坐下,轻轻地拍拍应春草的肩膀,说:“春草,你哭的这样伤心,想到了什么?”
  应春草不说话,把自己的破毛衣袖子往上撸了撸。大家就看到应春草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一道道像刮痧留下的血痕。应春草又把自己的毛衣下摆往上拉,于是大家又看到她的肚子上有一块块螺旋状的伤痕,好像红豆沙洒在肚子上了。
  “这是什么?”其实都想到了那个答案,但大家不敢说,不忍说,于是问。
  “是那个人打的,拧的……”应春草哽咽着说。
  人们气愤了,说:“谁?!”
  “那个人。”应春草说,还下意识地看了看屋外。
  于是大家猜到了那个人是她的丈夫。
  “他这么打你,多长时间了?”安疆虚弱但是很生气地问。她一生被政委呵护,不能想象一个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殴打成这个样子。
  “还有见不得人的伤呢……”
  女人们极端地愤怒了。男人——在场的褚强也震惊和愤怒。这样惨无人道的迫害,居然就在我们身边发生着,而且这个女人隐忍多年!
  “告他!把他送到警察局!打110报警!”岳评怒火万丈。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退回去60年,若是在穷乡僻壤,这事就蒙混过去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21世纪了,作女人的,哪能就这样任人蹂躏!奋起反抗!”花岚说。
  周云若说“哎,应春草,你男人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残暴?你当初怎么找上他的?这不整个一个上当受骗吗!”
  应春草小声嘟囔着:“那会儿他不是这样的,说的好着呢,每天我下夜班,他都到厂门口来接我,骑一辆大28的破车,让我坐在后头,他带着我,送我回家。路不好,坐后头颠得我屁股都快两瓣了。后来,关系密切了,他就说,要不,你坐大梁上,那样舒服些。我说,只有小孩才坐大梁上呢,我一个大人,哪儿坐的下。他说,坐得下。说着,就把我抱到自行车大梁上了。那是冬天,可冷了。我坐在大梁上,其实就是裹在他怀里,他的胳膊从我背后伸到车把上,紧紧地搂着我。按说他要是把手放在车把边上,也还算宽敞,可是他不。把手往里搁,都攥在车铃铛内里了。我缩在他怀里,那个暖和啊,我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的心跳,那么大一块地方都在跳,不像女人的心跳,只有小小的一个地方。男人的心跳像一块忽闪的门板……”应春草说到这里,脸上荡漾出满足和幸福的光芒,让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程远青适时地打断了应春草的美好回忆。程远青说:“应春草,你说的那个他,是谁呀?”


  应春草一下从梦幻中醒来,她不是一个太聪明的女人,但她从程远青的话里听到了疑问。她支吾着说:“嗨,还能是谁?就是那个冤家啊。”
  程远青说:“哪个冤家?我看你刚才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应春草不服气地说:“那个时候的他,特可爱。纯朴青年。”
  程远青说:“可你今天哭了。你的泪流了那么多,我想,你今天要和我们讨论的是这个纯朴青年的事吗?”
  应春草嗫嚅:“那是过去的皇历了。”
  程远青说:“也不能说是都过去了。我看你刚才回忆起的时候,满脸笑容。”
  应春草吃惊地说:“是吗?连孩子都说我不会笑了。我刚才真的笑了吗?”
  程远青说:“你们看,应春草不相信我呢。大家说说,也好替我做个证。”
  大家就说:“应春草,你真的笑了。挺享受的。不骗你。”
  大家以为应春草听了这话该高兴,没想到应春草抹抹未干的眼泪说:“想那会儿有什么用呢?人怎么一结了婚,就变得不是人了。起码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程远青说:“应春草,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啊?”
  应春草说:“就是那个人。您不是知道了吗?”
  程远青很严肃地说:“应春草,你为什么说不出他的名字?”
  应春草抗拒说:“你知道,我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说出他的名字。我讨厌他!我不说。就不说!”
  第六十二章
  大家看到应春草对着程远青发脾气,就有些抱不平。岳评说:“应春草,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程老师问你,就必有她问的意思,你就说呗!你男人的名号,又不是皇帝老子,说了就说了,怎么就不能说!”
  鹿路倒是多少能理解应春草的心情,说:“你是不是不敢说?说了,怕他知道了再揍你?”
  应春草忽就变了脸,说:“我不怕他揍我,我就怕他不揍我!”
  天啊,这是什么逻辑?安疆老人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哆哆嗦嗦地摸了摸应春草的额头,说:“孩子,发烧了?”
  应春草简直变得不可理喻,她推开了安疆的手说:“我好着呢。你们干吗盯着我不放啊?”
  要是平时,卜珍琪遇到这种事,就会用领导的口吻说:“应春草,是你要大家帮助你搞清问题,你要反思。”可惜今天的卜珍琪沉浸在自己的混乱中,无瑕他顾。
  半天没说话的褚强挺身而出,说:“应春草,我看你被人打成这样,心里特难过。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转眼反倒和自己人干起来了?你这不是混淆了敌我吗!”
  应春草翻翻白眼说:“谁是敌?谁是友?我不跟我男人是友,反倒跟外人是友?休想吧你!”
  一席话,把褚强噎了个大窝脖。
  大家此刻已顾不得恨应春草了,无边的疑惑袭上心头,这个下岗女工着了什么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毫无立场。人们发出厌烦的嘘声,有人说,组长,时间这么宝贵,别瞎耽误功夫了。
  程远青眼看应春草像变色龙一样改换腔调,惟一不变的是她臂上的血痕。不管大家情绪多么纷乱,程远青对自己说,别慌。回到刚才应春草逃开的地方,那就是要害。
  程远青说:“应春草,我还要拉你回到你不愿意回答的那个问题。”
  应春草忘得一干二净,她说:“哪个问题啊?我回答。没什么保密的,没不乐意回答的。”
  程远青笑笑,面向大家说:“我邀请大家给我做个证明,我问的题目应春草是一定知道的。如果她不愿意回答,就说话不算数,呆会散了,要请大家吃饭。”
  大家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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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是开玩笑,家境贫寒的应春草还真费了琢磨。她叮嘱自己一定要回答出程远青的问题,要不然,这么一大拨子,人吃马喂的,那得多少钱啊!应春草不单是心疼钱,按说大家小组一场,请组员们吃个便饭,也不为过,但应春草今天身上只带了几块钱,预备着给家里买点菜,要是请客,连买水喝都不够解渴的。
  想到这里,应春草说:“行,只要知道,我一准答出来。”
  程远青担骸昂茫那你听好了,应春草,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是……他……”应春草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胳膊,可能是伤口被触痛了,她原本就皱缩的小脸,更显枯萎。
  程远青说:“他是谁?”
  “我男人。”应春草吃力地回答。
  程远青说:“他叫什么名字?”
  应春草看看程远青,看看大家。程远青坚定地看着她,大家期望地看着她。应春草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说:“他叫苏……秉……瑞。”
  程远青说:“苏秉瑞打了你,你怎么想?”
  应春草木呆呆地说:“以前恨,后来就不恨了。”
  大家百思不解,说:“打你还不恨他,你太懦弱了。”
  应春草说:“你恨,他就更打你。你不恨,他过了那个劲,就来哄你,对你可好了。你要是好长时间不挨打,你就皮肉痒痒。他打了你,他才会后悔,他才能想起疼你,给你买好吃的,送个礼物什么的。所以,他说,你就是找打。你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男人不是无缘无故地打你,必是你有了该打的事,不打你,你就不知道害怕男人,你就自个能上天了。男人打你,是爱你。男人不打你,就是没把你放在心上。你要是恨了自己的男人,你就是个大笨蛋!你就是大傻瓜!”
  在座的好几位,都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大家愣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或是说什么都不好。
  程远青想起一道兵法,叫作“引蛇出洞”。蛇不是应春草,是她心中的死结。
  程远青说:“我猜这番话,你常常对自己这样讲。”
  应春草说:“那是。”
  程远青说:“你得感谢这些话。”
  应春草说:“程老师,不是笑话我吧?”
  程远青说:“你挨了苏秉瑞那么多打,你要是不对自己有一个说法,你就活不下去了。”
  应春草说:“程老师,我从心里不恨苏秉瑞,我这个人就是欠收拾,要是没有苏秉瑞打我,我没准变坏呢。”
  程远青说:“应春草,那你刚才为什么哭呢?我看你是怕小组就要结束了,你的心事再也没机会讲了,你才哭的。你靠哭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家真的注意到了你,你就后悔了。你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就说起了苏秉瑞的好话。你被苏秉瑞吓怕了,你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说。应春草,你自己选吧。你可以逆来顺受,也可以挨了打还说那个凶手的好话。你要是活的连这点尊严都没有了,谁还能救你呢?你可以忍,也可以选择改变。”
  应春草呆若木鸡。瘪了两下嘴巴,她想说:“我可以忍。”但说出来的却是:“我要变。”
  那个说出要改变的话的人,是埋在躯壳里的另一个应春草。
  “如果你要改变,请你把把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再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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