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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有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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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岁,未死。
  十一岁,未死。
  十二岁,自绝经脉。
  斐无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救回后发现,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后他竟修成了先天罡气。斐无邪又气又喜,差点精神分裂。气则气他从未教过他先天功法,只允他修习调息之法,强行修炼先天功,于身体耗损过大,随时可能毙命;喜则喜他竟能改经易脉,如此人才百年来他都未曾听闻,如今却是他的传人了。
  从此,斐无邪更加用心□□斐然殊,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于他。更在天下第一庄内,一手创立岐黄阁,延请天下名医坐镇,初衷只为调理斐然殊破败的身体。
  斐然殊十六岁初涉江湖,以风雅少年之姿,名动武林。
  二十岁悟得先天功法第七重,代斐无邪仲裁天下,名动三教。
  二十二岁时,斐无邪自称要飞升,将庄主之位传给他。然后他便被三教领袖联手推上天下江湖武林仲裁者之位,从此一入江湖岁月催,回首难觅少年音。
  何为仲裁者?武林劳模是也。上至正邪之争帮派斗殴,下至比武决斗,都与他相关。
  最离谱的一次,他还仲裁过太虚山天机宫中一女两男三位道修的情感纠葛。
  最后两位争风吃醋的男道修不知领悟了什么,竟放弃决斗,携手离去。女道修则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说要遁入释门。释门古刹哪肯收女弟子啊,这女道修被拒绝后一怒之下竟然大闹佛寺,怒拔大殿佛像而走。
  这事闹得佛也发火,同时让斐然殊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承受着来自释门与道门的异样眼光。
  仿佛他是引导道门不正之风的罪魁祸首。
  仿佛他是导致释门佛像丢失的始作俑者。
  天知道,他只是百无聊赖随口说了句套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谁能料到那两位男道修,悟性居然如此之高,思考问题的角度竟然如此刁钻。只能说,也许他们才是真爱了。本来斐然殊对这种真爱也无甚意见,只是他二人竟要大张旗鼓公告天下,公告天下也便罢了,竟还要斐然殊做公证…………逼得斐然殊称病数月,方才躲过。
  此番也是前去太极山调解两仪山庄与太学阁的私怨。
  当今天下,就属太学阁最不让人省心了。太学阁与国子监一样隶属龙门,而龙门之首正是当今权倾朝野的九王爷。照理说龙门本是与江湖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偏偏本朝重道,当今皇上不推崇龙门王霸之道,而尊道门无为,无形中打压了龙门在朝廷的势力,于是龙门就将气撒到道门身上。
  龙门中人虽然武力值都不高,但防不住他有朝廷亲兵,隔三差五就寻衅出兵包围几大道门名山,谁受得住?
  太阴太虚太清三座山头就算了,太极山上的可不是纯粹的道修,还有两仪山庄这种以剑入道,修行重武轻道的,门下弟子又大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经得起再三挑衅?于是隔三差五就是流血事件……
  唉,江湖催人老。
  斐然殊执掌天下第一庄不过五年时间,却是生不满百,心已千岁。
  唯一不曾变的,也是他一直坚守的底线便是:风雅如风,常伴吾身。
  这份坚守,让斐然殊即便在心力交瘁之际遇上行歌,心中感叹“时也,命也,运也”之余,仍不忘保持风雅。而此刻行歌痴痴地望着他的视线,如同其他众生仰望着他时一样,这正是他维持这份坚守的动力来源啊。
  面对行歌,斐然殊的风雅其实是有一瞬间的失守的。
  起初让她上车,并非因为“貌美女子独行容易出事”,而是她的声音,像极了三年前的一位故人,出手相救也是为此。此刻邀她登堂入室进入车厢,则是因为她不仅声音,连长相,也与那位故人如出一辙。
  只是,认为久别重逢的人,似乎只有他。
  事实上,从见到斐然殊那一刻起,行歌就隐隐地感觉自己发病了。斐然殊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都要优雅。行歌生平首次,看到了生生从书本上走出来的眉目如画,温润如玉。就算此刻他坐在车内,只是做着泡茶的动作,也是别有一番气象。
  好不容易从他的美貌中挣扎出来,行歌又忆起斐然殊这个名字,不算陌生。
  天下第一庄庄主,天下江湖武林仲裁者,天下第一好大腿。
  行歌忍不住又陷入严肃的思考中:该选择个什么样的姿势来抱呢?
  “狗……唔,狗蛋姑娘,请喝茶。”斐然殊风度无暇,只是看着行歌的眼中带着探索。
  “多谢庄主。”行歌接过茶,琢磨着先从称呼上跳过太显生分的“斐庄主”。
  斐然殊含笑抿了一口茶,不知为何,面色有些苍白。
  行歌没有错过那抹稍纵即逝的苍白,记忆像一道闪电在脑海中闪亮,眼前这张俊美面庞与那日太湖边的苍白面庞隐隐重合……斐然殊竟然就是知音的相好!不!前任相好!
  “你,你是……”行歌不由自主地指着斐然殊。
  “九歌毕奏斐然殊,鸣琴竽瑟会轩朱,在下斐然殊。”斐然殊道。
  行歌强忍住暴跳起来的冲动,告诉自己没关系他那时是昏迷的,只要她不说他当然不会知道她知道他的秘密,没事没事,不妨碍她抱大腿就好。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看着他的眼神忍不住又多了十分的痛惜,这么美这么好的人,怎么袖子说断就断了呢?虽然知音也挺好,但跟眼前人儿一比,就是云泥之别了。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幸好现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情伤未愈,庄主的气色不佳啊……行歌心疼问道:“庄主身体不舒服吗?”
  “庄主方处理完一桩武林公案,功体耗损,所以一直在马车内运功调息。姑娘遇袭之时庄主功力尚未完全恢复,贸贸然用内力驱动风,可不又伤着了?”正在赶车的承影突然插话,显然很不满意自家庄主不爱惜身体的行为。
  “既然内力尚未恢复,为什么要贸贸然用内力驱动风?”行歌不懂。
  “没有风,如何能驱动我的须引香散发出芳香迷雾。”斐然殊解释。
  原来他出场时的烟雾是这么来的!
  “为什么要有烟雾?”行歌还是不懂。
  “不好看么?”斐然殊抬起长指,抹去唇上一点茶渍。
  行歌一呆,望着斐然殊,他这样动作,这样言笑晏晏,一下子不像高悬于天的明月了,倒添了几分可爱。行歌总觉得,这份可爱,有些熟悉。又觉得这份熟悉,未免自作多情,不禁有些脸红,见他还在翘首等着她的回答,忙道:“好看。”
  斐然殊笑。
  行歌突然觉得她方才直勾勾盯着人家说好看可能让他误会了,连忙又道:“不是说你的脸。”顿了一下,发觉还是有歧义,补道,“当然你的脸也好看。”
  说完之后,行歌对自己很失望。思维混乱,语无伦次,估摸着是又犯病了。啊,下山以来病发得有点频繁啊,要不要看个大夫什么的?
  “说到脸,姑娘长得极像斐某的一位故人,连声音,都很像。”斐然殊并没有发现行歌的混乱,只是深深地望着她,企图从她神情中寻出蛛丝马迹,“所以看着姑娘时,明明应是初次相遇,斐某却觉得久别重逢。”
  行歌愣了一下,说道:“能叫庄主念念不忘的,想必是个美人。”
  “倒也还好。”斐然殊回忆了一下,实话实说。
  “那肯定不是我。”行歌接得倒也很快。
  斐然殊哑然失笑。
  那位姑娘也是这般自信,也偶尔说话颠三倒四,唯一不同的是,那位姑娘虽然身体虚弱眼神却始终慧黠清明,而眼前这位姑娘,生气勃勃,眼中却偶有混沌迷茫,甚至有时看不到自己。
  如果不是她,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如果真是她,世间竟有如此不像的一个人。
  马车在路边的一个茅屋前停下时,夜已深沉。四方城与鹿阳城皆是富庶之地,往来商贾路人众多,由于行程较远,最快也需一天一夜,所以路上常有些这样简陋的茅屋,供人歇脚过夜。斐然殊与行歌十分幸运,这间茅屋目前只有他们一行人。
  承影抓了一只走地鸡,行歌十分顺手地接过来烤。
  “狗蛋姑娘,你似乎很擅长烤鸡?”承影下车以后不知为何,已不像初见时和善可亲,与行歌对话时语气甚至略带敌意。
  “山上修行清苦,我也只有这么点业余爱好了。”行歌道。
  “狗蛋姑——”斐然殊开口。
  “等等。”行歌终于明白狗蛋为什么对着知客松哭泣了,原来被叫狗蛋的时候,心里真的会有点不开心,“别叫狗蛋了,大家好歹共过患难,不如就叫我小名吧。”
  “小名姑娘。”斐然殊从善如流。
  “不是说我叫小名,是说我有个小名啦。”行歌笑道。
  大名都已经做到这么绝叫狗蛋了,小名还能怎么叫?就在斐然殊与承影满心以为行歌会吐出“狗剩”啦“旺财”啦“全有”啦之类的名字时,她说:“我小名叫行歌,也是法师起的。”
  一旦接受了狗蛋这种设定,乍听到行歌两个字,斐然殊有点小失望。
  “妙善在给你起名字的时候,一定处于非常人可想象的矛盾挣扎之中。”斐然殊道。
  行歌想了下,颇为赞同地点头:“大概是在挣扎中午吃青菜配馒头好呢还是白菜配馒头好吧。”
  斐然殊决定不附和这个问题,回到最初他想问的:“行歌,那些黑衣人为何要抓你?”
  说到这个,行歌就有一肚子的苦水,“我也不知道啊。之前因为不知道庄主身份所以有所隐瞒,其实我也是个修道之人,下山不过两个月余,在四方城呆得好好的,突然又有衙役上门,又有一群男女道修来找来。幸好贫道人见人爱,得知音仗义疏财,又有城门守卫帮忙,才跑了出来。贫道连那群男女道修为何而来都不知道,更别提之前那群黑衣人了。”
  “其实狗蛋根本不是你的名字吧?”承影皱眉问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行歌道。
  “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的?”承影受不了道。
  “承影,不得无礼。”斐然殊向承影瞥去一眼。
  承影收到命令,只好忍气低头,一把抢过行歌手中的鸡,自己烤了起来。
  行歌默默地挪动屁股,坐到斐然殊那一边,与他并肩望着承影,说:“七情伤身啊,承影公子。”
  承影怒目瞪她。
  行歌连忙转向斐然殊,“承影好凶啊,庄主你要保护贫道。”
  “你也适可而止。”斐然殊无奈道。
  “哦。”行歌默默地在嘴上打了个叉。
  “照你说来,不仅有神秘黑衣人,还牵涉到大批道门中人,那么事情就有趣了。行歌,眼下你的处境并不安全,若无其他安排的话,不妨来天下第一庄做客。一来可保你安全,二来,我也很想知道,这些人熙熙攘攘,所为何来。”
  斐然殊想:这种江湖不稳定因素,还是要亲自带在身边才好。
  行歌想:干得漂亮,就这么抱上大腿了!保持住这个姿势,不要动!
  心中欢欣雀跃,行歌强忍笑意,一脸凝肃地点头,持重道:“嗯,贫道全听庄主的。”
  不多会儿,承影烤好了鸡,三人分食。
  席间行歌慑于承影的冷酷神色而不再言语,吃饱后默默找了个角落铺好干稻草,躺了上去。早晨就是宿醉,这一整天下来又是鸡飞狗跳的,又惊又累,这会儿行歌一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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