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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的天堂-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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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洁舲有些着急了。“你为什么要吃蚂蚁呢?”
  “因为我要尝尝蚂蚁是什么味道呀!”中中居然振振有辞:“那两只蚂蚁频色不一样,一只是黄蚂蚁,一只是黑蚂蚁,黄蚂蚁的味道是酸酸的,黑蚂蚁的味道是辣辣的,都不太好吃!”
  “噢!”洁舲紧张的盯着他:“你除了吃蚂蚁之外,还吃了什么东西没有?”“有啊!”中中说。
  “啊?还有呀!”洁舲更担心了:“是什么呢?”
  “那窗台上种了一排小洋葱,我咬了几口。”
  “小洋葱?”洁舲愣着,忽然想起来了。“那是人家种的郁金香花球啊!老天!你真的吃啦?还是骗我呀!”
  “真的吃了!”中中揉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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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疼吗?”洁舲关心备至。
  “不疼。”孩子摇着头。“只是有点怪怪的!”
  洁舲抬起身子,歉然的去看展牧原。展牧原一语不发,就往停车场走,进了车子,展牧原才说了句:“你不介意让我知道你的地址吧?”
  “忠孝东路,新仁大厦。”洁舲说了,紧搂着中中。“拜托你快一点,我要把他送回去,给他爸爸检查一下,别中毒才好!”
  “放心。”展牧原说:“他只是吃得太多了!”本来嘛,香蕉船、巧克力圣代、果冻、草莓蛋糕、卡里卡里、养乐多,外加黑蚂蚁、黄蚂蚁各一只,和几个郁金香花球!他的肚子如果不“怪怪的”,才真是“怪怪的”呢!
  车子开到忠孝东路新仁大厦门口,展牧原问:“你住几楼?”
  “六楼。”
  洁舲下了车,展牧原伸出手去,跟她握了握手,好不容易,总算有机会握握她的手了。在握手的同时,他把一张在电影院洗手间中写下的小条子(他已预知今天的约会不会精彩了)乘机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他挥手说了声再见,就开着车子走了。
  洁舲在晚上,回到自己的卧室中以后,她才开那张纸条,看到上面潦草的写着:“如果中中不是那么'精彩',展牧原应该也有些'可爱'!如果中中不是那么'出风头',展牧原也不至于像个'大笨牛'!如果中中不是抢走了'男主角',展牧原说不定也能把角色'演好'!如今……一切光芒属于中中,展牧原心里有点儿想不通!这游戏实在不怎么有趣,不知道明晚能否重新聚一聚?注:如果明晚小中中又要加入,我还是乖乖的认输……小生怕怕!”
  洁舲看着纸条,念了一遍,再念一遍。念了一遍,再念一遍。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展牧原在电影院中挤出挤入,走马灯般转个不停,她就更加忍不住要笑。笑完了,她再读那纸条。老天!那展牧原确实有他动人之处!
  于是,她找出展牧原的名片,主动拨了个电话给展牧原,接电话的是展牧原本人。
  “我是洁舲,”她微笑着说,声音温柔而悦耳。“你明晚的计划是什么呢?”“啊,洁舲!”一听到她的声音,展牧原又兴奋又意外。兴奋意外之余,又担起心来。
  “明晚有小中中吗?”他问。
  “不,当然没有。”她笑了。
  “小中中还有弟弟妹妹吗?”展牧原再问。
  “有个小姐姐。”
  “呃!”
  洁舲笑得弯了腰。
  “放心!”她说:“我不带附件!”
  他深吸了口气。
  “那么,明晚六时半我来接你去吃晚饭,吃完饭,我们去夜总会跳舞……”
  她有些犹豫。
  “怎样?”他问。
  “我不太会跳舞。”她说。
  “我也不太会跳,这有关系吗?”
  “我想……”她笑着:“没什么关系!”
  “我想也没什么关系!”他也笑着说。
  “那么,明晚见!”她要挂电话。
  “等一等!”他急急的接口。
  “还有事吗?”


  “是的。”展牧原沉吟了一下:“那位小中中还好吧?在吃了黑蚂蚁黄蚂蚁以后?”
  “是。”她笑得更开心了。“他妈妈给他吃了几片消化药,现在正学蝙蝠侠大战恶魔党呢!”
  “请你帮我转告他一句话好吗?”
  “好呀!”
  “他有一位好可爱好可爱的洁舲阿姨!”说完,他立刻挂了线。
  她握着听筒,笑容在唇边绽放着。好半天,她才把听筒慢慢的挂上。
  第四章
  展牧原和洁舲开始了一连串的约会。
  这事在展家引起了相当大的注意,齐忆君对这位“洁舲”关心极了。最主要的,这是齐忆君第一次发现儿子如此认真,如此投入,又如此紧张。每次约会前,他居然会刮胡子,洗头,洗澡,换衣服先忙上半小时,这真是破天荒没有过的。看样子,终于有个女孩,让展家这位“骄傲”陷进去了,而且,还陷得相当深呢!
  展翔夫妇都很想见见这位“洁舲”,可是,展牧原就从没有把她带回家过。每当齐忆君追问不休时,展牧原总是不耐的笑笑说:“还早!妈,还早!等我把她带回家的时候,就表示我跟她已经达到某一种程度,现在,我们只是约会,还没有达到你们期望的那个地步!”
  “你拖拖拉拉的要闹多久呀?”齐忆君叫着说。她虽没见过洁舲本人,却早见过她那些大特写、小特写,中景、远景,眉、眼、唇……各种照片,又从儿子嘴中,知道她刚刚暑假才毕业于T大中文系。种种情况看来,儿子如果还要挑三拣四,实在就太“狂”了一点。机会错过,再要找这样一个女孩可不容易。“你们现在年轻人,不是都速战速决的吗?你怎么行动这样慢?”
  “妈!”这次,展牧原正对着母亲,脸色凝重的开了口。
  “如果洁舲是那种肯和别人速战速决的女孩子,以她的条件,读到了大学毕业,你认为还轮得到我来追她吗?她大概早就被别人追走了。”
  齐忆君呆了。原来如此,她可没料到,她那条件卓越的儿子,会在“备取”的名单里。她对那位“洁舲”,就更加刮目相看了。
  事实上,展牧原和洁舲的约会,进展得比齐忆君预料的还要缓慢。展牧原在母亲面前要面子,不肯把自己的“失败”说出来。洁舲的保守和矜持,是展牧原从没见过的。大约学“中国文学”的女孩子都有些“死脑筋”。展牧原弄不清楚,反正,并不是他不想“进一步”,而是洁舲把自己保护得那么周密,除了跳舞时可以挽挽她的腰之外,平常碰碰她的手,她都会缩之不迭。他们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她和他谈文学、谈典故、谈诗、谈画,也谈摄影、艺朮。进而谈社会、历史、人生、宗教……几乎无所不谈。他越来越折服在她那深广的知识领域里,也越来越迷惑在她那深刻的人生体验里。哦!老天!他真想“速战速决”,想疯了,从没有这样渴望过和一个女孩见面,从没有把自己一生的计划都移向一个“约会”上。但是,但是,但是……洁舲就是洁舲。一条洁白的小船,缓缓的航行,缓缓的飘荡,诗意的,文学的。
  不容任何狂暴的态度来划动,她有她那自我的航行方法,他拿她竟然无可奈何!
  这晚,他把她带到了碧潭。
  月色很好,水面上反映着星光、月光,远山远树,都在有无中。这些年来,碧潭因为水位降低,游人已经减少了很多,所以,周遭是非常安静的。他们租了一条大船,由船夫在船尾划着,船上有篷,有桌子、椅子,他们还叫了一壶好茶。
  有星、有月、有茶。有山、有树、有船。而潭中,山月两模糊,四周,有萤火在轻窜。空气中,酝酿着某种浪漫的气息,连夜风吹在身上,都有诗意。这种气氛,显然感动了洁舲,她坐在他身边,神往的看着潭边的岩石,两岸的风景,天上星辰,水中的倒影。她叹了口气,低低的说了一句:“天堂!”
  “什么?”他没听清楚,悄悄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她悸动了一下,缩回去,他固执的握紧了她,于是,她放弃了,一任他握着她。他说:“洁舲,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放不开了。”
  她回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她眼中有些迷惑,有些哀愁。像他第一次在花池畔捕捉到的神韵。不知怎的,这神韵就他在心脏上猛撞了一下,使他恨不得对她那嘴角吻下去。但他不敢鲁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是洁舲。“唉!”他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她问。
  “或者,我该欣赏你的放不开,”他说:“因为,你大概也没有对别人放开过!”
  她吃了一惊似的,迅速的把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了。她站起身来,在摇晃的船中走到船头去,用手扶着船篷,她肯对着他,呆呆的注视着辽阔的前方。
  他懊恼透了!又说错话!干嘛去提醒她啊!好不容易才捉住了她的手,又给她逃开了。可是,这是二十世纪呢!他怎么去认识了一个十八……算了,十八世纪已经够开放了,她根本是个十六世纪的女孩!还活在“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里。他真不知道该“欣赏”她这一点,还是“恨”她这一点。
  他站起身来,也跟了过去。
  不敢再碰她了,扶着另一边的船篷,他们并肩站着,并肩望着船的前方。四周很静,只有潺潺的水声,和那船夫的橹声。远方,有只不知名的鸟儿,在低低的啁啾着。
  “暑假已经过去了。”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很平淡。“我的假期也过去了,你的假期也过去了。”
  “我是快开学了。”他困惑的说:“不过,我每周只有三天课,剩余的时间还是很多的。至于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是啊!所以,应该去找一个工作。”她说,眼光始终看着前方。“我本来想去秦非的医院当护士,但是,护士必须是学护专的,而且,秦非也不赞成。当初我考中文系,是因为我发狂般的爱上了文学,现在,毕业了,突然发现学文学真没用,除了装了满脑袋瓜文字以外,居然没有一技之长。”她顿了顿,忽然问:“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一直好想去写作。”


  “不。”他说,盯着她。“你从没告诉过我。”
  她回头注视他,两人的目光又遇在一块儿了。
  “我好想写作,”她认真的说,眼睛里闪耀着光彩,非常动人的光彩。“我每次看到一本好书,我就羡慕得发狂,恨不得那就是我写出来的。有的时候,我做梦都梦到在写作,我真想写作。”
  “那么,什么工作都别找,去写作!”他有力的说:“如果你这么爱写作,你就去写作!”
  “你和秦非说的话一样。”她沉吟着。“所以秦非和宝鹃就不肯给我找工作!他们坚持我是写作的材料,我自己却非常怀疑……所以,最近我也心乱得很,以前,只想专心把书念好,书念完了,反而有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她侧着头想了想,忽然轻叹了一声:“唉!”
  “你父母呢?”他忍不住追问。“你父母的看法怎样?他们的意见如何?”
  “我父母?”她怔住了,又掉头去看水,接着,就抬头去看天空。“我父母对我的事没有意见。”
  “我能不能坦白问一句?”展牧原开口说。
  “你不能。”她飞快的回答。
  他怔住了,呆了足足十秒钟。
  “该死!”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又忘了你有说'不能'两个字的习惯!好吧!我不能问。我就不问。我只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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