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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苦笑着说：“当年的事不是那么简单。那时我……我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所以……”
“所以就坐视我被送给熊彼德那个老变态，是吗？”珞琪眼中忽然射出锐利的光芒，让雷蒙不敢直视，垂下了目光。
“那是巨大的利益，是熊彼德整个家族。约瑟夫家族没有能够补偿门萨家族的东西，除非……用战争来解决。”雷蒙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在家族存续面前，个人爱欲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就算他想抗争，也无力改变家族的决定。而离开了家族，个人的力量其实是非常渺小的。
“确实。”珞琪也点头表示同意。
雷蒙想起了李察当日和小门萨的生死决战，那其实亦是另一种模式的战争，于是从胸腔深处吐出了一声长叹。他看着珞琪，犹豫片刻，才问：“你，现在过得好吗？”
“你可以关心，但这真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珞琪说。
“好吧！”雷蒙无奈地摊手，问：“那你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应该不是为了嘲笑我这么简单吧？”
“一是为了向李察证明，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一个普通的相识而已。另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我会尽力回答。”雷蒙苦笑着说。
“你始终不停地在想办法打击阿克蒙德，包括歌顿和李察，哪怕李察过去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也是如此。为什么？”珞琪问。
雷蒙若有所思，然后说：“如果在你的家旁边住着一头狮子，你随时会被它咬伤，赶又赶不走，你会怎么做？”
不等珞琪回答，雷蒙就叹息一声，说：“阿克蒙德，就是那头狮子。谁也无法预料它们下一口会咬谁，惟一知道的就是它们睡醒了一定会咬人。所以，我就要想办法在它们还睡着的时候，给它们以致命一击！以除后患。其实，每个豪门相对于另一个豪门来说，都是一头狮子，只是有的温驯些，有的则暴烈些。但是狮子就是狮子，再温驯的狮子也是无比危险的。所以豪门之间合作只是暂时的，从长远看，战争才是惟一的主题。”
“可是……”珞琪皱眉，想要反驳，却又觉得雷蒙的话哪里有些不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问题的关键是，就算人想和狮子和平相处，风险却太大了。狮子的全力一击，就有可能要了我们的性命。而若我先下手，和狮子动手搏杀，则还有胜利的可能。一边是根本无法承担的风险，另一边则是可能的胜利，这是根本不对等的选择，在不清楚狮子怎么想的情况下，一个正常的人会怎么选择，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所以你可以去告诉李察，豪门间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就算他不想去打别人，但别人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有可能先下手为强的。尤其是双方争夺的是同一个领域的利益，就算暂时相距很远，但是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碰面的。所以弄到后来，就是他不想打，也会有别人来打他。让他不用再这么纠结了，作为一个出色的领袖，他应该考虑的是现在要和谁打，以及如何打赢，而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雷蒙说。
珞琪认真地记下，又问了几个问题，才说：“你似乎变得很大方，这可是在帮你的大敌李察。”
雷蒙坦然说：“为了你。”
珞琪看着雷蒙，清亮的目光竟然让他有些支持不住的感觉，再次转开头去。
片刻后珞琪忽然叹了口气，说：“雷蒙，你们所罗门堡学者法师最大的问题，就是当你们说谎的时候，也有办法把它说得象是真的一样。这其实就象你刚才所说的，我根本没有能力确定你的话是真是假，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一句话都不相信。”
说完，珞琪就再不停留，转身向房外走去。雷蒙静静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一言不发，目光又转向窗外，深邃幽远。
走到门口时，珞琪忽然回头，淡淡地说：“你知道吗，李察是第一个握过我的手，却对我说我的手很稳定，可以在构装上有所发展的人。其他人呢，从来都是夸我的手很美丽而已。”
说完，珞琪就离开了房间，并将房门关上。
雷蒙继续看着法罗的天空发呆，在他的记忆中，第一次对珞琪行吻手礼时，似乎也是在夸赞她双手的美丽。
这，就是导致她做出选择的理由吗？
章七十五 许多人的魔动武装
同一时刻，李察正坐在流砂的对面，一脸的挣扎：“我已经去过绝域战场，也知道了位面战争的本质，但我还是不希望有战争。或者说，不希望有太多的战争。也不对，是不想要没有必要的战争……为什么我们总是要战争呢？比如说这一次的战争，我就看不出有什么意义。”
流砂皱着小眉毛，从时光之书中抬起了头，狠狠地盯着李察，说：“少年，你想知道答案吗？”
“想！”李察坚决点头，没有被流砂吓住。
“自己看！”流砂干脆把时光之书推到了李察面前。
李察接过时光之书，发现书页上一片空白。但当他用心去看时，书页上却浮现出一行字：“你不打别人，别人也要来打你。”
李察一怔，这句话似乎很粗糙，却隐约有着道理。只不过这句话，就是时光之书给出的答案？
流砂伸手把时光之书翻过一页，上面又浮出一行字：“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去纠结战争的必要性。”
李察再度思索。
“显然，你最近太闲了，少年！”流砂收回时光之书，恶狠狠地说。她的话里别有一番含义。
李察坐在那里想了很久，才忽然向流砂展颜一笑，说：“有点明白了。不过，现在跟着我的人很多，我不能让他们失去信心。所以，这些话也只能来问你了。”
流砂一怔，一肚子的气忽然就消失了，消失得很莫名。她低头，用力翻着时光之书，说：“这也……没什么。反正时光之书里什么都有。”
李察舒展了一下身体，脸上重新有了阳光，微笑着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离开了流砂的房间，李察就走向魔法实验室，珞琪正在里面全神贯注地绘制着构装。看到李察进来，她就把和雷蒙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的重述了一遍，只不过略去了最后一句话。
李察听完，在魔法实验室中来回走了几圈，才说：“这个雷蒙倒是有点意思。那段关于豪门战争的描述听上去挺有道理的，但也不全是象他说的那样。不过……”
李察忽然站定，看着珞琪，问：“这些话，你是替我去问的？”
“是的。”珞琪坦然回答。
李察没有问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最近在纠结什么。战斗结束的时候，自己拖着雷蒙大声质问的场景，许多亲近的人都看在眼里。所以李察叹了口气，说：“珞琪，你太聪明了。”
珞琪迎着李察的目光，说：“我现在只怕两件事，一是我不够聪明；二是你不再相信我。”
李察望进珞琪的眼睛，却只看到了清亮如水的柔软和执着，任他如何逼视，都不曾动摇分毫。最终，他无奈摇头，叹道：“我当初……怎么就把你加进赌注里了呢？”
“因为你命里欠我的。”珞琪浅笑着说。
“这……”李察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了。
李察在自己的工作台上铺开一幅构装底料，招手把珞琪叫了过来，提起魔法笔，开始在上面绘制一个个魔法阵。
魔法阵都是些单独的功能组件，第一个魔法阵就比珞琪现在能够掌握的还要稍稍复杂一些，后面的更是一个比一个复杂。到最后几个魔法阵时，李察身上魔力涌动，偶尔还会闪出魔法光芒。绘制构装时不光要求魔力输出的稳定，而且还需要一定的魔力作为基础。最后一座功能魔法阵，更是要求有十四级魔力作为基础。
珞琪站在旁边，全神贯注地看着李察绘制魔纹构装的每一个细节，一丝一毫都不敢错过。李察的双手太稳定了，稳定到让她怀疑那还是不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手。
直到珞琪自己开始学习制作构装时，她才真正体会到李察在构装上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比如李察绘制的每一个魔法阵，都是教科书级别的水准，已经挑不出任何瑕疵。而魔法教科书之所以极度昂贵，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就是因为制作者都至少要达到大魔法师以上级别，并且是长年进行魔法研究的学者型法师。所罗门堡一脉的法师之所以会享有盛名，就是因为许多魔法教科书都是出自这一脉法师之手。
一共十二个魔法阵，难度由低到高，直到最后一个完成，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去了。看到李察完成最后一个魔法阵，珞琪紧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一时间眼前竟然一黑，猛然出了一身大汗。
她定下神时，才意识到整整两个小时，李察都没有出过哪怕是最微小的一个错误。
李察收起魔法笔，对珞琪说：“今后你练习构装就按照这个顺序来，练成了一个魔法阵，再去学习下一个。等到有一天你能把十二个魔法阵都完整无误地完成，这幅设计图就是你的了。”
说着，李察在实验台上摊开了一幅设计图。
珞琪只向设计图上看了一眼，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失声道：“魔动武装！”
“学会了它，你就不用再担心我对你的看法如何了，因为你会有足够强大的自立能力。现在，你有一次观摩的机会。我正要再绘制一幅魔动武装。”李察说。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李察几乎没有踏出过魔法实验室一步，期间只是喝了几次水而已。他整个身心几乎都投入到构装的世界里，珞琪也是如此。流砂悄悄来过两次，他们竟都一无所觉。神眷者于是悄悄地放下几瓶水，又无声地离开了。
三天后，李察站在实验台前，用力挥了下拳头，发出一声压抑了许久的咆哮！
又是一幅魔动武装！而且是一气呵成，毫无错误！这幅魔动武装完成，意味着从此之后，绝大多数三阶构装对李察都不再构成挑战。
李察在欢喜之余，忽然听到旁边扑通一声，原来珞琪已然栽倒在地，就此昏了过去。李察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只是精力体力透支，虚脱过去，于是放下了心。
李察把她抱到床上放好，给她灌下一瓶活力药剂，看着她沉沉睡去，这才离开了魔法实验室。
走出实验室时，迎面而来的强烈阳光刺得李察几乎睁不开眼睛，原来已经是中午了。
片刻后，军营中忽然响起食人魔的惊天咆哮，几乎传遍了半个蓝水绿洲城。食人魔的吼声原本就大，提拉米苏的声音又比普通的食人魔大了一倍，因为他是两张嘴在同时吼叫！
“提拉米苏，三分熟！你们给我闭嘴！”近在咫尺的李察被巨大的音量震得头晕眼花，不得不愤怒咆哮，而且用上了魔法扩音，才最终把食人魔的声音压了下去。
“头儿，对不起！”提拉米苏歉意地挠挠头，然后坐在地上。
新生的那个稍小的脑袋则哼了一声，说：“就是你最吵闹了！”
提拉米苏大怒：“明明是你先叫的！”
“闭嘴！！”李察不得不再次暴吼一声，才让食人魔安静下来。
当第二颗头长出来后，提拉米苏执意把他称为三分熟，李察对此也无异议，只是在心底感伤了一下。
不过第二颗头立刻接受了三分熟这个名字，而且就象生长了几十年一样，智慧上看来不比提拉米苏差。李察知道其实双头食人魔只有一个灵魂，两个头代表着不同的人格而已。真正拥有两个灵魂的食人魔，都是食人魔中绝世的强者，或是罕见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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