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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枳张大嘴“啊”了一声,叫道:“堂主,李大哥,别丢下我啊。”两只眼睛向四下望望,滴溜溜一阵乱转。
跟在风静寒身后那个人也弃了马,闻言向后望了一眼,终与风静寒变成街头两个远去的黑点儿。
连家这边也顾不上耽搁,立时分出十人由连双钰带队,直追下去。
铁逍遥、上官璇见机可比连家诸人快得多,风静寒内功浑厚,全力赶路转眼便把连家弟子甩得影都不见,纵是上官璇如今脱胎换骨,也追得颇为吃力。
此时她已顾不得太多,心中层层疑虑电转,慕楚帮与连家究竟发生了什么,莫不是与英男的婚事相关?看风静寒如此,处境似颇为不妙,不管是冲着裴英男还是凌紫藤面上,都没有袖手不理置身事外之理。
这一路铁逍遥已经没有时间再留什么标记,两人足又追着风静寒飞奔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前面两人的速度慢下来。
却是那姓李的汉子虽由风静寒搀扶,仍是坚持不住了。
前路几里外山坳里是个小村落,只有三四户人家的模样,山水掩映,朱墙碧瓦,竟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待走近了,只见不知谁家的大黄牛卧在田头,树阴下躺了个庄稼汉,脸上扣着斗笠正在午睡。
风静寒松了口气,向姓李的汉子道:“这地方幸好你认得,真难找。”扬声招呼:“打扰一下,请问文先生在家吗,我有要紧事找他。”
那庄稼汉被吵醒,坐起身来,瞧着年纪不大。
少年有些懵懂地四下张望,打量了风静寒两人一番,道:“我们这里都姓文。不过,你们要找的人么,跟我来吧。”说着爬起来,一边往住家那边走,一边叫道:“二叔,又有人来找你了。”
风静寒心急如焚,抢在那少年身前进到院子里。
院落不大,东西归拢得极为干净整齐,正房的两扇门大开着,屋里光线有些晕暗,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
风静寒皱了皱眉,问身后那少年:“糟糕,这得喝了多少酒,人还能起来不?”
那姓李的汉子跟在最后,还喘得厉害,叫道:“文先生,文先生!”
“大晌午的,鬼叫什么!”“碰”的一声,窗子被人猛地推开,一个中年人披着长袍,头发散乱,站在窗子后面脸色冰冷地望着三人。
风静寒看他目光清亮,不似醉酒的模样,松了口气,抱拳道:“文先生,在下慕楚帮风静寒,冒昧打扰实在是因事情紧急,连家要对先生不利,转眼就到了,还请先生暂时外出避一避,我来护送,定会确保你的安全。”
那文先生听着这话有些发怔,突然反应过来,脸色难看:“我何时得罪过连家?我只在几天前将镇魂箫借给了凌紫藤,他拿着我的箫去做了什么事?”
这文先生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跟来隐藏在屋后的铁逍遥、上官璇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对视一眼,这事竟果然与凌紫藤有关,那镇魂箫又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引起两大势力不和。
风静寒有些犯愁,道:“文先生,你将东西收拾下,咱们路上再说行不,时间快来不及了。放心,你与凌兄弟交情深厚,我与他也是换命之交,我不会害你的。”
文先生甚是气忿,冷哼一声:“去哪里?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年,我老娘、兄长、侄子都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谁要来便叫他来吧。你们可以滚了,我这里以后不欢迎慕楚帮的人。”
风静寒自觉理亏,由着这文先生骂,他早听说过这一位武功不高,脾气却是极臭,性格恶劣到一大把年纪了仍没娶上老婆,原来还有凌紫藤寥寥几个朋友,如今凌紫藤显是已被除名了。
他伸手拉过文先生的侄子,同他道:“快收拾收拾,我带你们走,那箫惹出人命了,再不走,连家人来了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那少年吃了一惊,叫道:“二叔!”他不明白二叔的宝箫为何会惹出人命,惊恐地望向屋里的文先生。
却听文先生破口大骂:“姓凌的混账,我就知道不能相信那闯祸精,‘暂借镇魂,用完即还’,我呸!嘴上没毛的王八羔子!”
那少年撒腿便往外跑,叫道:“我去找祖母和爹。”姓李的手下忙跟上去,道:“我帮你收拾吧。”
文先生犹在痛骂不休,风静寒听着头疼,闪身进了屋内,一把将他前襟抓住提至身前,对着他那张长脸沉声喝道:“连家大公子死了,你不走,等着被连家人灭门分尸?奶奶的,老子闻讯跑了八百多里的路,你走,老子给你顶着杀手,让你和家里人把值钱的东西收一收,你不走,老子现在就抗着你离开这鬼地方。”
他本就是个粗人,犯起混来文先生还真没招了,眼见胳膊拧不过大腿,又不能豁上脸学乡下妇人撒泼,只得咬碎牙齿和血吞。
他这边闹得凶,风静寒一阵阵心烦,全部心思都在文先生身上,便忽略了房后传来的一声异响。
上官璇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离开临洮这才短短几天,连大公子竟然死了!
寒天致钟意的娇婿人选,连家的嫡长公子,究竟遇上了什么样的意外?怪不得连家弟子腰系白带,而且显然连景宜死前是与凌紫藤在一起的,连家人甚至将连景宜的死算在了凌紫藤的头上。
上官璇慢慢侧过脸去,见铁逍遥也一脸惊愕地望向自己,这才确定风静寒确实是那么说的,一时间,她隐隐觉着似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罩了下来,并且还在逐渐收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铁逍遥迅速接受了事实,垂眼看看被上官璇攥紧的手掌,暗暗苦笑,好似又看到了那张怎么还都还不清的账单,两面各写着三个大字,正面写着“慕楚帮”,反面写着“凌紫藤”。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贵胄之死(一)三少
第一百三十九章 贵胄之死(一)三少
文先生的老娘跟着他兄长生活,再加上嫂子、侄儿、侄媳妇,拖拖拉拉一大家子,要走哪是那么容易,纵是知道这是要逃命去,风静寒又催得急,等全家手忙脚乱地出了门也花了将近一顿饭的工夫。
文先生的娘身体十分硬朗,叫大儿子背着,老太太舍不得家里种的地,叮嘱孙子把黄牛牵上,红着眼睛向小儿子道:“二子,你跟着两位好汉走吧,我和你大哥一家先去姑爷家避避,过些日子等风声过了就回家来。”
文先生不敢阻拦,风静寒明知过会儿护不住这许多人,巴不得他们快走,掏出一叠银票,又抓了把碎银子一股脑塞到文先生侄子手里。
文家人磨蹭了半天终于分成两路,老老小小一步三回头沿着山路走远了。
风静寒向那姓李的汉子使了个眼色,拉了拉文先生,道:“咱们也快走!”
文先生脸色灰败,自老娘走远又开始骂骂咧咧,瞥眼见风静寒的手下留下未走,登时警觉,大声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风静寒道:“得罪!”伸出蒲扇般大手一把将他抓住,扛在肩上,另寻了一条上山的路,施展轻功,一溜烟往高处奔去。
姓李的汉子返身直奔文家。
文先生拼命挣扎,骂道:“姓风的,你们要干什么,你敢烧我家试试,还没王法了!婢生*子养的狗强盗,我说怎么那么好心赶来报讯,敢情这才是你们的目的!”这一下他可真得怒极了,豁出命去一通臭骂。
风静寒没法,只得将他哑穴点上,来到高处回身张望,却见文家田里房后已先后冒起了滚滚浓烟。
文先生显是也看到了,他说不出话,风静寒也瞧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嗓子里发出“唔唔”两声,身体猛地缩成一团。
风静寒内疚地道:“文先生,这件事是我们对不住你,我方才给令侄的那些银票是三千两,希望能够稍稍弥补一下文家的损失,日后文家重建也包在我的身上。”
他顿了顿,眼望山坳里火苗乱窜四下冒烟的文家,脸上神情极是刚毅冷酷:“连景宜莫名身死,连家直指凶手是凌兄弟,据说连孤雁亲去追捕,紫藤现在下落不明,不管是兄弟情意还是眼下的大局,他都不能死。文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我也不知他从你这里借了镇魂箫与那连景宜做什么去了,他既有言‘暂借镇魂,用完必还’,你与他朋友一场,难道真忍心看到他因还箫命丧你家中?”
隔了一会儿,风静寒将文先生放下,拍开了他的穴道。文先生趴在那里发了一会怔,难得没有再骂人。
风静寒伸手欲将他拉起来,道:“走吧,火要将追兵招来了。”
文先生猛地将风静寒手甩开,爬起来径自往山上走去。
风静寒苦笑了一下,直起身来,猛地双目一凝,道:“来了!”
三匹快马沿着风静寒二人方才来时的路疾驰而来,只看速度便知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马上三名白衣骑士望见山坳里民宅起火,不等良驹循路便自马上飞身纵起,由空中直扑文家。
黑风堂姓李的汉子正欲上山来与风静寒会合,已走至半山腰。三名骑士只顶着浓烟在文家稍一查看,便盯上了那人。
风静寒见来的不是路上遇见的那队连家弟子,微觉意外。离远看不清这三人长相,只看起落间的身法速度,便令他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文先生闻声回头,风静寒喝道:“你赶紧走,我去拦下他们。过了这山有个梧桐镇你知道吧,我已经安排人过去接应了。”
文先生恨恨地瞪了风静寒一眼,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扭头钻进草丛中,悉悉索索往山上走去。
风静寒稍稍有些放心,不再管他,飞身下山。
这片刻工夫三人已追上了那姓李的汉子,手持亮晃晃的宝剑将人拦下,当先那人喝问了句什么,紧跟着便手起剑落,这一招之快不仅黑风堂那汉子没反应过来,便是风静寒也吃了一惊,暗叫:“不好!”
李勉在黑风堂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眼见对方来势汹汹已是高度戒备,谁料眼前只青光一闪,剑锋离面门不过数寸,危急关头只得上身后仰。
那人似早有预料,对准他下盘便是狠狠一脚,只看出脚的残影,这一下若是踢中了不死也得半残。
李勉这一下可躲得极为狼狈,重心不稳,“砰”的一声摔了个屁墩儿。
后面两人并剑往中间一夹,逼住他前心,李勉当下只能老老实实呆坐在那里。
三人一招半式制住李勉却未取他性命,而是齐齐抬头。
风静寒来得极快,李勉刚一中招他人已赶到,半空刀携风雷之声斫向两只握剑的手,正是“雷霆三式”其中的一刀。
他“风雷手”不是虚名,这么刚猛的招式使出来那两人不敢直撄其锋,向回一收手间风静寒左手抓住李勉后颈猛然一拉,令他就势脱困,这才站定了打量对面的三人。
三个人都极为年轻,看长相有几分相似,衣服、腰带、头巾都一袭白,素得有些扎眼。
风静寒只看这穿着打扮便暗暗叹了口气:不用问了,一准是连家的人。
风静寒刚才那一刀也等于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三个年轻人都是一脸敌意,当先那青年两眼赤红尽是血丝,冷冷地道:“风堂主,久闻大名,没想到见面竟是敌人了。”
他左侧的青年看着岁数小些,不知够二十了没,抬手便是一剑,口里喝道:“二哥和他浪费什么口水,他与那姓凌的奸贼都是一丘之貉,宰了他,算咱们连家向慕楚帮先收收利息。”
风静寒都快愁死了,拧身闪避,口里问道:“不知三位是……”他万分肯定凌紫藤绝无可能去杀连景宜,无奈说服不了面前的这三个,这一架怕是不得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