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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暗香盈袖-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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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

“可是……”她想起他的顾虑。

“无碍的。我娘亲肉身早已入土为安,魂魄入得六道轮回,这冰封之地,与她全无关系——父王之所以那样与我说,正是为了牵制于我,不得窥探这诏德泉的秘密。”了然她想到了什么,殷肆摇头,“……父王到底是知我性子,我也当真信了他的话,一直守着承诺……”

未等西参主仆二人说什么,殷肆翻身上了天狡脊背,居高临下顺势将手伸给姻姒,笑道,“不过既然来了,哪有不好好看个清楚的道理!上来!”

她面上舒展开笑容,将手神了过去。

哪知两人指尖相触及的那一瞬,诏德泉坚冰忽而猛烈地震动起来,冰面之下像是有什么在涌动,妄图叫嚣着冲破阻碍,整块整块的冰一点点碎成粉末,迅猛之势叫天地为之一颤!天狡四脚不稳,又护着背上男子,接连小退几步,姻姒惊呼一声,眼见自己与殷肆的手交错而过。

“阿姻——”他蹙眉,探着身子去够她。

“娘娘小心!”玄苍眼尖,俯身张口咬住姻姒衣摆,将其打横衔在口中。

随着视角的转换,惊魂未定的姻姒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一根腊肠。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嘲笑一下狼狈不堪的自己,她便觉察玄苍动作愈大。天狡神兽甩着尾巴跃开几步,目光灼灼,在如同流星坠石般的巨大冰块中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这样的颠簸着实叫她胃中翻涌,然而形势紧迫,没有时间给她适应。

“只有往上去了!”殷肆抬头,用折扇挡开坠冰,指着一处断崖高声唤道。

天狡神兽会意,喉咙间发出警告般的低低吼声,踩踏着不断下坠的冰块向上猛冲……

时间不够。远远不够。

那震动忽而停止,取代之的却是从硕大黑洞中穿透出的一阵强风,所有的碎冰无一例外都被怪风吸入,难觅踪迹。

身下天狡动作越来越吃力,眼见几步便能到达安全之处,不想面前却再无可以踩踏借力的冰块……

殷肆恨恨低头,这般角度却是见得那黑洞周围冰棱造型独特,像极了急转的漩涡。

他想起那些冰妖所说的话。

“吼——”随着玄苍一声嘶吼,天狡甩头将口中所衔之人丢去断崖之上。姻姒滚落在地,顾不得身上疼痛,抬眼去寻数丈开外的二人——只见跨坐于天狡脊背上的殷肆借着轻功身法稳稳当当翻身落定,而天狡神兽因为借了东商君一道力,一个步子迈空,前爪搭在冰崖最前端,因身体的重量垂挂在断崖上摇摇欲坠。

“玄苍——”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所以更得有点慢,之后会快一点啦

顺说十月底会开《九曜》一文的定制印刷,会增加不少陆九的福利肉肉和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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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珍爱之物

不能呼吸。不能多想。那种感觉;此生独独一次;她至今不想再感受第二遍。

姻姒只觉得心跳地厉害;又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勒在她的脖颈之上,直叫她窒息。断崖残壁;细碎的冰块随处可见,并非剔透玲珑;那种灰蓝色的冷酷只会令人压抑不堪。一只白色兽爪突兀显现在视野之中,紧紧扣住冰面;因承受不住庞大身躯悬空而微微颤抖,利爪在冰面上留下痕迹,一道一道,深深浅浅,仿佛是刻在她的心头。

天狡的低吼声仍在冰谷之间回旋,风声不绝于耳。

西参娘娘看的分明,断崖底下,分明是冰妖们口中所言的神秘漩涡。

刺骨的风由漩涡正中倒灌而出,将碎裂坠落的冰棱吸入其中,再也没有踪迹。

殷肆本已安然,心下却是担忧玄苍安危,急忙折返俯身抓住天狡神兽前肢,使力向上拉扯,近乎半个身子都探在断崖之外。巨兽两只眼睛紧紧注视着断崖上方的情形,神色平静,并未因躯体的悬空摇晃而有任何恐惧,似乎是坚信着什么。

风过,夹杂着碎冰,将断崖边男子的乌发撩起,和着黑衣,像是画卷中的一点墨滴,却生生刺痛姻姒的眼睛。

玄苍。玄苍。冷风倒灌,她说不出一句话。心底的声音越来越歇斯底里。女子拢起衣裙便往断崖处飞奔而去,却被脚下崎岖不平的冰层绊倒,整个人刮擦在干涩的冰面之上,疼痛难耐,耳边猛然听得那再熟识不过的声音高唤:东商君小心——

又是一阵落冰,尖锐的冰棱深深刺入她身边的冰面之中,坚冰碎裂的声音如同骨骼被利刃破开,森森可怖。

姻姒扬起双臂遮了脑后,因浑身吃痛而发出惊呼。再仰面时,远远见得殷肆俯身的背影似乎是动了一动,不自觉往后退缩……仅仅是一瞬间的停顿,天狡神兽便从空中陨落,断续的低吼被风声掩盖,他像是秋风中的一片落叶,随风飘零。

一并落下的,还有悬崖上松动的冰片——残破的花瓣,安然渡过整个春夏之后,在秋日悄无声息地零落成泥。

万物仿佛一瞬间无声无息。

那个陪伴她数万年的白发男子,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离开她的视线,甚至连幻化做人形的时间都没有,就以最原本的姿态,去往一个没有她的世界。

殷肆双目欲裂,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态,无可奈何看着天狡神兽自断崖坠落,尖锐的冰棱顺着他的发梢擦面而过。目光一垂,手背上的几道红痕正是玄苍所留——若非是那男子千钧一发之际故意挣开他的手,利用疼痛迫使他侧身,只怕这支冰棱,此刻应该已没于他的身体里。

薄唇颤了一颤,殷肆怔怔看着天狡神兽被那暗黑色的漩涡所吞没。

姻姒跌撞着来到他身边,挽起的云鬓已然松散不成体统。她狼狈不堪地跪在冰面上向着断崖下张望,十指摩挲着侍从留下的抓痕,近乎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声音,“玄苍……”

可是那呈现出漩涡之状的黑洞之中,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连风声都不再有。

贪得无厌的妖魔吞下可口食物,心安理得沉睡过去。先前饥饿时显现的躁动不安,也随着吞噬了所能汲取到的一切而温和如初——诏德泉冰谷之下,不过是一处温和无害的泉眼,会吃人的漩涡被冰霜凝固,漂亮得如同檐角绘制的蓝灰色吉祥图案。

可她,她竟连玄苍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

“玄苍——”姻姒双手拢于面前,竭尽全力呼了一声。

风吹起她层层叠叠的华纱,空谷中一声又一声的回音甚是寂寥。像是带着哭腔。

“玄苍——玄苍——”

她不甘心全力又唤几声,得到的仅仅是一声比一声更加凄楚的回音。

终是放弃。姻姒慢慢站直身子,手臂无力垂在身侧,披在双肩的银狐裘也因沾满冰渣而显得有些污秽。如同被折断翅膀的蝶,在风雪中连振翅的勇气都不再有,遗落在旁的包裹里还有玄苍兽化前穿着的衣服,淡淡的檀香味,早已消散在风中。

若是执着此行,必将失去珍爱之物。

她忽然间明白过来那年迈冰妖预言不假:她的玄苍没有了,她的玄苍再也回不来了。

殷肆不忍见她如此失落,走近几步,伸手碰了碰她的肩欲揽她入怀,不想指尖轻触瞬间便被她反手打开,那女子眸中泪水打旋,红着眼几近是质问出声,“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不救玄苍?!这黑洞之中,怕是隐匿着混沌气息,玄苍仙灵之躯若是落入其中,定将受其反噬,便……再也无法……”

“抱歉,是我不好。”打断她的话,殷肆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中绵延纹路,脑中回想起玄苍落崖前的样子,忽觉无力,只得不停道歉,“我尽力了……玄苍他,他也是怕我受伤才……”他说不下去,手背上嫣红的伤口生生灼痛他的眼。

并非是他本意,却也再无力回天。

“抱歉?你与我说抱歉?”姻姒冷笑了两声,无声落泪,“抱歉有什么用?你对着我道歉有什么用?那可是玄苍!你怎么能不救他,你不是……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你是东商君啊,你那么厉害,截下浮台兵将一次又一次,戏耍我一次又一次,侮辱我一次又一次,这次,你竟和我说你没有办法……是你没有救他,你怎么能够……说你已经尽力?”

话至最末,她已哭出声音。

她的玄苍就这么没有了,多少钱也买不回来。

你还我玄苍。你还我玄苍。姻姒抓起一把碎冰就往他身上砸。

一点都不疼。殷肆微微阖眼,然他心疼。

你把玄苍还给我。你把玄苍还给我。她像是个哭闹吵嚷着要买糖葫芦的小孩子。

殷肆站着不动,任由她踢打责骂。他认识她许久,从未见过她这般失魂落魄模样,甚至在面临大敌生死难料之时,甚至在她得知九转合欢散阴邪药性之时,甚至在亲眼见到诏德泉无水之时,这个女人的眉宇间也从未露出绝望……可如今区区一个玄苍,竟将精明强干巧捷万端的西参娘娘逼至如此。

“是玄苍重要,还是浮台重要?”他冷漠开口,一柄折扇紧紧攥在掌中。

姻姒微怔,目含水雾,咬着唇答二字:玄苍。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拳头攥得更紧,“那,是玄苍重要还是我重要?”

殷肆的声音快要低到泥土里去,似挑非挑的双眸中隐隐透着决然。这个问题在他心间萦绕许久,答案或许是明了的,又或许,根本不明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没羞没臊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明明知道玄苍对于那个女人来说,仅仅是兄长一般的存在。

可身为东商君,他亦会嫉妒他人。

姻姒看了他很久,直到眼中水雾被冷风吹干,才轻声道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掉下去的人不是你……”

“你说……什么?”他凝视她,惊愕反问。

她不回答,将头扭向一边。

男子曜石般的黑瞳中燃起不可思议的愠怒,他没再说话,只是慢慢走到断崖边,垂目深深望了黑洞一眼,任由寒风将半边身子冷透,这才转身,“阿姻,我再问一遍:你宁可掉下去的人是我,而不是玄苍,对么?”

她银牙轻咬,微微点了下头。

“好。很好。即使如此,我便也再无留恋,便随了阿姻心愿,以我一死,祭玄苍在天之灵。”男子言罢,竟是无畏向前迈出一步,身子徒然一空,仰面坠了下去。

“殷肆!你疯了吗!”

姻姒双眸一缩,清醒过来后箭一般冲过去想要拉住他,不想墨色衣袖自她指间滑过……

不要。不要。她低低念叨,眼泪又是决堤而下,随即向前跃了小步,随着他一并落下。

花落一瞬,却是无尽芬芳。

耳边是风的轻吟,殷肆看着她随自己跳下来,心中不免百感交集,这般距离的相顾无言,竟是比想象中更加凄凉……

当真痴傻。他恨恨啧了一声,自空中举臂扬袖,自袖笼中飞出的链镖一端重重砸入冰崖半腰之中。男子身体随着链镖的银丝翻转,张开臂膀将姻姒揽在怀中,足尖轻点,稳稳落于一块凸起冰面之上。

“你不是希望我死吗,我这样不是正合了你心意吗?”绝壁陡峭,诏德泉冰谷严寒刺骨,他一只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另只手拉扯着链镖的银丝,支撑两人的重量,故意蛮横嗔怪道,“为何还要跟着我跳下来?”

她紧紧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倒是说!”殷肆口气更重,眼中淀着怒气。

“玄苍死了,如果连你也死了的话,我还活着做什么……”她终是开口,声音轻微如蚊哼,一字一句却重重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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