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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皇帝身边的那位宦官姓李,是宫里的总管太监。
李宦官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想了一夜,第二天让人给林侯爷下了帖子,提了一坛底下人孝敬上来的埋了三十年的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雪里红,请了林侯爷到京城最好的酒楼去吃酒。
林侯爷虽然奇怪林宦官怎么会想起他了,但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请喝酒,连公主王爷都要给三份面子,林侯爷哪里敢不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急匆匆的就去赴宴了。
二人互相奉承了一番,酒过三巡,李宦官终于切入了正题:“听说夫人前段时间回乡祭祖时遭了山匪,是位小娘子救了夫人,夫人为报恩,将小娘子接来了府上。”
这不是什么秘密,林侯爷呼着酒气,连连说是。
李宦官又道:“小娘子心善,夫人也是知恩图报,为报恩竟将小娘子认了干女儿,当亲女儿一样亲身教养。”
林侯爷混沌了,这明明是儿媳妇,怎么变成干女儿了。但要将燕娘说给家里的二小子都还只是家里面说,因怕燕娘规矩出错见人失礼便还没带她外出应酬,外面的人便也还不知道,林宦官说话他又不好反驳,便就习惯性的连连点头说是。
李宦官继续道:“这小娘子真是生的好,前几天我陪万岁爷微服出访,在寒云寺里见着小娘子,连万岁爷都说,不知是哪家夫人这般好福气,养出这般好看的女儿来。”
林侯爷直说哪里哪里。
李宦官继续讲燕娘夸了一顿,直说得天上有地上无。
林侯爷更混沌了,总管您究竟想表达什么啊?请了我出来就是为了夸一顿我府上新来的小娘子?
一直等宴散回府,林侯爷还迷迷糊糊的,回了府躲在书房里继续揣测林宦官的深意。直到夜深人静,林侯爷思考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在某一刻突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林宦官曾说了句万岁爷说,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林侯爷立马翻身坐起来,推醒了身边睡着了的林侯夫人。林侯夫人半夜被人推醒,掀了被子坐起来,没好气的问道:“侯爷,您这么晚了还不睡究竟想干嘛,您体谅体谅妾身每日打理家事辛苦吧。”说完就要倒下去继续睡。
林侯爷将她拉了起来,将今日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林侯夫人的瞌睡虫立马飞走,从床上跳了起来:“侯爷怎么不早跟妾身说?”
“我这不是没领会出李总管的意思嘛。”
林侯夫人心里直骂,你个木头脑袋,这么明显的意思还要领会个一天一夜,差点坏了事了。林侯夫人连忙披了外衣,连头都没有打理,脚步带风的出去使人叫了身边的心腹麽麽进来。
林侯夫人的心腹麽麽袁麽麽原是要在身边伺候的,因为她家里新添了孙子,林侯夫人放了她三天假,听到林侯夫人这个时候找她知道是急事,便也急匆匆的进了侯府。
林侯夫人见了袁麽麽,立马吩咐:“麽麽,你现在快点去使人悄悄的快马加鞭将今天去林平县送庚帖的人追回来。”
袁麽麽奇道:“夫人这是为何?”
袁麽麽是从小伺候林侯夫人的,对林侯夫人绝对是忠心不二。当初林侯夫人要将燕娘配给侯府唯一的庶子,她是绝对同意的。这不仅可以防止庶子找个有力的外家,外人知道了,也只会夸林侯夫人一句知恩图报。
林侯夫人扶着额头头痛道:“前几日燕娘去逛寒云寺,让皇上看到了。”
袁麽麽想到燕娘那张漂亮的脸蛋,立马意会过来,忙道:“奴婢这就去。”
侯府再大,那也不能跟皇帝抢女人。
袁麽麽走后,林侯夫人揉着脑袋继续头痛。也不知道使出去的人能不能追上,早知道她不该急着把亲事定下来的。她看燕娘规矩学得不错了,燕娘也十五岁到了年纪,便想着早点先将亲事定下来,等世子婚事定下来快点成了亲,便将燕娘和庶子的婚事也办了。她连世子夫人的人选都定好了,就差派人媒人去说和了。
都怪侯爷,脑袋简直是木头桩子做的,要再差一步真将燕娘和庶子的庚帖换了将亲事定了下来,皇帝虽然做不出强抢臣下媳妇的事情来,但后面几十年你别想让他待见永宁侯府。要知道皇帝今年才三十岁庚,离他挂掉还早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和收藏啦~~~~
、盘算
夜深寒意重,正是秋冬时。
树梢上没有月亮天上也没有星星,永宁侯府里寂静得连只蟋蟀的叫声都没有,如此没有诗情画意的夜晚,实在是适合早睡。
丛景院里站在门口守门的小丫鬟刚眯上眼睛头就慢慢的往下垂,等到下巴快要点到胸口上时又突然的惊醒过来,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才睁开眼睛,便看到有烛光从院子门口的抄手游廊里传了进来,接着便是两个大红的灯笼。
林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玲珑和翠珠各举了一个大红的灯笼,垂首低眉的走在还披头散发只披了件外衣就出来的林侯夫人后面,跟着林侯夫人的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走了过来。小丫鬟脑袋里的瞌睡虫立马飞走了大半,规规矩矩的站直了身体,给林侯夫人行礼问安:“夫人安!”
林侯夫人点了点头,问道:“燕娘睡了?”
“是。夫人可是要叫醒燕小姐,我这就去将彩陶姐姐叫起来。”
因燕娘在永宁侯府毕竟还算客居,家里的丫鬟婆子为了将燕娘与侯府里正经的小姐区分开来,又不好直接叫陈小姐,这样显得生疏不恭敬,便折中取了名字中的一字喊做燕小姐。
林侯夫人摆了摆手,道:“她睡着便不要吵醒她了,你将彩陶叫出来。”
小丫鬟忙应了,走到门上轻轻扣了三下,声音两声急一声缓,即是让内室值夜的丫鬟出来的意思。不多会,一个穿了青色比甲面容清秀的丫鬟轻声开门出来,小声的问守门的丫鬟什么事情,这正是丫鬟彩陶。彩陶刚问完,接着眼光掠过院子,便看到了挺挺而立在院子中间神色凝重的林侯夫人,心中吓了一跳,连忙福礼问安。
林侯夫人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出了院门,玲珑会意的给彩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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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荣院里,两边红色的蜡烛在烛台上静静的燃着,灯芯噼噼啪啪的发出声音,火焰越窜越高,将整个厅堂都照得亮铮铮的。玲珑和翠珠将所有的丫鬟都使了下去,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守在了门口。
大厅的上首,林侯夫人坐在铺着大红撒花锦蓉簟的榻上,左手捧着一只汝窑填白盖碗,右手拿着盖子随意的佛了佛茶叶急急的喝了一口茶,便将茶碗放到榻上左手边的一张雕漆几上。
彩陶低眉顺眼的站在下首,心中忐忑不安。
彩陶是林侯夫人拔过来伺候燕娘的有三个丫鬟之一,另外两个叫彩朱、彩瓷,但彩朱、彩瓷都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规矩得不像话,做事答话都是一板一眼的,且隐隐有些看不起燕娘的感觉,燕娘并不是很喜欢。只有彩陶是刚刚从庄子上提拔上来的,与燕娘比较谈得来,有时候两人谈一下花花草草都能谈一整天,因此燕娘也跟彩陶最为亲近。
林侯夫人拿手指在小几画了好几个圈,才对着彩陶问道:“平时燕娘在院子里,都做些什么?”
却是有些明知故问的问题,自从将燕娘接来,自是有人将燕娘的每日作息报告给林侯夫人的,这样监督也不是为了做什么,只是侯门里的夫人,总喜欢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
“于麽麽上课的时候便在屋子里学规矩,下了课便会做做针线,有时候也会练一下字。”
“二少爷有没有去看过燕娘?”
彩陶更加忐忑了,总有一种林侯夫人想发落人,找了个坑让她跳的感觉,但撒谎她也是不敢的。
“有,燕小姐刚来的时候二少爷爬到墙上看了一回,后来被燕小姐发现,二少爷吓得从墙上掉了下来,后来头也不回的跑了,没有与燕小姐说上过话。”
“有送过东西吗?比如说玉佩、簪子之类的。”
“前几天二少爷送了一只小猫来。”
“燕娘回了什么礼?”
“是一盆从家里花房里挑的玉兰花。”
“没有帕子、荷包之类的?”
“没有。”
林侯夫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是个聪明谨慎的孩子啊。虽说跟庶子的婚事是铁板子钉钉的事了,但一天没有把亲事定下来,却能谨守男女大防。这万一就像现在这样婚事不成了,也不会有被人说嘴失礼的地方,我当日不过送了一盆花,还是在他家的花房里挑的,谁还能说她私相授受不成。
可惜了,这么聪明的孩子却要送进宫里给天家糟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聪明的孩子,想来福气也不会浅了,万一就一直得皇上看重呢。永宁侯府自老侯爷去世后,虽还不至于落败,但林侯爷无德无才,她再辛苦筹谋,家里没有出息的男人支撑,都挡不住家里一日比一日式微。她的世子虽然出息,但年纪还轻还没历练出来。
燕娘进宫,她母家无势,她能依靠的只有永宁侯府,倘若她能得帝宠,以后生了皇子,却也是能让永宁侯府依靠的。看来,还是要让燕娘与永宁侯府的牵绊更深一层才行。
林侯夫人细细盘算了一遍,才继续对彩陶道:“听清楚了,燕娘到府里来是因为我为了报救命之恩才接来的,跟二少爷没有任何关系。”
彩陶暗暗有些吃惊,虽说因为没有定亲不好往外传,但丛景院里伺候燕娘的丫鬟婆子心知肚明燕娘以后是要做二少奶奶的,怎么跟二少爷又没关系了。彩陶心里虽吃惊,但丫鬟的素养却让她脸上不懂声色,只规规矩矩的答是。
“要是让我知道府里谁长舌传出什么不规矩的话来,”林侯夫人的眼光冷飕飕的射过来:“小心你们的舌头。”
彩陶吓得一颤一颤的,直接跪下来磕头道:“奴婢不敢。”
这种眼光太熟悉了,每当林侯夫人要处置府里不规矩的丫鬟姨娘时,就会露出这种眼光。
“起来吧,好好伺候燕娘,以后自有你的前程。”
“是。”
“以后要是二少爷再送东西,不要交给燕娘了,直接送到我这边来。”
“是。”
“回去吧,免得燕娘醒了找不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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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李宦官再次请了林侯爷到宝祥阁里去喝酒。席上二人互捧了几句之后,李宦官又说道:“说起来,再过两日便是宫里淑妃娘娘的生辰了,前几日皇上还跟我说,宫里太沉闷了些,该好好将娘娘的生辰办办,将外命妇们也请进来,也好让宫里热闹热闹。”
这次林侯爷脑筋总算清楚了些,忙附和道:“前几日我家夫人还跟我说,许久没有进宫给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请安了,正想带了燕妮进宫去给各位娘娘请安呢。只是我家夫人又怕燕妮不懂规矩,冲撞了宫里的贵人。”
李总管满意的点点头,道:“让夫人带了来就是,宫里无论是各位娘娘还是皇上,都不是规矩严苛之人。”
二人再继续喝了几杯,便就各自回了各找爹妈。
等回到侯府,正巧看到燕娘从棠荣院里出来。燕娘上前给林侯爷屈膝请安,动作行云流水,裙摆带风,环佩不响,标准自然,俨然已有京中贵女的风范了。
林侯爷细细打量了燕娘几眼,柳叶眉,鹅蛋脸,凝脂肤,楚宫腰,果真是美人啊。直到身后的小厮咳嗽提醒,林侯爷才收回眼光,道:“是燕娘啊,用过晚饭没有?”
“用过了,刚才跟夫人一起用的。”
“哦,那你去忙吧。”
“是。”
燕娘实在有些不喜欢林侯爷打量她的眼光,就像她是一件已经卖出高价的货物似的,眼睛里闪闪发着光。
说起来,这几天府里的人对她都是怪怪的,虽然大家都极度表现得自然,但她生来敏感,还是能感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