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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_贼道三痴-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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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点头笑道:“该是施展妙计的时候了,这个还得三兄鼎力相助。”
张萼道:“这还用说,大父也吩咐过,尽力助你,可惜宗子大兄前日去武林访黄寓庸先生了,不然也会助你,你说,要我帮什么忙,八股文我可一窍不通。”
张原取出上回张萼给他的那本录有姚复私恶丑事的小卷册,说道:“三兄召集五名书写流利的清客,让他们每人将此书册抄录五遍,各自装订成册,三日后交给我。”
“就这些?”张萼问。
张原道:“锦囊妙计有多个,这是第一个,三日后才开第二个。”
张萼笑道:“我明白了,你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当年姚讼棍捏造淫词诬蔑鲁云谷的叔母,咱们也用这招对付他,这叫恶有恶报。”
张萼说话总是不大中听,张原道:“咱们这个可不是捏造诬蔑,这都是三兄你派人察访出来的。”
“是是是。”张萼笑道:“咱们这是证据确凿,姚讼棍想赖都赖不掉,可抄录二十五份是不是太少了,不够分发啊,干脆去雕版印刷,印个上千册到处发,本县士绅人手一册。”
张原道:“二十五份足够了,也不用到处发,三日后我再告诉你用途。”
这倒不是张原要故弄玄虚,对族兄张萼卖什么关子,而是张萼实在是口风不严,性情太急躁,上次在大禹陵与杨尚源斗气,当时张萼要是知道将用什么计策对付姚复的话,气急之下很可能就会说出来,只想着立即打击杨尚源的气焰,而不考虑妙计泄漏姚复就会预先防范——
张萼道:“行,下次你从会稽回来,二十五册姚讼棍丑史就会摆放在你的书案上——我先回去了,那个莲夏的老爹病重,我得让人送五两银子去,以前答应过她的,莲夏你知道吧?”张萼挤眉弄眼。
张原月初就知道那美婢莲夏的爹爹病了,便道:“三兄知道行善了,很好,我也助五两银子吧,从杨尚源那里赢来的银子我母亲全让我自己管了。”
张萼笑道:“那好,银子拿来——论起来你出五两银子也是应该,你摸了的。”
张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瞪眼道:“你与婢女联手捉弄我,还敢向我要银子,不给了。”
张萼大笑,说道:“别装模作样了,你当时那是摸得个不亦乐乎,又捏又揉,莲夏都被你摸得嗯嗯叫唤了,我可是看得清楚、听得分明——”
“三兄,说话小声一些。”
张原无奈,母亲正在天井边裁衣,这要是听到了问起岂不尴尬。
张萼压低声音道:“当时我是许了她五两银子她才肯解衣的,想必是她爹有病,急着用钱吧。”
张原翻白眼道:“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张萼无赖道:“不是我,是你,我可没动手,好了好了,废话少说,给银子,咱们这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她一个婢女被摸了几下能得十两银子,美死她了,南京秦淮河的名妓也没这个价啊。”

第八十二章 月色如霜肤色如雪
又是三天过去了,这三天时间里张原作了十二篇小题八股文,全部是四书文,小题八股的题目要么撩头去尾,题意不完整;要么任意截搭,题意割裂难明,所以说小题八股是最难作的,偏偏县试、府试、道试都是小题八股,而到了乡试、会试反倒不会出这种小题,这是因为参加童子试的儒童人数太庞大,考试题目太难出了,极易重复,为了防止剿袭拟题,截搭、割裂经义的小题就应运而生,所以山阴县童生试是最难的,大约六、七十取其一,而一旦闯过了秀才这一关,乡试、会试的录取比率会越来越高,真是万事开头难啊——
八股文的字数有下限无上限,洪武三年诏令规定五经文限五百字以上,四书文限三百字以上,张原现在作的是四书文,每篇都在四、五百字之间,这是最合适的,写得太长,考官也懒得看,这不是做学问,这是应试作文啊,当然,小题八股对训练逻辑思维能力极有帮助,试想,要从牛头不对马嘴的截搭题中找出其内在联系,要破题、要承题、要代圣贤立言,这绝对需要超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大明官员一个个精明机巧,善能文过饰非,皆由此而来——
小题名目繁多,有四十多种,什么截上题、截下题、截上截下只留中间题……王思任选了三十种不同形式的小题让张原作,每日作四篇,傍晚评点一次,指点得失,让王思任惊奇的是,张原的八股文出手不凡,哪像是第一次作八股的人,这真是难以理解,只能归之曰“宿慧”。
学有所得,归家休息就分外愉快,十六日傍晚张原回到家中,那二十五册手抄的姚讼棍丑史果然已经叠在他书案上。
穆真真也在这边,她爹爹穆敬岩又被抓差去了上虞,当日回不来,张母吕氏对她说过,只要她爹爹不在家,就让她到这边来。
晚饭后,张原向母亲说要去访鲁云谷,张母吕氏点头道:“我儿让鲁先生再看看你眼睛,为娘倒是担心你近日读书辛苦,眼睛又出毛病呢。”
张原笑道:“儿子眼睛好得很,一直留心养眼呢,好,好,我听母亲的,也顺便让云谷先生帮我看看眼睛。”
张原让武陵提了一篮萧山方柿给鲁云谷送去,出竹篱门时,穆真真跟了出来,说道:“少爷,婢子也想去给鲁医生磕个头——”
张原道:“你爹爹病好了之后,你父女两个不是去磕过头了吗,不用老磕。”见这堕民少女有些忸怩的样子,便改口道:“也好,跟我去走走吧。”
穆真真顿时喜上眉梢。
小丫头兔亭提了一盏灯笼跑过来:“少爷少爷,要不要灯笼?”
张原抬头望了望天,暮色沉沉,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说道:“大晴天的,等下月亮就升上来了,比灯笼还亮,兔亭,回去。”
兔亭“噢”的一声,提着灯笼回去了,两只兔耳朵丫髻一抖一抖的,伊亭把兔亭的丫髻越扎越高了。
张原带着武陵和穆真真出门,来到两里外的雾露桥畔鲁氏药铺,鲁云谷正悠闲地在后院喝茶,日间病人多,这时才闲下来,见张原来了,大喜:“介子,多日不见,学问大进了,可喜可贺。”张原重阳登高智斗姚复的外甥女婿杨尚源,此事轰传一时,鲁云谷自是拍手称快。
穆真真跪下便磕头,鲁云谷奇道:“咦,咦,这是做什么!”
张原笑道:“真真,我说了吧,不要磕头,鲁先生还以为你求他出诊呢,他好不容易才歇会。”
穆真真容色与寻常女子有异,鲁云谷是记得的,笑道:“我是收了诊金药费的,介子付的银子,两清,你要磕头就磕介子少爷。”
穆真真还没站起来,听鲁云谷这么一说,含羞望着张原,有磕头之意,又怕张原不喜——
张原忙道:“赶紧起来,你是磕头虫吗。”拉了穆真真一把,穆真真赶紧站起来。
鲁云谷亲自去烹松萝茶款待张原,不移时,香茶端上来了,两个人品茗闲谈半晌,张原从怀里取出那卷书册递给鲁云谷道:“鲁兄请看。”
鲁云谷以为是张原写的八股文,笑道:“好,愚兄拜读。”翻开一看,脸色渐渐就变了,看到自己叔母周氏遭姚复逼迫诬陷最终愤而自尽时,鲁云谷脸涨得通红,气喘起来,执卷的手微微发抖,十几年的旧伤疤被揭开,伤痛彻骨——
张原挥手让其他人退出去,说道:“鲁兄,姚复作恶多端,也该收拾了。”
鲁云谷合上书册,神情激动道:“介子你说,要我做些什么?”叔母去世之初的那两年,还是十六、七岁少年的鲁云谷带着小堂弟多次状告姚复,却都是毫无结果,这些年只有饮恨吞声,今日见张原收集姚复的恶事,报仇雪恨之心顿炽——
张原道:“十一月间,提学官会巡视绍兴府,到时鲁兄和其他一些受姚复陷害欺凌的苦主可一齐去提学官那里状告姚复,我料姚复那种无耻之徒下月底八股输给我也不会自解头巾的,定要耍赖,非得强力剥夺。”
鲁云谷道:“好,我立即命人去余姚把我堂弟叫来。”
张原道:“不急,下月中旬初再去叫人不迟。”
鲁云谷道:“介子下月有必胜把握否?那姚复可是四处交际,请客送礼。”
张原微笑道:“必胜。”取回那本小册子,收在怀里,继续饮茶谈天。
鲁云谷激动的心绪难以平息,就让小僮取酒来,他要喝两杯,说道:“介子你喝茶,我喝酒,愚兄多年没有像今晚这么心胸开畅了,一定要喝两杯。”
张原劝道:“鲁兄莫要喝醉了,贪杯误事啊。”
鲁云谷惕然道:“贤弟教训得是——”
张原忙道:“何敢教训鲁兄,来,我也陪鲁兄喝一杯,就一杯。”
从鲁氏药铺出来,已经是亥初时分,九月既望的圆月高悬天际,鲁云谷送张原主仆三人至雾露桥,还说要一直送到府学宫后张宅,张原笑道:“鲁兄不必送,我有女护卫。”笑笑的看了穆真真一眼,穆真真羞得脸绯红。
鲁云谷上次听张原说过穆敬岩父女有武艺,笑道:“那好,我就不送了,我也是手无缚鸡之力。”
月色甚美,何必走得那么快,避月如仇吗?
张原沿途慢慢的走,慢慢的看,穆真真和武陵跟着,穆真真从后面看着月下漫步的少爷,心里甜甜的像喝了蜜,这是她第一次跟着少爷慢慢走路啊,而且还是夜间——
小奚奴武陵则有些无趣,这么好的月亮,又不是在王老爷家,那王老爷何时会出个远门呢?
从府学宫前的十字街走过,两边店铺灯笼高挂,灯火明亮,月色难入,张原回头看看,这时才发现穆真真的黑色比甲有些短窄,捉襟见肘了,这十四岁的堕民少女正是猛长身子的时候,比他还长得快,两个月前初见时,穆真真和他差不多高,现在看着明显比他高了,他这几个月也是长高了不少的,只有武陵不长个子,还没到发身长大的时候吧。
穆真真见少爷回头上下打量她,脸又红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草鞋,有些自卑。
穆真真肤色如雪,穿黑色比甲衬着皮肤其实很引人注目,只是衣裳太旧,比甲是那种暗旧的黑,这就显得寒酸难看了。
正好路过一家成衣铺,张原便让穆真真跟他进去,让裁缝为穆真真裁制一套棉布衣裳,稍宽大一些,穆真真还要长呢——
可怜的穆真真手足无措,任那女裁缝量腰量胸,傻了似的。

第八十三章 外来和尚好念经
两套裙裳,一套是青色绢布狭领长袄和长裙,一套是黑色松江棉褙子和长裙,连裁缝工银一共四钱二分,为少爷管钱的武陵没带银子出来,那女裁缝笑道:“认得认得,张家少爷啊,谁人不识,这是贵府的婢女吗,小模样好俊。”说好三日后送裙裳到张原家里再收银子。
从成衣铺出来,走过十字街,灯火一暗,月色照人,一直不会说话似的穆真真终于开口了:“少爷,这可费了好多银子了,婢子怎么生受得起。”
这堕民少女说话的声音在清冷的夜风中显得有些悲戚。
张原微笑道:“我母亲早说过要为你裁制一套衣裳,我不想母亲劳累,这缝衣裳也极费眼神的,今日正好顺便,就在铺子里缝制吧。”看了一眼穆真真露在草鞋外的脚拇指,问:“我母亲不是为你做了一双青布鞋吗,怎么不穿,不合脚?”
“不是不是。”穆真真忙道:“是因为现在天气尚未冷,婢子舍不得穿。”
再过几天就是二十四节气的霜降,夜间很有些寒意了,穆真真还说天没冷,要到下雪才是冷吗?
小奚奴武陵看得出来少爷对这堕民少女甚好,便道:“真真姐,咱们家太太和少爷最是和善,既是少爷赏你的衣物,你就收下,你跟少爷出门,穿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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