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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续红楼溶黛情-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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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祯心中微微一松,忽然想起什么,迅速的回望,大殿一角的竹椅上,宇文恪半依半靠,他的手臂至肩胛洇了大片血色的外衣已经被剪开,几个太医和宫女正在忙着给他收拾包扎,江太妃焦急的坐在一边。

这个时候,宇文恪缓缓地睁开了眼眸,隔着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忽然唇角动了一下道:“皇上,臣失礼了。”

宇文祯压住心中的疑惑,皱了皱眉,佯作关切:“三哥受伤了,这些刺客真是好大的胆子。”

“回皇上,吴王殿下虽然失血不少,却是外伤,尚且不碍。”

沈太后在身旁道:“今夜有刺客闯入,多亏了吴王在这里,挡去了飞刀,太皇才安然无恙。”

宇文祯心下一沉,心中有数,今夜的安排,本是除了邹淮无人知道,可是现在看来,不但走了风声,而且还被人反用一子,将计就计。

太上皇早不遇刺晚不遇刺,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如今宗室亲王几乎全聚在了京城,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而且,遇刺的这夜可巧是自己也在上阳宫,自己这个当皇帝的没事,自己的老子反倒出了事,而且吴王又为了护驾受伤,不用说,到时候全部的疑点都会在自己身上。

果然沈太后望着他,废然的叹了口气,嘱咐江妃道:“姐姐,好好照顾吴王。我先回去歇歇。”然后道:“祯儿,你送我回去。”

说着先一步离开,宇文祯道声是连忙跟上。

沈太后回了房中,挥退众人,却是背对着宇文祯,一言不发。宇文祯只好垂手在身后立着,亦不发一言。

半晌,沈太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过身来,定定的望着他:“祯儿,是不是你。”

宇文祯皱了皱眉:“母妃怀疑是儿臣做的。”

沈太后道:“祯儿,母后只有你一个儿子,这世上至亲的,除了你父皇,就是你,我也不想怀疑你,我也希望和你无关,可是,你能否将这件事跟母后解释清楚。”

宇文祯目光冷峻,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笑:“母后这么说,还是在怀疑我了,因为这件事儿子说不清楚,也不是儿子安排的,如果母后信的话。”

沈太后眸中掩不住的失望,从袖子里取出一截令牌拍在他手里:“这是侍卫从死了的刺客身上找到的,你自己看,别告诉我,你不认得这件东西。”

宇文祯当然认得这东西,他手下的内卫死士,每个人都有个这样的令牌以证明身份,邹衍等也有。

令牌的背后嵌着一个极其隐秘的龙形标记,绝不是伪造,这是自己人无疑,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是百口莫辩。

弑父,就算他是皇帝,这也是不容于皇室的大罪。

“就算是我的人,难道不会是那个宇文恪将计就计,自导自演的苦肉计么。”宇文祯冷冷道。

“祯儿,你还要执迷不悟么。”沈太后道:“你也看到了,你父亲已经那般了,不会再威胁你什么,你为什么都不肯丢开手。”

“如果母后不肯信儿子,儿子也没有办法。” 宇文祯咬牙,说着怒气冲冲的掉头便要出去,却又顿住:“这些年来,母后不易,儿子也不易。既然熬出了头,便只管放宽了心,享享清福就是,儿子自然会保母后无忧,可是母后也要看清楚,你该和谁站在一起,设若有一日,儿子坐不住这个位置了,对母后,就一定是好事么?”

说完大步离去。

沈太后愣住,望着他的背影,身体缓缓的滑坐下来,泪水落下来。

他说的何尝没有道理。

他们母子,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是,这个孩子,偏执到如此,怎能说,和她没有关系。

深深叹了口气,沈太后觉得一丝无力,她一直在想着,让他能够回头,可没想到,仍然走到了这一步。

宇文祯匆匆的出了门,凉风一扑,冷静了一下,也有点后悔自己话说的重了,可是对沈太后,他确实存了几丝怨意。最怨的,便是……

思绪在这里一顿,那是他最不愿意想起,也再三告诉自己已经忘怀的。而现在想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那日,得知许倞鍪并未按照自己的吩咐带她离开,反倒是受了皇后的吩咐,令她险些被炸死在城头,那时候,他气炸了,只恨不能立刻将那许倞鍪五马分尸。只是许家对自己还有用,本想着记下这一笔秋后算账,可是没想到,水溶快自己一步,先派人杀了许倞鍪,最后还把脏水泼在自己身上,把自己推在绝地,不得不提前结果了许家。

她的消息并不多,可是但有蛛丝马迹,他总也不想放过,一喜一怒,终归还是为人所牵绊。

宇文祯深吸口气,将微乱的神思收回,今晚的事太蹊跷了,难道是身边有了别人楔下的钉子?

而这个人,必须很熟悉自己布局,是谁?

宇文祯的目光顿时多了一丝杀意,敢背叛他的人,必定杀无赦。

只是,那波人,是宇文恪安排下的么。

这件事一出,太上皇的精神一发的倦怠,回宫的事,自然也就搁置,寿宴的事,只好改在上阳宫。

上阳宫地处偏僻,本与冷宫无二,可是这一下便热闹起来,马车络绎,宗亲汇聚。宇文祯便也理所当然的留在了上阳行宫 。

这期间,他反复令人暗中观察宇文恪的举动,可是却是大失所望。宇文恪行事极为小心,这几日也只是闭门养伤,给太后太妃请安,极少和其他的宗室碰头,特别是宇文祯暗中注意到的可能会有威胁的几个人,愈发是泾渭分明。暗中派去试探的,也是全无作用。

寿宴的表象之下,博弈不断,暗流汹涌,这些,宇文恪心里也很清楚。

因为消息,在源源不断的回馈,收拢在他的掌中。包括,宇文祯频繁的调动飞骑营以及周边的宿卫,其目的不过就是要在寿宴之上发难,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可越是如此,他的却是越不急不躁,凉亭里摆上茶盏,品茶看景,大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态度。

“殿下,这几日,上阳宫的宿卫已经多了三倍。”展昶不无担心的道。

“怎么,怕脱不了身,变成砧板上的鱼肉。”宇文恪嘴角微微一扬。

“不是,只是到时候,殿下脱的了身,我等也脱的了身,只是太妃……”

宇文恪微微一抬手,止住:“这,你不必担心,自然无事。”

展昶见他说得笃定,心虽不解,也就点头称是。

“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那帮刺客行踪隐秘,只是属下揣测,极有可能来自荆地那一带……”

“荆州?未必。”宇文恪微微眯了眯眸:“荆王叔为何要跟老四过不去,没有理由。”

展昶没回答,因为答不上来。

宇文恪微微晃动着手中的茶,却不饮,目光沉隽,那日的刺杀,他早已确定不是宇文祯做的,因为今夜的刺客明显是两拨,只是打扮成了同样的模样,乱起来的时候很难辨认,所以才令所有人以为是一拨人做的。

看行事,也不像是水溶,若是水溶的人会提前知会自己,可这些人确实也没有真正的置自己于死地--那一刀明显是留了情面的。

这京城里的浑水越发的浊了。不过,越乱越好,越乱,他才更容易带着母妃脱身。

他正在沉吟,一个声音响起:“原来吴王殿下在这里偷闲。”

说曹操曹操到。

正是荆王,宇文景。

天接云涛连晓雾 第四章 蛟龙归海

也许是为老四而来探听什么,也许是另有目的,这荆州王,他的底牌一直无人看得清楚,不妨借机看个一二。于是宇文恪嘴角勾一勾,立刻起身,拱手为礼道:“叔王。”

宇文景走近,笑道:“我说怎么四下里不见你,原来是躲在这里了。”

“这里安静。”宇文恪嘴角悬着一点疏懒笑意:“这几年在南方呆的人都懒散了,不耐烦答对应酬。”

“那是否可以允老夫一起坐坐?”宇文景道。

“叔王请。”宇文恪便吩咐道:“去添换茶水来。”

“是,殿下。”

“我倒是记得吴王有上好的冻顶乌龙,怎么也不舍得拿出来给老夫长长见识。”宇文景挑了挑眉。

宇文恪呵呵一笑:“展昶,去将冻顶乌龙取来,给叔王尝尝。”

一时茶上来,宇文恪亲自斟了一盏:“其实也就是乡野荒蛮之地的玩意儿,偶尔尝尝也就罢了。须比不得苏杭江浙的好茶。”

宇文景浅尝一口道:“入口醇香温润,前番回宫,曾在太上皇那里尝过,就觉得极好,太上皇也是极喜欢的,每一提及,便说恪侄的好处。”

宇文恪微微一垂眸道:“不过小事罢了。”

“虽是小事,便可见用心。”宇文景轻叹一声:“造化弄人,三年前还和皇兄对坐品茶,谁能想过这才三年的工夫,便如此了。”

宇文恪抬了抬眸:“叔王去看过父皇了?”

宇文景点点头道:“那风疾是越发的厉害了,只是认得人,却是口不能言。”

宇文恪亦是叹了口气。

“恪侄,我都听说了,那日,宫里来了刺客,还令你受了伤?到底怎么回事,那伤不碍事罢?”

“不过就是几个宵小,既然叫我撞上了,自然不能放过”宇文恪道:“些许轻伤并不碍事。”

“那就好。”宇文景轻捋须冉,目光里透着精明道:“不过说起来,此事甚为蹊跷,能摸进太上皇的寝宫,恐怕不止是几个毛贼那么简单。”

宇文恪明知是试探只道:“皇上已经安排了人去查,想来不久当水落石出。”

“只怕,很难查的清楚,想太皇别居上阳多年,远离朝堂,居然还是惊动了刺客。”宇文景薄哂一下,其中的深意不言而明:“太皇虽口不能言,想来,亦必定寒心--我倒是想起来,其实,当年太皇也曾经立意以你为储,连旨意都已经拟好了。”

听来是轻飘飘的一句闲话,却似惊雷般的跳在耳旁,可是宇文恪的神色却极是平静:“叔王说笑了。”

宇文景手压着石桌,微微倾身:“恪侄以为,我是在说笑?”

“难道不是么?”

“无妨,你就当是说笑来听--不过那道圣旨却在印上朱砂大印的时候,付诸一炬。”宇文景又抿一口茶:“坦白说,论天资、论才分,你原是不二的人选。这点,所有人都看得到,包括故了的前太子太傅林海,可是……”

话没有说完却顿住。他的目光如芒,不动声的探着宇文恪的情绪,可是,宇文恪仍是神色平淡,分毫无异,甚至连眉梢眼角的轻颤都没有,然后径自将他没说出来的意思,挑明:“身世我无法选,那不是什么荣耀,却也绝不是污玷,但是我的路怎么走,由我,不由人。”

“说的极是。”宇文景一笑,忽然伸手拿过留在桌上的热水,直接注在自己面前的茶碗中,浓郁的茶色立刻便淡了,尝了尝,摇头:“这茶,凉了可以泼了重沏,若兑了水,便就不是之前的味道了。”

“没错。不过想品哪种茶,要自己来选。”宇文恪朗声而笑:“我想要的,我自然会自己沏来,不想要的,便是端在我面前,我也不饮。”

明朗的日色折在他的眸中,华彩逼人。虽是笑言,却仍是带着舍我其谁的自负和狂傲。

蓦然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年刻意的隐藏锋芒,凡事不争不夺的三皇子宇文恪,如一柄利剑,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则是寒光耀目,裂断山河。

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有人曾说过的一句话--吴王恪英果类我,立为储君,可乎?

“你,果然不同了。”

“人,都是会变,叔王也是一样,不是么。”

“没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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