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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成仙时，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仙界的指令还未下来，我与他只能在凡间做个散仙。因为是彼岸花所以我们与生俱来的天赋技能就是通阴和控鬼，我们为了积攒功德便在凡间为人通阴或驱鬼。附近的村子都知道有两个出名的捉鬼师，心善又慷慨。周围的村民不论是谁遇上邪事都会来找我们，虽然也有人好奇我们从哪里来，我们的身份是什么，但捉鬼师这个职业本就神秘，也没有人多问什么。
月支年七月十五，上西村一家农户大晚上哭天喊地的救命。我知道今夜是鬼节，百鬼游行。曾经在阴间就听说过，这一天牛头马面会放那些有心愿未了的鬼魂返阳世一次，所以这一天阳间总会动荡不安。这一家就是赶上这样的日子出事，那就说明此事很可能不是恶鬼寻替身，而是冤魂复仇。按照常规，这样的人不能救，否则不仅不能积累功德甚至会损了阴德。
叶说不要搭理了，可是门外那一声声凄厉的哭喊让我硬不下心来，可能是成仙不久，对这些凡人，她没有鄙夷的感觉，最终还是狠不下心。
“叶，说不定并不是冤鬼复仇，是恶鬼找替身也不一定？”我拉住叶的袖子，祈求的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放那一家人进来。
那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口吐白沫，青筋毕露的双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睛外凸，喉咙里发出残破的嘶鸣。抱着她的应该是他的夫君，一身穿着打扮倒像是官宦子弟，只是现在绫罗绸缎凌乱不堪，用玉器梳起的发髻也散乱不堪，他嘴里乞求着“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子。”
我将手放上那女子的天灵盖，通常这样就可以看出是什么鬼魇住了她。这一看，我不禁惊的收回了手，叶看出我的不对打算插手，我朝他摇了摇头。那是一个死相极惨的女鬼，身体被做成人彘，眼睛被挖只剩下两个空空的血洞，若不是所剩无几的女性特征，我甚至看不出它的身份。我定了定神，然后分出一缕神识裹住那恶鬼，先制住了它。
女鬼被我制住以后，那怀孕的女子慢慢平复下来，摊在那男子怀里。男的晃了晃她，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她的夫君，先是一愣随即嚎啕大哭“是红锦……是红锦回来找我了……是她……”
男子脸色一白，虽然早都预料到跟红锦有关系，但真相摆在面前他还是抑制不住恐惧。这全部表现在面上，他将怀里的女人推出去，然后迅速往叶身边退过去。那女人一见夫君这样的举动，哭的更是凄厉。那男的才缓过神来，强装镇定的朝我和叶作了一揖“谢谢公子和姑娘，改日陈某必有重谢。”
我冷笑一声“我可没帮你，这鬼还在你娘子的身体里，她是冤鬼来复仇，我没办法。”
女人和男人俱是一惊，女人抓打着自己的身体大叫着，男的跌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锦儿，都是这贱人勾引我，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也没办法。你要是索命，找她就好，你饶了我吧。”女人听那男人这样说也不打自己了，扑上去抓男人的脸“陈塘，你这个王八蛋！当初是你为了我家的钱来勾引我，还说早对家里的黄脸婆没了感情！我就是被你骗了才会落得如此后果！我恨啊！我恨！”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已经料到了七七八八，怕又是一起陈世美的故事。心里感应了下那缕制住女鬼的神识，她有痛苦、悲鸣、后悔和浓浓的恨。
叶拉住我的手耳语道“现在已经确定了，他们不是该救的人。”
我低头看了那女人隆起的肚子“可是，孩子……”
“那孩子已经八个月了，如果因缘让他就此夭折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愣了一下，自己在凡世住的久了，还真把自己当凡人了，忘了因果循环一说。想到这，我慢慢的松开了缚住女鬼的神识，它立刻冲回那女人的身体里。女人身体一僵，随即再次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脖子，但这是下体流出了鲜血。那男人一愣，哀嚎着就要夺门而出，还没出去就被突然飞起的女人撞倒在地。
叶摇了摇头，伸手挥了一下，那男人和女人都消失了，地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留下，门外的月亮被乌云拢住，只有一阵阵的冷风带出嘶鸣的呼啸。
“怎么了？”叶看我低着头闷闷不乐，主动问起来，平时他总不爱说话，若不是我主动说话，他会一直沉默。
“我刚刚感觉到了那女鬼的情绪，那种恨让人心悸。正因为那样的恨，我能猜想到那女鬼生前真的很爱她夫君，但如果她知道今后会这样恨，以前还会不会去爱？”
“这些都是因果循环，报应轮回，哪牵扯到那么多情爱的。”叶拍了拍我的头“有这时间瞎想，还不如快去修炼，这样才能早点到天上。”
“天上……天上就真的好吗？”
叶愣了一下，随即肯定的点点头“人人都想上天，天自然比地上好。”
“可是……”
“别想那么多，我们当初修炼那么刻苦，不就是为了成仙吗？”叶笑了笑，走进去修炼了。
我看着他把自己心里的话压住，其实我想说：我们是双生彼岸花，天上从来没有的仙体，也不知是福是祸。能够成仙，并不是我们修炼的道行够了，而是那女子的一滴泪。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叶想听的，我还是全部都压了下去。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学会了压抑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好想将叶拉住像以前一样把心里的话全说给他听，但又恍惚想起来，我们以前从未见过面。那天隔壁村里的王婶好奇的问我叶是我什么人，是哥哥还是夫君？当时我一愣，细细想起来好像都不是。王婶看我不说话，只以为我害羞，说了一句“我都懂”，就拉着一帮妇女离开了。从那以后，村里看我和叶的眼神都带着一股暧昧，我问叶为什么，还把那天王婶问过我的话讲给他听，但他好像并不在意，只是用他一贯冷淡的语调说“我们最终是要上天的，没必要为了凡人的几句话想太多。”虽然我还想问，虽然我还有疑惑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毕竟我们是要上天，到了天上就一定会知道的吧。
第十一章 番外：孟婆自述二
不知在凡间熬过了多久，这个国家发生了战乱，每天都会死很多人，遍地都是鬼魂，来找我们驱鬼的人就少了很多。叶似乎有些担忧，难道他是担心我们功德积攒不够不能早日位列仙班吗？
“花，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去了。”我每天都会在附近的山上移栽一些新奇的花朵，可能本体是彼岸花，我总是对这样的小可爱没有免疫力。
“为什么？我的花圃才刚成型。”
“花圃以后有时间我来帮你弄，总之你不要再出去了。”叶不再多说，又去修炼了，他好像是笃定了我不会违背他的要求。我撇撇嘴，其实从我们修成大道以后，我对他总是有种莫名的依赖，所以他的要求我很少会拒绝。于是，一整个一整个下午，叶在房里修炼，我在院子里对着花圃发呆。
一个宁静的下午，我新养的那株紫苏慢慢的开了一串小花，我很喜欢这种植物，即便是叶比花大很多，但最起码它们一直在一起。我正想把紫苏开花的好消息告诉叶，一个女人却突然闯了进来，惊慌的看着身后，好像在躲着什么。
“救救我，我是白芷国的皇后！救了我，我保你今后荣华富贵！”她拉住我的手，尖利的指甲戳的我很疼。
我呆呆的看着这个女人，我能感觉的到她竟然是有仙根的人。叶好像听到了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看到女人，先是皱了皱眉，随即脸色一变。门外有几个拿着武器的士兵已经冲了起来，那女人立刻躲在了我身后，还将我推出去了一步。那几个拿武器的士兵看到那女人，二话不说，拿起长枪就冲了上来。我看着那尖尖的矛尖有些犹豫，虽然我是仙体不会死，可被这么戳上一刀还是会疼的，但杀凡人又是犯了大忌的。叶突然一挥手，眼前的那些凡人定住不动了，我诧异到叶竟然修炼成了定身术。那女人也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看着叶，本来的花容月貌现在真算不上赏心悦目。
“现在就看你想不想杀他们了。”叶对那女人说到，那女人本来浸满泪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那几个凡人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叶，你疯了吗？这是犯了杀孽。”我扯住叶的袖子，他怎么会那么冲动。
叶推开我，朝那女人一笑“你想要的我帮你完成了，你要怎么谢我。”那女人怔愣在原地，她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个眼神，这个男人就为她杀了这么多的人，就连刚才这男人诡异的杀人手法她都忽略了过去。我看着叶的笑容却觉得格外刺眼，叶他对我笑过吗？没有，从来没有。
后来，那个女人在这里住了三个月，每天她都会缠着叶。我已经很多天没跟叶说过话了，我很不习惯。
“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干什么？”叶跟着我一起蹲在花圃旁边，我瞥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盯着花。
“是这株昙花要开了吗？”
“恩。”
“这株昙花是你什么时候弄回来的？”
“前天。”
“我打算跟清瑶一起离开，估计二三十年之后才能回来。”
我转头看着他，他抿了抿唇接着说“你要好好修炼，等我回来。”
我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跟着一个凡人卷入了凡世中去，你不是说过修炼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吗？但这些我都压了下来，我只问了他一句，也是我最想问的一句“你是不是喜欢她？”
以前我们是彼岸花的时候我不懂什么是情爱，直到来了凡世间我才知道：公鸟朝母鸟唱歌，那就是喜欢；小伙子给姑娘送花，那也是喜欢；老公公紧紧的拉着眼瞎的老婆婆在村里散步，那还是喜欢。所以，能让叶这样跟清瑶走，一定就是喜欢了吧。
叶纳闷的看了我一眼“喜欢是什么？”
我抿了抿唇“喜欢……就是想一直陪着她。”
“我现在是挺想一直陪着她的。”
然后叶又说了很多话，我全没有听进去，我的脑海里只剩下着那句：我现在是挺想一直陪着她的。
“叶，快一点。”清瑶坐在华丽的马车上，朝门外的叶招手，今天就是她要回宫重新夺得大权的日子。而且她现在有了叶的帮助，一定会所向披靡，一统天下的日子指日可待。
“恩，来了。”叶回头看了一眼小茅屋，门外空空无人，他一撩衣摆帅气的上了马车。
清瑶看着叶的动作，笑眯了眼。
木门里面的我一直静静的听着马车离开的声音，直到消失，他说让我等他，呵……
叶走了以后，我依旧独自守在这个小山村，外面的战争似乎愈演愈烈，瘟疫接踵而至。我开始学医，是救治凡人的那种手法，我救了许多凡人，他们叫我活菩萨。甚至还有人拉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拜我做干娘，还有人塑了我的泥身。
十年后，战争停止；二十年后，这个国家空前鼎盛；三十年后，盛世依旧；四十年后，上天好像终于想起了他们两个被遗忘了的小仙，派了仙君下凡来接我们。
我和叶终于再次相遇，他的外貌与四十年前相差不大，只是一身逼人的光彩证明他与以前已经大为不同。他看到我，牵了牵嘴角“怎么修为还没有长进，这许多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学了医术，不是只会驱鬼了。”
“我们是仙体，你学那凡人医术又有何用？”
“对凡人有用。”我严肃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呀……”叶摸了摸我的脑袋，我不太自然的撇开头，我和他已经相隔很久了，我有些不习惯。
叶手下一顿“在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