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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李淇的语气充满了自责：“如果不是我叫茉莉出去的话，她不会出这场车祸，不会受这个伤，我做错的事情，反而要让她为我承担后果。于情于理，我是应该为她做点什么的。”
周婷泪如泉涌，她原来以为自己性格大方为人仗义，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国家队，大家都非常喜欢她，李淇没有道理这么排斥自己。其实在为人着想方面，她是远不如杨茉的。
这倒不奇怪，杨茉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打小就必须学会察言观色，讨老爹以及两个哥哥的喜欢，不然没有好果子吃。周婷却是家中独生女，全家都以她为中心；到了运动队也是成绩最出色，教练队友都是围着她转，养成了她大方自信但又有点自我中心的性格。
所以与杨茉相处过的人，都非常喜欢她——起码不讨厌她。讨好别人是杨茉很小就学会的生存技能，现在她的生父刘泰成虽然屡次被这个女儿顶牛，但内心始终充满对她的怜惜，杨茉对刘泰成心理的底限把握得很准，知道用什么态度，做到什么程度虽然会惹他发火，但不会真的惹恼他。
而周婷则是关系好的时候可以蜜里调油——比如与翻脸前的姚晶晶；一旦翻脸就再无转圜余地，就像现在，与姚晶晶连一句话都不肯说。
周婷捂着脸呜呜抽泣，李淇则说完该说的就拂袖而去——他性格中没有太多怜香惜玉的成分，不能理解也不会在乎周婷对于他的意义：她是第一个向他表示爱意的女性。
在大学里，不是没有女生对她有好感，但是都在他这种不绅士的风度面前退避三舍了。李家的男人，包括李为国，其实都不擅长与女性相处。结果李为国打了一辈子光棍，而王旭李淇二十多岁都没谈过女朋友。
史兰真赶来的时候，周婷一个人蹲在角落哭，陪在一旁的是耿金华，冰场那边李淇在向谢瑜讲解技术。
看到她之后，周婷反而不哭了，耿金华更是松了一口气：“兰真，你可来了，我这、这……我可没有欺负你家婷婷啊！”
此言一出，连周婷都笑了：“耿教练能欺负得了我吗……也就能欺负杨茉了。”
耿金华上下牙狠狠一砸，做凶恶状，史兰真已经把周婷拉起来护在身后：“你这丫头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活该这次吃个亏！”推推搡搡一阵风似地将周婷带走了。
看到她们走远了，耿金华才三步并两步跑到底下来问李淇：“你小子倒是嘴皮子厉害，把周婷说哭还只能自认倒霉。”
李淇淡淡一笑：“我又不求着她又不欠着她的，为什么要看她的脸色？”
耿金华深以为然：“难怪体操队那边选苗子还要看家庭情况，家境殷实，独生子女都要慎重考虑。可惜我们这边不能苛求——不是独生子女，家里没俩钱，谁舍得几十万的投入——呃，茉莉算是例外中的例外吧？”
李淇默然了一会，王旭当初对两个弟妹的安排真是煞费苦心，一个选择传统的读书改变命运，另外一个走竞技体育的路，说起来，李家能有今天的翻身，王旭的这个计划，以及这么多年来为实现计划辛辛苦苦卖早点盒饭给他们挣钱，功不可没。他的祖母将他托付给李为国的时候，本意是希望自己的孙儿能得到李家的照顾，谁知反而是他照顾了李家大小这些年。
不能再让他这么辛苦了。自己已经独立，明年杨茉也18岁了，王旭也该放下担子，过自己的生活。
而练舞房里，周婷则抱着自己的教练史兰真大哭：“我原来这么不懂事，让你们操了这么多心……”
史兰真百感交集，李淇还真是有两下子，几句话就说得周婷心服口服，起码是没再感情用事了，难怪能教出那么听话又省事的杨茉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得脸都花了。”史兰真掏出手绢帮周婷擦掉眼泪，“你啊，懂事起来也懂事，但犯起性子来真叫人没办法！你现在才多大年纪就谈情说爱的？结婚年龄都不够！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干什么，到了你二十七八还不谈恋爱我都跟你急呢！”
周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史兰真继续道：“你现在就是埋头训练老实比赛的时候。你看看杨茉，你昏了头的时候人家在干什么？四周跳都练出来了，你自己呢？有没有进步？进步了多少？”
“我……”周婷羞愧地低下头，本来计划好这个赛季要巩固勾手跳，练出勾手三周接三周的，结果被她自己耽误了。
“你比杨茉还大，进步空间已经没有多少了，你还在自己拖自己的后腿！”史兰真，“如果你真的还想进步，还想继续走这条路，就给我双倍的下功夫！不然你干脆退役算了，现在国家队不是没你就不行！”
周婷很认真地点头，心中暗道：杨茉，咱们的较量才真正开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北国之春
20162017赛季是比较特别的一个赛季。
因为2018年有冬奥会的关系，因此这个赛季也被称为奥运的前哨赛季，如果能在这个阶段有抢眼的表现，就会获得ISU的重视，说得直白点，就是被看好。
一般说来，花样滑冰项目比较重要的国际赛事有四年一度的奥运会，一年一度的世锦赛、四大洲（欧锦赛）、大奖赛。如果选手所在的国家是一个花样滑冰强国的话，每年年初的国内比赛也是非常重要的：这决定该选手是否有资格代表该国出战国际比赛，毕竟每个国家参加以上比赛的名额都是有限的。至于一些杯赛、邀请赛档次就低多了，一般不会有一线顶尖选手参加，多是二线选手为挣积分，或者年轻选手要增加比赛经验才去参加。
但是2017年有还亚冬会，在日本札幌举行。
亚冬会这样的比赛，很有点“鸡肋”的味道，说它重要吧，就花样滑冰项目而言，这个时间段里，大家要么忙着备战世锦赛或者冬奥会，要么世锦赛冬奥会比完了正要享受生活轻松一下呢，谁会参加啊？起码一线选手基本是不会参加的；但说它不重要吧，它好歹也是亚洲冬季项目的顶尖赛事。
2014年在韩国仁川举行的亚冬会，就花样滑冰这个项目而言确实“寒碜”，大牌选手都为索契冬奥会做准备去了，只有本国的郭敏贞、金海真、曹景儿撑场面，连金妍儿都没参加，日本方面派出的是今井遥、国分紫苑两个二线选手，已经算给了面子。至于中国派出的选手就比较凄惨了：一姐许廷意当然要备战冬奥会；杨茉更是在俄罗斯为两套新节目进行魔鬼训练；周婷受伤在北京住院，肖冰清、安雯还在恢复期，小花们的年龄统统不够；最后只得姚晶晶孤零零一个人去了仁川——排排坐分果果去了：不要指望拿牌子，那根本是日本选手的囊中之物，金海真第三，曹景儿第四，郭敏贞第五，姚晶晶沾了点国籍的光，混了个第六。
谁也没有想到，今年亚冬会这道“鸡肋”却来了个大翻身。
首先，为了举办这次比赛，日本奥组委可是自掏腰包10亿日元（约8000万人民币），而札幌当地政府为了推广旅游业也是卖力吆喝。具体到花样滑冰这个收视率极高项目，日本人更是竭尽全力，首先，除了获得前一年大奖赛总决赛冠军的女单一姐浅田真央外，其余一线选手：村上佳菜子、藤泽亮子、庄司理纱统统参加；其次日本滑联官员不惜亲自来北京游说，软磨硬泡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中国不要派二线选手来，起码要周婷这个档次的，最好连杨茉也一起来。要不是因为杨茉受伤在前连大奖赛都没去，估计也会被这样直接点名的。
然后，就是韩国花样滑冰女王金妍儿也要复出参赛！
这个消息一出，大家都懵了：已经退役近四年，之前一直信誓旦旦要享受平凡生活的金女王为什么突然要复出了呢？难道日本人的嘴皮子功夫真的这么舌灿莲花？
让大多数人信服的说法是：2018年韩国平昌要举起冬奥会了，可是韩国的几位现役女单选手：郭敏贞、金海真、曹景儿都太不争气了。使得已经功成名就的金妍儿不得不复出“救场”，加上看到金妍儿宿敌浅田真央还能在国际比赛上屡创佳绩，所以韩国国内的舆论压力也使得金妍儿必须复出。
复出的话，一般首选不太重要的比赛，于是札幌举行的亚冬会就这么“中奖”了，不夺冠也可以给国内一个交代——这里可是韩国的死敌日本队的主场。她选择复出的时机也是刻意选择的奥运前哨赛季，并且在四大洲、世锦赛之前，这样可以在已经赶不上大奖赛的情况下，有参赛的机会打磨节目。
2009年之前，金妍儿虽然是国际级选手，却并不被视为冬奥会的夺冠大热门，大家普遍看好日本的两位世锦赛冠军安藤美姬、浅田真央，以及加拿大的罗切特、美国的齐丝妮。偏偏就在20082009赛季，金妍儿她爆发了，短节目《骷髅之舞》、自由滑《天方夜谭》都算得上经典节目，终于得以加入温哥华冬奥会的夺冠热门集团。
金妍儿这么一复出，浅田真央还能在东京稳坐钓鱼台吗？
于是，日本官员就更有理由游说中国方面，让杨茉、周婷双双出战札幌亚冬会了。之前周婷已经确认参加——实际上，只要金妍儿确定会参加，毋须日本人游说，周婷已经跟打了鸡血似地请战了。
但是杨茉这边就有点口舌之争了，那场车祸对杨茉影响颇大，直到年底她才恢复系统的冰上训练，国内锦标赛虽然得了第一，但那表现相对于以往着实算不得好：短节目勉强无大失误，自由滑前所未有地摔倒两次。要不是周婷的表现更加形同梦游，肖冰清、姚晶、谢瑜、余晓曼几个人的难度又实在没有竞争力，冠军可能就易主了。
中国体育官员非常为难：一方面杨茉的状态真的不好，为了3月四大洲以及世锦赛，让她多一点时间准备才是上上之选；但另一方面这么多高手齐聚，也是世锦赛甚至冬奥会前练兵的绝好机会！
所以，耿金华被上级领导反复追问杨茉的恢复情况。他是咬紧牙关说还不理想——国内锦标赛那样的发挥就是明证。老江湖如他，知道自己一旦松口哪怕说的是“还行”，记者就有本事给你写“状态正佳，冠军尽在掌握”之类的话，就算扛不住压力最终不得不去札幌，他也希望在临行前给杨茉减轻一点压力，尤其在这个技术大变动的这个赛季，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
至于李淇则是坚决反对杨茉参加亚冬会：就算冲这几位一流选手去，金妍儿复出第一站肯定状态没有调整到最好，浅田真央同理，12月刚参加完大奖赛，参加亚冬会颇有些仓促。何必让自己跟着别人的节奏来？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耿金华李淇反对就可以了的。在领导层的压力下，亚冬会开幕前一天，杨茉的名字最终出现在中国代表队的花名册上。
而她本人则是在教练陈青娥陪同下，于正式比赛开始的第二天才抵达札幌。在机场黑压压的人群面前接受了采访，视频上看得出，杨茉的精神疲惫。当记者问及她的伤势恢复如何的时候，她是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右肩窝，这个小动作让中国花滑迷非常担心：至少，她自己对那次车祸是心有余悸的。
而因为最晚抵达，杨茉的上冰适应训练以及合乐也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因为是公开训练，结果杨茉到达冰场的时候，看台上已经挤满了人，各路摄影师也架好了长枪短炮准备拍照。
陈青娥都感觉到临行前耿金华、李淇打的预防针非常及时：“茉莉肯定会成围观对象，千万做好心理准备——就当是奥运会那样被人狂轰滥炸好了。”
杨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