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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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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勤克力,收复山河!”众将校异口同声振声喊道。
    此正是,**扬新令,千营共一呼!
    Ps:第二卷《大君有命》到此就结束了,感谢大家支持~明天开始第三卷《水雷屯》,期待大家继续支持~~~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马上心想事成!

二零零 何时返旆勒燕然(一)
    崇祯十七年三月,北京沦陷。
    同月,皇帝南幸,驻跸山东。
    江南诸臣等待皇帝的圣驾出现,但迟迟没有等到。山东方面也没有传出皇帝驾临山东王府,设立行在视事问政的消息。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说皇太子逼宫,皇帝已经被软禁;也有人说皇帝其实已经身死社稷,是皇太子为了固结人心,秘不发丧。那些知道皇帝确实在莱州的官员,却也不敢揣摩天家内幕。
    实际情况却远没那么复杂。
    朱慈烺去临时行宫见崇祯与周后的时候,大大方方将球踢到了崇祯脚下:
    “父皇是留在山东,还是去南京。”
    崇祯也爽快地答道:“南京。”他参加了朱慈烺一次军议会,一次政议会,从满座诸公中可以看出,皇太子仿佛变戏法似的已经搭建起了一套班子。这套班子虽然不足以执掌国政,但是分派各府县却是足够了,尤其是当下其实只占据了登、莱两个府,以及青州府的一部分。
    在这样的包围之中,皇帝的光环被掩盖了,他的命令甚至出不了内堂。虽然崇祯有过自杀、禅位之类逃避的念头,但冷静下来看看,好歹江南还是大明的地盘,江淮间尚可用兵,国家未必就亡了。何况祖宗设立两京,不就是为了缓急之时可以退用么?若是死守陵寝,反倒辜负了祖宗的一片苦心。
    这个道理崇祯之前并不是不懂,只是压力之下实在难以冷静下来。他旁观了东宫系统的军议之后,也要了一副皇明坤舆图,锁在屋中看了三日,终于决定前往南京。重振朝纲。
    ——实在不行,朕也亲自领兵作战!祖宗可以,儿子可以,为何就朕不可以!
    崇祯帝一时间热血沸腾,只盼着能够到了南京之后统合兵马。北伐反攻。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去不了。”朱慈烺并非真的有能力让皇帝做选择题,只是借这个话头引出自己要说的道理,以绝皇帝的念想。他摇头道:“父皇,现在实在没有兵力可以抽调。这沿途还有山中悍匪,没有一个营的兵力护送,实在太危险了。”
    崇祯一时语塞。他知道朱慈烺手下有两个营的战兵。也亲眼看了沙盘,知道这两个营要分布在四百里长的防线上。而且那道防线全是计划中的寨堡,并非天堑,更加难守。如果从这种捉襟见肘的兵力部署中再抽调部队出来,崇祯自己都说不过去。
    “周遇吉已经在平度州设立马场,开始编练骑兵营。”朱慈烺道:“单宁也在编练预备营。还有肖土庚的火器司。这三支部队一旦成军,我们就可以向胶西挺进,接通南直隶,护送父皇回南京。”
    “那是否也该昭告天下,命勤王军来山东?”崇祯已经无法以一个君父的身份对朱慈烺指手画脚,即便是现在这简陋粗鄙却来之不易的生活也全是太子的功劳。
    朱慈烺摇头道:“父皇,如果有勤王军。当初早就去北京了。当今之计,只有自力更生。”
    “你难道就不担心闯贼南下么?”崇祯皱眉道。
    朱慈烺笑了笑,在空中虚画了一个三角,道:“父皇,从山海关到北京是五百六十里,若是从永平四城过去还要再近二百至三百里。姑且按最远的算,五百六十里,李贼能南下到哪里?只能到无棣县,也就是山东与北直隶的交界处。父皇,吴三桂如今已经是广宁王了。可千秋万代传之子孙,难道就没点别的野心?比如为皇明宗主灭贼,多得些关内土地,甚至占据神京,吞并幽燕。”
    人的野心从来不会突然膨胀。当年汉光武帝也不过只想当个执金吾——锦衣卫大汉将军一样的官职——结果最后当了皇帝。又比如说李自成。当初只想吃饱饭,后来当了闯将,继而是闯王,如今也敢大模大样坐在御座上,真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了。
    吴三桂可比他们的起点高得多,而且世代生长于辽东,又是祖大寿的外甥,父子两代经营,根基扎实。手中的辽镇兵马虽然数量不多,却是常年与满洲人打磨出来的精兵,名头就不小。如果李自成倾城而出,吴三桂绝没有坐视的道理。
    何况吴三桂在清廷坐稳江山之后,不顾自己年老体衰都要拼命造个反,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扩张势力的机会?
    “李自成若不是尽数南下,”朱慈烺笑道,“我也未必怕他。”
    除了两个近卫营的八千余众,朱慈烺还有一支隐兵——罗玉昆统领的川兵。这支大军在前日成功击溃刘泽清部,刘泽清在家丁的保护下冲出包围,向南逃走,绝不超过十五骑。此战罗玉昆伤亡六百余,俘虏刘部两千七百八十四人,缴获二十万两白银,良马三百匹,驮马驴骡四百头,粮食三百石,另有棉布绸缎若干。
    这些东西也就是刘泽清洗劫临清的战利品,还来不及销赃享用,就被罗玉昆的山寨鸳鸯阵追上,猛地一阵暴打。
    “老子晕得很,竟然还会追过了头!”罗玉昆打完仗,终于长舒一口,不小心暴露了包围刘泽清部的真相。
    陈崇正在写报告,闻言笔下一抖,纸上顿时墨成一团。他惊讶道:“我还以为是你用兵如神,围得恰到好处。”
    “谁知道这些流民能不能打,老子哪里敢就这么围上去?”罗玉昆凑过去看了一眼陈崇的报告:“你说咱们缴获这么多好东西,皇太子给不给赏?”
    “赏?”陈崇一脸凝重:“你知道咱们死了多少人?”
    “六百多,怎么?又不是咱们自己人,都是些流民。”罗玉昆虽然也顾惜流民的性命,但川中同乡的性命在他看来更重要些。因为真正可靠的仍旧只有自己的嫡系,每阵殁一个人,都让他心痛。
    “那也是咱们自己人。”陈崇声音虽低,但说得坚定:“这回歼敌三百余,战损比是二比一,竟然死得比敌人多一倍,这在东宫可是足以被免职的过失了。”
    罗玉昆一愣:“东宫的活路还真难做。”
    “不过咱们没有标准配备,应该不会被申饬。”陈崇重新取过一张纸:“我也看看能不能要点作训官和青衫医来。”
    “好好好!”罗玉昆终于见识了鸳鸯阵不一般的地方,十分迫切学会全套的阵法。光是这山寨的阵法就有了与官兵对拼的实力,若是学全了岂不是天下无敌?
    “这一仗啊,还真别得意。”陈崇边写边道:“要不是咱们人多,把刘泽清大军吓跑了大半,哪有这么容易赢的?还是得把操练抓上去。”
    罗玉昆一旁点头,道:“这阵法就算不打,站得整齐些也够吓人的。原本那些流民看着乌泱泱一片,没想到排列成阵还真有那么股气势。”
    正是这股气势,吓得刘泽清部四处逃散。又因为刚洗劫了临清州,士兵身上多多少少有点私货,更无心对战。若是流民都配上铁器,而不是只拿根木棍、棒槌,刘泽清部死伤将更惨重。
    “东西怎么办?也得上缴?”罗玉昆问道。
    “那是当然。”陈崇道:“所有缴获要交公,敢私藏者杖五十,逐出不用。”
    “那能不能先把兵饷发了?”罗玉昆试探性问道。
    “当然不能!”陈崇坚持道:“这事一码归一码,东宫肯定会按时发饷!”
    罗玉昆讨了个没趣,嘟嘟囔囔往外走:“老子晕得很!个小虫虫也跟老子顶着上了!”
    陈崇权当没有听到,专心致志写着报告。他觉得一股热气在身体中周流不息,仿佛突然就成了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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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 何时返旆勒燕然(二)
    在东宫的一系列人事任命中,蔡懋德转任山东巡抚属于平调;三司使空置,只有张诗奇出任参政,督理登莱二府屯务。作为东宫治下直接能够控制的两个府,由侯方域与吴伟业出任登、莱知府。
    因为登州是山东水师的驻地,有水师提督沈廷扬在威海卫设置行辕,需要更明白轻重的人治理,故而侯方域比吴伟业更为适合。而莱州有朱慈烺坐镇,平度又有周遇吉的骑兵营居中策应,压力较小,这才交给了吴伟业。
    吴伟业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重新获用,回想自己自暴自弃的时光,真是愧疚难耐,下定决心要做个精通庶务的好官,不让太子失望。
    朱慈烺却实在是手中无人可用。
    全国吏治已经崩塌,山东自然不能独善其身。可以肯定地说,每个在职官吏都有贪污舞弊之事,否则就活不下去。朱慈烺对于小节上的问题一向比较大度,然而对于贪腐庸蠹的容忍度却极低,自然不能接纳山东的旧官吏出任地方。
    而且从政令的推广上而言,也只有任用东宫系的自己人,才能保证下面不会阳奉阴违。一片荒地上,只有养育出了稻谷,才能顶掉杂草。这些新被任用的东宫系秘书,正是朱慈烺要栽培的稻谷。
    因为,大明的吏治从太祖时候就注定要崩坏。
    无他,太违背人性而已!
    洪武十三年,高皇帝重定文武官岁俸。以九品正从为差,共十八级。正一品官禄米一千零四十四石,正七品的知县岁俸禄米九十石。乍看之下似乎够用了,在开国之初一年能有九十石禄米也的确够用了。然而这些禄米并不全是米。还有许多日益贬值的宝钞。官员拿了禄米也不是一个人吃用,还得聘用师爷、长班等作为私人。
    天下安定之后,社会生产恢复,社会财富逐渐累积,尤其是外贸获取的大量白银让皇明越发富庶。在物价和生活水平日益上涨的大环境下。九十石米按照每石二两银子放宽了算,不过一百八十两。到了嘉靖、万历年间朝,大明的富庶达到了顶峰,寻常的小康之家凑钱做海贸,一年收益都不止一百八十两。
    真正执行高皇帝意志的海瑞先生,穷得只有老母亲过生日方才去市场上割二两肉。就这都使得举城百姓奔走相告,惊诧万分。
    居家过日子尚且没有足够的保障,更何况官场上要送往迎来,士林中要交际应酬。要想活得有尊严,只能在手中的权力上动脑筋。故而小官舞弊以救贫,大官贪污以致富。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政风。
    “历代官吏俸禄之薄,莫过于我朝啊。”朱慈烺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跟两位知府和十四位新任知县,并择选出的十位老吏,十位乡绅平农,彻底梳理了地方上行政上的各种开支、收入。
    那些老吏与乡绅平农从未想到竟然能在皇太子面前坐而论事,甚至还跟皇太子一起进餐。各个感激涕零,恨不得掏心挖肺。朱慈烺也很体谅他们,没有问任何徇私舞弊的事,只是让大家想想有哪些地方要花钱,又有哪些钱是摊派到乡绅平农头上的。
    姚桃带着一干女官,在侧边围坐,每有一项便写下来,写进表格。最终罗列出杂七杂八二十七个小项。
    “这二十七小项,若是按东宫分类,可归于三大类。”姚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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