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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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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守义睁开眼睛,挺了挺胸,道:你怕了?怕了咱们就回去,这儿到峪儿口也就半个时辰的路。赶得快些明日晌午就到盂县了。
    怕死就不吃粮了!施心笙怒目相视,见左守义丝毫不以为然,自己气势一挫,挪近了些,道:前些日子我在县城碰到个道长……
    给骗了多少钱?左守义不以为然道。
    那道长仙风道骨,不是骗子!施心笙辩解道:他一眼就看出我是吃粮当兵的,送了我一块桃符,能化解三次性命之灾。
    哈。左守义一拍地。跳了起来,道:沙场之上。眼明脚快者活!啥桃符都不顶用。
    施心笙跟着站了起来,道:不管顶不顶用,那道长说我们为了皇太子打仗,就是死了也能封为天兵天将,继续护卫太微星君。
    左守义没有再说什么,他招手叫李二三过来。从脖子上取下自己的兵牌,道等会你守在村口,最有机会逃命。我若是死了,就把我的牌子交上去,让训导官给我挑个脑袋灵光、手脚麻利的娃儿当儿子。一年三回别忘了给我烧纸。
    李二三接过兵牌,手有点抖。他望向施心笙,怯怯道:施大哥,你呢……
    施心笙将自己的兵牌也给了李二三,道:我留了有遗书,想过继个女娃。
    左守义笑道:女娃就算随了你姓,等嫁了人生了娃,还跟你姓?
    她好好活着就行,施心笙跟着笑道,替我闺女好好活着。
    李二三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将两块木牌贴身放好,又用手按了按,道:左大哥,施大哥,你们保重。
    左守义挥了挥手,招呼施心笙一起跟他往村口摸去,一边轻笑道:你看他那娘蛋样子?你们东宫还真是什么人都往探马司里塞。
    他说得声音极轻,却还是故意要让李二三听到。
    李二三只觉得胸口发闷,真想大喊一声:我不是娘蛋!偏偏嘴巴就像是被缝起来似的,怎么都发不出声。
    马蹄已经被裹了布,踏在地上声音小了许多,但在这静谧的夜里,还是显得有些刺耳。李二三牵着三匹马,绕了一圈来到村口,正好看到两个从村墙的破口处一闪而没。他又往外远远走了几步,准备好了马鞭,深吸一口气,等待村中剧变。
    左守义可不希望有什么剧变。
    以一敌十那是话本里的故事,当不得真。唯一能够借助的就是这浓浓的夜色,偷摸杀两个东虏兵,一旦被发现就得立刻抽身,否则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施心笙跟在左守义身后,突然看到左守义朝后伸出大手,重重一压。他福临心智,连忙停下脚步,猫着腰一动不动。现在两人都在一栋土屋后边,拐角处能看到晃动的火光,说明东虏兵在那儿点了一团篝火。
    火光里看不到人影,可能没人,也可能是都坐在了另一侧,没被火光映过来。
    左守义挨着墙根,一路挪到墙角,飞快地探头,收回,外面的情形已经尽收眼底。他背靠着墙,朝施心笙比了两个手指,示意他火堆边是两个人。
    施心笙双手合什,又反过来把两个手背靠在一起,意思是问面对面,还是背靠背。
    左守义飞快地在地上画了个圈,拉了条横线,拍了拍自己和施心笙,在对面打了两个叉,表示那两个虏兵是并排而坐。若是能够绕到他们身后,那简直就跟白拣一样,可惜刚才过来的时候没选对方向。
    施心笙看着左守义,示意他快想个办法。
    左守义四处张望了一下,正打算爬到房顶上去,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我去找点柴来,这火又小了。接着便是铁甲声响,有人起身走动的声音。
    左守义紧贴墙根,再次探头出去,这回却是大着胆子多看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另一个东虏兵在火堆前重重点着头,好像随时都会栽进火堆,显然是困乏得厉害,难怪没有答话。
    出了这栋土屋就是横贯村子的主道,可以两马并骑。东虏在这里放下一个岗哨,也算是能够呼应全村了。
    左守义大致一扫,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拔出腰间的匕首,侧耳倾听。
    耳中只有风声,间或夹着两声枭鸣。
    突然之间,左守义飞身而出,重重在地上一踏,大步跨过篝火,举起匕首,准准插进了那甲兵的颈侧。
    匕首拔出,鲜血汹涌喷射出来,落在地上沙沙作响。
    施心笙迅速跟上,与左守义一人一边,架起这甲兵,冲进了对面的房屋之后。
    没过多久,另一个虏兵抱着一捆柴禾缓步走了过来。他嘴里喘着粗气,远远看到篝火若明若暗,似乎要熄灭了一般,连忙加快了脚步。至于原本坐在篝火边的同伴……他只以为对方是去尿尿了。
    对于一个从披甲就没打过仗的兵而言,战争不过就是数人头的游戏。哪边人多哪边赢,输的一边只要及时投降就没事了。这点上只要看看自家姜大帅就可以知道,闯贼人多就降闯,闯贼走了就反闯,清兵厉害就降清……拼什么命?
    喂!他扔下柴禾,听到屋后传来滴滴答答的水流声,叫道:走远点尿!骚气都传这儿来了!
    铁甲抖动,哗啦乱响。
    毫无警惕的甲兵继续朝篝火里塞着柴禾,嘟囔道:吵了满洲老爷的兴致,看不抽你鞭子。
    一个黝黑的影子从屋后走了出来,一手提着刀,一手拽了拽裙甲。
    你不会走……那甲兵转头抱怨,却只看见一道印着火光的刀刃,飞快地从他脖子上划过。
    下回,下回我一定走远点。左守义甩了甩刀上的残血,站在路当中,左右一看,自己没有惊动任何人。(未完待续。。)


三零八 神君一来疫鬼却(三)
    左守义与施心笙解决在外面的岗哨,提着刀依次潜入东虏过夜的民房。六个东虏真夷理所当然住在村中最大的房子里,每人占据了一间,里面灯火晃动,人影憧憧,间或还传出几声凄厉的哭喊声和肆无忌惮的高声扬笑。
    对于这些真夷而言,关内的花花世界是个温暖安全的地方。别说此番入关一举占据了北京,就是以往来抢西边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危险。明军总是一触即溃,乱军总是游而不击,尼堪都是温顺怕死……
    然而今天,他们终于知道这个天下还是有敢于提刀拼杀的汉人。
    左守义与施心笙两人在门口低伏,只等里面的动静渐渐轻了,最终只剩下妇人的饮泣和东虏的粗重喘息声,两人方才踹门而入,直取那真夷要害。
    施心笙不仅是从未杀鞑子,其实连人都没有杀过。他最初甚至因为体能不过关,而被分配到了辅兵队里喂马。只是因为东宫的夜不收实在匮乏,才将会骑马的人都收了进去。想起失去家人的痛苦,以及头遭杀人的激动,他双眼通红,砍得尸体血肉模糊。
    等他抬起头,方才看到左守义紧捂着那女子的嘴,略带嘲讽地看着他。
    “看看刀有没有卷刃。”左守义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认定这刀已经废了。军中的刀是用来杀敌的,不是剁骨头的。杀敌主要靠的是刺,这么砍骨头上肯定承受不住。他朝墙边抬了抬下巴:“用鞑子刀吧。下回脖子上给一刀就够了。”
    施心笙喘着气。终于平复了内心中的激动。他对那女子道:“我们是官兵,是来杀鞑子的,你不叫我们就放了你。”
    那女子重重点了点头。
    左守义这才放开她,将手上的泪涕口水在墙上抹了抹。
    那女子生怕自己叫出来,自己捂住了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左守义那床上的被褥擦了下刀,道:“下一个。”
    施心笙临走时,随手将那被子挑起。盖住了那女子。
    左守义正好用余光看到,嘴角一咧,往对面的厢房走去。
    那边的真夷还在女人身上驰骋,发泄着兽欲,狠狠蹂躏着胯下的柔弱女子。他没有丝毫怜惜,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女子如果带回去,也只能是牛录里章京、拔什库的包衣,轮不到他占有。既然不是自家的东西,何不玩得尽兴些呢。
    那女子已经没有了声响。只是在每一次的撞击时,喉咙里才会发出奇怪的气声。
    左守义从烂开的窗纸往里窥视,发现那真夷与他不过是一窗之隔。甚至能够闻到那真夷身上的臭味。他掂了掂手里的长刀。估算了一下距离,直接从窗外捅了进去,扎入那真夷的腰间,狠狠搅了两搅,就算是野猪也撑不过去。
    “你说咱们这么大动静,怎么还没惊动他们?”施心笙忍不住问道。
    左守义也觉得这些东虏有些太过大意了。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木门打开的吱呀声,连忙窜到了门口,贴着门框往外看。
    是个没有穿甲的汉兵从街对面的小屋里出来,他也没有走远,只是面对墙角开始放水。他听到身后铁甲声响。还以为是自己的同伴,睡眼朦胧转头道:“该换班了么?”
    “不用。”左守义上前。一手捂住了那汉兵的嘴,一手将匕首抵在腰上,柔声道:“就是跟兄弟聊两句。”
    那汉兵不敢有丝毫违抗,连连点着头。
    左守义将他拖到了篝火边,低声道:“报警之功不小,但你若乱喊,肯定没命领这功劳。弟兄们来这里不过是寻些口粮,不想杀人,懂不?”
    那汉兵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连连点头。
    “我问一句答一句,若敢欺我,刀子可不知道留情。”左守义缓缓松开了手。
    那汉兵倒也识趣,当即压低声音道:“好汉子饶命!小的必然以实相告。”
    “你们从哪儿来上哪去?过夜怎地连夜不收都不放?”左守义问道。
    “我们就是夜不收……”那汉兵面露古怪:“好汉是哪个山头的?”
    左守义冷笑一声:“天下还你们这样的夜不收?人这么多,也不伏路,还带着六个真夷。你是想死吧?”说着,左守义将手里的刀往里捅了捅。
    那汉兵登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好汉饶命!我们以前是大同兵,姜帅归降大清、哦哦,是投降了鞑子!投降鞑子之后,我们就给编成了绿旗兵。这回真是做大军的探马,查探地形……那六个真夷是顺路一起走,他们是去李虎坪监军的。”
    “什么大军?”左守义心中一惊。
    “姜帅、姜瓖!”那汉兵连忙道:“前日大军就已经驻扎在范庄、李虎坪,已经锁住了峪儿口,说是要打下盂县。好汉,你们是从哪过来的?从太谷往北,可都是鞑子的人啊。”
    左守义听了眉头不免皱起。如果这汉兵说的是实话,自己的退路可都已经被人堵死了。这回深入晋地探查,花了五天功夫,没想到正好赶上姜瓖要打盂县。幸好今晚走这一遭,否则贸然回去岂不是撞在鞑子刀口上?
    左守义面向施心笙,道:“兄弟,你看咱们放过这兄弟如何?”
    那汉兵连忙望向施心笙,目光中充满了祈求。
    施心笙一愣,暗道:他若是喊将出来,我二人如何?但看着这汉兵不过二十来岁的容貌,他又着实有些难以将杀人灭口的话说出来。
    “呃!”那汉兵突然发出一声闷哼,目光中失去了光彩。
    左守义拔出匕首,在软倒的尸体上擦了擦,对施心笙道:“看,大拇指用力扣住他喉结下面的软骨,就叫不出声音了。”
    施心笙裂了裂嘴:“你既然要杀他,还戏弄他作甚。”
    “让他以为可以逃命,就不会狗急跳墙了。”左守义脱下铁甲,道:“咱们继续去杀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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