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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这么坦然地喊他“亲爱的”，语气里的循循善诱却像极了一种请求。
“知道了，随你去做吧。”
吕文的嘴角浮现非常难得的温柔笑意。
“反正，出了什么问题我会替你收拾烂摊子的。”
“你真的是……说话好听一点会少块肉啊！就不能直截了当地承认你还是很信任我的判断的吗？”
“很遗憾，对于你的判断力，我一点信心都没有。不过就算我反对你还不是会一意孤行？”
吕文回以并不尖锐的调笑，看到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敲打键盘，嘴角的笑意更盛。
一如池歆所料，自己的邮件发出去没几分钟，电脑屏幕就黑了下来。数据代码飞快地在屏幕上穿梭，构建出林中湖泊的图景。
“你会主动来找我，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池歆小姐。”
他摘下帽子，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鲁特琴背在身后，琴头朝上、琴把向下。
“哦不对，在角逐开始的现如今，我还是称你为第一适格者、希望之光的监护人比较好，你说呢？”
池歆突然心头一悸，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毛绒玩具：“我们之间就不用那么客套了。艾德维森，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的原因。”
“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有过接触，的确是我的失误。”
吟游诗人重新戴上绿色的游侠帽，在湖边坐了下来，露出得体的微笑：“作为补偿，在我权限允许的范围内，我会尽可能解答您的疑问。”
第三十九章KING的身份
面对如此配合的艾德维森，池歆将所有的问话权利都移交给了吕文，自己像个听话的小女人一样抱着玩偶坐在床边。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吕文转过头来，向她露出征询的神色。
“你结束了？”
池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什么公司勾心斗角之类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擅长。听着这两个人打着官腔一来一往的对话，她都快睡着了。
法律顾问点点头，起身让出书桌前的作为，然后坐在她床铺的边缘上，消化着艾德维森刚才告诉他的内容。
第一，他所代表的是一个叫做“观察者”的智能npc组织。他们的职责是暗中观察玩家对灵国世界的影响，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干涉，力图建立一个完全自由的游戏王国。
第二，虽然适格者排名是由运营方顶层的人所发起的，但是他们同样也在密切关注着六位候选人。艾德维森没有明确说出真相，但却暗示他说最终获得第一的候选人对于灵国世界是至关重要的。
第三，对于新纪元计划，观察者目前一无所知。但是对于游戏背后的那个人，他们不仅很清楚对方的身份，而且彼此之间还处在一种半合作半敌对的微妙关系之中。
以上，就是他从艾德维森那里得到的全部内容。
屏幕内的吟游诗人有些困扰地拨动琴弦：“虽然暂时控制了池歆小姐的安全线路，但是出来太久的话，会被主脑察觉的。现在的主脑并不具备‘神’的特定，所以，对于我们这些智能角色而言，那是个非常危险的存在。被发现的话，说不定会因为我们的存在不合系统逻辑而被抹杀。”
他放下琴。口中焦急地催促着，人却悠闲地坐到了一棵树下。
“所以，池歆小姐，如果您还有什么问题的话，请尽快发问吧。”
池歆抬起头来，眯着眼打量了他一阵。
对于一个随时可能被系统消除的npc而言，这态度可真是悠哉过头了一点呢。
他这算是自认为局势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么？
女子勾起嘴角，简明扼要地开口：“我只有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我不希望你拒绝。除非，你想要终止我们的合作关系。”
她顿了一下。看到吕文有些好奇地向她投来视线，虚荣心得到了一点小小的满足。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后，她终于抛出自己的质疑：“king到底是什么人？”
吕文没有想到她想了半天。问的居然是这么个看上去无关紧要的问题，不禁张口喊了她一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质问。
“放心，这种至关重要的事情上，我知道轻重的。”
女子回过头来嫣然一笑。然后再次将锐利的视线投向屏幕内的吟游诗人。
艾德维森叹息一声，眼底居然露出一丝同情：“池歆小姐，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比较轻松。”
“不好意思，我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池歆将双臂环抱在胸前，轻蔑地催促他给出答案。
吟游诗人又叹了一口气，道：“您的确是位坚强的淑女。然而。再坚强的人，他的承受力也有一个临界点。池歆消极，您会后悔的。”
“回答我。”
她的视线里已经开始流露出明显的敌意。
艾德维森苦笑起来。手指拨动琴弦，却只弹出几个难听的单音。
他不得不放下鲁特琴，然后将轻微颤抖的双手交握在一起。
“我知道你想说问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吟游诗人抬起头来，先是戒备地看了吕文一眼，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摇了摇头。接着才道：“如果用你们的定义来框限，的确。king并不是玩家。但是，池歆小姐，您的猜测并不正确——他同样不是npc。”
“后半句话，什么意思？”
池歆眯起眼，像是一头全神贯注只等待扑杀猎物的狮子。
艾德维森又看了一下旁边完全没有离开的意图的法律顾问，正色道：“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定义的话，king是计算机生命。”
女子皱了皱眉头，反问：“计算机生命？”
“我从头说起吧。”
吟游诗人站起身来，周围的景物随着他的动作而发生了变化，最终定格为池歆无比熟悉的、主脑处理器所在的房间。
“请允许我以吟游诗人的身份，向您讲述这个世界的历史、向您讲述神的过去。也请您意识到，我的举动已经超越了权限的许可。但是在观察者的利益和灵国世界的未来之间，我选择后者。池歆小姐，我以我的生命为注，将希望押在您身上。”
他的语气太沉重，令池歆紧张地用双手抓牢了书桌的边缘。
“king是计算机生命，是你们口中的主脑所衍生出来的纯数据智能体。他有感情、有知觉，并且与游戏中的你们不同，只有一次生命。赐予他最初生命的人，池歆小姐，是你。”
屏幕中的画面出现了变化，瘦小的女孩子趴在装满蓝色冷却液的玻璃管壁上，嘀嘀咕咕地和里面庞大的机械说着话。
久远的记忆一下子被翻出来，池歆的脸色顿时i。
“哎，真羡慕你，什么都不用做却总是被那么多人保护着。”
“相比之下我可真倒霉啊。不只是我，大家都是为了让你成长而被收集在一起的饲料呢。”
“你如果有名字的话，应该叫……对了，以后我就叫你king好了。主脑主脑的，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很不爽呢。你说呢，king？”
女孩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芯片，露出单纯的笑容：“嘛，虽然你是这一切的根源，但是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你指示的呢。”
池歆的手轻轻颤抖起来：“你说当初的那个主脑核心——是king？！”
“我想，现在您应该可以理解为何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却稳占鳌头成为了第一适格者了吧。那是被你赋予了人的名字的神自己做出的选择。”
“别开玩笑了——你说是我让他拥有了人格？”
她一下子站起身来，椅子向后翻倒，在落地之前被吕文及时托住。
女子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此刻更是一片惨白，仿佛随时会晕过去一样。
这种事情，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你的情绪波动，就是唤醒神格的钥匙。我没有想到带走铃铛的时候藏在里面的那个人格会突然跑出来，更加没想到你的反应居然那么激烈。”
“主脑核心之所以会崩溃，是因为——”
“应该是你的反应让king觉得最重要的人被欺负了吧。”艾德维森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毕竟离开了程序的辅助，主脑的独立人格大概只相当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重要的人被欺负了，于是就头脑发热冲出来要讨回公道。”
吕文冷哼一声，适时地帮女友安定下情绪：“无稽之谈——你以为这是科幻小说么？果然，npc说到底还是npc。”
“我没事的。”
池歆抬起头来，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艾德维森，他说得没错。现实不是天马行空，再离奇的事情也一定会有应对的方法。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
吟游诗人数据构成的身体，因为他说出了超越权限的内容而开始溃散。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好听，像是深山里叮咚的泉水：“人格苏醒的那一刻起，king的体内就已经有了黑与白两种颜色。请教他善良、温和与仁慈，而非暴力、血腥与厮杀。这样，当巨大的计划开始实施，我们、还有你和你的同伴们，才可能拥有一丝胜算。”
他的身体已经几乎完全溃散。虽然这么说很不可理喻，但艾德维森现在的确是凭着“意志力”在强行维持着自己的声音：“你我都知道幕后的那个人有多大的力量，而你我都对他的计划和目的一无所知。谨慎，池歆小姐。请一定要谨慎。不要轻信他人，还有，务必防范来自各个地方的敌人。”
他最后的声音在一片电流杂音中消失：“池歆小姐，请不要让我们所信仰的王者，堕落为毁灭一切美好的恶神。”
第四十章压力
池歆自欺欺人地将头盔扔进床底下，自我逃避了整整三天。
就连池久都好奇地问她怎么这几天不玩游戏了。
虽然用身体不舒服给推过去了，但她自己也知道，现在这种状况下她根本就没有退路。
如果艾德维森说的都是真的，king是只能存在于游戏中的计算机生命，那就相当于已经十多天没有看到自己了。
果然很担心。
那个不懂得保护自己反而想去保护游戏内魔兽的傻孩子，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的话就麻烦了。
她将新送来的资料全部影印完成，然后将备份文件整理好，放到书架最上方的大纸盒内。
“你小心一点。”
办公桌后的男人随意地瞥了一眼站赤脚踩在凳子上的女友。
池歆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盒子重新推回原位，然后直接坐了下来，拿起游戏头盔在手里把玩着。
吕文在一份申请书上签下名，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只不过是一个npc的信口胡诌而已，那么轻易就把你吓到了？你之后不是已经确定过他将自己的程序转移到你身上的任务道具里去了吗？只要把东西交给池匀，他随时随地都能复活。”
事实的确如此。听完艾德维森的话之后，她立刻上线了一次，才发现当初他留给自己的翎羽从任务物品变成了关键物品，里面储存了这位吟游诗人的核心程序。
但就是这样，才让她觉得艾德维森像是早就安排好了后事一般，颇有种破釜沉舟自断退路的感觉。
否则，作为智能生物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生命全权交到别人手里？如果她将那片羽毛的资料上报给法国总部，不仅是他，整个观察者组织恐怕都会遭受灭顶之灾吧。
“蠢女人。不要用现实的思路去思考游戏里的事情。记住，对于游戏世界而言，玩家就是神。”
吕文放下手中的资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有时候我和这个死面瘫的思路，真是怎么都走不到一块儿去啊。毕竟某些事情上，我了解的要比她多得多呢。
池歆叹了口气，没有反驳他的话。
“不过我也觉得你近期还是上线一次比较好。再下去，恐怕我也稳不住king那孩子了。你不在的时候，他和平时那个乖孩子简直迥然不同。总而言之，他给我的感觉比池久还要遭。”
“你和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