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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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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道:“司徒既抱必死之心,某花甲老将,何惧一死!君不闻马革裹尸之语?正当与将军共患难!”
  徐怀玉热血激昂,但氏叔琮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他也没啥好说了,也只说不走。庞师古大怒道:“某虽大败,帅印未交,如今仍是此间主帅!你二人再敢抗命,我便军法处置!”话未落音,却因激愤过度,创口迸裂出血。
  二人吃了一惊,忙上去扶住。庞师古见状,终于维持不住沉着颜sè,竟是老泪纵横,拉着二将的手道:“师古惟愿一死以全名节,你二人为何万般阻拦?”二人知他已生必死之心,这才被迫听命,哭拜主帅三通而去。
  庞师古送别二将,由军医重新包扎好,便手持长刀,跨马冲下高坡。挥刀砍杀数通,正撞上朱瑾跨着弘兴骓,挺丈八马槊奔至。他这马是杨行密所赐,年口尚小,却果是宝驹一匹,喂食了有三个月左右,竟自能上阵驰突,奔走如飞。朱瑾也看见庞师古,大喝一声道:“庞师古,纳命来!”
  庞师古也喝道:“朱瑾小儿,休得猖狂!看庞爷取你狗命!”也舞朝天刀迎上。他这句“庞爷”跟后世理解有些区别(前文有述),意思却是等同于“你庞家老爸”,也就是说朱瑾是他私生子——当然这只是随口一骂,言语上讨点好处,兵书称为骂战。
  二人你来我往,战了十余合,师古因有箭伤,目力体力均是不支。他知大限已至,悲吼一声:“大王,师古去了!”栽倒于马下。朱瑾面露杀机,纵马跟上,挥刀便取其首级。
  庞师古初随杨复光为忠武八都,破巢贼有大功,杨复光死后,独从朱全忠,官至汴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平兖伐郓皆有大功,为人以儒将自称,体爱士卒,然而也刚愎自用,故有清口之败。
  汴军余众见主将已死,心灰意冷,纷纷或降或溃。杨行密大胜收兵,对朱瑾大加赞赏。忽而闻报,言徐怀玉、氏叔琮带领余骑渡过淮水。魏约拦住,却被氏叔琮斩杀。徐、氏已直奔扬州去了。杨行密神sè古怪,竟是又惊又喜,深深看了李曜一眼,见李曜一言不发,知他意思,转而急令朱瑾、李承嗣率骑军渡河追击。
  李承嗣走后,李曜才对杨行密道:“葛从周现驻屯在濠州城东三十里,我可分步军乘胜追击。”行密以为然,遂派台蒙、史俨、刘金分军往濠州。
  且说徐、氏二军一路奔至天长,得知淮军即将追上。徐怀玉对氏老说道:“不好,清口战罢太也迅速,奇袭扬州我看是无望了!不若折而向西,与葛仆shè(葛从周此时为朱温表荐为兖州节度留后,检校尚书左仆shè)会军,或可攻下寿州,也是将功补过!”
  氏老道:“某粗人,只知厮杀,此番事但听怀玉便是!”二人遂折军向西。可惜他二人不知葛从周此时在濠州境内。
  是rì,天气隐晦,至辰巳时分,忽而彤云密布,大雪片片飘落,如鹅毛,如琼花。不一个时辰,四野已白茫茫一片,楼台砌玉,山水银装。这般下法,若持续个一天一夜,南天门也被它填平了。
  当葛从周踏雪来到李承嗣营,早已是空营一座,正不解,忽然惊闻庞师古清口败死,葛从周仰天长叹:“江淮有高人啊!但叫我葛从周掌兵一rì,绝不再踏进江淮一步!”正感慨,忽闻报,言台蒙、史俨、刘金率领追兵赶来,葛从周也不犹豫,当即下令就洞口渡淮回师。然而正行至淮水岸边,却又闻报,徐怀玉、氏叔琮部奔袭扬州无果,竟折向西往寿州方向去了。葛从周闻报,心就像冰冷的石头,猛地一沉,喃喃自语道:“此时往寿州,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岂不是自寻死路,某不可不管!”复令转而往寿州进发。
  牛存节道:“柴再用还在窑山,我等这般原路回去去,不也等于送死么?”
  葛从周摇头道:“非也,我料柴再用必已回到寿州,布好口袋等着怀玉、氏老他们。”遂下令进军,果然经过窑山时已空无一人。待到达寿州城南,正遇着徐怀玉军,却已是狼狈不堪,兵士个个无jīng打采,尽显疲态!
  徐怀玉道:“朱瑾、李承嗣骑军甚是厉害,我军被追着打,又因天寒地冻,兵士多被水浸,一rì只能饮雪,又冻又饿!”
  葛从周见状也不禁长叹:“我等轻视淮南,谁料淮南竟有高人,竟至如此惨败!”话尤未尽,报朱瑾、李承嗣追兵又至!只听牛存节道:“仆shè与怀玉、氏老先行,我来断后。”
  葛从周许诺,先行至淠水岸边。牛存节也回来了,说道:“朱瑾追兵被我挡了一阵,稍稍退却,我们也得以将息片刻,补充点食物。”然而军中哪里还有食物!军士只得再以雪为食,休整片刻。葛从周毫不犹豫,道:“速往正阳关渡淮。”
  话说淮水在寿chūn城西约五十里处,淠、颍二水南北来会,其交汇处,便是正阳关,系寿州门户,淮南要塞。葛从周、徐怀玉到达正阳关,却已见朱延寿、柴再用早已严阵以待。
  葛从周心中一沉,知道己军已入了死地!乃谕晓全军,道:“今怯懦畏战是死,不战而降,我等亲人皆在北方,必连累家人,生不如死!唯有力战,或可保全一己乃至家族xìng命!”军士被他感化,士气大振。
  从周大喝一声:“柴再用,休得猖狂,葛从周来也!”说着就抡起画戟杀来,汴军既是置生死于度外,纵使猛兽也难相比。
  柴再用对朱延寿说道:“此困兽之斗也,某等不如先行退开,放他们渡河,一俟他们看到生路,拼命的那股勇气也就泄了。待其半渡,我再出击,必获大胜。”
  “言之有理!哀兵之怒,不可力敌,似这等死地之兵,切勿cāo之过急。”朱延寿点头说道,乃引兵退去,让开道路,并留下几条船只给他们。
  汴军见阻敌已退,纷纷抢船渡河,反倒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士气顿泄。方渡过小半,朱瑾、台蒙两路追军也赶到,合寿州兵,全线压来。汴军惊慌失措,抢不到船的纷纷跳下冰冷的河水。及至对岸,冻死的,淹死的,被淮军shè死于水中的,不计其数。葛从周、牛存节、徐怀玉、氏老等几个主将先渡过河,望着背后情形,知道已不可挽回,葛从周长叹一声,只带着不足千人回到汴州。
  朱友恭也得知清口开战,北上来援,却被李神福所阻,此时听到寿州之败,也率残军由武昌路退回许州。
  杨行密也清点伤亡,发现这一仗打得极其jīng彩,仅折损两千余人,指挥使以上仅魏约一人战死。朱温十数万大军伐淮之战,遂以溃败而告终,实力不能扩大,扫荡群雄,统一天下便成为妄谈。此战过后,藩镇诸强鼎立,十藩分天下的大势也就形成了。
  江南宣、歙、池、升、润、常六州为杨行密所有,再加上淮南扬、庐、楚、滁、和、舒、寿、濠八州并泗、海、光、蕲、黄,杨行密的实力共十九州之地。
  江南苏、湖二州为钱镠复取,乃有两浙杭、越、苏、湖、睦、明、台、温、处、婺、衢,又升嘉兴为秀州,共十二州之地。但昆山小县目前尚为秦裴以三千兵占据,后来顾全武围攻八月未克,遂引水灌城,昆山城坏,食尽,秦裴仅盛羸兵不足百人,力屈而降。
  再说河东李克用,亲征幽州,至安塞军,在清口大战前夕,因饮酒大醉,被单可及引骑兵强攻,败退至木瓜涧。是rì大雾,不辨人物,再被单可及所分的伏兵所击,伤亡大半退回太原。幽燕于是被刘仁恭所巩固。陇西郡王李克用辖地仍是河东、昭义、邢洺、大同、振武、天德六镇,羁縻河中、义武、成德三镇。
  刘仁恭于是据有幽燕(卢龙)幽、涿、瀛、莫、檀、蓟、新、武、妫、儒、顺、平、营十三州。
  朱全忠是宣武、义成、忠武、佑国、河阳、武宁、天平、泰宁八镇,共洛阳、汴、宋、亳、颖、辉、滑、郑、许、陈、蔡、徐、宿、孟、怀、郓、曹、濮、齐、兖、沂、密、汝一都二十二州之地。羁縻忠义、魏博、平卢、陕虢四镇。虎踞中原,虽有淮南一败,仍旧俨然为天下第一强藩。
  再说关内,李茂贞本有凤翔、山南西、秦州、保大四镇共凤翔、兴元、陇、凤、兴、洋、开、蓬、壁、巴、秦、成、阶、鄜、坊二府十三州之地。后二次犯阙又取邠宁及同州,共邠、宁、庆、衍、同五州,合二十州府之地。
  另有西川节度使王建,自取西川成都、眉、简、资、嘉、茂、雅、黎、汉、邛、蜀、彭一府十一州后,与李茂贞争夺山南西,得集、利、阆、果、文、渠、通七州。复觊觎东川,于清口大战前攻下梓州,杀死顾彦朗,得东川梓、绵、剑、普、荣、遂、合、泸、渝、昌十州。另取荆南忠、万二州,乃拥有四川之地三十一州府。
  湖南武安节度使马殷代张佶而镇楚地,任用谋士高郁,发展茶叶贸易,以商富国,遂连下衡、郴、连、道、永、邵六州;湖南七州尽归马氏。
  荆南节度使三舍翁之一成汭,即郭禹,其中缘故后叙,有荆南荆、归、峡、夔、施、岳六州。成汭后战死,荆南最终落入高季昌手中,仍割据一藩。
  福建威武军节度使王审知拥福、建、泉、漳、汀五州。这王审知乃是光州人,黄巢乱军大起时,随其兄王cháo起兵,辗转进入福建,从逐黄巢出福建的陈岩麾下。陈岩死后,王cháo入主福建军府;王cháo死,王审知继承兄位。
  除以上十大强藩外。另散有几个弱藩,其后全部为强藩所并,不复延续,其实不值一提,一笔带过也罢:
  义昌节度使卢彦威,据沧、景、德三州。
  泾原彰化军节度使张琏,张铛之弟,据泾、原、渭、武四州,
  金商戎昭军节度使冯行袭据金、商二州。
  峒蛮雷满攻杀了澧州向瑰,遂据郎、澧二州;
  武昌节度使杜洪据鄂、安、申三州;
  江西镇南军节度使钟传据洪、江、饶、信、虔、吉、抚、袁八州。
  唯有一个例外,便是定难军节度使党项人李思谏据夏、绥、银、宥四州;其弟李思敬为保塞军节度使,据延、丹二州。定难军在原先的历史中一直维持到宋时,而后成为西夏王朝的前身。
  此时的泱泱大唐,唐室实有的国土,唯京兆府、兴德府(前华州)及陇右、安南、岭南的远疆而已。
  而自此役之后,杨行密踞保江、淮,朱温再不能与之争。


卷二 开山军使 第207章 邢洺之乱(一)

  扬州,养心院中,李曜坐在主席之上,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面sè很少见地有些yīn晴不定。
  “任圜?嗯……你说是九兄派你来的?”
  “正是。”任圜点点头,虽然穿一身灰布常服,却斯文儒雅,风姿卓然。
  李曜看着他:“九兄素来慎重,此番遣你前来寻某,颇不寻常,你且说说,九兄有何事要说?”
  任圜面sè平静,道:“九郎君使仆知会十四郎君,曰:‘贤弟所料不差,邢州或将易帜’。”
  李曜脸sè一变:“九兄和十兄为何不从我言?”
  任圜叹了一声,摇头道:“九郎君与十郎君已然尽力,个中情由,非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说!”李曜冷着脸,也顾不得此人今后可以大用,直接道:“二兄本无反意,若九兄十兄按某所言为之,此事当可避免,为何弄成这般模样?”
  任圜见他坚持,只得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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