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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
“香丝缕的解药吗？你去绝尘谷了？金胡子师傅回来了吗？”
“真蠢。”
萧十八不屑于回答江雪的问题，丢下瓷瓶，从窗户飞出，三跃两跳没了人影。
江雪摇头一笑，让萧十八这一根筋的人嘻笑嘲讽，她确实够蠢。萧十八知道她中了香丝缕的毒，能给她别的解药吗？绝尘谷距离济州城八十里，萧十八绝无可能这么快去而复返。这解药不是跟金胡子要的，他又是怎么弄到的？
被萧十八莫名其妙教训了几句，江雪无奈苦笑，沉痛的心绪渐渐放松。
“暖香，打水进来。”
暖香端来热水，服侍江雪洗脸梳头漱口，又帮她换好衣服，化了淡妆。江雪看着铜镜中纯如豆蔻，净若潭溪的脸，心中泛起软软的触动。
“厨房的杨婆子说，柳嬷嬷吩咐她们按及笄后的份例给九小姐备早膳呢。”
“柳嬷嬷也太急了，我要是通不过及笄考试，岂不让人笑话？”
“九小姐说笑呢，暖香到沐府八年，听说就一位小姐没通过，二老爷府里的。”
“没通过会怎么样？”江雪站起来，脸色幽幽，自问自答，“听说生养这位小姐的姨娘当夜就投井了，第二天这位小姐就寻了短见。二老爷想买块地把她们母女葬了，老太爷不同意，让下人把她们的尸首扔到了乱葬岗。”
王候绣户之门，钟鸣鼎食之家，皇权富贵，利益维系，哪有亲情可谈？对活着的人可以狠下杀手，何况魂飞西去的死者？
如所料不错，想毒害她的人也出不了沐氏家族，还没有起身进京，就卷入了府斗，江雪不由心惊。九年前，九小姐遇刺，她穿越而来，想必也和这次下毒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履薄冰的日子近在眼前，以后万事都要加倍小心了。
江雪心里隐隐不安，九九重阳节，一个令她犯怵的日子。九月九，终结了她苦读二十年、洒钱无数得来的工作。九月九，幸福转瞬坍塌，洁白的婚纱上，鲜血浸染，红颜绽放。这一天苍白了她的爱情，也带走了她的生命。
珍惜重生，她想活得精彩，及笄礼对她很重要，可是这日子……
房间气氛凝固，暖香挑了漂亮的金钗插在江雪的鬓角，很聪明地记岔开话题。
“九小姐肤色白，适合穿淡紫色，配这只钗正好。”
江雪会意点头，“暖香，去趟商会，通知所有管事午时慕容居议事。”
“九小姐，要不要今天就让他们准备去京城带的礼物？”
“好，另给静贵妃备一份，记住钱要少，礼要薄，能搏她一笑就行。”
对于静贵妃沐容静，江雪毫无印象，只知道她是姑母。听柳嬷嬷说静贵妃为人处事爽利，有沐氏家族做后盾，又是二皇子的生母，颇受当今皇上宠爱。
“你要进京？我不跟你去。”
房顶突然有人说话，吓了江雪一跳，萧十八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没走。”
“为什么不去？你还要替我杀十五个人，不随身跟着我，怎么能随叫随到？”
萧十八轻飘飘地落下来，冷冷地看着江雪，再一次强调，“不去。”
“不去要有充分的理由。”
“金胡子师傅说：行医生怕进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杀人也是。”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进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江雪哑然失笑，这不过是她的一句戏言，金胡子本是闲云野鹤般的游医，用在他身上倒也贴切。被萧十八这样的杀手引用，怎么想都不伦不类。
“你怎么知道京城是红尘深处？”
萧十八好象不屑于回答江雪的问题，怔了怔，说：“你通不过及笄考核。”
“你怎么知道？”
“通过更不好。”
萧十八答非所问，不过一语中的。通过及笄考核，有了沐氏家族小姐的正式身份，就成了家族的工具。她是庶出，嫁入公候贵胄之家，充其量能成为侧妃或侧夫人，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只为搏得一个男人的眷顾。
她相信真爱，一生一世一双人，天涯携手，哪怕平凡到老，也不枉此行此生。
重生是福，珍惜为上。
江雪悬起的心最终平落，看萧十八的眼神满含笑意，一根筋也有蒙对的时候。
“你说得对，通过更不好，没名字是非少。府斗、宫斗、朝堂争斗留给那些主角们，让他们冲锋陷阵。我是配角，远远观摩，有银子挣，给他们跑龙套也行。”
“奸诈。”
“萧十八，在杀完十五个人之前，我是你的主子，跟我说话注意分寸。”
江雪本想冷着脸，狠狠教训萧十八，让他知道谁收留了他，谁是主子。转念一想，她毕竟是女人，最终要嫁人，尽量大度淡定，给他男人留下好印象。
遍地撒网，重点培养。
萧十八相貌好、身材好、武功高，又是近水楼台，也算重点之一了。她不在乎那些虚无的名份地位，只要这个男人是她一个人的，反正她不缺银子花。
看到萧十八冰脸泛红，江雪忙收回审视的目光，“午时管事议事，你也去。”
“当心早饭。”
没等江雪说话，萧十八就消失了，房顶没人，这次真走了。萧十八提醒她注意早饭，可见他去过厨房，已经知道其中的猫腻了。
“九小姐，收拾好了吗？什么时候传早膳？”
“现在就传。”
第四章 宝贵排场
柳嬷嬷喜滋滋跑来传话，她的早膳摆在玉芳斋，请她移步就餐。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冠华居小说网。江雪怔了怔，玉芳斋是这座府弟的食苑，宴请宾客或是年节聚餐才在玉芳斋开席。及笄后享受什么样的份例，江雪不知道，不过摆在玉芳斋排场确实不小。
沐氏祖宅住着老太爷的几位姨娘，还有她这位被发配来的九小姐。几位姨娘礼佛信道，不管俗事，她将近及笄，柳嬷嬷就急着推她当家作主。江雪没多问，明知一餐早膳潜伏危机，她也要去看看，这个幕后真凶还有什么把戏。
湛蓝高空，游云如丝。
清风拂过桂树梢头，簇簇落花如雨，馨香成片。
花廊曲折迂长，把偌大的花园和几所院子连在一起，从江雪起居的院落到玉芳斋要穿过长廊。一群花枝招展、粉香四溢的女子迤逦，惊飞清晨鸣啼的莺雀。
四个教引嬷嬷前面引路，四个贴身丫头连搀带扶，身后还跟着六个小丫头，捧着丝帕、香巾等一用物件，做为奶娘的柳嬷嬷跑在最前面。
江雪被夹在中间，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别扭，养在京城沐氏大宅的姐妹们就顿顿这样用餐吗？看来沐氏大宅的富贵排场比红楼贾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厅内正在摆饭，江雪随贴身丫头进了隔壁休息的小厅，“柳嬷嬷，你也担心我通不过及笄考试，现在就享受这样的份例，不怕落人话柄吗？”
江雪有意试探，是不是摆出这样的排场让她见识一次，吃了这顿没下顿了。
“这祖宅里的主子除了几位不管事的姨奶奶，就是九小姐了，天高皇帝远，你受用谁敢多嘴？前个接到京城的消息，我就开始操持了。府里养在京城的那些小姐们，哪个不比你享福？你施威几次能落什么话柄？”
江雪浅浅一笑，难得柳嬷嬷一片苦心，让她施威也算长了见识，免得回到京城，让那些养在富贵场、黄金屋的姐妹们笑话，柳嬷嬷这做奶娘的脸上也无光。
如果没有早晨迎香下毒的一幕，江雪也乐得长见识。此时不同了，萧十八提醒她注意早饭，她心里有诸多猜疑，哪有心情享受这种排场？
“九小姐，以后当着外人千万不能说通不过及笄考核的事。你一定要拨个头筹，将来嫁到富贵人家，给五姨娘争口气，我也跟着沾点光。”
江雪微微一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害人、帮人，做什么都一样。”
“小祖宗，你可是我奶大的，我能害你吗？”
柳嬷嬷要害她，机会多的是，何必等到今天，江雪释怀，奶娘是她除了生母最亲的人。京城的沐氏大宅，候门心计，倾轧更深，亲信心腹必不可少。
“嬷嬷见怪，我失言了。”
“九小姐，可能摆饭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
不等江雪回答，柳嬷嬷就冲到了前面，开始找手划脚地分配。她费心张罗这顿饭，想给九小姐立威，做为奶娘，她也想风光一把，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吃早饭吗？江雪不禁咋舌。来到这个世界，做沐氏家族的九小姐九年了。借萧十八的话说，她也“奸诈”了这些年，发挥经营天赋，没少捞银子。她活了两世，这辈子也混成了有钱人，可这排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长桌上，杯盘碗碟罗列，以瓷器、银器为主，还有几件金的点缀其间。掀开盖子，热腾腾的香气四溢弥散，每种都精制细作，色味俱全。两粥一汤再加一碗奶酪，六类面食甜点，八样下饭菜，荤素搭配、凉热各半，足足十八样。
这只是早膳，午膳和晚膳会有多少样式？这只是沐府一位小姐的份例，京城的老太爷、老爷、太太、夫人们又是何种排场？那些王公皇族、皇帝妃嫔们呢？
“九小姐，你挑可口的吃，不中意的告诉奴婢，明天让厨房换。”
当然要挑着吃，十八种，一样一口，不用多久，她就会变成女版大肚弥勒佛。
“九小姐，想吃什么就让丫头们布菜。”
江雪坐定，看看周围站着的十几个仆妇丫头，光比划着给她布菜就有四个，不由感叹。在别人尊崇艳羡、甚至浅含嫉妒的注视中吃饭，是享受吗？
“我早饭不吃甜食，拣几样清淡的小菜，再盛些香米粥。”
“等等，九小姐。”
暖香气喘吁吁撞进来，迎上柳嬷嬷怪罪的眼神和另外几个嬷嬷冷眼，有些胆怯了。她犹豫了一下，拿出一根银针，凑到柳嬷嬷耳边嚅嚅出语。柳嬷嬷立马变了脸，接过银针，瞪着眼睛，在十八类吃食中又插又挑。
厨娘不敢说柳嬷嬷，只能拿暖香开刀，“暖香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火急火燎地跑来验毒吗？难道我们厨房的几个婆子要害九小姐？”
暖香不理会厨娘质问，凑到江雪耳边，“我碰到了萧十八，他让我小心些。”
江雪冲暖香轻轻摇了摇头，“柳嬷嬷，别验了。暖香听风就是雨，你不教训她，还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几位嬷嬷，暖香行事莽撞，又在外面听了些闲言碎话，你们别放在心上。吃完饭，我让柳嬷嬷带她去给你赔罪。”
知道香丝缕的人，会蠢到在食物里下毒吗？江雪本打算借这顿排场的早饭逼真凶现形的，暖香这么一闹，倒打草惊蛇、适得其反了。
“九小姐，奴婢……”
“住嘴。”江雪瞟了暖香一眼，面露嗔怪，“布菜吧！按我刚才挑的。”
“哎哟，这粥都凉了，要不我拿去热热。”
“不用，嬷嬷，倒回碗里重新盛就好。”
奶酪里飘散着浓郁的酒味，好象前世喝过的马奶酒，发糕里的甜枣也象是醉过的。江雪走出房间，就象病了一样，装出弱不惊风的样子。迎香的同伙不会想到她已经失手，早就把香丝缕的毒引放进了食物里。
江雪怕胖，不吃奶酪，挑着吃了几样小菜，喝了半碗粥，又连吃了两块发糕。最后干脆掰开发糕，专掏出里面泛着酒香的甜枣吃。
柳嬷嬷扫了江雪一眼，“九小姐，发糕可不能这么吃，以后到了婆家……”
“好了，我全吃掉。”
丝丝缕缕的浓郁闷香的味道传来，有人在放香丝缕的毒气。江雪一警，不用说迎香的同伙就在这十几个人之中，味源好象就在她身边。她四下扫了一眼，离她较近的就是暖香、冷香、晨香和晚香，这四个是她贴身的丫头，还有柳嬷嬷。
“九小姐，泡椒鸭掌不错，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