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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戒-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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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小夏多次去了百乐门夜总会,看见娇艳的曲丽曼在台上演唱,她的姿态风情万种。曲丽曼经过他的身边,他还嗅到了一股特有的香水气味。

这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

爱多亚路北面的湖畔有一片花园式建筑的公寓小楼,其中有一栋紫红色的两层楼洋房,洋房的院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轿车外有两名持枪的日本宪兵围着楼房四周往返巡逻。不多时,两名宪兵汇合到院门口。突然,一颗小石子扔在两名宪兵之间的脚下不远。石子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警惕,此时只见一个人影如风一股闪现出来。

这个人影正是小夏。

两名宪兵发生反应的时候,他们的脖子上也同时发生了反应,凉飕飕的像有一片很薄的风经过,接着他们的双脚发软,就跟中了风似的,左右摇摆了几下,落叶般地往地上躺倒。

小夏看了一眼面前倒下的两具尸体,他踮着步子走到轿车旁边去。

轿车的门和车窗都是关着的,月色中可看见一名宪兵正趴在驾驶座位的方向盘上打瞌睡。小夏手指去敲了窗子,里面的宪兵没有动静。小夏的手指加大了一点力度,座位上的宪兵便给吵醒了。宪兵转过脸来,看到窗外一个黑糊糊的人头,他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降下了车窗的玻璃。此时宪兵很快意识到这人头不是他认识的人头,但已经晚了。小夏的左手已经伸进去,把宪兵的脑袋往外猛地一拉,右手掌在宪兵的脖子下方像拉锯似的往上扯了一下。那脑袋便不能自由转动了,如静止的钟摆那样往下垂吊。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安静,唯有远处市区的一些混杂的声音往这边时断时续地飘来,似音乐,又不似音乐。

小夏的动作异常敏捷,他由洋楼后面的下水管攀爬上去。爬到半当中的时候,他听到楼梯间有皮鞋的脚步声,声音很有规律和节奏。那是一名在屋内巡防的宪兵,这并不会影响到小夏继续攀越。

很快,小夏就到达了二楼阳台上。阳台靠里屋的房门是关着的,但是一边的窗户没有完全关上,里面垂挂着厚厚的黑红色金丝绒窗帘。

小夏的手轻轻地拨开了一点窗帘,他惊奇地发现里面的光亮很柔和,很温馨。小夏首先看到的是正面墙壁上一张巨大的照片,照片上烫发女人是曲丽曼。他的目光由照片下方的大床往旁边移动,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卧室,卧室当中有一张椭圆形的桌子,桌子当中搁着一块布满奶油的大蛋糕,成花边形状,三支点燃的红色大蜡烛插在玻璃烛台上,烛光辉映着卧室的空间范围,同时也辉映着山田的脸膛。

山田坐在桌子的左边靠背椅上,距大床这头很近,他端端正正地坐着,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衬衣,平顶头,脖子像个笔筒似的竖得很直,唇上的那撮小胡子仿佛打过蜡,乌黑发亮,使得整个人特别的精神。山田身后的衣架上挂着他的军服和军刀,还有一把插在牛皮枪套里的手枪。

山田的对面椅子上坐着曲丽曼,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睡袍,睡袍的质地很上档次,薄而轻飘,她的嘴唇很红很艳,像含着一粒熟透的樱桃。曲丽曼的眼睛朝着山田忽闪了几下,然后拿起桌上的葡萄酒瓶,温驯的样子,往两只高脚杯子里分别倒上了半杯酒,递过一杯给对面的山田。山田极有礼貌地点一下头,抚摸了一下曲丽曼纤细的手,再接过杯子来,他无限感动地说,谢谢,谢谢您为我准备的生日。曲丽曼微笑了一下,眼光中似乎有一丝迷惘滑过,她说,山田先生,祝您生日快乐。

他们彼此都举起了杯子,相互碰撞了一下,发出“叮当”的一声脆响。

那种杯子相撞的响音,令小夏全身一阵颤栗,就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尖刀切开了皮肉,正在一下一下刮动着里面白色的骨头。

父亲过生日的情景好像就在小夏的眼前。

他们家里把过生日叫“做寿”。父亲60大寿的那一天,家里可叫热闹了,母亲和他的姐姐妹妹还有师妹都开动了剪刀,剪出了好多好多个“寿”字,那些不同风格大红色的“寿”字,从大院门外的牌楼上一直贴到厨房的灶台上,所有的门和窗户都贴上了“寿”字,那些寿字多得简直铺天盖地。

母亲的“寿”字剪得最好看,厅堂正中的那三个大“寿”字就是母亲亲手剪的,分别为篆体、楷体和柳体,三个大寿字的两边,分别悬挂有楹联,上联是“寿比南山不老松”,下联是“福如东海长流水”,横批是“益寿延年”。

最开心的人是奶奶,最辛苦的人也是奶奶,奶奶为了做长寿面,那天晚上在案台上揉面搓面到半夜,谁帮忙都不行,她老人家非得亲自来,她还得意地说,只有她做的面条,才是世上最长的长寿面。

父亲做寿的那天喝了很多的酒,那海量,在儿子的记忆中,父亲从来就没有醉过。那天的寿宴全家人都围坐在八仙桌旁,人挤人的,家里大大小小的凳子都搬出来用上了,平时女人们多不上桌,可今天父亲发话了,就是再挤,一家人也得挤在一块。

小夏不胜酒力,只喝了一碗,头就有些发晕了。

每个人都给父亲敬过了酒,尤其几个姐夫和妹夫,他们都是三碗对一碗,个个喝得面如金刚。奶奶也没有落下,她一口气儿喝下了小半碗。奶奶把小碗往桌上一搁,大着嗓门叫开了,孙子,孙子快去厨房把你老子的长寿面端上来。小夏听到喊他了,就像领了军令状似的跑步去了厨房。

不多一会,小夏双手端着一个脸盆大的青花瓷碗,里面盛满了面条,还冒着热气。小夏扯长脖子高声喊着,来了,来了,寿星的长寿面来了。

小夏再有三大步,就能把面条搁到父亲的桌面前。可就在这时,家里的小花猫忽地一下从小夏的脚底钻过,小夏急忙收腿,身体往旁边一斜,后脚却绊在一只板凳脚上,他无法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又想保住那碗长寿面,结果是人跌倒在地,手中青花大瓷碗也摔到了地上去,发出一声很大动静的响声来。

屋子里的人一时间都惊呆了,眼睁睁地望着地上摔破的碗和那一堆溢出地面的面条。静极了,大家都没敢做声,但听见奶奶尖着声音喊起来,碎(岁)碎(岁)平安,碎(岁)碎(岁)平安。

父亲笑笑,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绣有“寿”字的蓝色瓜皮帽,模样显得很滑稽,父亲说,没事没事儿,碗没有了,但是面条在。父亲说着话,拿着桌前的筷子往地下一伸,夹起一根面条来,那根面条足有一人多高,父亲那只夹住筷子的手往上一抖动,那根面条往上弹起。父亲再一矮身,嘴一张,猛吸进一口气,那根面条“吱溜”一声,像条发光的银蛇,飞速钻进了父亲的喉咙。父亲挺直了身体,手在胸前拍了拍,津津有味地说,这面条,连接着地气,那才是真正的长寿面啰!

父亲做寿的第二年,日本人的枪炮就打到南京城门外了。

小夏每当想起那碗长寿面,他的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不是他打掉了父亲的那碗长寿面,兴许父亲还活在这个人世间吧。

回到南京的那段日子,有好多个夜晚,小夏都是躺在那座大坟包上过的夜,他仰望着天顶的星星,月亮,还有时隐时现的云彩,他不敢闭上眼睛,他的眼睛只要一闭上,就会看见亲人们尸体,那些尸体血淋淋的,东一节西一块的,怎么的都不能拼凑到一块去。

时到今日,小夏都是张大着两只眼睛睡觉,直到意识模糊,眼睛是什么时间关上的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阳台上的小夏眼睛睁得很大很圆。

山田今天过生日了,他在中国享受自己的生日,小夏心里想着,手指轻拨了一下窗帘,眼睛再次往里看。小夏竟然看到山田的眼睛上面似乎蒙着一层泪光,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曲丽曼有点不安地的样子望着山田,她问,山田先生,您在想什么了?

山田的声音有点沙哑,他说,我想家乡了,这个时候,田野里一片金黄,正是收麦子的季节。山田说完话,去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来,递给曲丽曼看,手指着照片上人,上面的人很多,有老人有妇女有孩子。曲丽曼看着下面的照片说,这是你老母亲。山田点头。曲丽曼又说,这是你太太。山田又点头。曲丽曼再又说,这是你孩子。山田再又点头。曲丽曼说一声话,山田就点动一下头,那个头点动了不下十五次。

小夏在阳台上看着卧室里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声音,他的一只手从后腰慢慢地拔出一把雕刀来。这是一把斜头刀,刀刃有两公分左右宽,成45度斜角,此刀去掉木柄还有一个巴掌的长度,抓起来很顺手。斜头刀分为两种,一种是正手斜,一种是反手斜,木雕工艺中不同的方向用力,用不同的斜头刀,以达到正反阴阳互补。小夏雕刻关羽握着青龙偃月刀的那两只手掌,用的就是正反两把斜头刀,这种刀的运力很流畅,只要看准了,一刀下去,图案的表面便会有一种强烈的木质趣味,块面生动而自然。那天师傅看过关羽握刀的手,师傅是这样说的,只看关二爷的手指,便可晓得青龙偃月刀的重量。汉清大哥对此的评论则有几分浪漫,他说,天下的刀,且不如心中的刀,心中有刀,何惧天下。

今天晚上,小夏为日本人准备了斜头刀,带来的是一正一反两把。刚才在楼下杀死三名宪兵用的是正手斜,正手斜来得快,瞧准了方位,执刀的手臂一旋转,绝对一刀致命。此刻小夏手上握住的是反手斜,他习惯用反手斜的拐角刃口去雕刻图案的阴影部分,用刀时会有一股力量萦绕在手掌心上,关羽唇下的长髯,每一根的阴影处,只要经反手斜雕刻过,便会彰显得飘逸而豪迈。小夏要用反手斜对付山田,或许他鼻子下方的那一撮黑亮的小胡子起了作用,那撮胡子自然跟木雕无关,但跟仇恨有关。

可是现在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场景,小夏握刀的手似乎软了,握刀握得不顺当了。他眼前的这个山田,除了那撮小胡子讨厌之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日本人,小夏一下子找不出山田跟其他人的区别来。

卧室里有了歌唱声,歌声哑哑的,充满了忧郁和悲戚。那是山田在唱歌,他边唱两只手掌还在胸前拍打着节奏。是一首日本民歌,小夏曾经在广播里面听到过这首歌,叫什么“樱花啊樱花”的。那个女人很安静的坐着,面无表情聆听着山田的歌声。

山田唱了一会,他忽然高兴了,站起身来,边唱边跳,并且伸过手去,拉起曲丽曼跟着他一块跳。曲丽曼被山田拉扯着转来转去,像具木偶似的,完全没有了自己的主张。不多一会,山田跳着舞,人就转到了阳台这边的窗口来。

小夏却没有动手,此时小夏只要往前一探出身子,他右手的那把反手斜往前方一带一拉,肯定就切开了山田的喉咙管。小夏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手软,是否他想到了山里放生的那只梅花鹿,还有天上自由飞翔的鸽子呢?他的眼前仿佛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了。

突然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小夏再往卧室里看,只见山田跟老鹰抓小鸡似的把曲丽曼死死地搂在怀里,曲丽曼尖叫一声之后,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山田用手把曲丽曼的脸往上托起来,狠狠地亲吻着曲丽曼的嘴巴。接下来不到几秒钟,山田就兴奋了,抱起曲丽曼,走了两步,双手一推,曲丽曼像个球似的就扔到了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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