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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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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袖瞧一瞧她的神色,依言坐了下来。觉出她精神不济心事重重,一握她的手:“怎么了?”

红衣思了一思,不知从何说起为好。沉吟须臾,索性问得直接:“绿袖,我从前……得罪过席公子?”

“啊?”绿袖被她问得一懵,怔然反问,“……什么时候?”

“……”红衣一哑,抿了两口温茶,思索着道,“我这不是问你呢么……入府之后这些日子必是没有,可之前呢?在长公主那里……你帮我想想,我是不是有无意中开罪了席公子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绿袖带着讶异答得干脆,“我们之前都没见过席公子啊。长公主府比咱们资历深的歌舞姬多了去了,宴席时也轮不着我们侍奉在侧。为什么这么问?出什么事了么?”

绿袖直是一副不解的神色,显然惊异于红衣的这个问题。红衣心里一沉,疑云未解还更加重了,摇一摇头,不提昨晚的事,只道:“没什么,我只是奇怪干什么独独打发我去做杂役。”

“哦……”绿袖神色稍缓,显出了些许释然,转而又带起笑来宽慰她,“你别多想了,大约就是府里舞姬太多了呢。也不要紧,我们几个若是谁有机会跟公子说上话,都会提一提这事的。都说公子待人很好,才不会一直这样委屈你个姑娘家。”

红衣的神经又一紧。

绿袖说得仗义无妨,她听言骤然想起昨晚见席临川时他说的那话——她此前也以为只是管家的安排,听他所言才知竟是他亲口吩咐的。

“我的事你别管了。”她出言阻止了绿袖,抿唇一笑,说了个理由,“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咱们身在贱籍,若真到了宴上去助兴,我还担心命悬一线呢。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躲得远远的,心安。”

绿袖已被她一连惊了两次,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叩门声一响,同时传来熟悉的轻快女声:“绿袖?”

绿袖起座去开门,刚打开半扇便见丝缎一副满脸堆笑的样子。便没好气地觑一觑她:“又犯什么错了?”

“……没有!”丝缎立即道,侧身从那道并没有打开多少的门缝挤进来,见红衣也在作势一福,开口开得毫不客气“两位姐姐,借点钱呗?”

“借钱?”绿袖黛眉一蹙,伸手就把她往外推,“真好意思……你我拿一样的月钱,红衣还要更少一些,她还没找你借,你倒跟她开口?”

“哎……绿袖姐姐你听我说。”丝缎扒住门不走,哭丧着脸诚恳央求,“就这一回!实在是灵韵香价格涨得太快,我再不赶紧买些,以后就真要买不起、没得用了。”

她说了理由,绿袖也不听,仍一味地把她往外推,口中轻斥道:“谁让你非要用这赫契的东西,咱大夏的香粉哪里不好了?出去出去……”

推推搡搡地把丝缎“轰”走了,绿袖关上门,红衣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你还真轰她走,香粉能花多少钱?借她就是了。”

“你说得轻巧。”绿袖回过身来一瞪她,“赫契的东西近几日都什么价了?从前的十倍!借她……我后半个月不过了?”

……通货膨胀?!

红衣稍一愣,遂即又意识到并不是。只是赫契的东西涨了价而已,没有影响到别的。

必定有点别的原因。

红衣尚未来得及细想,绿袖一拍额头:“呀!忘了!”

“什么?”她问。

绿袖蕴着笑,悠哉哉地踱到她面前,半开玩笑地调侃:“方才应该告诉阿缎,今晚寻机会讨好那聿郸就是。莫说香粉,只怕什么赫契的稀罕物件都能从他那儿寻得。”

“聿郸?”红衣一愣。觉得该是个人名,听着又有点怪。

“赫契一等一的大商贾啊!”绿袖坐下来,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捏腔拿调,“听闻花了金银无数打通长阳各方势力,白费周折,就为见咱们公子一面。公子点头答应了,下午就到。”

……赫契的东西价格飞涨、赫契一等一的大商贾此时要来见席临川?

红衣潜意识里觉得这二者间有什么关系,又想不透。

“听说还专程递了帖子,要跟公子一较射艺高下呢。”绿袖说着,明眸里透出几分兴奋来,“公子也答应了,说随时奉陪。”



听闻当日下午,那胡商聿郸就到了席府,晚上自又是一场歌舞升平。

红衣帮着绿袖化完了妆,在绿袖与其他歌舞姬一起去了宴上时,她就无事可做了。

席临川那么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不许她跳舞,狠厉的目光让她一想便不禁悚然,哪还敢忤他的意。

索性提前拿了扫帚去清扫回廊,早些扫完便可早些休息。反正目下要紧的人都在正厅参宴,她去扫地也不会碍什么事。

于是,耳边隐隐可闻宴上传来的丝竹雅乐,面前只余扫帚蹭地而过的沉闷“沙沙”声,有点寂寥的意味,好在合着乐曲扫地扫得有了节奏,心情也逐渐明快了些。

乐声停时,她还没有扫完。啧了啧嘴,抬头望一望设宴的方向,闷头接着清扫。

过了一会儿,听得交谈声传来,似是有人在转角那侧的回廊处,正往这边走。

红衣心里一紧,生怕再遇到席临川,但一想今日自己并未跳舞、也未着水袖,又觉无甚可心虚的地方。

躲也没地方可躲,索性平心静气地退到侧旁,让出道来。

那人转过来时却停了脚。

看一看几步外身材容貌皆姣好的佳人,又看看她身旁放着的扫帚,一句笑语中,语调有些奇怪:“临川君还真是不负风流之名。”

 第3章 射杀

红衣浅怔,这话显是意指席临川府上连做杂役的婢子都生得貌美,算是赞了她一句,稍颔了首算作答谢。

聿郸复行几步,走到了她面前。仔仔细细端详一番,他添了笑意,抬手自她鬓边撩过,向后一探,顺手取了支簪子下来。

是支银簪,质地做工皆普通得有些粗糙,聿郸看得一哂,悠然道:“姑娘住在何处?”

……怎么这么问?

红衣黛眉一蹙,暗说这番邦真是“洒脱”,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鲜有刚见个面就问住处的。

她冷着脸未言,他又笑了一声:“别误会。我此番带来大夏的货物中有支银钗不错,与其苦等买家,不如赠给姑娘梳妆。”

这样有意套近乎的辞令,红衣在现代时就听过许多,手中有些权势或人脉的人,贪图她们这些急于谋得前程的女孩子的姿色,以价值不菲的礼品相赠也算是个常见的手段了。

向后退开半步,红衣的反应一如在现代时一般,毫无接受之意:“无功不受禄。”

聿郸稍一滞,旋即又笑道:“看姑娘面善,莫名觉得投缘,没有别的意思。”

“投缘”这话说出来,越来越像搭讪的言辞了。她更觉得不可多留,面色一白,匆匆一福:“告退了……”

而后不待聿郸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去。薄唇紧抿着,对这样结束交谈多少有些怕——这毕竟不是在现代,她是府中仆婢,聿郸是贵客,差着阶层,难免害怕惹恼对方。

好在,聿郸并未多说什么。只在她走远之前稍追了两步,一伸手,将那钗子插回了她发髻上——她不收他的礼则罢,他总不能反过来拿走她的东西。



秋风簌簌而过,又一阵落叶飘零,各处都是这样。书房外草木多些,这一阵晚风后落下的树叶便也更多,小厮入内禀话时,脚下踩出一片脆响。

席临川听完禀话,原本只因谨慎而生的疑心转变为抑制不住的怒意。

居然这么早……

“小的看到红衣姑娘与那胡商在廊下交谈了片刻。”来禀事的小厮如实说着方才所见,“小的没敢跟得太紧,待她离开后前去查看,就捡到了这个。”

席临川睇了眼他呈上来的簪子,确是红衣所喜的样式。

他压制着惊怒阖了眼,握着簪子的手一紧:“知道了。”

那小厮一欠身,继而又道:“聿郸那边传了话来,问比试箭术的事……”

“明天。”他应得很快,而后,似乎再听不下去任何事,摆了摆手,“准备好便是,明日一早我去箭场。”

“诺。”小厮应下,会意地不再多言,施礼退出。

席临川心里乱极了。压抑已久的怒火无可遏制地向外窜着,在心里激荡得凛冽,带着嘲讽的声音,好像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只是因为两国情势紧张,难免对聿郸不放心是以多了分小心而已。差了人悄悄跟着,却没想到,直接牵扯上了红衣。

他一直以为,即便那些事来得残酷,也终究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却没想到原来这么早就显现了苗头,竟是她入府不多日的时候,就已和这在赫契富甲一方的巨贾有了私交。

上一世时他是傻到了什么地步……

明明是在长阳城里那般受尽艳羡的人物,战功显赫,未及弱冠便已封侯。

死时却也只过了弱冠之年三载而已。他在病重时得知十分清楚地知道是身边之人叛了国、叛了他,听闻满朝文武因他病重而掀起的轩然大波,不甘之余,愧悔难言。

原来还是想得太轻巧。

原来早在他为将封侯之前,这隐患便已然埋下。他金戈铁马、尽享荣光的那几年里,这祸患一直伴在身边,他还无知无觉,到最后都以为她是后来才起的异心。

长久以来的认知被一朝击溃。席临川气息不稳地缓了又缓,只觉连手中银钗的浅淡光泽都能刺得心中不适。他猛一握拳,狠砸在案上,还是拦不住回忆如水般在眼前流过。

上一世时……他唯一喜欢过的人就是红衣,那“风流不羁”的名声,或多或少也是因她而起——宫中城中,皆知他这食邑过万的君侯始终没有娶妻,只待一房妾室极好。

但也偏是她,禁不住赫契人的再三诱惑,当了他们的眼线。

最后的那一战,虽则凶险却还是赢了,但凯旋而归后……

很多人凄惨死去。

瘟疫缠身,再好的医者也束手无策。一分分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不济、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一点点地流逝掉,直至呼出最后一口气。

这些金戈铁马、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没有死在敌军的利刃下,没有血溅沙场,却在归国后死得如此不甘,就是因为敌军先一步得知了军队正前往何处、先一步在扎营处的水源边,埋了病死的牛羊。

如此死去的人里,也包括他。



一夜辗转难眠,不知不觉已到天明。

盥洗后吃了早膳,随意挑了柄弓,便往箭场去。

箭场在府中最北边,离他住的地方算不得近,在晨间清凉的秋风中散着步,心情倒是平复了些。

途中有不少仆婢结伴而行,见他前来纷纷见礼避让,显都是往箭场的方向去的。因他的性子所致,府中规矩比长阳城中许多深宅都松些,碰上比试之类的热闹事,下人们想看个热闹他也懒得管,全当助个兴。

聿郸先一步到了箭场,见他前来,双手相叠,行了个汉人的揖礼,“侍中大人。”

席临川听得称呼,微微一凛:“看来聿郸兄不是为私交来的。”

他说着接过长弓,搭了箭瞄向箭靶,又续一句:“若有公事,该换个地方谈。”

聿郸听言轻笑,话语悠悠:“有时候公私难以分得那么清楚。”

“聿郸兄有话直说。”席临川放了箭,一箭中靶,又搭了下一支箭。

他是有兴趣听一听聿郸会说什么的,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也听说有个赫契富商费尽周折想要拜会他。彼时也同是战事将起,他一腔热血全投在保家卫国上,便未答应见他。

这一回,是因心知一切与上一世一样,多了些闲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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