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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认为谁去最合适？”
“回父皇，儿臣以为，三弟为不二人选，三弟初封王，趁此机会即可沿途领略我大梁国风土人情，又可探查周国边防，实为一举多得。”
太子见明皇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忙附和道，“二弟说的是，三弟前往最合适。”心中所想，全部隐藏，眼中不曾露出一丝不满。
“你们先下去吧，让朕想想。”
明皇不是不知道太子与玄王打的什么算盘，他早就听说周文王借祝寿实则在为亲妹妹选称心驸马。当日，明君羿亲口要自己赐婚，此时若是让他改娶周国公主，他会肯吗？君无戏言，颁下的圣旨可以收回来吗？
太子、玄王与明君羿在明皇眼中看到相同的答案——此去周国，羿王为不二人选。
凄凉的月光、淡淡的星光，敲不开姜俊轩的院门，灵玥也不想回到自己那座小小院落，借着微弱的光亮，漫无目的的走着，却恰好走上昨晚通往花园的小路。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七彩好可怜，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却嫁给个老头子，没有风光的婚礼，更没有家人的祝福；姜仲妻妾成群，女人们每日无事可做，唯一能做的就是争风吃醋，丑态毕露；未曾经历世事的灵玥想不明白这一切，她从心里反感眼前发生的事情，虽然这一切在其他人眼中是最正常不过的，她觉得这里好可怕，可怕到没有一丝人性的味道。姜府内外，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没有亲情，没有爱意，只有赤裸裸的相互利用，只有侵入脾肺的寒冷。
一切还是那般寂静，微凉的夜空充满了槐花的香甜味道，灵玥茫然仰头看看昨晚高坐的大树，不远处大朵盛开的牡丹像一张张诡异的笑脸，忽然令她害怕起来，拔腿往回跑。
“灵儿。”
骤听这句熟悉的呼唤，灵玥止住奔势，转身时，已泪眼模糊，扑入已来到身后的温暖怀抱，没头没脑的问道，“大胡子哥哥，你也会娶很多女人吗？”
明君羿不知灵玥这突如其来问话何意，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下呐呐道，“也许会吧！”自己堂堂三皇子，府中娇妻美妾，有何不妥？
“在我们那里，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妻子，只有坏男人才有很多老婆。”没事搞婚外恋的男人在灵玥眼中绝对是一等一的坏人。
“老婆？”
“恩，就是妻子。”
“灵儿，怎么了，为何会忽然说起这些？”明君羿见她闷闷不乐的窝在自己怀里，懒洋洋的不吭声，猜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接着问，“可是有人说过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刚才因想到可怜的七彩而心情黯淡，明君羿的出现令灵玥顿时心情大好，本来只是随意一问，却得到这样的答案，如同泼了盆冷水般，好心情荡然无存，懒懒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明君羿不想前往周国贺寿，不想离开灵玥，不想按照玄王的安排去博取周文王的欢心，更对周国驸马的身份没兴趣，他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只想像这般拥住灵玥小小软软的身子汲取她发间的芳香，只想就这样一直到永远。
灵玥爱理不理的神情令他气闷，今晚，玄王府，他坚定而直接的告诉玄王，自己绝对不会向周文王提亲，更加不会违背圣旨而娶周国公主。玄王则一再劝他以大局为重，以江山帝位为重，明白的告诉他，而今之计，只有暂且放弃姜府三小姐，先取得周国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明君羿记得当初在母亲床榻前发下的誓言，多少年来，他背负着这份承诺，从来都是毫不犹豫的执行明君玄的任何指令，只要能协助他登上太子之位，而在所不惜，甚至可以付出生命；如今，为了誓言，要他放弃心中所念，放弃那个存在他心中很久的灵动。
不，绝不，多少年来，有谁能够体会他的孤独，体会他的无助，体会他心中那抹寂寞；只因权贵，只因帝位，便要将当年年幼无知的他送往寺中，一住就是二十年；每一天都活在算计中，活在权利的刀口浪尖上，他，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失去自我的棋子。
唯有与她在一起时，被她快乐的情绪感染，拥着她小小的身子，耳边是她银铃般的笑声，他才会真正放松下来，才能真切的体会到，他是他自己。
但是，冷硬的心田突然注入爱流，一时不能全然感受，他不知道这种慢慢滋生而后充满整个肺腑的情愫为何物，不明白为何脑海中她灵慧的双瞳总是挥之不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无怨无悔的深陷于她黑瞳无尽的深渊，他只愿能时时相见，日日相伴。
睿智阴险的明君羿彻底掉入瑰丽而多刺的爱情玫瑰园中而不自知。
没想到刚见到灵玥，才说了几句话，她就要回房，又不知要如何阻止，气闷的看着她离开，消失在通往花园外的小径。
在听到他说会娶很多老婆后，心口处像是堵着块大石头，灵玥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又见他并未阻止自己的离开，心中恨恨道，“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以为你与其他人不同，原来都是一样的。”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理他了。
至少，姜俊轩会为了让她开心，冒着被姜老爹惩罚的可能而去掀新娘的红盖头。
她怎么了，为何忽冷忽热的？ 想调我胃口？还嫩了点。为了她自己不惜与亲哥哥玄王闹翻，她还想怎样？姜仲这个老狐狸，一定是他教她这么做的，想控制我，可能吗？没有吗？
哼，明君羿冷笑出声，掩映在浓密胡须的唇微向上弯，鹰眼射出恐怖的煞气，丫头，这一生，我认定你了，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下辈子吧！
第二十三章 算计
灵玥与明君羿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灵玥因他一句不经意的回答，深深同情七彩又感慨自身处境的心情更加郁闷；明君羿则担心的是，作为前往周国为周文王庆寿的不二人选，与灵玥的婚事恐怕变数多多。
厚厚的云层几乎遮住了整个月亮，似月中嫦娥广袖铺开，连顽皮的星星也躲入袖中不肯出来。夜深人静，正是一天好梦时节。
书房内烛火一闪，来人已悄无声息的立于门外，端坐书案后的姜仲连忙起身，快步迎至门前，深施一礼，恭谨的道，“见过太子殿下。”
来人忙上前扶起姜仲，微笑着说，“姜尚书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一身暗青色长袍，腰间一条玄色玉带，衬出其挺拔身材。
“姜尚书，深夜打扰，请见谅！”太子斯文的微微躬身，语气诚恳而客气。
“太子殿下，您这么说，老臣无地自容啊！”受宠若惊的姜仲被太子一句话，感动的差点再次跪下行礼。
“姜尚书，本宫深夜来访，实是有要事相商。”
“太子殿下请讲。”
“你可知此次周国文王贺寿一事？”太子明君然不打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是的，只是不知皇上会派哪位皇子前往？”姜仲也正担心此事呢，据宫内传来的消息，太子与玄王争执不下，皇上很可能会派羿王前往。
“你认为，父皇会派谁去呢？”跳动的烛光映衬下，太子面容更加白净，温和的目光紧紧盯住姜仲不经意露出的算计，接着道，“姜尚书可是担心会派羿王前往？”
“正是，自从三皇子回朝，皇上对其宠爱有加，封王，赏赐源源不断，若是此次派羿王前往周国贺寿，皇上之意明矣！”姜仲思忖着，渐渐皱紧眉头。
“是啊，这也正是本宫担心的。”
“太子殿下可曾听说，周文王此次遍邀各国权贵前往祝寿，实则有意在其中为长公主挑选驸马？”姜仲本不打算泄露此消息，担心太子对他产生怀疑，犹豫着却又不得不说。
“啊？有这等事？”太子微吃一惊，眉心皱起，忽转眼对上姜仲，危险的语气，“姜尚书如何得知此事的？”
“太子殿下明鉴，姜仲忠心，天地可表，”姜仲见太子起疑，噗通跪下，连连磕头，“此事是老臣派到玄王府中的内应传回来的，是今日三皇子不肯前往周国，二皇子与其在玄王府为出使一事争执不下，被内应偶尔听到的。”姜仲不停声的一口气说完。
太子明君然弯下腰，伸手将姜仲从地上扶起，面露温和笑容，柔声说，“姜尚书多虑了，本宫从未怀疑过你什么，更不会相信那些传言，如今，本宫若是连你也不信，还能相信谁呢？”
声音温柔且听不出一丝冷意，姜仲却感到背后寒气上升，心中一抖，虽被太子扶着，忙又重新跪下，“太子殿下，千万莫要相信那些传言，姜仲陪伴皇上多年，忠心耿耿，太子乃梁国储君，姜仲更将尽心扶持。姜某绝不会做那叛国逆贼的。”
几年前，曾有人暗中向太子汇报，说姜仲是周国文王派入梁国的奸细，且有证据呈上。太子听后，并未声张，只是派人将证据送往姜仲府中，第二日，朝中几名大臣，包括姜仲在内，言论行为皆通通倒向太子。不久，姜仲之女，姜玲芳嫁与太子为侧妃。
“姜尚书所想，正是本宫所想，本宫还等着讨一杯羿王与贵府三小姐的喜酒喝呢！”太子明君然不冷不热的说完，看也不看仍跪在地上的姜仲，转身掠出门去，消失在夜色中。
姜仲伏在地上，等了很久，确认太子已经离开，才起身抹去满头冷汗，长叹一口气，颓然无奈的重重倒坐在身后的椅中。
书案后的书架忽然分向两旁移动，悄无声息的露出一道门，门内走出位白袍男子，此人，正是灵玥与明君羿那晚见到的，杀死黑皮的白衣男子。
“干爹，您还好吧！”白袍男子上前，看姜仲摊在椅子上，目光中透出关切之色。
姜仲长出一口气，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我没事。”
“太子他……他到底何意？”
“书培，太子之意，也正是我之意，就是，绝对不能让羿王出使周国，要尽快将玲月嫁入羿王府。”姜仲起身，在书房内慢慢踱着步，说出心中所想。
“可是……据宫里传回的消息，皇上似是已决定人选为三皇子了。”书培略迟疑下，消息虽不完全可靠，却也八九不离十。
“所以，才要想办法阻止皇上下旨，而且，出使之人也不能是玄王。”阻止皇上下旨已经很难了，若是再加上同时阻止玄王为出使人选，则是难上加难。
多年来，姜仲由一个小小的州官熬至今日朝中居三，个中滋味，岂能开口与外人道也！要获得皇上的全心信任，要平衡皇子间的势力，朝野之中，要树立威信，既不能站错队，又要为万一站错队留后路。
明皇终有一天会老去，若想长居此位，永享荣华，就必须拥有绝对的权利与实力，这一点，他很早以前就想明白了。
当年，姜仲收到太子送来的所谓叛国证据，心知那是太子拉拢控制朝臣的伎俩，只好将计就计，归附以唐太守为代表的太子党，又将自己的大女儿姜玲玉嫁入太子府，以示依附之意。
如今，就连将玲月嫁入羿王府，也是太子之意。不过，在这一点上，姜仲也正有此意，当今朝廷，无论将来谁继承皇位，无外乎太子与玄王之一也，羿王乃玄王的亲弟弟，自是玄王一派，自己只需明着支持太子，暗中向玄王靠拢，则无忧也！
书培，姜仲早年善心大发时收养的孤儿，自小聪明伶俐，资质颇高，为报答姜仲养育之恩，出生入死，姜仲暗中指使其做过很多事，黑皮一事既是他所为。
“干爹，关于冒充玄王贩私盐一事，已处理的干净利落，不会有人怀疑到幕后主使是我姜府所为。”永远是一身白袍，日常以斯文俊雅示人的书培，端着茶杯，轻轻放在姜仲面前的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