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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我勉强扯嘴角,他一双深潭般的眼却已望住我的眼睛,就连语气,都变得很怪,他极轻极慢地说道:“阿九,蹙离今夜想和你一起赏月”。
月慢悠悠的爬上树梢,他的微笑却比任何星光,任何月光都要美好,他轻轻的,仿佛在说一个梦:“你愿意么?”。
我的眼泪忽然就流出来,然后我就放声大哭,我说:“蹙离,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骗了你,你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
他宠溺地揉乱我的发,一如三百年前,他说:“傻丫头,如果能陪着你走下去,无论多远多久,蹙离都愿意”。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还记得张家村里,蹙离说过的话么?”。
“哪句?”,我拼命吸鼻子,问他,他方欲开口,我已伸出根手指来,轻轻放在他唇上,就像当初他一样:“神为真己,身是幻躯,幻身假物,若逆旅蜕居耳,何足恋也”。
他轻轻地抬起手来,温柔的将我的手握进掌心,声音低沉而婉转:“人身本是一团腥秽物,涂搽模样巧成魔 ,千古迷人看不足 ,万种狂心 ,六道奔波浮更沉”。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蹙离,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或者,你到底知道多少?”,我突然就怕了起来。
他说:“其实,你会不会觉得我一直以天下苍生为重,很委屈你?”。
“没有没有,我不觉得委屈!”,我忙着摇头,他已接着说道:“如果花九愿意相信蹙离,就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怕,你只要记得,蹙离一直都在你身边,无论是真己还是幻躯”。
他牵着我的手,我们并肩向十里红沙的方向走去,这一次,我们的步伐相同。
一轮圆月高挂天际,酒席已摆好,就在十里红沙中。
掀开围着十里红沙的血红色画幅,这里没有围墙,我们四周皆是那种奇异的血红色画幅,而宾客早已落座。
端坐在主人席的,当然是梦萧,不过却不止梦萧。她的身旁坐着个极有气势、样貌无可挑剔的男子,而那男子的身后,竟立着在鲤鱼国不告而别的万水仙。
蹙离一见那男子,忙放开我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下头低声道:“蹙离参见天帝”。
168
168、 完结卷 大结局(下) 尘埃落定 。。。
天帝?!
眼前这男子居然就是我一直以为那不知几千几百岁的老天帝?!
我惊讶的张大嘴巴,心里开始盘算,碧波岛是不是九重天上的一个组织,梦萧也许和万水仙一样,是什么神啊仙啊的,并不是所谓的妖,而我们这些碧波岛上最有用的人,说不定突然就从见不得人的身份,变成公职人员了呢!
这么想的时候,心里自然是美的不行,蹙离是九重天上的仙,如果我们身份相等,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如从前那般的难?
可蹙离的面色却很奇怪,那张线条极优美的脸上,有着浓浓的离别之意,他转头,一双深潭般的眼定定的望住我的眼睛,梦呓般说道:“傻丫头,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记得蹙离说过的话”。
“嗯?”,我完全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只能陪我走到这里了?你在片刻前明明说,如果可以,想陪着我一直走下去,无论多远多久。
蹙离冲我淡淡的笑,修长稳定的手指,那么轻那么轻的偷偷握了下我的手。放开手的时候,我听到他一声轻叹,他看了眼端坐上席的天帝,天帝已一脸得意的说道:“蹙离,你果然没有令本天帝失望”。
我越发糊涂,方欲开口问个究竟,蹙离已郑重的对坐在天帝一旁的梦萧说道:“梦萧前辈,三千年前三界六道曾出现现世魔王,他杀了半数以上的地仙,掀起三界六道的一场浩劫”。
我满肚子疑问,不知蹙离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他顿了顿,双眉紧蹙着,再次开口道:“家师当年用一滴至阳血开启轩辕剑,封印血魔,可惜当年的那一战无人看到,所以三千年来,关于那旷古绝今的大战,三界六道有很多说法。而轩辕剑每三千年就会到灵力最弱的时候,听说只有收集到七滴泪方能加大轩辕剑灵力,继续封印血魔”。
“是的,相信以蹙上仙的聪慧,不会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梦萧突然问道。
蹙离淡淡道:“很早”。
“有多早?”,梦萧问。
“也许比前辈想象的还要早”,蹙离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极了,好像他说的只是句大实话而已。
我不知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到底在说什么,心中却没了底,我隐隐觉得,蹙离有事瞒着我。
蹙离却已转向我,一双眼长久的凝视着我的眼睛,然后,缓缓的伸出手来,展开掌心。
他的掌心里有一片裙角。我认识那片裙角,因为,那是我的裙角。
在扬州,我曾经埋下过一片裙角,上面写了我的心愿: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涩涩开口,问他:“蹙离,这裙角?”。
他点头,正色问我:“花九想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我拼命吞咽口水,突然很怕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的阿娘,我的哥哥姐姐们,我的阿爹,那么多温馨的回忆,都令我不愿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可我的翅膀,我饮血啖肉的念头,这些又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令我万分想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会有那么多不一样的地方。
我大声打断他的话,说:“蹙离,今夜月色正好,为什么我们不赏月?既然连九重天上的天帝都来了,为什么我们不接着赏月?”。
叹口气,我勉强扯嘴角,冲他露出个恐怕万分难看的笑来:“蹙离,我知道你以天下苍生为重,可今夜,能不能只赏月?!”。
他站起身来,一双眼痴痴的望着我,幽幽道:“花九,有些事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说什么?是,找七滴泪到底能不能封印血魔,我不知道。可这的确是一个圈套。我是碧波岛上最有用的人之一,白芷也是,雪妖也是,智老也是,就连小叶,都是。我们只为了骗你入局,只为了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找七滴泪”,我语音颤抖,既然事情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与其让他来拆穿,不如我自己说。
他并不惊讶,反而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就连语气,也是那般淡然:“蹙离知道”。
“你真的知道?!”,我惊叫。
他点头,道:“是蹙离的错,一直以来蹙离都对你有所隐瞒,无论那是为了什么,可隐瞒就是隐瞒。花九,如果你要怪蹙离,蹙离绝无怨言”。
我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其实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已看出蹙离有秘密,他有事情瞒着我,一对相爱的人,一举一动本就都在对方的眼中,我怎么会看不出,他有心事。
他苦涩的笑,幽幽道:“花九,蹙离说了谎,蹙离知道花九和白芷都是碧波岛上的人,蹙离知道你们只是接到了一个任务,而那个任务就是引蹙离入局,然后我们共同去找七滴泪”。
他这么说的时候,目光极快的扫一眼端坐上席的天帝,接着说道:“当初蹙离下界,不止为了在北疆作乱的雪妖,天帝命蹙离下界,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找到七滴泪”。
天帝在此时开口,说道:“是的,本天帝不愿三千年前的一切重演,所以命蹙离下界寻找七滴泪”。
“可是,既然你们瞒了这么久,如今为什么不再等一等?我们只是找到了三滴而已!”,我打断天帝的话,看一眼蹙离,深吸口气接着说道:“我与白芷,蹙……上仙,这一路途径鲤鱼国、张家村、扬州城,只是寻得三滴泪而已。既然天帝与梦萧一样,皆是一个目的,为何现在说出一切?是不是因为,我本就没有退路?!”。
我冷笑,的确,对于一个阿爹在别人手上的人来说,我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可梦萧却突然摇头,然后极轻极慢的说道:“不,你说错了两件事”。
“哪两件?”,我问她。
“第一件,我们已经找到了七滴泪”。
“我怎么不知道?”。
“很快你就会知道”。
“那第二件呢?我说错了什么?”。
“你有退路,事情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梦萧一双眼定定的望着我,令我浑身发冷,随着他的话音,我就发现件不知该哭该笑的、要命的、天大的事来。
我的阿爹,那个本应被囚禁的人,居然笑呵呵出现,他搔头,笑道:“小花九啊,不是阿爹骗你。只是,阿爹也没办法啊”。
他轻击掌,那本应在紫竹林慈航真人处做客的,我的阿娘以及几个哥姐,全部出现,五姐冲我挤眼睛,一脸贼笑的看着我。
他们一一落座,只留下我杵在原地,脑袋里“嗡嗡”响个不停!
我头晕目眩起来,这算什么?怎么好像每个人都全盘了解,只有我像个真正的傻瓜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腿发软,连连退了几步,蹙离向我伸出手来,似乎想扶我一下,却终归只是僵在半空,我冷笑,已不知该说什么。
天帝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转头看向梦萧,语气万分轻松:“本天帝本对你当年犯的错难以原谅,幸好你幡然醒悟,自愿留在这碧波岛,看守血魔。如今还主动派花九等人去找七滴泪,本天帝十分欣慰。只是,其余几滴泪到底在何处”。
梦萧缓缓道:“东海三公主明珠今夜请九天神帝来碧波岛赏月,正是为了当年的事”。
她叹口气,接着说道:“方才蹙上仙只是说了一点而已。后来的话,就由明珠说完吧”。
我彻底傻了眼,梦萧居然是东海三公主?那么,她为何不归神位,情愿在碧波岛做个见不得人的妖精?!
她已接着说道:“当年我一直不明白,为何莫染要杀地仙,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查”。
天帝的手不易察觉的抖了抖,被我尽收眼中,我已经顾不得为何阿爹阿娘甚至蹙离要骗我,因为,我隐隐觉得,梦萧要说一个大秘密。
果然,梦萧突然伸出手,掀开了脸上的面纱。
在我重生的三百多年里,我无数次的想,这个黑衣黑袍黑巾蒙面的女人,到底生了一副什么样的面貌,居然要把自己打扮成这样。
我曾经和白芷偷偷地潜入十里红沙,只为了看一眼梦萧的面容。可每次只是看到背影,那样寂寞萧索的背影,令我有无数联想,甚至曾猜测过,她一定是个奇丑无比的女子。
可眼下甫一见她,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她是又一个万水仙,除了眉间的那枚红痣不同,简直是万万分的相像。
万水仙在此刻也开了口,微笑着向天帝行个万福,道:“九天神帝,当年灵虚真人之所以能用一滴至阳血外加一把轩辕剑,就封印了莫染,不是因为他法力高强,而是因为,那杯能暂时散去功力的毒酒”。
天帝面色铁青,点头道:“是的,灵虚真人也曾向本天帝坦言,是用了些手段。而那下毒的人就是你。你以为凭你一个小小蛇妖,可以在万水潭中逍遥的做着万水仙,是为了什么?”。
“万水仙知道,所以这三千年来,万水仙为您做了不少事,也成了您的心腹。当然,也查到了不少事”,万水仙微笑,复又说道:“可今夜万水仙想对天帝说句真话,那就是,当年下毒的人不是我,而是明珠”。
“你说下毒的人是明珠?!”,天帝已没了方才那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居然一脸慌张的望向梦萧。梦萧点头,道:“是的,当年下毒的是我”。
“可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