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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算发现了，这个男人最爱揭人家的伤疤。他用这样质问的语气对她，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猜到什么？
可是，他又是谁？凭什么过问她和小安的私事？
就算她感激他的仁慈，欣赏他的风度，但并不代表她能接受他的这种探究。
“饭菜快凉了。”三娘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将不满的情绪极力压下。
她的逃避很明显，慕容赫静静凝视了她一会，皱皱眉，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
“小安放心，叔叔说帮你找，就一定会找到。先吃饭吧！”
“恩。小安相信叔叔。”小安用力点头，他不急，他就是没有理由地相信叔叔。转头看到三娘沉默发怔的模样，乌黑眼瞳里浮出歉意，“对不起，娘娘……我只是好奇亲爹是谁罢了。”
三娘眨去眼中的水光，嗓音更是沙哑了：“你没错，不用说对不起。但是……娘娘没有骗你，因为娘娘真的不知道……你的爹是谁？”
她说完站起了身，一股酸意哽在喉间，这饭她是暂时没心思吃了。
“咳……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会。”三娘抓起面纱重新戴上，待她走到帐篷门口，整张脸又只露出一双美丽湿润的眼睛。
风很大，雪片簌簌地下了一上午，这会外面天色黯淡，只有地上都是银色的雪光。天空反而被雪光映亮了，每座帐篷都透出朦胧灯光，似有似无的饭菜香味飘散出来。
三娘微微仰起脸蛋，面向无垠的天空。
眼角热气不散，一个人时，她就是纪思寒。
一个只记得自己身份和孩子，却忘记了最重要的男人的纪思寒……
所以当慕容赫那样问她时，她的心口骤然抽搐，不知如何面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种慌乱的感觉了，为什么慕容赫带给她的压力会如此强大？
冷风吹在脸上，却吹不去心底那种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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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自她掀帘出去，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半晌。
“叔叔……她真的是我娘。”小安很低声地强调。
“恩，叔叔相信小安。”
“娘娘现在一定很伤心……都是小安不好，问起了爹的事情，害娘娘难过了。小安知道，娘娘这么疼我，一定是爹不要我们，她才不想说的。”
慕容赫安慰地拍拍他的小手：“其实我相信你娘，她并没有骗你。”
小安不解地努了努小嘴。
慕容赫指指他的眼睛：“你没发现吗？你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眼睛说的话往往比嘴巴说的更真实。叔叔相信自己的观察，所以，就让叔叔悄悄帮你查探，你呢，以后不要再在你娘面前问起亲爹的事了。”
小安眨眨眼睛，想了想，懂事地点点头。他放下筷子，迈着小短腿就要朝门口走。
慕容赫大手一勾，轻松地就将孩子拦腰抱回原位。
“你要做什么？”
“去找娘娘，外面好冷，娘娘身体不好，小安怕他晕倒。”
慕容赫浓眉一拧，想起三娘黑衣下单薄纤瘦的身材，神色陡地变得严肃。他把孩子按在凳上：“你吃你的饭，我去找她进来。”
小安咬着唇瓣，抓住他的大手：“恩。”难过，他就会更难过，因为他好想快点长大保护她。至于爹……他只是好奇而已，只是觉得如果有一个爹来照顾娘，娘就会每天都过得快乐了。
慕容赫一步出帘帐，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在风雨中。
天地素寂，她的身影虽然娇小，但跟银色雪地相映衬，反而成为了不可忽视的一道风景。
她站得很直，面孔微微仰着，对着黯淡阴沉的天空默默出神。
他朝她慢慢走近，那具瘦弱的身子透露出一种孤独与悲伤……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恍然之间被她的气息震住了。这样一个女人，接触不多，但她整个人就像一团迷蒙的雾，她在雾里若隐若现。
五年来，没有了寒儿的生活，他认为自己够孤独，够悲伤了！可是，注视眼前这道影子，不需要只字片语，他突然发现世界上还有跟自己同样孤独和悲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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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9 逃避
“小安好像很喜欢你。”听到身后的动静，三娘没有回头，但已猜到来人是谁。她语气平和，显然是难过的心情已调整好了。
慕容赫浅笑，定定注视她清瘦的背影。
“呵，小安很懂事。他喜欢我，但是他爱你。”
三娘扯动嘴角，面纱背后的脸柔柔地笑开：“我也爱他。你不知道他有多么聪明，多么可爱。”
开说到小安，她的眸子格外闪亮，就算嗓音粗哑难听，但因那情不自禁兴奋的语气而变得动人。
身后静默，她意识到自己不该泄露太多情绪。
转身，有一丝尴尬：“你怎么也出来了？就小安一个人在里边？”
效慕容赫上前一步，黑眸锁定她的眼睛。好几次，他对上这双眼睛时，都有种莫名的酸涩。她让他想起寒儿……可他明知道她不是。
如果她是，她不可能在他面前这么冷静。
如果她是，她不可能几天里全然将他当成一个真正的陌生人。
掩饰内心失落，他淡笑回答：“你身子弱，外面风这么大，小安担心你，特意让我出来带你回帐篷。”
“恩。”三娘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那蒙着一层迷一般水光的瞳眸，让他再度颤了颤心弦，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很快低下头，拢着袖口，从他身边经过。
“等一下！”慕容赫突然急急唤道。
而这一声低呼让三娘吓了一跳，脚下一滑，身子顺势往后倒下。
他更是眼疾手快，有力的双臂闪电般伸出，在她才刚倾斜时就已稳稳抱住。一只大手自然地箍在她的腰间，另一手抓住她的肩膀。
两人的眼睛仓惶间相对。
三娘愣住了，直直望进他的俊容，望进他复杂的眼底，缓缓皱眉。
“呃……谢谢。”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还在他的怀中，她手忙脚乱地推开他。
刚才那姿势实在亲密，不合适宜，若教人看到的话……
三娘赶紧摸摸自己的面纱，确定依然紧紧地戴在脸上才放心。她的心极少这般跳得剧烈，若是没遮住这容貌，她就会缺少一份安全感。
她小心退开，慕容赫的怀抱落空，收回手对她点头，似乎忘记了为什么要突然叫住她。
“进去吧！这回饭菜可能真的凉了。”三娘按住自己的胸口，脸色微僵。
她……怎会对他有这种奇怪的反应？不应该啊！不应该……
一连几天下来，慕容赫都在这母子俩住的帐篷里用膳。
小安神色快活，每天都跟他有说不完的话，丝毫感觉不到自己是被当俘虏抓来的。
三娘则是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候就坐在火盆旁静静地缝衣服。
慕容赫是个多么聪明敏锐的人，一开始他尚不确定这女人是在故意逃避自己，因为她那样做实在没有道理。
但这天他可算真的发现了！
下雪天，快要过年了，战火停歇。军营里有一群士兵的女眷过来探亲，也带来了各种吃穿方面的用品。其中就有燕楚国的特色点心。
那一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马上想到了三娘和小安，于是不客气地要走了人家的点心，满心愉悦地走进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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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手里的外套已经缝好，正在给小安试穿。
“抬手，转一圈给娘娘看看。”
“恩。”
小安抬高手臂，将外套穿进去后原地转了个圈，让她打量。小脸上充满了快乐和幸福。
“外套很合身，三娘的手艺活真不错。”慕容赫站在帘旁，点头称赞。
闻声，三娘的手不自觉僵硬了一下。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她没有应声，过了好一会才有下一步动作，将外套从小安身上脱下。
小安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发亮：“娘娘，是叔叔来了！”
三娘不慌不忙地将那衣服叠好，慢慢转身，对着慕容赫福了福身。
她还是没有说话，看不清脸上表情，但清澈美丽的眼睛不若以前那样自然平淡地看他……
慕容赫不禁蹙眉，心中疑惑更甚，她为什么不敢看他？
带着试探走到她身前，将装点心的包袱往她手里塞。
“据说这是你们燕楚很有名的小吃，你尝尝，味道是不是一样？”
三娘仿佛被定住了身型，低眸注视着那米黄色的小包袱，脑袋一空。
“多谢慕容将军，但三娘不能收。”
“为什么？”
“这些应该是那些女眷特意带给她们丈夫吃的，她们不辞劳苦就为了这几天能跟亲人团聚一次，我怎么能接受呢？”
“这个……”慕容赫没想到她都知道，俊脸上荡开笑意，“呵呵，她们带太多了，又听说你也是燕楚国人，很愿意跟你分享。”
说起来，他也不明白为何当时一看到这燕楚的特色点心，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把点心要过来，送给这对母子。
看来，人跟人经常相处，便很容易生出感情。
像他这么薄情的人也会主动关心毫无关系的人了。
夜里躺在榻上，他想过理由——定是小安这孩子，勾起了他的苦涩回忆。寒儿若是还在，那孩子若是还在……也该是这么大年纪了。
正文 340 面具
“娘娘，小安还从来没吃过真正的燕楚国点心呢！”小安见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咧开嘴抱住三娘手里的包袱。
慕容赫的唇角也扬了起来：“那就快尝尝，听说是很正宗的味道。”
“恩。娘娘也来。”
“好……”三娘对孩子无从拒绝。
开最后的结果是小安兴致勃勃地品尝点心，三娘坐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吃。小安体贴地递给她，她小尝了一口，心酸地胃都要紧缩起来。
“的确是……很正宗。”
让她想起了爹娘，想起了遥远的家乡，想起了那些个难忘的童年岁月……
效慕容赫本是跟小安一起尝点心，不知怎么地，目光慢慢转到了三娘身上。
而她的眼睛始终不往他这边看，就算偶尔有一两次视线不经意瞟过去，与他的碰上，也飞快地转开。
她究竟在避闪什么？
“三娘是燕楚国哪个地方的人？”慕容赫按捺不住疑惑。
“燕平。”不喜欢被别人探听，但她无法不礼貌地回答。
燕平是燕楚国的京城，三娘淡淡地回答并未流露过多感情。五年前，她想回不能回，如今却是不知道以怎样的颜面如何回……
慕容赫瞧不出她的心绪，也神色不变：“燕平是繁华之地，不知三娘为何会来到边关？这里战乱不休，一个弱女子还带着孩子生活实在不易。”
“哪里都不容易。”三娘简单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