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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抄-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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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查不法者的司稽慑服于大斋宫的在天之灵,佐助治安的胥师提前击鼓三次,阍人开启城门并交出钥匙,夫镡的大部人马将被反锁在两座城市里,成为砧板上的肉。我们散布到民居中去,携带口粮、挖铲、镐头、竹梯,五人一伍、十人一组围困夫镡的一人,把他堵到墙脚、淹死在井里、射死在屋顶,夫镡不会抛下任一同袍,他们会来救援。切开伤员的血管,把他吊到树上,让他哀嚎,让夫镡能听到;在中央菜市场堆起京观,让夫镡能看到,我们就是猎人,静等前来救援友伴的狼群,逐一杀死援兵——”雪堰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的冷静,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在天之灵的恫吓,他的杀戮从来不疯狂,而是有系统、有步骤的过度残杀。

每个巷口都堆起街垒,海塘龙牙拖上陆地,阻止夫镡的新式战车。当夫镡看到熊熊燃烧的诸暨,犹如被严冬的参星坠落击中,他必须攻破自己的都市,去营救臣民苍生——父母为庆祝孩子出生,在房前屋后种植桑林梓树,伴随孩子茁壮成人,那些孩子今天都将血流在了树木扎根的大地上。

夫镡问:谁是将领?

间谍回答:雪堰。

夫镡拔出匕首铰掉了长发。

雪堰深知他人数众多但战斗力极差,务求让夫镡闻风丧胆,无力再战。但这是吴越争霸的前夜,伍子胥与孙武还未扬名的公元五八七年,人们在默默忍耐战国到来前的密集雷暴。知道一场战争不再足以改变一个国家,人们将在攻城野战的拉锯战中喘息,习惯于向无边无际的疆域、去向滔天巨浪、张牙舞爪的衣冠禽兽报仇雪恨。

会稽山的灰焰飞散,炙烤着横卧的海妖,它们难忍鳞片干裂的蚀心之痛。张开一张张血盆大口,狞笑着渡海而去,去吞吃大地献祭的亡灵。菅川主摘下面具,“你所见的海市蜃楼,就是虚浮于蜗牛触角之上,一份野心与暴力的遗产、一部自相残杀的越国长卷。”

御儿碎为齑粉,雪堰意气消沉,武原随波逐流,但流血漂橹的战国即将到来——为部族争雄,雪堰会毕其功于一役,我不会;为绝地反击,乌滴子会献身一搏,我不会;为开创新秩序,夫镡不惧粉碎敌我,我也不会;存在必然中的偶然,换另一个人,历史就全然改变,如地震撕裂河道。然而,雪堰没有成为越王,夫镡也没有成为越王……直到久别的继承人很老很老,当吴王阖闾与兵圣孙武、水仙伍子胥这些名字足以烧焦青史的人奔袭千里征讨楚国,那个越国人才领军攻入吴国都城,自命为越王,他的名号,叫允常。

仲雪不可能知道这一个王号,他睡着了……他从没来过越国,父亲不许他来,兄长不支付旅费,他与阿堪的相遇,疼痛的牙、万重鲸波、麋鹿慵懒伏卧的树荫,不过是一瞬间的梦,他依然十四岁,在月如吴钩的同一个夜晚醒来。仲雪心脏被梦凿穿,刺痛无比,他大口呼吸。不知道睡着了多久,海角空无一人,可能误过了班船……他误过了班船。

疠风子也不见了,菅川主说“看来药司把他们全接走了。”没了疠风子,就不是一月一班船的问题,而是愚人船永不再来。海湾三十里长,加上礁石和暗流,入水两刻钟就会冻死。仲雪必须要突破某些东西,才能回到大陆,去解救阿堪……

菅川主轻松地问,“要带空心菜路上吃吗?”

“我希望我是空心菜。”仲雪在严酷的竞争中长大,要么一往无前,要么一命呜呼。假如他溺毙,其他人还会一如既往地渡海而来,他跃入海中。夏天他和阿堪去句乘山,浑浊的江水每时每刻在上涨,一把把暴雨的利剑戳透船体,他就像握着一根胡子在划船……嘈杂的海浪变成雷鸣,洋流上下扭动如绸带,仲雪正在快速地淹死。幻觉让他以为是在海怪咆哮的胃里游泳,又假想整个大洋与星图正倒扣到头顶,群星俯瞰他横渡海峡。他将北辰星视作航标,比拟为阿堪的命运之星,只要它不熄灭,他就必须回到阿堪身边。

第三集 秋之篇·鹿鸣 第十四节 梦七夜

壮举无从达成,在洋流把他抛回岛上之前,班船捞上了仲雪。得救时见到谁都很眼熟,他湿淋淋地拥抱那位黑衣药司,后者确实有一双狂乱的亮眼睛。

“你真是瞎眼小鸡天照应,”药司开玩笑,他来接疠风子去大禹陵,“前护法死后三年,神巫将传授神通给新一代护法——我还要接一些磨粉的瞎子,好让瘸子、哑子、癞痢、傻子和疠风子都请你用魔法治治怪病。”

“如果我是鹿妖,第一想见的是母亲。”

七个昼夜往返会稽山,奔波于牛宿与女宿俯瞰的沃野,躯体也变得透明,岩石、水流、晨星填充其中……仲雪再次回到大越山区!就像护林员回到焚毁的山林,不,青山依旧,焦灼的是仲雪的心。摧毁的木客庙远近点起一堆堆夜火,是家人在烧死难者的衣物……他去见寤生的母亲,毫不惊讶地看到那是一个极瘦弱的女人,她和长子把亡人衣裳装进竹篓,龟缩在瀑布边烧掉,她承受“鹿妖”的熇蒸,成为不光彩的受难者,这是最难熬的时刻。整理一个死去孩子的衣服,他爬树勾破的衣袖,还有他为她采摘的雏菊,往日一幕幕顺着每朵干花扬起飞灰。仲雪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阿堪的雨天,倒挂眉小孩怯怯问“能给我弟弟取个名吗?”仲雪成为越人的年份就和雨天出生的婴儿一样大,现在那个婴儿已经死了。

母亲身边还跟着三条腿的小牙獐,那也是一头眼泪汪汪的小动物。

“夫人。”仲雪呼喊不幸的母亲,从来没人称她为夫人,她毫无反应,为兄弟和继父烧衣裳的阿眉诧异地瞪住全越国的不速之客,穿着疠风子的麻布外套。“我会为你们找到真凶。”仲雪递出那支鹿角,“阿堪在哪里?”他的声音是那么微弱与可笑,刚脱离喉咙就消了音。

“狸首把阿堪关起来了。”

“我知道狸首把他关起来了,关在哪里?”

女人惊恐地扯起长子要逃。“只有狸首知道。”阿眉挠长手接过鹿角,就像捏着滴血的凶器。一只栖息树端的夜枭,头顶翘起豹耳形状的羽毛,金色双眸俯瞰仲雪和母子。目光中没有谴责意味,只像一次觐见时被介绍给一个无名小卒,略感新奇又居高临下……忽而它被狗吠声惊动,“吴国佬来勿来咚!”叫嚣声迫近,会稽山以东的人们很多年没有走过头颅铺成的巷道了,父兄的骨肉因仲雪而垒砌,神庙因仲雪被推倒,他们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狸首派盾甲兵把行宫里的伤员赶去了斋戒台,说他们遭到大斋宫和千林的怨灵诅咒,先要净化才能参加秋祭,”阿眉奋力挣脱母亲阻拦的臂膀,说得又急切又不忿,“狸首还推倒神庙,为了找大护法的钥匙……”

“那又不是调兵的虎符。”

“有了钥匙就能从前代大护法封印的祭坛里放出九个黑妖星,就能当上新护法。”平民就像八岁小孩,坚信宝物的神奇戏码。

烈犬挣脱狗链,扑向断崖,仲雪能看到它们疾驰时油亮的皮毛波浪,“他们竟然放出我的猎狗来追捕我。”心寒的敌意,但不是感慨时刻,他跑过因捕鲸训练而稔熟的小道,摆荡长藤跃过山泉……“吴国佬往东面去了!”阿眉把鹿角掷下瀑布,领着甲兵和耕夫混杂的人群跑向另一条山道。

稷山,神巫的斋戒台。

中空的大山洞划分为卧室、厨房、游戏室,曾长期充当巫师学徒的教室……充溢着清晨的薄雾,以及长夜无眠的酸臭气。很多外乡人也来参加秋祭,在夏履桥下沦为异乡之鬼,无人认领的伤员在此疗伤。土灶前,他的“庖厨总管”红汀正用大木棒搅拌石锅煮菜泡饭,一看到仲雪,眼泪就落进了饭汤,“您走了六天,只有向神发誓诅咒您、朝木客神主吐痰的人才算受难者,能接去大禹陵疗伤,大部分人一边在手心画圈违誓一边吐痰,先被放走了;余下人关在这里……饭菜药汤先送兵爷吃,又不许上山采药,晚上几个特别坏的兵痞就揍人取乐。”忠于仲雪的人都被禁足,只有小孩还在无忧无虑地拍手做游戏……仲雪走进洞口。

“你怎么回来的?”尹豹良敞着怀问,他在此看守病患。

“游回来的。”

“没人能活着游回来。”

“阿堪在哪里?”

“阿堪是黑巫师,他看你快当大护法,担心地位不保,所以想攫取高深法力……”

“狸首告诉你这故事?他说的从没首尾对应的。”仲雪顶撞尹豹良后退。

“鹿妖怎么进来的?!”一名年轻什长背着竹篓刚采购回来,篓里茭白滚落满地,就挺剑上前,百夫长给他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阿堪和元绪串通,往夏履桥乱射,并故意受伤,”什长额冒虚汗地喊,“元绪是邪神的侍童,会召唤忘海的鱼怪……她为邪神来向会稽山报仇!”

“你相信这坨烂溏鸡粪?元绪、元绪地叫,是你眼热她漂亮吧!”一个女孩一瘸一瘸地敲木拐,那什长连胡须绒毛都涨得通红,一腿横扫木拐,“见鬼!总之狸首已派出盾甲兵,很快把元绪她们都抓回来。”

“狸首宁愿腾空行宫放牛,把你们这帮病鬼和我们关在一起,”女孩跌倒在地,仍厉害地指责:“你就算每晚揍我们又有什么用?狸首想叫你们和我们都生病烂死!”

仲雪走进臭烘烘的洞穴,尹豹良没有阻拦,殳棒成捆支在地上。秋露渐浓,病重士兵仍躺在凉席上,咳嗽、发烧,等待洞顶落下蝙蝠粪施行神迹。一千盾甲兵的构成,是以十名百夫长为圆心,其亲族子弟围绕,再招募同乡填充,最外围才是浮萍般的卖命汉。他们的吃穿度用除开会稽山拨付的,大部分靠百夫长自掏腰包。尹豹良一步步远离大禹陵,正是他的一步步失势,狸首有他的亲信条件,而这条件仲雪再谙熟不过:你必须出身高贵,你必须领地富饶,你才能养活一架庞大的战争绞肉机,你还必须对君主忠诚!“按血缘和富庶程度而不是勇猛智谋提拔军士,下达命令含糊不清,执行起来摇摆不定,你的剑甘愿为那人砍刺?”

“我们病了,运气不好。”尹豹良平淡地说。

“把参与追捕雪堰大夫和我的盾甲兵赶到鼠疫横行的句章港,如今又关进斋戒台,”仲雪看得出百夫长的犹豫,他的健康部下恐怕也被调拨给别人,“那人已抛弃你们。”

“乱讲!”什长结结巴巴:“神抛弃的人,会包成黑灯笼一样塞进猪笼,扔到暗河!”

从头到脚包黑布送入险峻的圣地,让凡人猜不出谁是谁,只有神知道他该死还是该活,阿堪也是这样的下场?

“狸首一共抓了三人举行神判,”尹豹良朝暗流点点头,“这里的确扔下去一个。”

溶洞暗河——

仲雪脱掉麻布衣,尹豹良按住他,想说“不值得”,而后看到躺在地上的士兵们,莫不目光灼灼地盯住仲雪,盯住这个狂夫甘愿为他人性命冒险,百夫长松开了手。

在激流中潜泳,犹如穴居蟹被水流抛上岩壁,攀援山腹中的另一座山……不知走了多久,钻过狭小通道,石壁内是一座更大的山洞。狭缝里投射进来一线月光,落在当中的圆形石台上,这就是最初的祭台。朽烂的神主木块、青锈斑斑的铜鼓、满是蛀洞的大纛,堆积在古祭台上,不光彩的过去,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野鬼坐神堂,正鬼撞门枋。”一句戏言在石室内回响。仲雪循声而望,在暗河奔涌向石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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