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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殇嘴角抽搐，荣祁枫将茶水尽数喷出。
“咳咳……”荣祁枫死命垂着胸口，脸通红通红，“谁说我要向楚王求亲。”
“难道不是么？”顾了了指着那几个女子道，“你从哪里找来不三不四的女人，想打王爷的主意！”
荣祁枫：“…………”
他额头青筋直爆，勉强耐下性子道：“我是向你求亲。”
顾了了完全愣住。
荣祁枫忙递了个眼神给那些女子，那几个女子将顾了了团团围住，打量着她，而后又对楚千殇说了许多称赞的话语，又道顾小姐与荣世子八字相合，缘分天定等等。
顾了了终于明白，那些女人是荣祁枫请来说媒的。
她偷偷瞥了一眼楚千殇，见他抿着嘴，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
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张，要是师父答应了呢？
是不是，自己就要嫁给这个荣世子？
顾了了不知道楚千殇怎么想，但她知道，若是她在这里嫁给荣祁枫，便代表这楚王要与镇安王联手。
顾了了并不在意楚千殇支持皇上还是支持镇安王，她只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嫁给荣祁枫。
此人过于阴狠，几次三番要杀自己，怎么可能嫁给他？
顾了了看向荣祁枫的眼神充满戒备和敌意。
荣祁枫摸摸鼻子，尴尬一笑：“了了，你若是嫁给我——”
“不要叫我‘了了’，”顾了了义正言辞道，“请叫我‘顾小姐’。还有，婚姻本就是父母之言，需我爹爹先同意。”
荣祁枫挑眉：“爹爹，哪个爹爹？”
顾了了不明所以。
“是你的亲爹，还是顾冥磊？”
“自然是后者！”顾了了答道，“我是孤儿，没有亲爹。”
“哦？是么……”荣祁枫漫不经心地答道，余光扫过楚千殇，缓缓一笑，“我想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玉凤山庄早就不在了。”荣祁枫的笑容显得有些不怀好意，“至于你那个爹爹，是生是死，也无人知晓。”
早就不在了……
这几个字犹如一道响雷，劈在顾了了耳畔，她不可置信地瞪着荣祁枫，道：“你是什么意思！？”
荣祁枫微笑，道：“不相信，你可以问楚王。”
顾了了转过头，脸上写满了乞求：“师……”
楚王不等她说完，便道：“世子所言不假。”
荣祁枫冷哼一声。
浑身气力仿佛因这一语而被抽去，顾了了几乎连站立都不能，摇摇晃晃，几欲摔倒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顾了了呢喃道，她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
“了了，你要去哪？”楚千殇慌忙起身，问道。
顾了了没有回头，道：“我要去找美人……我要回家……”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要去找顾美人确认。
卷四 窈窕君子 第121章 拔剑相向
顾了了回去时，恰逢所有人都在。
大家惊异的看见门口的紫衣少女，若不是那一声“顾美人”，几乎没有人能够认出少女便是顾了了。
顾美人皱起眉头，走过去，看着顾了了那张本该满是笑容的脸蛋布满忧郁的神情，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顾了了一手撑着门框，似努力站稳不摔倒。
“顾美人，玉凤山庄究竟是怎样了？”顾了了质问道。
果然……顾美人心惊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觉得她不仅仅是外表改变了，全身的气质也变了许多。
再不见往日那个无忧无虑的顾了了。
她的眼中，写满恐惧与愤恨，顾美人禁不住垂下头，道：“被毁去了。”
原本不想让她知道，想要瞒着她，只为不看到今天这一幕。
却不料，该来的终归会来，无论怎么逃避也躲不开。
顾了了捂着胸口，感到嗓子一阵惺甜，继而道：“那——爹爹呢？爹爹还活着，是不是？”
她眼中满是乞求与希冀，美人能活下来， 说不定、说不定顾冥磊也能……
可她只看到顾美人缓缓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许多人都是被——烧死的，已经无法辨别……”
被烧死的……被烧死的……
这几个字在耳边环绕，如同梦靥一般，死死缠住她，让她窒息。
顾了了踉跄退后两步，含着泪笑道：“不可能……美人，你在骗我对不对，不可能……爹爹武功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烧死……那么丑的死法，怎么可能会是爹爹……”
她说的话语无伦次，让人听了一阵心酸。
顾美人上前两步，道：“了了，听我说——”
“我不要听！”顾了了尖叫起来，双手捂住耳朵， 拼命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要听！”
凄厉的哭喊声让她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不再是过去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顾了了睁着红肿的双眼，盯着顾美人，恨恨道：“你骗我，爹爹明明活着，你骗我！”
顾美人漠然，他何尝……不希望如此呢？
只是那一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若不是恰好自己外出，恐怕也难逃一命。
大火熄灭后，顾美人在玉凤山庄门口跪了三日，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为山庄所有人报仇。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故意封锁了消息，也亏得玉凤山庄建立在偏僻之处，这样大的事情一时间难以传播。
他化身红衣罗刹，一路杀伐，只为讨回公道，如今来到衢州城，则是因为有线索指向楚王，却不料在此遇到了顾了了。
他故意隐瞒，只希望这样的仇恨由自己一人背负便好。
了了她，更适合在阳光之下自由自在的生活。
然而他却没有料到，了了在知道真相后会是这般强烈的反应。
又或许，他早该预料到了了性格便是如此，迷迷糊糊，却又爱憎分明……
良久，顾了了骤然转身。
“你要去哪？”顾美人惊道。
顾了了一字一顿道：“我要回家。”
顾美人慌忙道：“不行！”
他这一路杀了不少人，已打草惊蛇，说不定对方在玉凤山庄附近设下埋伏。
顾了了冷然道：“我要回去，谁都不能阻止我。”
顾美人飞身上前，欲拦住顾了了。
顾了了身子一闪，将顾美人用力推开。
顾美人暗暗吃惊，顾了了何时有如此大的力道。
一手扣在腰间剑柄上，顾了了沉沉道：“顾美人，不要逼我动手。”
是谁在逼谁动手？
顾美人苦笑，劝道：“了了，你冷静一点。”
顾了了冷笑道：“冷静， 爹爹死了你还冷静得下来么？也是，顾冥磊不是你亲爹，死了也无所谓对不对？”
顾美人因这一通冷嘲热讽而脸色惨白，道：“在你心中，我就是如此不堪的人？”
顾了了哼了一声：“你不让我回去，便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顾美人深深吸了口气，道：“了了，玉凤山庄已被毁去，你便是回去也无济于事。”
他还想劝说，见顾了了猛地拔出剑，“吞日”二字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白光。
是要真的动手么？
顾美人设想过许多次，了了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却未曾想到她会和自己拔剑相向。
曾经在一起生活过十年的人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在一夜之间，彻底天翻地覆了。
回不去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顾美人深深意识到，也许从顾了了踏出玉凤山庄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挡在他们之间的，不单单是五年的岁月……
“要想阻止我，凭实力说话吧！”长剑挥舞，顾了了冷冷道。
不想要拔剑，但赤手空拳绝不是顾了了对手，无奈之下，顾美人一手执起剑鞘，横在身前。
“你是看不起我么？”顾了了冷笑道。
顾美人摇头：“了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对你刀剑相向。”
他的话语坚定，表情不容质疑，让顾了了不禁有片刻犹豫。
但也只是片刻，她身子微微向前倾斜，摆出挥剑的姿态道：“那你可小心了！”
说罢便毫不迟疑的劈来。
当的一声，长剑重重砍在剑鞘上，顾美人抽了一口冷气，剑鞘竟裂开一条细缝。
顾了了自然也看到了，身子向后一退，冷然道：“你还是用剑吧！”
这样是绝对赢不了自己的。
顾美人依旧摇头，依然决然道：“我不会对你用剑。”
既然如此……顾了了眯起眼，挥剑攻来。
她剑法凌厉而简洁，动作潇洒而迅速，完全不似之前半吊子水准。
如今的她，甚至与顾美人不分上下。
只有剑鞘做防守，顾美人慢慢感到吃力。
要想胜过顾了了，就如她自己所言，需要用剑攻击。
然而他绝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
“了了，哪怕全世界与你为敌，我也会站在你身边。”顾美人一边勉力抵挡，一边气喘吁吁道。
顾了了横眉：“说的好听！你既然不会与我为敌，现在又在做什么？”
顾美人急急道：“你听我解释，了了……”
“我不要听你的解释！”顾了了断然道，“你给我让开！”
她表情神态几近疯狂，攻击也变得乱无章法，叫周围的人看得心惊胆战。
苏叶提剑欲上去帮忙，却被凤曦拦下。
“不要过去，”凤曦道，“他们两的剑法已远远在我们之上，现在过去无异于雪上加霜。”
苏叶顿了顿，的确如此，一个月不见，顾了了进步神速，远在自己之上。
“这样下去对顾公子很不利。”苏叶道。
凤曦默默无语，他余光扫过不远处，身子微微一颤。
“楚师叔……”
苏叶随着凤曦目光看去，见楚千殇不紧不慢走来。
他是略略扫过一眼，便腾身而起，闯入顾了了和顾美人之间，在他们二人来不及反应时，一手制住顾了了挥剑的手，另一手点在她身上几大穴位处。
顾了了杏眼圆睁，似不肯相信一般，死死瞪着面前那人。
楚千殇微微一笑，俯身在她耳边轻语：“了了，你做的很好了，现在先睡一觉吧！”
话音落下，顾了了缓缓闭上眼睛，倒在楚千殇怀中。
“今日多谢楚公子出手相救。”顾美人双手抱拳道。
楚千殇冷冷看了一眼顾美人，道：“我不是为了你，你不必谢我。”
卷四 窈窕君子 第122章 可不可以只微笑
两个月大时，顾了了刚被带回玉凤山庄，顾冥磊为她取名“了了”。
当时顾了了很是不满，这名字也忒简单了，忒没水准了，加起来才四笔！还没她前世的“双双”笔画多。
满月时，顾冥磊让顾了了抓阄，她抓到了一只夜壶。
那只夜壶一直都被顾冥磊珍藏着，说将来给孙子抓阄时用。
一岁时，顾冥磊又从外头带回了顾美人，和顾了了做伴。
从此顾了了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顾美人，将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活活逼成了腹黑正太，顾冥磊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五岁时，顾冥磊为顾了了和顾美人请来夫子，教他们念书识字。
顾了了觉得好生无趣，于是便想尽法子偷懒，拖顾美人下水，事后又向顾小爹撒娇，惹得顾冥磊哭笑不得。
七岁时，顾冥磊问顾了了想学什么，旨在让她精通琴棋书画，却不料顾了了一语惊人，说要学毒蛊之术。
顾冥磊又是好笑又是叹息，最后还是为他们请来最好的毒蛊和医术之师。
……
……
试想，这世上会有谁，十年如一日对自己的疼爱始终如一？
一直到错失的那一刻，顾了了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的生命已然融入这个世界。
前世，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带给她太多的伤痛，以至于这十几年中她从没有一分一秒思念过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