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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殇-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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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他们便看到了“山中客店”的招牌。这些官兵走了一路,又冷又饿又渴。陈捕头对这条路是熟悉的,知道错过了这个地方,前面几十里都没有客栈。再说这里又是云城管辖的地界儿,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于是,他一挥手说:“兄弟们,今中午就在这里打尖了!”

官兵们兴奋起来。有人说:“终于可以进客店歇一歇了,吃点饭,喝点酒,暖和一下。”

陈捕头说:“吃饭可以,酒是不能喝的。马知府有言在先,谁要是在路上喝了酒,回去后……”说到这里,作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那些官兵顿时大为失望。

队伍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驼背老者马上出来迎接,点头哈腰地称官爷。

陈捕头说:“老丈,赶快给我们准备茶饭。”

驼背老人说:“好的好的,请各位官爷进小店歇息,小老儿马上给你们做饭。”

陈捕头带着众官兵进了客店,四辆囚车一字型摆在门口,他们坐在屋里,抬头就可以看到。

姜维举喊道:“陈捕头,你老人家在屋里吃饭歇息,我们却在门外吹凉风,是何道理?”

陈捕头走到门口,隔着囚车的木栏踢了姜维举一脚,骂道:“混蛋,我老吗?”

姜维举说:“我说你老了吗?”

陈捕头道:“不说我老,为何喊我老人家?”

姜维举说:“我看你是头儿,所以尊称你一声老人家,有何不对?”

冯玉洁插话道:“狗官,我看你就是老了,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岁!”

陈捕头气急败坏,隔着栅栏踢冯玉洁。因为栅栏比较密实,所有他踢了七八脚,有六脚踢在木栏上。唯一的一脚从两根栅栏中踢进去了,却又被夹住了脚,冯玉洁趁机抬起双拳,狠狠地在他脚上砸了一下。陈捕头只觉得双脚巨疼,用力将脚从两根栅栏中拔了出来,在地上蹦了几下。他喊道:“好你个死囚,居然敢冒犯本官!”

冯玉洁说:“反正都死囚了,还怕什么?别说你这个小狗官,就算慈禧太后来了,老子也先把她睡了再说!”

陈捕头道:“你好大胆,居然敢对太后大不敬!”

冯玉洁说:“反正要死的人了,天不怕地不怕,你这个狗官更不在话下。有种的话,就把我放出来,咱俩一对一较量一番。”

陈捕头当然不会放虎出笼,便不再理会冯玉洁了。他溜溜达达来到姜维举的囚笼前,小声问道:“哎,你看我有多少岁?”

姜维举仔细端详了一下,见陈捕头眼角上已经有了细细的鱼尾纹,看上去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但他是个聪明人,心想我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给自己找晦气。我奉承你一句,说不定一路上会换来些好处。于是他说:“我看你今年至多三十岁,或者二十七八岁。”

陈捕头乐呵呵地说:“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姜维举说:“实话告诉你吧,在这之前,我可是名震八方的算命先生呢。”

陈捕头挪揄道:“你既然是算命的,就没算到自己有这一天?”

姜维举说:“算是算到了,几年之前,我便算清自己这辈子会有牢狱之灾,你看,果然是。唉,人的命运天注定,命可以算出来,却是改变不了的。有一些江湖骗子,给人算了命,却又跟人要钱说如何如何免祸消灾,那都是骗人的。”

陈捕头说:“你这话倒也实在。那你给我算算命吧,看我什么时候能升官,什么时候能再娶一房漂亮的老婆。”

姜维举说:“你看我现在关在囚笼里,冻得哆哆嗦嗦,哪能算命?不如你将我弄进屋子,我好吃好喝填饱了肚子,便给你细细批一下八字。”

陈捕头说:“这可万万使不得,你们是重犯,我哪敢随便把你们放出来啊?”

姜维举说:“我脚上戴着镣铐,胳膊上锁着链子,就算你把我放出来,还怕我还跑了不成。我们都是些乡村莽汉子,又不是江洋大盗。”

陈捕头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真的会算命?”

姜维举见他刚才先忌讳别人说他年龄大,又问什么时候能再娶上老婆。这个“再”字,就说明陈捕头以前曾有过妻子。于是,他便说:“我开目细观你的面相,就知道你这辈子,不会只娶一个老婆。我还可以看出,你以前有过老婆,只是现在……”

陈捕头惊讶地说:“神了,你怎么知道?”

九十七、劫囚

姜维举说:“人的面相,在一般人看起来,就是俊丑善恶,可在我们这些熟读《易经》的算命先生眼里看起来,就是一部命运谱。你的流年运数,都在脸上写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人在命运的关键时刻,就像踏上了十字路口,走对了,就飞黄腾达,走错了,便前途暗淡,甚至遭遇血光之灾。”

陈捕头一双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姜维举,问道:“你从我脸上看到了什么?”

姜维举又细细端详了陈捕头一会儿,说道:“我算你三年之内,必有一次升迁机会。但是,这次机会却摆在一条三岔路口之后。你若是走对了,则官运亨通;若是走错了,则……”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姜维举的话令陈捕头又是高兴又是害怕,急忙问道:“那你告诉我,到时候我该怎么走?”

姜维举说:“你把我关在囚笼里,却让我怎么替你批点八字,指点乾坤?”

陈捕头说:“马知府说了,你们四位系朝廷重犯,这一路上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许让你们私出囚笼。”

姜维举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看我现在脚铐手镣,就算出了笼子到屋子里坐一会儿,又能怎样?”

陈捕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抵不住对自己未来命运强烈的求知欲望,说道:“谅你也逃不了。”

姜维举说:“我已经认命,从没有起过逃跑的心思。”

陈捕头便从腰里掏出钥匙,去开那囚笼的锁头。正在这时候,只听马蹄声嘚嘚,有人大声喊道:“陈捕头,不得开锁!”

陈捕头吓了一跳,赶忙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骑着马,已经到了眼前。这人正是马知府的公子马元华。

陈捕头表情尴尬地说:“马公子误会了,我哪有开锁?我刚才检查一下,锁头牢不牢靠。”

马元华说:“陈捕头,请借一步说话。”

陈捕头跟着马元华往路边走了一段,两人停了下来。马元华掏出一张令牌,给陈捕头看了一下,说道:“陈捕头,情况有变。”

“怎么?”陈捕头问道。

马元华说:“今天一早,省府派下人来,传达李大人的指示,让我们将这四名罪犯,在云城就地处决。所以,家父派我快马赶来,告知你,即刻押着囚犯返回云城。”

千里迢迢往省府押解重犯,本来就责任重大。这一路上山高水险,盗贼出没,若有个闪失,自己的前途必将断送。本来,陈捕头自从接到这个任务,便战战兢兢。如今,听说可以取消这个差事了,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好,那我们马上回去。”

马元华说:“这一路走来,我已经又饥又渴了。眼下我们不如到酒店里喝上两杯,再吃一些饭,然后便往回赶,岂不是更好?”

陈捕头说:“我还是想早些回去,早些交差,免得夜长梦多。要不,吃饭可以,喝酒就免了吧。”

马元华说:“这里还是我们云城的地界,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今日天气这么冷,就让弟兄们喝上一杯,驱赶一下腹内的寒气,却也没有什么。”

陈捕头平时善饮,自来到酒店后,酒虫子早就吊在嗓子眼了。只因为责任重大,这才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如今不必往省府押解犯人了,心中先轻松下来。再加上马元华的极力撺掇,便放松了警惕,说道:“马公子所言极是。弟兄们每人喝上一大碗,吃得饱饱的,然后折回头原路返回!”

马元华说:“那我就进酒店看看,非让老板将最好的藏酒拿出来不可。”说着,将马拴好,便跑进酒店。

酒店客房里,朱开宇早就将一大坛子兑了蒙汗药的酒准好了。马元华进了客房,抱起那坛子酒便走了进去。

众官兵见了酒,都大声欢呼,纷纷将碗举了起来。马元华怕每个人分别喝酒,那蒙汗药的药性不能同时发作,到时候不好收拾,便说:“兄弟们,咱们大家跑了这么远,辛苦了。现在情况有变,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有人问:“刚刚走出来,怎么就完成了?”

陈捕头说:“接马知府指令,让我们原路将这些囚犯押解回云城,我们不去省府了。”

本来,这些官兵个个都不情愿出这趟苦差,如今见这差事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又一次欢呼起来。

马元华说:“我给大家倒上酒,咱们一起举杯,庆贺一下好不好?”

众人齐声喊好。

就在这时候,只听冯玉洁骂骂咧咧地说:“奶奶的,天这么冷,你们有酒暖身,我们呢?”

陈捕头说:“你一个囚犯喝什么酒?”

冯玉洁说:“囚犯怎么了?囚犯也是人啊。”

姜维举也说:“是啊,我们都是待死之人了,让我们喝一碗酒,又能如何?”

陈捕头还惦记着让姜维举算命呢,就不想开罪他。他瞪了姜维举一眼,说道:“忙什么!等我们兄弟先干了这杯,就赏给你们每人一大碗。”

马元华抱着坛子将所有的大碗倒满,然后领着大家一齐端了起来。陈捕头说了一声:“干杯!”便咕咕咚咚喝了下去。其他的人也举着酒碗,“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马元华趁人不注意,将酒全部倒在了衣袖里。喝罢,还有人说:“真他妈的痛快!”

陈铺头吩咐人又倒了四碗酒,说:“给那帮死囚端过去吧。”

马元华说:“让我来吧。”

马元华端了一碗,径直走到石头面前,乐呵呵地问道:“朱石头,这次回到云城,你便要被处以死刑,现在心情怎样?”

石头瞪了马元华一眼,说道:“心情很不好。”

马元华说:“你喊我一声爷爷,我就跟侩子手通融一下,等砍你的时候,让他们来个痛快的。”

石头啐道:“你把爷爷零刀割了,也不带皱一皱眉头的。你不如喊我一声爷爷,我便饶了你。如果你不喊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马元华假装暴怒,骂道:“你个混蛋!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乡巴佬,却跟我争心爱的女人。如今也是报应,你人都死了,还凭什么跟我争啊?我忘不了你一次次为了女人,打我骂我……你……”越骂越愤怒:“还想喝酒?我让你喝酒!”说着,将一大碗酒当头就朝石头泼去。

石头的头发被那碗酒泼的湿淋淋的,不停地骂着马元华。

接着,马元华又把其余的三碗酒,分别泼在姜维举、冯玉洁和于小满身上,还骂道:“你们这帮死囚,都不是好东西!想喝酒的话,回云城喝断头酒吧!”

姜维举、冯玉洁和于小满对马元华破口大骂。

过了片刻,只听陈捕头说:“这酒……好像不对……”

马元华说:“我也觉得这酒……不对……我去问问客店的老板,这给了我们些什么酒啊!”说着,便向客店里屋跑去。

接着又有人说:“是啊,这酒……不对……”

又过了片刻,只听“咕咚”一声有人倒下。接着,那“咕咚咕咚”的声音便此起彼伏。过了一会儿,外面一片寂静。

马元华跑出来一看,只见那些官兵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姜维举、冯玉洁、于小满和石头都瞪大了眼睛,惊异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马元华从陈捕头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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