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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根结底，这是他完全不熟悉的作战模式，也许，只能打上一仗，才能看出其中的真谛了。
旅程分外的漫长而枯燥，渡过折曲河，陆续又有低地部落加入进来，人数渐渐超过了四万人，各色旗帜在高原上飘动，人马也在一刻不停的前行，速度渐渐在加快，但根本无法让人感觉到什么士气。
赵石觉得，这更像是一场旅行，将湍急的折曲河抛在身后，唐古拉山雄伟的身姿便出现在视线当中。
经过唐古拉山脉东南，其实这个时候，便已经进入了高地人的势力范围。
不过，这里除了能偶尔见到一些废弃的寺庙之外，你依旧很难看到人影。
在赤摩的解释当中，赵石也清楚了，以前的时候，这里有些高地部落在放牧，他们大多都是南边大部的奴部，为南边的吐蕃大部放牧牛羊和牲畜。
不过这些年被低地各部屡次击败，劫掠，这些奴部大多已经消失在了原野之上，尤其是在低地各部惯常的行军路线上，更是不会看到任何高地人的身影。
这么一说，赵石马上明白，得，离高地部族还远着呢，这更像是到了大同以北的云中草原，一个战争缓冲区域，想要到长安，还有一段漫长的旅途等着呢。
果然，等过了唐古拉山脉之后，大军开始转向西北，这个时候，念青唐古拉山脉那长蛇一般的身躯，已经清晰可见了。
又过了几日，大军中终于有了些响动，一些人欢呼了起来。
等到赤摩去打问过之后，回来禀报赵石，大军碰到了一些高地的逃奴，有了他们，这次作战会更加顺利。
赵石苦笑，都快走了一个月了，才碰到稀稀拉拉几头人，你就告诉我作战会顺利，他娘的老子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呢。
其实，高地各部已经离他们不远了，念青唐古拉山的另外一边，便是高地人诸部最集中的所在。
他们其实便生活在念青唐古拉山以及喜马拉雅山之间的盆地当中，来自北方的寒风，被念青唐古拉山阻挡，让这里的气候比北边要温润许多。
在很多年之前，这里的人们便已经脱离了游牧生活，开始耕作，开矿冶铁，编织衣物，制作器具，是吐蕃高原文明最昌盛的地方。
他们受到大唐的影响，穿着多瑰丽华美，官制也多沿袭于大唐，如果这样下去，也许会渐渐代替落后的部族制度，让吐蕃高地各部真正融合在一起。
但可惜，他们离汉人地界太远了，让他们无法跟汉人通畅的往来。
而他们现在受到天竺的影响更多一些，佛徒在那里的地位，已然相当于具有了官职，这样的制度，显然只能让高地人越来越虚弱。
终于，大军来到了念青唐古拉山西北山麓。
李匪这个时候告诉赵石，当初他带领低地人进攻高地，争夺最激烈的地方就在这里，数次高地联军都会在这里跟他们决战。
显然，这就是高地人的家门口了。
但李匪话锋一转，便笑着告诉赵石，现在高地人已经不敢在这里阻挡他们了，到了纳木湖，可以安静的修整几天，而高地人当年王庭所在的逻些城，就在南边不远处。
至于高地人还有没有那个勇气，守卫他们神圣的王庭所在，李匪也说不太清楚……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 第1360章 智商
“这就是纳木湖，高地人称之为神湖，水一样的喝不得，听说，有个光头领着人围着湖走了一圈，然后这里就成了神湖……”
纳木湖，自吐蕃文明崛起，此处便有了很多神秘古怪的传说。
实际上，这里也正是吐蕃文明的摇篮之一，原始部族看见高山，便称上面有山神，看见大湖，便称水中有灵异，没什么稀奇之处。
这里紧邻念青唐古拉山，也正是山上的雪水融化，形成了这个湖泊……
纳木湖是咸水湖，不过水煮了还能食用，湖边有着广阔的原野，气候比较温暖一些，夏季雨水也多，正是放牧的好地方。
而现在，湖边不见任何人影，想来是知晓低地蛮子们又来攻打他们了，所以都向西，向南的逃走了。
时值五月间，这里的湖水竟然还没有解冻，湖边也很寒冷，来到湖边，还能听见湖冰融化产生的巨大的咔咔声。
这里的景色，无疑很美，视野广阔，天际湛蓝无比，念青唐古拉山熊俊的身躯，横躺于不远处，身躯之上一片雪白，峰顶处直入云霄。
山头连着峰顶的云海，看上去就像是有海浪奔腾咆哮而来。
若是时人来到这里，一定能触发灵感，留下不朽的诗篇，但可惜，来到这里的赵石只是一介俗人，再壮阔的景象，也无法让他有太多的感触。
他只是看了看这些天已经看腻歪了的山峦，眼睛便在西边那连绵起伏的丘陵上停驻了下来，心里想着，若是那里有一支伏兵，会对驻扎在这里的大军造成怎样的威胁。
于是，他便叫来了赤摩，命他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赤摩领命而去，但李匪却笑着跟他说，这里不会有什么埋伏，他已经来过几次了，最后一次，平静的好像这湖面一样，根本没有遇到过敌人的影子……
而从这里再往南走，一路上有很多的佛寺，这些佛寺也正是他们洗掠的主要目标。
其实，高地人的神圣之地，也就是他们以前的王庭所在，逻些城，现在已经是一堆废墟了，但却没有人能够占据那里，就算离那里近一些，也会遭到各部的拼命阻截。
赵石这时真的有点不摸底了，没有战略目的，单纯只为掠夺的战争到也不是没有见过，但这样遥远的一次行程，若没有明确的战略目标，在他看来，有点得不偿失。
他现在越发难以想象，当年吐蕃强大的时候，是怎么和大唐抢夺西域古道的了。
从聚集兵员，到出兵，再到接战，吐蕃高地的兵马，几乎要走上几个月，他们的行政命令如何传达，他们的军令，怎会被各部遵行不悖……如此种种，最终，赵石也只能感慨，这真的是个奇迹。
那位一手缔造吐蕃王朝的松赞干布，无疑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因为他让这一切实现在了吐蕃高原之上，并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扩张过程，这样一个人物，不管用怎样挑剔的目光来看，都是一位惊采绝艳的英雄豪杰。
纳木湖作为高地人的神湖，是不准人在湖边喧哗的，更不准任何凡人，到湖中沐浴，这无疑是高地人最神圣的地方之一。
而今日，湖边却已经被粗蛮的低地人所占据，他们大声的笑着，骂着，开始准备食物，并将一些内脏之类的东西，扔到湖里面去。
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有谁下到湖中的冰面上去，这不但因为湖冰正在融化，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其实他们也对这座神秘之湖保持着天然的敬畏，并不会对此过于的冒犯。
不过，即将产生的收获，让他们都很高兴，这些年低地愈发富足，其中他们大部分的财货，其实都来源于对高地的战争……
高地人和低地人的仇恨，不但来源于宗教的不同，而且，地域产生的隔阂在吐蕃衰落的过程中，也渐渐越发凸显了出来。
到了现在，几乎可以将他们视作为两个种族了，就像中原汉人和胡人的区别一般无二……（文*冇*人－冇…书－屋－Ｗ－Γ－Ｓ－Ｈ－Ｕ）
赵石的谨慎收到了回报，赤摩在天色擦黑的时候，一脸震惊的跑了回来，“大王，旅帅，山丘里埋伏着一些高地人，不知道有多少人马，看旗帜的样子，牦牛部和象雄部联合起来了……”
象雄诸部和牦牛部是吐蕃两个最为强大的部族，他们在争夺吐蕃王位中结下了深仇，这种仇恨，是在几百年间的王位更迭中产生的，几乎无法再行消除。
五牦牛部曾经是吐蕃王位最有力的支撑，甚至可以说，当年吐蕃王族便是从牦牛部中产生的。
而象雄部族，也曾创立过王朝，不过后来却被牦牛部所征服，成为吐蕃各部另外一棵有力的支柱。
而当吐蕃衰落下来，位于高地西边的象雄诸部在王位更迭中，杀死过两位吐蕃王者，而这些王族，全都出身牦牛部。
而牦牛部也曾联合大天王部等强大的吐蕃部族，进攻过象雄诸部，不过效果甚微，吐蕃广阔的疆域，以及象雄部落的位置，给了他们很好的战略空间，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他们能够使用的手段很多，让牦牛等部无可奈何。
而之前，所谓的高地联军，从来没有象雄部落的旗帜，低地人诸次南下，也从没去到过象雄部落的地盘。
但这一次，显然高地这里发生了些什么，让两个世仇联合了起来。
赵石看向李匪的目光充满了责怪，行军打仗，这样的疏忽，往往都是致命的，他因为不熟悉吐蕃的征战，才一切皆以李匪为主。
而李匪的轻敌，让他有些不满，这可能会让他们陷入险境。
李匪呲了呲牙，呼吸粗重了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尤其觉着在兄弟面前丢了脸面。
“传令……”
赵石伸手拽住了有点要暴走的李匪，冷静的道：“天快黑了，等绕过去，敌人不是跑了，便是趁黑突袭我们，到时乱起来，对咱们不利。”
相比出身正规军的赵石，李匪这个马匪头子在战阵上的本事，真的不够瞧。
不过李匪就这点好，从不侨情，立马压了压心头的怒火，低声问道：“贤弟，你见过的大场面多，你说怎么办吧，哥哥都听你的……”
赵石终于找到了点感觉，尤其是能见到敌人的影子，这让他很高兴。
“既然四哥这么说，小弟可就不客气了，埋伏在左近，当然是想趁夜伏击了，四哥，咱们当年第一次见的时候，可不就是用这招杀的西贼抱头鼠窜？”
“这样的夜袭，其实没什么可怕，只要有了防备，怎么着也要让其吃点苦头，这样……天黑的时候，把帐篷都让出来，放开个口子，让他们进来，也不用怎么布置，咱们分成三部……”
“四哥你带一部，人最多，不用走远，在南边等着，准备些火把，等他们进的差不多了，排着队上前，把他们往湖里推。”
“大哥再派个信得过的人，去东边，这边一动，阻住他们前进的方向。”
“小弟带人去抄他们后路，人不用多，只一千人就成，到时候他们猝不及防之下，都得被咱们赶到湖里去喂鱼。”
不得不说，战术实在有些粗糙，再英明的将领，其实在战事当中，也很少能完成这样的壮举。
但吐蕃这里，赵石觉着还是有点把握的，这些敌人埋伏在丘陵之间，这本身其实就是个愚蠢的决定，只要经过些战阵的将领，怎么会对大军左近如此显眼的地方视而不见？
嘿，这位四哥还真就当了次睁眼瞎……
这么一来，也许吐蕃现在打仗就是这么个德性，能用突袭来打败对手的人可能就能被称之为名将了。
那他这里设计个粗糙些的陷阱，可能还真会收取奇效也说不定呢。
最后，赵石才有点不确定的问赤摩，“他们就没发觉你们过去？”
赤摩晃着脑袋，“放心吧旅帅，咱虽然老了，但一身本事可没扔。”
赵石看了看李匪，又道：“四哥，这里打仗不派斥候吗？”
李匪果断的道：“派什么斥候，哪里遇见哪里算，踩盘子的事情，早就做好了……”
实际上，吐蕃这里的征战杀伐，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因为视野开阔，行军又不如草原骑兵们那么快捷，所以多数都是光明正大的摆开阵势，然后一哄而上，决一胜负。
谨慎的将领会派出些人看一看敌军的数量，在做进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