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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无疆-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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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大宣皇帝即位后的祭祖实是打着旗号的历练,路程不但不近,反而离北夷更远。怪不得自换了行装后他一直脸色不善,恐怕是极不甘心自己一手布局被杀得个措手不及吧。

那么那群刺客的幕后主使也就呼之欲出了!

真正是好胆色!好谋划!若跋羽煌现在在跟前,她都想和他痛快喝上一杯!当然,最好是在他的杯子里再加点砒霜之类的。

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跋羽煌的确是用得淋漓尽至。刺客是用来敲山震虎的,东南北三路被围,独留西面大唱空城计,然后在晨晓时佯劝她走东面……因为算准了会有官兵将她逼回西面!

接下来更简单,摔马、炸堤……若她死在这场变故中,世人也只会把矛头瞄准高阳王。他不过是侥幸大难不死,逃回北夷,发现一群忠心耿耿的手下竟冒他之名发动叛乱,痛心疾首之余无奈骑虎难下,盛意难却只好继位。那时大宣为帝位尚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管他一个先侍臣!

这着棋不可不谓毒辣!跋羽煌恐怕早已看穿大宣平静表下汹涌不止的暗涛。若一切真按如此棋路而走,那大宣败亡不过顷刻!此消彼长,等跋羽煌整合上下,肃清异己后,大宣正是内斗得如火朝天欲罢不能之际,那时候他进可攻退可守,大宣怕成了他手上搓圆搓扁的面团!

而现今的局面,却是彼此势均力敌。

他与她同时身在险境,眼下就看对方如何出招,己方又如何拆招了。

“可有跋羽煌踪迹?”以斐旭的狡诈而论,必定留有后着。

“我已派人沿途搜寻,不日必有消息。”他说得肯定,显然是对派出去的人极有信心。

明泉想起大宣除了帝轻骑外,惟雍州西南军能与三位郡王的军队媲美,因此放下心来,“断不能让他离开大宣!”不然两国的硝烟怕是要重燃了。

门被轻叩两下,斐旭低头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两碗热腾腾的东西。

看着那头黑亮长发和似醒未醒的眼眸,明泉心弦莫名波动了下。

慕流星接手过来,抱怨道:“不是让你歇着去了么?”

斐旭抬头,一脸严肃道:“这可是金主,今年加不加俸禄全在此一举了。”

扑哧,明泉捂住嘴巴笑吟吟地看着他。

慕流星无奈地卷起袖子抹上他的左脸,“别动,黑的。”狠擦两下,灰没掉多少,脸却被磨出红晕来。

斐旭抓住他的手,古怪地瞪着他,“流星,我往日待你不薄啊。”

“是不薄,不就是随手把我一个人扔在别人家十几年,不理不睬嘛……”慕流星看着天花板叹气。

“突然很困,”斐旭捏着眉头,且叹且退。

“哥……”慕流星犹不死心。

明泉轻咳一声,“这粥是给朕的吧?”

慕流星猛然醒悟,这床上躺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主子,“皇上请用。”他小心翼翼地将粥捧过去。而且是个很爱记仇的主子。他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他背着门,因此没看到斐旭关上门时向明泉递出的感激眼神。

听到关门声,慕流星一动,明泉接着道:“此为何处?”

“客栈。”他随口答完,当即想到她问得是这里安不安全,“飞来客栈,是哥的师父开的。”

废物?明泉勺了口有点灰色的粥进嘴巴。

果然很难吃。

她慢吞吞地继续,尽量把思绪集中在别的地方。

废物虽属高阳王府,不过既然斐旭会把她带来这里,说明这里是安全的。反正废门相处方式向来奇怪,不能以常理度之。

咽下最后一口粥,她微吸了口气,淡然问:“可有,孙化吉他们的消息。”

慕流星白嫩的脸皱成一团,“还没消息。”

没消息比坏消息来得强。她将提上来的心又放回一半。适才慕流星开口的刹那,她竟觉得有一年那么漫长。

“你回来,纪陬可有为难你?”

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愿意做他的靠山吗?慕流星的腰杆立刻挺得笔直,“哼,我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虽然他是沐可安娜的父亲,但这笔帐还是要算的。

双方沉默半晌--

明泉手指敲了敲碗口,“那个……药快凉了吧?”

“……嘿嘿。”

两妃

好不容易伺候明泉用完药躺下,慕流星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转头,却见斐旭晃着腿儿懒懒地坐在护栏上。

“哥?”慕流星疑惑地看着他。

“帮我查两个人。”斐旭跳下护栏,递给他一张纸,然后头也不回地进房,落栓。

慕流星看了眼纸,喃喃道:“高文辙,楚方?”

斐旭这一睡,便是雷打不动的两天两夜。期间,明泉已好了七八成,常自个儿下床到客栈大堂坐上一小会儿,慕流星初时还紧张兮兮地随侍在侧,偏偏身边一大堆火烧眉毛的事,每每屁股还没做热,就要心急火燎地跑进跑出一趟,久了,不用明泉给眼色,自己也知道哪边凉快哪边凉快去。

客栈坐落在闹市,对街是一排商铺,胭脂、陶器、古玩……应有尽有。街上自巳时起便渐渐热闹起来,往往卖包子或卖花的一吆喝,整条街就像点燃的爆竹,开始噼里啪啦活跃起来。等落日时分小贩们陆陆续续收拾东西披着彩霞回家,街道又渐渐沉淀下来,惟独那复杂的香气盘桓不去,久久不散。

明泉坐了两天,便喜欢上这样的感觉,好似自己也是他们的一份子。有时起的早了,就会盯着来路,猜测那卖包子的小贩路过卖花摊的时候会不会忍不住向那卖花的小姑娘瞧上一眼,那卖花的小姑娘又会不会故意装作没看到,却偷偷地拿出镜子照。这样隔着纸的暧昧,疏离而甜蜜,常常看的明泉不自主地弯了嘴角。

“你的茶。”客栈掌柜也是个妙人,三十来岁的年纪,长得很是容易忘。一顶算盘大小的毡帽歪斜在一边,两撇山羊胡子微微上翘,眼角一颗豆大的黑痣一天挪几寸地儿。

明泉斜瞟他一眼,啜了口茶,淡悠悠道:“掌柜今天又把痣贴歪了。”

掌柜面色僵了下,“唔,最近天热,一个地方捂热了得换个地方凉快。”

杯子里的茶飞溅出两滴在桌上,明泉轻咳一声,“流星呢?”虽然是高阳王的地盘,但斐旭既然能带她来,就不怕被他师父发现,因此她也没有刻意隐瞒身份。

“在天上飞呢。”

明泉刚端起茶杯的手又定住了,“那么……”这个词顿了很久,“请用箭射下来,告诉他,我找他。”

掌柜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嘿嘿,丫头,我突然发现你很对我胃口哦?”

她皱着眉头,“哪里?”

“比如你喝茶时的动作。”

茶泼在地上,杯子滚到角落去了。

“比如你皱眉的表情。”

眉峰无踪。

“比如……”掌柜还待说,却发现听众正冷凝着脸,看着街上。

一顶华轿稳稳穿过闹市,人群分流退至两侧,从喧哗到沉寂不过刹那。

明泉盯着走在轿旁、不时贴耳与轿中人交谈的年轻男子,面沉如水。

楚方一边附耳聆听轿中人细细柔柔的嘱咐,一边打量周围。

奉阳势力割据分明,高阳王妃与高阳王最宠爱的任侧妃各掌半边天,高阳王妃有其父兄撑腰,在军中很有威望,掌握高阳王手下半数兵权。而任侧妃,即轿中人,则与文官交好,高阳王府里的客卿几乎有四分之三拜于她的旗下。

楚方便是这四分之三中的一人。

这两天因为接应灾民之事,两位王妃之间更是明目张胆地剑拔弩张。

两日前任侧妃采纳他的建议,开放王府私库接济灾民。不到半日,高阳王妃便硬以逾制为由,强行将私库收回,再以己之名开设粥铺,聚拢民心。

王府私库于灾民到底杯水车薪,吃的穿的用的医的,仅仅两日,掌王府帐目的管家便跳出来与王妃哭诉难以维系,恐怕再两天,王妃这个菩萨形象就维持不下去了。

其实,早在奉堤决堤消息传来时,他便八百里快急送于京城,算算时日,高阳王下令开库赈灾的手书也该这两天到了。

于是今日他特地与任侧妃一道见了布政使,商量具体赈灾措施,顺便让他将赈灾的时日延迟两天。

想到这里,楚方不禁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按原计划,私库是在命令没下达之前做个缓冲,也好树立起任侧妃爱民如子的形象,然后库房一开,自然皆大欢喜。如今这活既然被高阳王妃揽了去,他也只好先将灾民饿上一饿,来冷却冷却高阳王妃的菩萨相了。

他心中正暗自得意,却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好似刺探般。他蓦然抬头,一间陈旧的客栈二楼,一个三十来岁的毡帽男子正摸着胡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嘿嘿笑。

原本的好心情立刻被破了去,他想了想,转头向任侧妃交代了下,掉转头,朝客栈走了进去。

掌柜

楚方步子迈得虽慢,脑中却在一瞬想到许多。

他到奉阳的时间不长,虽先有高阳王另眼相看,后有任侧妃青睐有嘉,但他知道这不过是因为自己还算好用的脑袋和身后背负着的那些看不见的人脉和财富的关系。江山代有人才出,历史上一战成名荣耀加身的不少,可更多的出师未捷埋身青山无人知,可能就在当下便有个人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带着满腹横溢才华含恨九泉。而他,比那个人多的就是……家世。

他自嘲地冷笑一声。初到高阳王府的那几日他算知道何谓口蜜腹剑、小人难防。若非斐旭送他至奉阳时曾告戒他,高家各地人脉资产一个月之内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他恐怕早已埋在哪个乱葬岗里成为野狗的饥下食了。

总算在一个月后,他慢慢取得了任侧妃的宠信,虽然目前还没实权,但只要高阳王心里还惦记着高家的钱,他就一定会有出头的日子。不过在这之前,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自他与任侧妃走近后,高阳王妃动作频频,已将他当作一个不大不小的眼中钉了。

“客倌要点什么?”一声慵懒的招呼将他思绪拉回。那个站在二楼居高临下望他的掌柜如今正懒洋洋地一手搭着算盘,一手托着脑袋,斜着眼看他。

“一杯茶,几样干果。”他走到刚才掌柜站的地方,桌上还有淡淡的茶渍。手指在桌面轻轻摩挲了下,刚要坐下,眼角瞟到滚到角落的茶杯,俯身捡起,凑到鼻下闻了闻,“客栈有女客?”

掌柜捧着碟干果放到他面前,不阴不阳道:“托福托福,我开的是客栈,不是和尚庙。”

楚方不以为意,将微热的杯子静静放回桌上,“还没走?”

“客倌长着眼的吧?不会自己看嘛。”他哼了声,扭头就走。

好大脾气的掌柜。楚方暗自苦笑了声,其实他在决定走上来的那刻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对方不是高阳王妃的人,见了掌柜后,他又有种感觉,他不是刚才盯着他看的人。

掌柜太犀利,像把出鞘随时准备沾血的匕首,而那目光,他恍惚了下,非探究非窥视,好象……只似乎单纯的注目,冷静而沉默。

犹如……陌生的故人。

他被自己奇怪的形容词怔了下,随即摇头。高阳王帐下的楚方又怎会有故人。

茶被随意地扔到桌上。虽然用扔这个词有点怪,但茶壶和茶杯上桌时的确跳了一下。

“掌柜去哪里?”他看着他下楼的背影淡淡问。

“解手,”掌柜气呼呼地转过头,“难道还要邀请官倌送行么?”

“这倒不必,”楚方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反正同路。”说完,平静地走向他,似乎完全没看到掌柜好象刚被左勾拳的表情。

客栈的茅房建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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