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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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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传说忙道:“多谢了。”

天司命又向他的家将们嘱咐了几句,便返回内城了。

有天司命的家将同在,战传说、昆吾也不便交谈。昆吾无论如何也不忍离开殒惊天,两人略作商议,决定由昆吾暂留此地,而战传说先折返天司禄府。小夭晕迷之后,也不知情形如何了。

天司命返回内城后,并未回自己的司命府,而是直赴紫晶宫。

紫晶宫摇光阁。

冥皇未着盛服华饰,因此显得比平日少了一份威仪,多了一份亲和。当天司命觐见时,他正在独自品茗,旁边有一宫女侍候。天司命进入摇光阁后,冥皇便让宫女退下了。

待天司命行礼之后,冥皇道:“与坐忘城有关的善后事宜处理得如何?”

天司命恭声道:“圣皇既有闲情雅意,定是也已得到司杀府的好消息了。臣借司杀府传出的好事,已将善后事宜大至安排妥当。”

冥皇笑了笑道:“你是指司杀府查出殒惊天被杀与千岛盟有关一事?”

“正是。”

冥皇不动声色地道:“千岛盟乃我大冥夙敌,这次竟直入禅都,野心昭然,还有何喜可言?”

“千岛盟之祸已非一日,而且有如顽疾,一日不根除,便痛痒一日,今日之事,只能算是旧疾复发,算不得新病,自然不必为之太过伤神。而有千岛盟这一对头,至少可以让坐忘城暂时不起叛逆之心,这样,冥皇就有时间对坐忘城施以釜底抽薪之计了。”

冥皇饶有兴致地道:“本皇倒想听听这‘釜底抽薪’之计如何个抽法!”

天司命胸有成竹地道:“坐忘城有四大尉将,还有乘风宫两位统领,以及乘风宫总管。如今殒惊天已死,四尉将中有一人已在与卜城一战中战亡,两位乘风宫侍卫统领有一人则身在禅都,坐忘城内身份较高的只剩下三尉将、一总管、一统领,为了来禅都迎殒惊天回坐忘城,近日必然还有一人会奔赴禅都。这时,圣皇只要在剩下的四人立一人为坐忘城城主,因届时坐忘城内重要人物已只剩三四人,这时将很难有人反对。木已成舟后,新任城主即蒙皇恩,又爱惜自己新得的城主之位,决不可能敢对圣皇起叛逆之心,因为失去了圣皇的支持,他无法成为城主!这时,如果圣皇还有什么不放心,就可以一心一意对付疏落在外的几个来自坐忘城的散兵游勇,他们即使再有本领,失去了坐忘城的支持,有如孤雁,何足道哉?”

冥皇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好计!既可保坐忘城平稳,乐土平安,又可除去本皇心腹之患,能出此奇计者,除了本皇的天司命,又有何人?”

他笑容一止,目光直视天司命,双目炯然:“依你看,坐忘城新任城主,应选择什么人?”

“禀奏圣皇,臣早已想好,坐忘城乘风宫贝总管乃上上人选。”天司命道。

冥皇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沉吟片刻,缓缓地道:“好,就依你之意,封此人为坐忘城新任城主!”

“臣还有一个请求。”天司命又道。

冥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指轻叩案几,道:“你说吧。”

“臣以为无论殒惊天生前忠奸如何,毕竟已为鬼魂,圣皇皇恩浩荡,广被万民传颂,何不传令不再追究殒惊天叛逆之罪,并对殒惊天家人予以宽恤厚待?”

冥皇目光倏然冷如锋刃!他冷冷一笑,道:“不追究殒惊天叛逆之罪?那岂非等于告诉乐土万民兵围坐忘城、擒杀殒惊天乃本皇的失察?哼,为顾全大局,本皇让他能够安葬故土已够宽宏大度了。”

“可是……”

冥皇一下子截住了天司命的话:“你不必多说了,本皇心意已决。据说殒惊天仅有一女,城主之位又落入他人手中,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二百司杀骠骑的死,必须有一人承担其责!”

天司命不再多说什么,冥皇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殒惊天已死,就由他承担二百司杀骠骑被杀的责任,死人是不会抗辩的。

没有人比天司命更明白“王道”意味着什么了,整个大冥王朝的纲纪律令都出自他之手,而所有的纲纪律令无非都是为维护王者之道,掩饰“王道”后或多或少的血腥痕迹。

小夭自晕迷后,高烧不退,神志迷糊,直到战传说返回天司禄府,仍是如此。天司禄府早已找来了郎中,小夭的“孕妇”身份自然再也掩饰不住了,好在天司禄府请来的郎中十分识趣,知道宦门深似海的道理,不多问一句与他分内无关的事。

爻意见了战传说,便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战传说知其心意,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有外人在场,他们也不便多说什么。

战传说心知小夭只是郁气内积而昏迷,无甚大碍,当下握住了小夭右手,掌心对抵,将自己的浩然真气源源导入小夭体内。

过了一阵子,小夭渐渐地平复下来,呼吸也不再如先前那么急促,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终于醒转过来。

小夭徐徐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战传说、爻意关切焦虑的眼神,无助的心在感受到关护后,反而备感心酸,不由眼圈一红,紧抓着战传说的手,低声道:“我爹怎样了?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战传说几乎难以与她那企盼的眼神对视,更不忍心将残酷的现实告诉她。

小夭从他的神色中读懂了一切,她缓缓地闭上双眼,泪水滚滚而出,她的双手用力地抓着战传说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肤,鲜血淋漓。

她的身躯如秋风中无助的秋叶般,剧烈战栗着,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哭出声来,死死地咬着下唇,直至咬破了下唇!

战传说的心一阵阵抽搐,唯有柔声相劝:“你就哭出声吧,也许会好受些……别怕,还有我,还有昆统领、爻意,我们会照顾你,为你爹报仇的……”

他实在不是一个善于安慰人的人,会说的,也只有反反复复的这么几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紧握着战传说的手终于松了些,她睁开双眼,望着战传说,缓缓地道:“告诉我,是什么人杀害我爹的?”

她似乎已恢复了平静,但这种平静却让人感到阵阵心悸。

战传说犹豫了片刻,方道:“也许——是千岛盟的人……”

爻意有些意外地看了战传说一眼。

“千岛盟?”小夭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忽然松开战传说的手,慢慢地下了床,整了整凌乱的衣衫,道:“我有些饿了,战大哥,你让天司禄府的人送些吃食来吧。”

爻意、战传说暗吃一惊,相互交换个眼神,皆有担忧之色。

小夭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很正常,不会饥饿的人才不正常。我要为爹报仇,就必须好好地活下去,是也不是?”

她望着战传说,等着战传说的回答。

战传说忙道:“的确如此。”心头却更为担忧了。

坐忘城。

飞速奇快的灵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殒惊天的死讯带到了坐忘城,当这一不幸的消息如风般在坐忘城传开时,正是午后。

午后阳光最亮的时候。

南尉将伯颂正在校场内领着南尉府的人在操练。这些日子来,一向待属下十分宽厚的伯颂变得暴躁易怒了,对稍有不如意的地方,立即大发雷霆之火。

谁都明白南尉将为何如此烦躁易怒。

校场中,只闻伯颂沙哑的喝令声,兵甲铿锵声,以及沉闷的脚步声。

阳光明亮地照着校场以及校场中的将士,兵甲泛射出让人目眩的光芒。

伯颂目光阴沉,难见笑容。他的右臂衣袖空荡荡地在风中飘舞着,更添一份悲凉。他身下的战马在不安地趵着蹄子。

“报——”

一声高呼倏然打破了校场的沉闷,急如骤雨般的马蹄声中,一骑自校场入口如飞而至,向伯颂这边疾驰。

每个人心头都为之一惊,隐生不安之感。

向南尉将禀报的只会是坐忘城内部传讯者,否则就应直接向乘风宫禀报。而内部传讯却策马如飞,足见来者之紧急。

伯颂的脸色更为阴沉,他下意识地向天上的日头望了望,只觉阳光如剑,刺得人眼花。

马未停稳,传讯者已飞滚下马,半跪地上,颤声禀报:“报南尉将,城主今日辰时在禅都被杀身亡!”

“轰!”伯颂只觉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闷雷!他茫然地看了看一脸尘土、半跪地上的传讯者,又看了看四周数以千计的战士,校场鸦雀无声,兵甲泛着森寒而炫目的光芒。

“你……说什么?”伯颂望着传讯之人嘶哑着声音道。说话时,他只觉得自己双耳在“嗡嗡……”直响,连自己的话都听不真切。

“城主在禅都已被杀身亡!”传讯者再次重复了一遍。

伯颂忽然如怒狮般暴吼一声:“胡说!”

话未说完,忽觉喉头一甜,一口热血狂喷而出。

他的身躯在马身上晃了晃,只觉眼前一黑,轰然倒下。

“爹……”陪同父亲前来校场的伯贡子惊呼一声,策马疾冲过来。

一只灰鹰在高空中一遍又一遍地盘旋着……

黄昏,坐忘城南尉府的一间屋内。

伯颂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长子伯简子、次子伯贡子伺立榻前。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伯简子出门一望,却见来者是贝总管及城内的一颇有名望的郎中,赶忙相迎。

贝总管入屋后,伯颂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贝总管劝住了。

贝总管叹了一口气,道:“伯尉将是坐忘城之中流砥柱,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城主遭了不测,还要靠伯尉将主持坐忘城大局啊!”

伯颂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有些费力地道:“我老了,竟经不得一点风浪,怎称得起中流砥柱?我无大碍,只是如今正值坐忘城交困之际,我却再为坐忘城添乱了,唉……城主太糊涂了,禅都已成龙潭虎穴,他却偏偏要主动投身其中……”

“城主也是为坐忘城、为乐土着想。”贝总管道。

伯颂其实何尝不知这一点?但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道:“这消息会不会是假的?”

贝总管苦笑一声,道:“我也希望如此……不过,就算冥皇会欺瞒某一个人,但却决不会针对整个坐忘城,否则一旦真相暴露,岂非大损冥皇威望?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所得却有限,谁也不会这么做的。”

伯颂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咳着咳着,他只觉一股热血涌了上来,喉头一甜,强自咽下,以免为贝总管察觉。

贝总管担忧地望着伯颂,道:“坐忘城大小事宜还要倚重你,就算是为了坐忘城,你也应该保重身体,我将占老先生请来,想让他为你拣几帖药。”

伯颂向那郎中颔首示意,道:“有劳了。”

那占姓郎中道:“南尉将的病并无大碍,难治的是心病啊……”

伯颂无力地摆了摆,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贝总管这时道:“城主遭遇不测,这些日子城中恐怕会人心浮动,南尉府不能无人主事,你看是否由两位贤侄中选一人暂时主事,待你身子恢复后再由你主事?”

伯颂道:“知子莫若父,他们都是不成器的东西,难当重任……”说到这儿,他喘息了一阵,方接着往下道,“其实我受伤之后,就有退身让贤之意了,但却一直未能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城主与贝总管。”

贝总管正色道:“所谓举贤不避亲,其实二位贤侄都是人中英杰,足当重任!若伯尉将真有放心不下的,不若这样吧,先让简子贤侄料理南尉府事务,如一切顺利,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如人意,再作计议也不迟,如何?”

伯颂感到贝总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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