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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虹-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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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龙城时,白抑非始终是在我左右的,在龙城我还真遇见了不少人。

先是辛子布,辛家与沈家一向有往来,他是辛家长孙,代表辛家来贺。我有三年没见他了。十八岁的他果然与以前不一样了,十分地儒雅。他是听说我已先到了,特来沈家后院寻我的,我十三岁时外婆去世了,后来便未回过南方。这回见到他,想起待我亲厚的大舅二舅,我自是有许多事情要问他。他下午来找我,两人一直聊到晚饭,在沈家与大家共同进餐时,他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习惯,细细地将韭菜和大葱从我碗中挑出,又往我碗里夹了鸡腿。沈家大伯道:“你们表兄妹感情倒好。”我想起八岁时的那一架,不由失笑。

晚上,白抑非送我回房,走到后院假山处却忽然停了下来,我差点便撞了上去。那夜,月已近全圆,格外地明亮。我看他的脸色甚平静,眸色却有些幽暗,他幽幽地问:“小雾,你与你表兄一向很好么?”我说:“还可以吧,小时候自然是争吵的,这回见面他对我特别好。”他凝视了我一会儿,忽然微笑起来,俯身在我额头落下一个轻吻,道:“不早了,回房吧。”那么一点湿暖让我浑身轻颤,走路都有些不稳当。回房了一会儿才想到,原来看他的情绪,是要看眼睛的。

第二日,我又在城里遇到了美人爹,我那个开心,自然是蹦上去的。美人爹邀我们吃饭,抑非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着,十分体贴。美人爹瞧着他,却故意说我是他的故交,我小时候他便喜欢我,偏生吞了“之女”两字。抑非的面色有些小小的改变,但他并未说什么,依旧跟在我身后。美人爹玩够了,管自走了,他才说:“这位公子真是恍若天人,小雾倒不喜欢么?”我说:“喜欢啊,我从小便喜欢他,他是我义父。”抑非吃了一惊,却又哭笑不得。

九月的时候,南风堡送嫁妆迎亲的队伍便到达了。于是我们结识了少庄主南聪和二小姐南雅。南雅是个娇艳的姑娘,说话带着软软的南方腔。她说一见我便觉得投缘,想与我结交。她看上去不娇气也挺爽利,我也有些喜欢她。于是九月,一向与沈怡桑和白抑非一起逛集游玩的我便也捎上了她。她总夸我选的东西精致漂亮,她就选不到,我便分她一些。

有一次抑非选了两支玉钗给我,她在我房中看到了,觉得特别合乎心意,让她哥再去那家店看看,却说是单支的,再没这样式。她十分遗憾,每次看到我戴都盯上一会儿,我被盯得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分了一支给她。那晚抑非看到她发上的钗有些惊讶,我有些抱歉地说:“我看她这般喜欢,有些不忍心,便分给她一枝了。”他笑着抚了我的发道:“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送了便送了。”

怡眉知道了却告诫我:“生在南风堡这样大家族里的女孩子决没有你那么单纯,雾儿你要仔细些。”后来我知道她是对的,但当时却觉得她似乎是不喜欢她这个小姑子了,而我又实在不知道我需要防些什么。

十月,我答应怡眉和怡桑一起送她出嫁至岭南南风堡。从东北到西南,怡眉嫁得可真够远的,也难怪沈大妈哭得凄惨。我想我若以后嫁去了白马庄,不知道娘会怎样。偷眼瞧瞧白抑非,却看到他也正微笑地看我。

只是送嫁到南风堡,一切便都变了。

逐虹 第十四章 送嫁

长途漫漫,但好在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一路倒也热闹。

白抑非一直不离我左右,沈二叔有一回打趣说:“是不是等眉儿嫁了,接下来的便该是雾儿了?”白抑非笑而不语。

然而送嫁途中竟是遇到了抢亲。

那时我们已到了关南,沈二叔和沈怡桑带着嫁妆先走了一步。关南是个热闹的小城,城中多赌坊,南聪和白抑非便说要去瞧瞧,子布也跟去了。怡眉、南雅和我及一众南风堡的家丁留在了客栈,他们大约玩得畅意了,戌时未回,我们便先睡了。睡至一半,我于迷蒙中忽觉房中有异味,下意识地取了茶水浸湿了衣服捂了口鼻滚下床。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了呼喝声及有人撬门的声音,有家丁惊醒,已有了打斗声。我披衣取了疾影冲出房去,隔壁怡眉的房门已被打开,一身红衣的怡眉正执了绣绒刀与一蒙面人对峙,身形有些摇晃,看来也是吸了点迷烟。我不及多想,疾影朝着黑衣人迅疾地刺去,他舍了怡眉挺了剑向我迎来。一叶知秋,叶落归根,我不敢大意,直接就用上了崐爹为我创的疾影杀招,疾影如拂尘扫过那人的胸腹,细细的血珠四处飞溅,他睁大了眼缓缓倒地。

我正要去扶怡眉,她冲我摇头道:“我还好,你去看看南雅。”  我这才想起隔壁房中的南雅,去房中一看,她已被迷昏在床上。我情急之下,取了桌上的茶水兜头向她泼去。须臾,她醒来,我问她道:“你现在能动吗?有人偷袭。”她点了点头,抽出了自己的剑随我奔了出去。

怡眉已被三四个黑衣蒙面人围在了客栈院内,院内还有十几个蒙面人,南风堡的家丁却没有几人,想来有的已被迷倒了。南雅仅能自保,不能援助怡眉,我急了,将她拖到怡眉身边,三人背靠背应付着那十来人的攻击。那些人的招式越来越狠,而且暗器频出,我们三人中总有一人是在对付暗器。

我冲怡眉道:“这是抢亲?这狠劲倒象是老婆被别人抢了呢!你有情郎在外面?”

怡眉啐了我一口:“你还有闲心嗑牙。他们哪是抢亲?是要报夺妻之恨似的。八成是南聪有什么相好的。”

南雅急道:“大嫂,我哥在外面没有女人的。”

我从未试过将疾影全部散开,此时却是说不得了。我低声对怡眉道:“我攻远的,你们对付近的。”言罢提气在胸,跃起的同时凝力在腕将疾影抖开,向黑衣人扫去。疾影如一张散开的网,又如一团轻盈的雾,将五六个黑衣人罩在其中。天蚕丝如钢刷刷过那些人,顿时有人血肉模糊,有惨叫声响起。黑衣人的攻势顿了一顿。

忽然我听到了子布的喝斥声,他方回来便见着了这景象,抽剑入了战团。在靠拢我们时,他说道:“南公子和白公子就在后面,比我迟一步。”

南雅一听,取了脖子上的一支哨子用力吹了起来。我不知道南聪与白抑非离这儿还有多远,但有子布护着怡眉和南雅,我便可以放心地攻远处的贼人了。

千山飞雪,我如旋风刮过黑衣人的外围,疾影凝聚成棍,扫、点、刺,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怡眉那边的压力减了,但我身边却聚了四人,他们惧疾影,不敢过于靠近,却死围着我不放。这四人竟也不是庸手,配合默契,两人进攻两人掩护,就算伤不到我,也不让我过去与子布等三人汇合。

我心里着恼,也不想突围了,只认准一人,长鞭如龙盘绞了过去,虽然其他三人攻我空门,但我身随鞭起,疾影一搭到那人的脖颈,我便身形疾起,轻绕了一圈,落地时,我听到了他颈骨轻脆的破裂声,他无声地顿倒在地。其他三人愣了一下,却更凶狠地向我攻来,很快,那边战圏中有黑衣人分了出来,又替补了这第四人。我依旧脱不了身,但,怡眉那边毕竟又少了一人。

长风掠影、惊鸿失群、虹桥飞渡……我一招一招地将鞭法使出来,心里既决定了不突围,疾影自然是使得狠了起来,反而是攻多于守,正搏命间,离我最近的那个黑衣人忽无声地倒下,血水如箭般射了出来。一道身影落在我身边,关切地问道:“小雾,你还好吧?”白抑非,他终于是回来了。我眼睫有些湿,脸上却笑着,道:“我一点事也没有。”

黑衣人本来还剩下十个左右,南聪与白抑非回来,形势瞬间扭转,他们能动的也只有七八个人了。那领头人一个呼哨,那七八人一哄而散。白抑非道:“不用追了,管好那些伤了的。”可是看看方才倒地的那七人,竟都是一脸黑气,早就服了毒了。南聪仔细瞧了瞧死人道:“九冥宫!”那是个杀手组织,自然是别人雇的。至于是谁雇的,却是问不出来了。不过,南聪似乎不想再追究,南风堡的那些家丁果然是被迷昏了,却并未被杀。我估摸着,说不定南聪知道是谁做的。

我们在关南休息了一段时间,倒不光是因为受了惊吓,而是南雅病了。那天被我浇了凉水,她又没有穿外衣便出来对敌,十月的夜还是有些凉的,她便受了风寒,颇缠绵了几日。据说是因为她体质不好,幼时便落下的病根。

我有些内疚,到底我浇了她一头凉水也是其中的诱因。这几日,我便都陪在她边上。白抑非陪我,便也多来了南雅房内几次。

说起这次的袭击,南雅冷笑道:“不用多猜了,左右也不过是我那些族兄,见不得大哥担了少庄主的名头,又娶武林世家的女儿为妻。南风堡外表光洁,内里却到处是刺。”

南雅是堡中的二小姐,却与南聪不是一个娘,她的母亲是二房。南风堡主南清勇有三房妻妾,南清勇最喜欢的是第三房,大房虽不受宠,但南聪是嫡出长子,地位便不可动摇。二房育有一女一子,三房育有二子一女,但年纪还小。南清勇的位置是他的父亲传给他的,有三个叔叔,他自己还有四个弟弟,南家实在是个大家族。也许是强者较多,于是争权夺势的戏码时常上演。

南雅曾说:“如果不是我小时候乖巧、嘴甜,爷爷喜欢我,谁还会想起没人理的二房还有一个二小姐,就是娘,心思也是放在弟弟身上的。在爷爷没喜欢我之前,我连饭也吃不饱,生病自是没什么人管的,所以才会落下病根。即便是现在,我的堂兄妹们看爷爷和父亲都喜欢我,表面巴结我,暗地里还不是等着找我的短处。”

我心内的震惊不是一点点,我想白抑非也是一样的,他跟我叹道:“南风堡,非常人能入。”后来他再看南雅,眼神中便多了些怜惜。

说完上面的话,南雅又拍了拍我的手背道:“小雾,看得出来你家世颇好,家中亲人应是十分疼惜你的。你真是幸福,象我,爹娘对我的好也是我辛苦求来的。”这话又让我反思了半日,我一直以为天底下的父母都如娘和崐爹一般疼自己的孩子,原来并不全是,我是够幸福的,我希望我之前没有忤逆娘和崐爹。

怡眉的婚礼自还是如期举行了,其后倒也没什么波折。我们也在南风堡住了一阵子,仔细看下来,果然与南雅说的没什么差别。就算是北狄的皇宫也没这么复杂,真能与云阳的宫廷相比。沈二叔和怡桑住了十来天便回龙城了,我住得颇不自在,本欲跟他们一起走,但怡眉让我陪她一阵子,我颇同情她此后将要进入战斗的生活,便捺了性子陪了她一段时间。其间,白抑非接到了白马庄的传书,颇有些郁郁,我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却说没事。

十一月中,南雅的母亲病了,南堡主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请了次郎中便不再过问,南雅看了药方,说堡后的四维山中就有方子中的草药,为了少看几次别人的脸色,不如自己进山去采了。我和白抑非、子布正闷得慌,便提出陪她去。

四维山竟是一座十分高陡的山,若不是我们四人都有武功,要爬上去还真不容易。或许是因为地处岭南,即便已是入冬了,山上还是郁郁葱葱的,雾岚忽来忽散,奇花异草不知凡几。

我们是沿着采药人走出的小径往上攀爬的,路实在是细,有的地方仅一足宽,两边除了几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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