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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5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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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囊贮金,系诸鞍后,与后妃幼主等十余骑,南走至南邓村。方拟小憩,忽听后面喊声大起,不瞧犹可,回头一瞧,吓得魂飞天外,原来正是士强马壮的周军。看官,试想此时齐上皇以下十数人,半系妇女,半系童仆,就使插翅也难飞去。眼见得束手受擒,被周将尉迟勤,带回邺城去了。妻妾同受磨劫,好算是休戚与共了。

周主邕住邺数日,赈贫拔困,彰善瘅恶。因故齐臣斛律光、崔季舒等,无罪遭戮,特为昭雪,并加赠谥,且令改葬。子孙各得荫叙,所有家口田宅,没入官库,概令发还。周主尝语左右道:“斛律明月若尚在世,朕怎得至邺呢!”还有齐故中书监魏收,时已去世。收生前修撰魏史,意为褒贬,毫不秉公,每言何物小子,敢与魏收作色,我欲举扬,便使他上天,我欲按抑,便使他入地。及修史告成,众口喧然,号为秽史。邺城失陷,收塜被怨家发掘,暴骨道中。特志此事,为秉笔不公者戒。周公邕仍命检埋,收有从子仁表,曾为尚书膳部郎中,至是仍许为官。就是《魏书》百三十卷,亦不使铲削,迄今尚复流行。

高纬至邺,周主邕降阶相迎,待以宾礼,令与太后幼主及后如诸王等,暂处邺宫。当下派兵监守,不烦细述。总计高纬在位,历十有二年,幼主恒受禅称帝,未及一月,延宗在晋阳称尊,只阅二日,任城王湝,未接禅位谕旨。所以北齐历数,后世相传,自高洋篡魏为始,至幼主被擒为止,凡六主二十八年;延宗与湝不得列入。湝闻邺都失守,当然悲愤,可巧广宁王孝珩,行至沧州,即作书遗湝,共谋匡复。湝遂与孝珩相会信都,彼此召募得士卒四万余人。领军尉相愿,亦带领家属,自邺奔至,湝仍令督率兵士,共抗周师。周主先令高纬致书招湝,湝拒绝使人,乃遣齐王宪,柱国杨坚等,统兵往击。途中获得信都谍骑,宪纵令还报,并委他寄书与湝。略云足下间谍,为我候骑所拘,彼此情实,应各了然。足下战非上计,守亦下策,所望幡然变计,不失知几。现已勒诸军分道并进,相会非遥,凭轼有期,不俟终日云云。湝得书不省,但出兵城南,列营待着。

过了两日,已见周军掩至。两下对阵,齐领军尉相愿,佯为出战,竟率所部降周师。湝与孝珩,忙收军入城,捕诛相愿妻子。越日复战,信都兵新经募集,毫无纪律,怎能敌得过百战周师,甫经交绥,即纷纷散去。周师或斫或缚,好似虎入羊群,无一敢当。结果是齐军全覆,连湝与孝珩,均被周师擒住。周齐王宪语湝道:“任城王何苦至此!”湝叹道:“下官乃神武皇帝第十子,兄弟十五人,惟湝独存,不幸宗社颠覆,湝为国捐躯,至地下得见先人,也可无遗恨了!”宪颇为赞叹,命归湝妻孥。再召孝珩入问,孝珩自陈国难,归咎高阿那肱等,说得声泪俱下。宪不禁改容,亲为洗疮敷药,礼遇甚厚。孝珩慨然道:“自神武皇帝以外,我诸父兄弟,无一人年至四十,岂非命数?况嗣主不明,宰相不法,从前李穆叔谓齐氏只二十八年,竟成谶语。我恨不得入握兵符,受斧钺,展我心力,今已至此,尚有何言!”欢有子湝,澄有子孝珩,虽无救国亡,还算有些气节。宪执二王还邺,周主也温颜接见,暂留军中。

忽闻齐定州刺史范阳王绍义,高洋第二子。与灵州刺史袁洪猛,引兵南出,欲取并州,自肆州以北城戍二百余所,尽从绍义,周主急命东平公宇文神举,泰之族子。统兵北行。略定肆州,进拔显州,执刺史陆琼,又乘势攻陷诸城。绍义退保北朔州,遣部将杜明达拒敌。明达至马邑,正值周兵到来,如风扫残云一般,明达大败奔还。绍义见明达败还,且惊且叹道:“周为我仇,怎可轻降?不如北去罢!”遂拟奔突厥。部众尚有三千人,绍义下令道:“愿从者听,不愿从者亦听。”于是部下辞去大半,涕泣告别。绍义只率着千骑,往投突厥去了。自绍义北去,所有北齐行台州镇,悉为周有。惟东雍州行台傅伏、营州刺史高宝宁,尚不肯归周。

周主邕命将所得各州郡,各派官吏监守,然后启节西还。凡齐上皇高纬以下,一律带回。道出晋州,遣高阿那肱等百余人,至汾水旁,召傅伏出降。伏整军出城,隔水问道:“今至尊何在?”高阿那肱道:“已受擒了。”伏仰天大哭,率众再返,就厅前北面哀号,约阅多时,才复出城降周。同是一降,何必做作?周主见伏道:“何不早降?”伏流涕答道:“臣三世仕齐,累食齐禄。不能自死,愧见天地!”却是有愧。周主下座握手道:“为臣正当如此。”乃举所食羊肋骨赐伏道:“骨亲肉疏,所以相付。”遂引为宿卫,授上仪同大将军。及西入关中,已至长安,周主命将高纬置诸前列,齐王公大臣等随纬后行。凡齐国车舆旗帜器物,依次列陈,自备大驾,张六军,奏凯乐,献俘太庙,然后还朝御殿,受百官朝贺。高纬以下,亦不得不俯伏周廷。周主封纬为温国公,齐诸王三十余人,亦悉授封爵。纬自幸得生,深感周恩,惟失去一个活宝贝,未蒙赐还,不得不上前乞请,叩首哀求。小子有诗叹道:

无愁天子本风流,家国危亡两不忧;

只有情人难割舍,哀鸣阙下愿低头。

究竟所求何物,且看下回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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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延宗困守晋阳,受迫称尊,原其本意,实出于不得已,非觊觎神器者比也。东门一役,几毙周主,以危如累卵之孤城,尚能力挫强敌,亦云豪矣。及周师再振,鸣角还军,城内皆醉人,守者尚寝处,因至城破兵溃,力屈守擒,虽不可谓非疏忽之咎,然其胜也,固第出于一时之锐气,可暂而不可久。周主邕去而复还,卒拔晋阳,此乃天意之亡齐,不得尽为延宗责也。齐主纬穷蹙无策,禅位幼子,一何可笑!岂以帝位不居,便足却敌欤?彼平时之所最倚任者为穆提婆、高阿那肱。穆提婆先已降周,高阿那肱且倒戈授敌,及此不悟,尚复猜忌宗戚,信用阉人,宜其国亡身虏也。任城广宁,继安德而起,终致覆亡。厥后又有范阳,亦一战即遁,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固然无足怪耳。然如齐之世无令德,尚得四五传而亡,其犹为高氏之幸事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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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老将失谋还师被虏 昏君嗣位惨戮沈冤

却说高纬受封温公,尚向周主哀求一人,这人为谁?就是淑妃冯小怜。念兹在兹,可算情种。周主邕微哂道:“朕视天下如脱屣,一妇人岂为公惜!”遂仍将冯妃给还高纬。纬拜谢而起,挈妃自出。既而周主召纬入宴,并及高氏诸王公,酒至半酣,令纬起舞,纬毫无难色,乘着三分酒意,舞了一回。差不多似虞廷之百兽。高延宗独悲不自胜,至宴罢归寓,即欲仰药,侍婢再三劝止,乃暂自偷生。到了秋尽冬来,有人诬告温公高纬,与宜州刺史穆提婆谋反。周主召还穆提婆,与纬等对簿,大众同声呼冤。惟延宗饮泣无言,用椒塞口,未几气绝。高纬父子及齐宗室诸王,并皆赐死。穆提婆亦当然伏诛,独孝珩先期病逝,得归葬山东。纬弟仁英患狂,仁雅患瘖,亦均得免死,流徙蜀中。其余亲属故旧,一并流配,概死边疆。高纬虽在位十二年,死时尚只二十二岁,纬子恒只八岁而终。史称纬为齐后主,恒为齐幼主。

纬母胡氏年已四十,尚有冶容,恒母穆氏年仅二十有奇,自然更艳。两人流落无依,竟在长安市中,操着皮肉生涯,日与少年游狎。相传胡氏得陈夏姬术,陈夏姬系春秋时人,有内视法。与人欢会,常如处子,因此张帜平康,室无虚客。穆黄花妖冶善媚,亦得狎客欢心。胡氏尝语穆氏道:“为后不如为娼,更饶乐趣。”无耻至此,未始非高氏好淫的果报呢!登徒子其听之。齐任城王湝与纬同死。湝妃卢氏,由周主赐与亲将斛斯征。卢氏蓬头垢面,长斋持佛,不与征同言笑,征乃听令为尼。独纬妃冯小怜,亦由周主命令,赏与代王达为妾婢。达本不好色,偏得了这个冯淑妃,竟被迷住,非常爱宠。冯尝弹琵琶,忽断一弦,因随口吟诗道:“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胶上弦。”你若果不忘旧情,何不早死,还可谢齐后主!达妃李氏,与达本伉俪相谐,自经冯小怜入门,屡致夫妻反目,大妇含酸,小妻构衅,不问可知。后来达为杨坚所杀,坚篡周祚,又将冯氏赐与李询,询即达妃李氏兄。询母为女报怨,令小怜改着布裙,逐日舂米,弱质柔姿,怎禁贱役,再加询母多方谩骂,不堪蹂躏,只好自寻死路,赴入冥途,人生总有一死,死到此时,乃弄得无名无望了。覆国亡家,都由此辈。话休叙烦。

且说齐范阳王高绍义,投入突厥,突厥木杆可汗,已早去世,弟佗钵可汗继立,很加爱重,凡在北齐人,悉归隶属。齐营州刺史高宝宁,与绍义同宗,久镇和龙,即营州治所。颇得夷夏人心。周主遣使招降,宝宁不从,竟使人至绍义前,上表劝进。突厥亦许为臂助,绍义遂进据平州,自称齐帝,改元武平。命宝宁为丞相,佗钵可汗,亦招集诸部,举众南向,声言立范阳王为齐帝,代齐报仇。周主邕正拟进讨,忽闻陈司空吴明彻等,出兵吕梁,进围彭城,乃先务南顾,亟遣大将军王轨,率兵赴援。原来陈主顼闻周人灭齐,欲争徐、兖,因命吴明彻督军北伐。行至吕梁,周徐州总管梁士彦,率众拒战,为明彻所破,斩获万计。乘胜进围彭城,月余不下,陈中书舍人蔡景历进谏道:“师老将骄,不宜过穷远略,请下敕班师。”陈主顼不从景历,反说他阻惑众心,免官放归。吴明彻在军日久,仍然无功,且年将七十,不堪久劳,没奈何力疾从事。那周大将军王轨,已出兵南下,来救彭城。明彻得周军出发消息,益锐意进攻,就清水筑起长堰,引波流至城下,环列舟舰,日夕猛扑。梁士彦多方抵御,仍不得下。适探报传入陈营,谓周将王轨,已引军入淮口,用铁锁贯住车轮数百,沉清水中,遏断陈军归路,且在两旁筑垒屯戍云云。陈军不禁恟惧。部将萧摩诃献议道:“王轨始锁下流,两旁虽已筑垒,总还未就,速宜分兵往争,否则归路一断,我辈均为所虏了。”此策确是要紧。明彻掀髯微笑道:“搴旗陷阵,属诸将军;长算远略,归诸老夫,老夫自有主裁,将军不必躁急!”老昏颠倒。摩诃失色而退。

蹉跎过了旬余,下流已被锁住,水路遂断。周军遂来救城,明彻正苦背疾,不能支持。萧摩诃复入请道:“今求战不得,进退失据,看来只好潜军突围,方保生还,请公率领步卒,乘车徐行。摩诃领铁骑数千,驱驰前后,必能保公安达京邑。此机一失,生还无望了!”明彻怅然道:“将军所言,原是良图;但我为总督,必须亲自断后,马军宜在前列,愿将军统率前行。”摩诃因率马军先发,乘夜登程。明彻亦决堰退军,自领舟师至清口。水势渐微,舟被车轮塞住,不能前进。周将王轨正督军待着,一声胡哨,四面环击。杀得陈军无路可奔,纷纷投水自尽。明彻病不能军,连人带船,被周军掳去。将士辎重,悉数陷没,惟萧摩诃与将军任忠、周罗,从陆路偷过周营,全师得还。

陈主顼闻明彻被擒,始悔不用蔡景历言,即日召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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